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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2、太华峰头玉井莲(2)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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树林里,梁柒和杜蒙正在一具一具检查那些尸体,不敢放过蛛丝马迹。
野火烧不尽,春风吹又生,他们都懂这个道理,所以,死人也一定要死绝了才好。
忽然,倒在最远处的那具尸体动了一下手指,牵动了四周的草叶发出“簌簌”的声响。
“果然还有活口!”梁柒皱眉道:“阁主当真料事如神!”
“百足之虫死而不僵。看我替天行道!”杜蒙一步上前,提剑插向尸体胸膛。
梁柒在原地还未动,忽然看见杜蒙单膝跪下,背影僵硬在原地不动了,那把剑倒是插入了尸体内部,难道被垂死的人偷袭了?!
想到此,他飞身上前,妄图拉杜蒙一把让他远离杀手,着地的一瞬间,从地下平白长出根根白刺,有手腕粗细,尖头泛着银光,锋锐不下刀剑。
梁柒看清了,杜蒙的膝盖骨和小腿被那些刺洞穿,钉死在地面上,另又有几根刺穿透了他的腰腹,血迹未干。他感到背后一阵寒冷,奋力在那尸体上一点,复又跃起。
——一只手拉住了他的脚踝。
梁柒面色大变,那死尸染血的手指正固定在他脚踝的四周,用力将他向下拖去,他想也来不及想挥剑削向对方手腕,那死尸腾出另一只手正面迎上,“刺啦”一声,断腕被削的飞了出去,但梁柒已被先前那只手拉的失去平衡,仰面摔向地面,他连惊呼也来不及就生生被地上的白刺洞穿了脊背。
一切归于寂静,风拂过树林发出“沙沙”的声响,分外诡异。
那死尸犹自躺在地上,没有丝毫动静。只是平白多了两具尸骨。
无声的,从一颗古木后面走出了一个白袍男子。
他眉心的银石额环熠熠闪烁,容颜俊美宛若天神。
身后跟着一个美丽的女子,同穿白袍,眉心却是一块妖冶红宝石,手里尚自持着一朵鲜红的花。
——曼珠沙华。
“沉嫣,你养花的技术倒是愈发精妙了。”望朔笑了笑看着那些尸体,血肉翻卷的伤处赫然生发出一朵鲜红的花儿来,又迅速枯萎在空气里,将茎叶留在尸体的内部,仿佛有生命一般潜入血肉之中,翻动生长。灵巧地勾连经脉,操纵着这些尸体的动作。
“这御尸之术倒是让你培育出来了,真是士别三日,让我刮目相看。”
“难得听闻你夸赞。”沉嫣摇摇头无奈:“比起‘地摩牙’来,这花儿攻击人实在是不直接。”
白袍的司月神使挑了挑眉,手心翻转,不远处密集的白刺竟迅疾缩回了地面,不露丝毫痕迹。
——拜月教的秘术,地摩牙。
“这至少证明,好戏已经开演了。”望朔眯眼笑道:“那食忧蛊的效用当真令我欣慰。”
“人心都有极为脆弱的地方,一旦被利用,将必死无疑。”
沉嫣点点头:“华山论剑在五天之后,须得抓紧了。”
“放你的仆人们去吧。”望朔放眼远眺,深碧色的眸子里暗潮汹涌。仿佛,那云雾缭绕的华山已笼罩在一片血色之中。
四天后,琅琊阁提前抵达华山。
嵩山派掌门人左丘冥带着长子左儒亲自迎接。然而,在看见那一行人站在面前,他依旧忍不住在心中惊叹。
这便是传言中东山再起的琅琊阁?!
一行人男男女女,却是说不出的气度盎然,为首的白衣公子微微颔首行了一礼,眉目沉静典雅,左丘冥一下子有些无措,慌忙抱拳回礼。
“久闻前辈大名,今日一见,果真是宗师风范。”
“不敢当。”左丘冥听着十分受用,不禁笑道:“琅琊阁的南风阁主亦是年少有为。”
“前辈怕是误会了。”南风止笑了笑,悠然道:“晚辈姓南,名风止。”
左丘冥一怔,不明何故。
一旁,左儒已抢先开口道:“琅琊阁南风世家已传多年,怎一下子改了姓氏去?”
“儒儿不得无礼!”左丘冥斥道。
左儒自知失言,不由得局促起来,他小心翼翼地打量着对面的白衣贵公子,年龄同自己相仿,面容俊雅出挑,眸色却是说不出的深沉浩渺,同那二十余岁的年华迥异。
笑容浅淡的萦绕在唇角,说着些冠冕堂皇的话语,委实是完美无缺的表情,但总觉得万分疏离。
——这才是所谓领袖该有的,而寻常人所没有的。
他心中难免有几分不是滋味,那样深沉似海的气质委实配的上“南阁主”这三个字,也正是他最缺的东西,父亲总觉得他不够聪慧,所以从没有提过要将掌门人的位置交给他,他从前是不服气的,但如今一看,逊了又何止一筹。
“江湖上以讹传讹之事亦不算少,不知者无罪,二位不用介怀。”南风止云淡风轻道。
“正是正是。”左丘冥点点头,如释重负,随即侧身做了个请的姿势:“各位随我上山吧。”
一行人恬然上山,左儒被父亲强行抵到了一旁,紧贴着山石,让出路来,他略微有些愤懑。
忽然,一股清幽的香气扑面而来,让他如沐春风。
他有些木讷的抬起头,两个女子侧畔而过。
一个穿着紫衣,发髻高盘,插了一支紫玉瑶钗,一缕轻缓荡漾的碎珠相互撞击发出“簌簌”之声,衬得她愈发端庄美丽。
正惊羡着,而后又望见一个年龄略小一些,穿着琥珀色长衣的少女,目不斜视地走了过去。
那少女脸上带着一层薄薄的面纱,让人看不真切面孔,但露出的眉眼却是十分精致,肩上的鬓发飞扬,几乎擦过左儒的鼻尖,带着清冽的冰雪气息。
等到人群渐行渐远,左儒才回过神来,他感到胸腔里的心跳的十分冲撞,一股灼烧感蔓延上了脸颊。
“这琅琊阁,真不错啊......”他喃喃念了一句,快跑着追了上去。
华山苍龙顶已聚集了不少人,除了五岳剑派众弟子以外,还有武当,峨眉等名门座下的子弟,但大多是派了首席弟子来观战,并未见到其宗师。
少林寺的空闻方丈也在其中,他披着木兰色的袈裟端坐,闭目养神,身后跟着几个十余岁的小沙弥,正好奇的东张西望,显然是没见过这般盛大的场面。
这番架势比起论武,倒更像是老一辈带着孙儿们来游玩。
一个精瘦的灰袍男子正站在一棵怪奇的古松之下,捻须眺望山间云雾。虽已过不惑之年,但依然神采奕奕,闻得脚步声便回顾看来,露出欣喜的笑容。
等到一行人走近,那灰袍男子略行一礼,朗朗笑道:“本该是华山派主持这论剑盛事,却因在下俗事烦扰,竟还麻烦左掌门下山迎接,实在是失礼。”
“岳掌门多虑了。”南风止笑了笑道:“二位都是武林泰斗,交情非般,这点小事何必分你我之隙。”
“说的是。”左丘冥笑罢,扭头对岳倾靖道:“如此人便都来齐了。”
岳倾靖点点头,对南风止道:“南阁主请自便。”随后同左丘冥一起投入了下一个应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