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背后的拥抱》姚娆

8、第八章

　　月考结束迎来十一假期，本以为忙碌了一个月可以开开心心的回家放松一下，不想一中老师的战斗力也实在强悍，一夜就完成了试卷批阅。新晋班主任孙斐更是表现卓越，将一班的月考成绩做了排名，虽然没在班级里公布，只是写在每人的周记本上发下来，可是那些个位或十位的数字已经使得大部分人感受到压力的存在，只怕这个假期也放松不了了。
　　“不愧是老二，对得起你这名分！”柯扬瞟了眼乔安旭的周记本，拍了拍他的肩调侃。
　　“难道你又压在我上面！”乔安旭扭头看柯扬的周记本，柯扬也不矫情，大方的显给他看自己本子上的3，“哪能呢，这可是你的地盘，我这次被你压了。”
　　那第一是谁呢？两人对视了一眼，一同看向前面的时蕾。
　　时蕾翻开本子飞快的一瞟，一个1，一个2，明明是两个简单的数字，组合在一起却让人感觉格外心焦，本以为自己已经足够努力了，为什么差距还是这么大呢，明明是同一间教室同样的时间，也许自己还比别人多了住校的便捷，怎么竟然连前十都进不了，虽然她的志向不是很远大，这样的名次保持到高考也足够上个不错的师范，可是这个排名代表一切的年代里，这个第12名却好似否定了她之前一个月所作的努力一般让人不甘。
　　“哈哈哈，不过如此嘛！”响亮的笑声响起，引去柯扬可乔安旭的注意，只见大嗓门赵俊海挥动着手里的周记本，“老子第一，第一是老子！哈哈哈！入校第一名算什么，老子比你强！”说着眼角瞥了瞥柯扬，用大拇指狠擦了一把鼻子，做了个向下的手势。
　　柯扬并没被他的态度激怒，“月考第一名算什么，有本事看高考。”
　　“走着瞧，老子奉陪！”赵俊海一甩外套搭到肩膀上，“哼，有什么了不起。”出门的时候与来找乔安旭一起回家的周嘉惟擦肩而过，又小声的重复了一遍，“老子第一名。”
　　可惜周嘉惟的注意力并没有放在他身上，只是一个劲的看向柯扬，“柯扬，你回家么？和我们顺路吧，我叫我妈妈送你一段。”
　　柯扬摆摆手，“不用了，我等下再走。”看到时蕾的脸色明显不好，柯扬想要说些什么来开解她一下，又不愿做得太明显，只好等着人走的差不多了再行动。柯扬爸爸果然飞快的在学校附近为他找到了一套房子，并配备了专为他洗衣做饭的保姆，柯扬还是懂得点行事低调的原则，并未在同学中声张，反而捂得死劲，生怕被别人知道，好像这是件多么丢脸的事一样。
　　“柯扬，一起？”孔翎雪在门口亭亭玉立的一站，立刻连周围的空气都变得不一样。和所有高中一样，一中明令禁止早恋，集万千宠爱于一身的孔翎雪的一举一动更是被众多学子关注的头条，而她现在落落大方的邀请柯扬一起回家，除了带着些早恋的暧昧嫌疑，更有着女追男，姐弟恋等夺人眼球的字眼，想让人忽略都难。
　　周嘉惟撇撇嘴，哼，怪不得呢，转身气呼呼的走了。
　　柯扬是无意中发现和孔翎雪住在一个小区的，有天起得晚了些，不顾一切的发足狂奔，正好遇到孔翎雪骑着一辆自行车经过，和迟到相比打个招呼更容易些，可怜一辆小小的淑女车要承载两个人的重量。后来上学放学路上经常遇到，孔翎雪索性也就不骑车了，两人路上随便聊聊，很快便熟悉起来，近几日孔翎雪为下月的校庆艺术节做准备，找柯扬商讨的机会就更多些，虽然柯扬对这类事并不感兴趣，可是作为班长总要拿出些为班级服务的模范样来，反正上学放学路上也无聊，就随着她讲些什么自己只管听就是了。

