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背后的拥抱》姚娆

12、十二章

　　校庆中文艺汇演中，周嘉惟一舞成名。
　　本来排演了若干遍的节目偏偏在高·潮阶段的大合唱由于伴奏磁带调试错误导致无法正常出演，调换备用磁带至少要五分钟，孔翎雪催后面的节目补上，可是后台的人却说还没准备好，一时间乱得一团糟，眼看台上节目就要谢幕，孔翎雪急出了一头汗，拎着把二胡就要自己上台，可她作为报幕员一身现代感十足的长礼服跟二胡的格调及其不搭。
　　周嘉惟是大合唱的一员，妆已上好，主动请缨跳一只舞来渡过这个小难关，从小修习舞蹈的她虽然身高不算很出挑，体型却很完美，孔翎雪稍稍沉思了一下，拍拍她的肩膀，“加油！”周嘉惟随便选了支现有的曲子就上台了，没有排练没有设计，仅仅是凭着自己多年的舞蹈功底随着音乐旋转动作，得到了意外的好评，就连孔翎雪都赞叹不已。
　　可是周嘉惟之所以鼓足勇气这么做所期待的那个人的目光却始终不曾落在她身上，直到压轴戏上台她才知道，原来柯扬和孔翎雪“密谋”多日的节目是合奏，她不曾想过吉他和钢琴也能配合的如此完美，一曲《我的未来不是梦》被柯扬变声期有些嘶哑声音吼得毫无美感可言，但是那亢奋的张力已经感染了在座的每个人，钢琴沉静弹奏的孔翎雪似乎已成为他的背景，只为了衬托他的激昂而存在。
　　攥紧幕布的周嘉惟躲在场边偷偷后悔，为什么当初会选择芭蕾舞而错过钢琴，否则她和柯扬一定会早点相遇的吧，而她不知道的是台上追光灯中的那个人如此卖力的演出，也是为了讨得某人多一眼的关注。
　　一切都和以前一样，唯一多出的是周嘉惟屉斗，桌面，文具盒，乃至饭盒里随处可见的纸条或者信封。无数荷尔蒙分泌过剩的男生视一中校规校训为无物，纷纷向心仪的女生示爱，却没有任何人得到回应。柯扬也遇到与她相似的情形，被时蕾转交的那封信便淹没在一堆彩色的卡片中。

　　而这些，都和时蕾没什么关系，她继续着上学，补课，偶尔帮妈妈做些事分担她的工作的日子。天气一天天冷下来，时蕾对现在的生活很满意，初入高中时的茫然已经被现在的安稳取代，她不是个贪心的人，只要自己和妈妈都能平平安安就满足了。尤其让她开心的是期中考试后，孙斐写在周记本上的排名，从12到6，至少可以说明之前的努力付出没有白费。
　　从学校到肖阿姨家，坐公交车大约20分钟，时蕾记熟了路线后选择骑自行车，仅仅是两块钱的车费，她也觉得舍不得。周嘉惟的海外笔友完全被她接手，国际邮件的邮资不便宜，她不得不从日常生活中克扣。
　　陶辰很是粘人，虽然个子比她还高，一口一个姐叫的很亲，时蕾从小到大只有被时修欺负的份，头次被人如此崇拜心中也有点暗喜，可是该背的书还是要检查的严格不放半点水。肖阿姨也十分欣慰的看着这情形，照这样发展下去，英语应该不会是陶辰发愁的科目了。
　　这天为了庆祝陶辰期中考试英语突破80分大关，肖阿姨请大功臣时蕾留下吃晚饭，时蕾面露难色，现在天黑的早，回去的路还蛮远，而且没有事先跟妈妈交代。
　　“就这么说定了啊，一会我送你回去！”陶辰不由分说，霸道的把时蕾按在餐桌旁，递给她一双筷子，“给，吃饭！”
　　陶叔叔和肖阿姨都很和气，陶辰又是个活宝，吃饭也不安稳，经常动作夸张的讲述学校的趣事，肖阿姨看时蕾拘谨，少不了给她夹菜，陶叔叔也很适宜的问了她几个学校的问题，渐渐消除了她的紧张感，慢慢放松开来，一顿饭吃得十分舒适。将来我也要有个这样的家庭，还有妈妈，也要在一起，时蕾想。
　　“不用送了，你明天还要早起上学。”时蕾拒绝陶辰送她回学校，推着那架老旧的自行车，车闸已经修好了，时修空闲的时候还给上了些油，现在骑起来很轻便，可是看上去仍是和她单薄纤细的身材不相配。
　　“这就是你的交通工具，靠，真丢你徒弟我的脸。”陶辰手插在裤兜里，轻蔑的瞟了一眼时蕾的自行车，还抬脚踢了踢后轮挡泥板，“坐公交车也没几块钱，你用得着这么省嘛。是不是我妈克扣你工资，别骑车了，我给你钱打车回去，天黑了，你一个女生不安全。”
　　时蕾知道他是好心，不在意的笑笑，“我长得这么安全，不怕。你快回去吧，天冷了，你下来也没添件衣服。”说完也不顾陶辰阻拦，骑上车就走了，“再见！”