　　“小蕾，快点啊！”时修背着个大书包站在后门口喊，“我车子彻底报废，就等你救济了。快走快走，我还赶着回家吃晚饭呐！”
　　时蕾收拾好情绪，转头冲他笑了一下，“等我一下，我回趟宿舍。”
　　刚准备走的柯扬顿住了脚步，凭什么她刚才还愁云惨淡的，看到这个黑大个立马眉开眼笑。柯扬厌恶的看了一眼时修，故意从他跟前挤过，并且“合理冲撞”了一下。时修也不跟他计较，往旁边稍让了让，冲他点点头。
　　“嗨，时修。”孔翎雪歪了歪头，冲他打了个招呼。
　　柯扬愣了一下，好像抓住点什么。
　　“哈，孔导，来高一挑角儿啊？”时修指了指时蕾的背影，“喏，我妹妹，关照下。”
　　柯扬立马有阳光重新洒满心头的感觉，友好的冲时修笑了笑，搞得对方莫名其妙，这小孩有问题吧，刚才还凶神恶煞的，一转脸变得热情四射。
　　“啊，她是你妹妹，怪不得身材都这么好，你帮我说服她加入仪仗队吧。”孔翎雪很有职业道德，见缝插针的拉拢人。
　　“嘿，你可真有眼光，等我回去批评教育她。”趁着时修跟孔翎雪闲聊的时候，柯扬悄悄跟着时蕾下楼，想不出以什么方式开口，就直直跟了一路，直到时蕾快要跨进宿舍大门，才喊住她，“哎……”
　　时蕾没注意，只顾往前走，等到收拾好东西拎着出门看到柯扬只稍稍诧异了一下，继续走自己的。
　　“喂，我说，我是透明的？”柯扬被忽略的这么彻底很不甘心。
　　“你跟我说话？”时蕾意外的指了指自己。
　　“不是你还有谁！”柯扬本来准备的一些诸如安慰鼓励的话到了嘴边都变了气氛，生硬的问，“你月考考了第几名？”
　　时蕾有种被人奚落感觉，语气不觉也冲了些，“问这干什么，反正没你考得好就是了。”
　　“喂，你这个人怎么这样，我好心好意……”被误解的柯扬更急迫了。
　　“12名。”时蕾打断他的解释，“没别的事我走了，再见。哦，还有，钱我会想办法尽快还给你的。”低人一等的感觉实在不好受，无论是成绩排名还是家境背景，都让时蕾非常不喜欢和这个债主呆在一起。
　　“我是想说，就一次月考，没什么大不了的……”柯扬的声音低得只有自己能听到，时蕾故意给出一种疏离的态度，提醒他两人之间的距离，而他不能使这种距离缩短或者消失，这种无法掌控的局面让他非常困惑。

　　回家的路上有个很大的坡，时蕾执意要下车，时修不肯，一边呼哧呼哧喘气一边说，“太看不起你哥我了吧，再说了，你才多重，这上个坡才做多少功，抓紧咯！”时蕾只得抱紧时修的大书包，一手勾着自行车后架，车子年代久远，吱吱呀呀响得厉害。
　　好容易爬到坡顶，时修喘了一大口气，偷偷弯了弯唇角，大叫一声，“啊——”一下子就冲了下去，下坡坡势极陡，时蕾一边紧抓着时修的后背的衣服一边喊他，“捏闸刹车，刹车啊！”
　　时修好像故意跟她作对，不但不刹车还要在蹬上几脚加速，“小蕾你看好了，现在是变加速运动，哎哟，你别掐我，好了好了，我不蹬了，现在忽略空气阻力和地面摩擦是匀加速运动……”
　　“快刹车，前面有转弯！”时蕾紧张的声音都变了。
　　车速过快，紧急刹车的直接后果就是崩断了车闸，时修也意识到后果不很乐观，神情变得严肃起来，压着路边的小碎石和杂草转过了弯，颠簸中车速仍是不减，抬头看到不远处的麦秸垛，心中有了计较，“小蕾，别怕，抓紧我。”车子狠狠撞在麦秸垛上，一丛丛的麦秆被撞飞，两人和车子都栽在厚厚的麦堆上。
　　“没事吧？”时修在冲上麦秸垛时已经做好保护时蕾的措施，将她和自行车隔开，撞在软软的麦秆上想来也不会受伤。
　　时蕾本来气恼时修胡闹，看到他乱七八糟的头发上插满麦秆的模样又觉得可笑，干脆转过身不搭理他。
　　“哎哟哎哟，我胸口好疼……”时修捂着胸口扑倒在麦秸堆上呻吟。
　　“哪里伤到了，让我看看？”时蕾担心他被自行车硌坏了，不由得紧张起来。
　　时修趁机一把将她也拉倒在麦秸堆上，看到他眉眼间的戏谑时蕾才知道自己又上当了，从小就是这样，时修总爱捉弄她，然后看她一脸委屈的模样坏笑。
　　时蕾正要爬起来被时修拉住胳膊，“别忙嘛，再躺一下，累死我了，这高三可真不是人呆得，哎，这样悠闲的时光你让我多享受一会行不，回家又得听我妈唠叨，想想都烦。”
　　时蕾默默抽回自己的胳膊枕在脑后，想到大妈，也确实挺烦的。
　　“哎，小蕾，你想过考哪没有？”时修抽了根麦秆噙在嘴里，看着天上的云。
　　“师范，越近越好。”想到未来，时蕾有很多的茫然，唯一可以确定的是和妈妈在一起。
　　“你值得更好的。”时修咬着麦秆坚定的说。
　　不知道为什么，很多人都说她值得更好，时蕾不去细细追究，毕竟高考对她来说还是个挺遥远的话题，照她月考这成绩，难说将来会怎样发展，三年的时间，有太多变数，“师范有什么不好，听说还有补助呢，可以让我妈轻松很多。你呢，你准备考哪里？”
　　“我要考军校。”时修拿麦秆戳了戳时蕾，“想那么多干嘛，等你上大学我都能挣钱了，哥供你，你能考到哪，哥就供到哪！”
　　“你还是供你爸妈吧。”提到时修的爸妈两个人不约而同的叹了口气。
　　“回家吧，天快黑了。”时蕾站起来，拍拍身上沾的碎屑，扶起不知还能不能骑的自行车。
　　时修看着被落日的余晖镶嵌了一层金红色光圈的时蕾侧影，觉得这个傍晚美好的像是一首歌，
　　不明白的是为何人世间
　　总不能溶解你的样子
　　是否来迟了命运的深渊
　　早已写了你的笑容我的心情
　　不变的你伫立在茫茫的尘世中
　　聪明的孩子提着易碎的灯笼
　　潇洒的你将心事化进尘缘中
　　孤独的孩子你是造物的恩宠 ……

　　时蕾回到家后就赶忙帮妈妈把浆洗的衣服收起折好，一件件叠放在床边。时蕾妈妈几次要跟她说些什么的样子，可是话到嘴边又咽了回去。
　　晚饭时时修端来一碗红烧肉，放在时蕾家里唯一的小桌上，自动拿了双筷子，朝楼上怒了努嘴，“又吵起来了，真受不了。还好我当初明智，考到一中住校。”时蕾同情的看了他一眼，盛了碗饭给他。
　　时修老爸好赌，赌输了就喝酒，老妈脾气暴躁，恨老公不争气，两人吵架是经常的事，吵得狠了甚至相互打得头破血流。好在时修没受他们影响，出落得正直帅气，性格也开朗直爽。更可气的是时蕾妈有时看不下去劝劝架，反被大妈反推出门，说什么家事轮不到她这个外人管教，把时蕾妈气得浑身发抖。
　　“小蕾，妈跟你商量件事。”时蕾妈装作随意的开口，却不敢直视时蕾，“我想进城里谋份差事，一来离你比较近，照应着方便，二来，能多攒些钱，给你上大学用。”
　　时蕾妈这一番话应该准备了很久，猛得听来没什么漏洞，可是时蕾哪能不明白，微微叹了口气，朝楼上翻翻眼皮，“是不是他们又为难你了。”
　　“怎么回事，我找他们去！”时修站起身丢下碗就要出门，被时蕾拉住，“你别冲动，先听我妈说。”
　　“就是想离得近多照顾照顾你们，小修快高考了，要加强营养，而且……而且……”时蕾妈好像做错事一般盯着面前的一碗饭。
　　“而且大妈想要这间房做门面是吧。”时蕾早就知道大妈的心思，当初奶奶住在这里时，病得卧床不起也没见她来照应，这会倒打起这间房的主意来。
　　“唉，我们本就是借住。”时蕾妈性格一向软弱，时蕾爸又过世的早，母女两人没少受大妈的白眼挤兑。
　　“谁说的，谁说这房产没叔叔一份！谁敢说我削了他！”时修气势汹汹。
　　大门被猛地推开，“你削谁，小子你翅膀长硬了是吧，刚回来就往外跑，魂都被这死丫头勾走了，你别以为我不知道你那档事，赶紧给我回家！这么大人了也不知道在哪滚了一身草，丢不丢人！”时修赶在他妈把更难听的话说出口之前把她推了出去。
　　“大妈，我好歹是你侄女，说话能不能不要那么刻薄。”相对于时蕾妈，大妈对时蕾还是有些忌惮的，尤其是她这几年的身条抽得高过自己很多，时蕾不常动怒，一双眼睛能直看到对方心里去，让人心底发寒。“你这样的侄女，我受不起！”大声叫着掩饰心底的怯意被时修扯上楼。
　　“妈，你别担心，我会尽快让你离开这里的。”虽然暂时想不出有什么好办法，可是做出了这个承诺，时蕾感觉心中充满了力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