　　回学校路上要路过一家比较大的超市，时蕾准备给妈妈买件礼物，今天肖阿姨把工资结算给她，让她一颗心兴奋得像要蹦出来，年前应该能把债还上，不用再在柯扬诡异的眼神下生存了。
　　时蕾正想得开心，不留神差点被旁边冲过来一个影子惊吓得摔倒，稳住车把一只脚撑住地面，昏黄的路灯下看到摔在自己车旁的是一个瘦弱女子，一头长发披散在脸前，很是狼狈，身后站着两个穿灰色制服的保安。
　　时蕾一向没有看热闹的爱好，调转车头准备走，可是无意间扭头看到摔倒在地的女子抬起头，路灯虽不是很明亮仍认出她正是自己的同桌，“岳青竹？”
　　岳青竹失去意识一般呆坐在地上，时蕾把车子扔在一旁去搀扶她，一边看向后面的两个保安，“发生什么事了？”虽然和岳青竹的关系并不很融洽，可是时蕾不能放任自己的同学这样坐在路边，更何况那两个保安也看上去恶狠狠的样子，不知接下来会发生什么。
　　“发生什么，你让她自己说！”一个高个子的保安挥舞着手里的警棍，一副凶神恶煞的模样，这两个瘦弱的女生在他面前根本构不成威胁。
　　时蕾看了看岳青竹，一脸苍白，头发乱蓬蓬的，半点没有平素清高孤傲的模样，“你，怎么了？”
　　“她拿了超市的东西，没给钱。”矮胖一些的保安看起来更老实憨厚一些，解答了时蕾的疑问。
　　“那你们也不能打人啊！”时蕾义愤填膺，“多少钱，我给！”
　　“没人打她，只是让她把东西还出来，或者交钱，她就像发疯一样推到了货架，我们拦都拦不住，她还把我的脸抓破了，怕影响别的客人，只好把她拉出来。”矮胖的保安仰起脸让时蕾看他的伤口，“既然你认识她就把钱交了把她带走吧，一共42.8，还有损坏的设施，280。”扔下一堆零零碎碎的东西，有铅笔，牙膏，袜子等等。
　　时蕾哦了一声翻出钱交给保安，“不好意思，给你们添麻烦了。”
　　“哼，要不是看你识相，早把她送局子里了，真不像话！年纪轻轻不学好，偷什么东西。”高个子保安骂骂咧咧的拿过钱走了。
　　“我要进局子，你们送吧。”岳青竹低声说，脸上没有表情，两眼空洞洞的。
　　“小姐，你朋友可能这有毛病，带她去看看吧。”矮胖保安指了指自己的头，也走了。

　　岳青竹像是一只失去提线的木偶，任由时蕾把她随意拖拽。时蕾把她放在路边，去报亭打电话，斟酌了下还是拨到乔安旭家，乔安旭把班级干部的家庭电话列了个表格做成小卡片，可以插在学生证里随身携带，分发给各班委方便联系。相对于班长柯扬，时蕾觉得乔安旭更值得信赖些，可惜他家里电话始终没有人接听。无奈只有打给柯扬，岳青竹仍坐在路边一副失神落魄摇摇欲坠的样子，时蕾不知道她家住哪里，丢下不管又实在做不出，只好找人商量。
　　柯扬倒是很快接起电话，听到时蕾的声音很意外，听到事情经过更是意外，结果难得的一次家庭聚餐这次以他中途退场结束，“我学校有事，你们继续吃。”丢下面面相觑的父母，随便抓了件外套披上出门。
　　柯扬赶到时蕾描述的超市附近，正看到她坐在路边，安抚身旁的岳青竹并试图和她交流，后者一副魂飞天外的样子。其实这种事柯扬也毫无处理经验，只是现在处于被依赖的身份，不自觉的就多了几分自信，定下心神装作很镇定的样子给班主任打了个电话，以提醒同学明早升旗仪式记得带校徽为目的随意问了班里几个人家里的电话，故意把岳青竹的名字隐藏在中间不易被察觉的位置，记下。再拨到岳青竹家里，只有一个苍老的声音接起电话，对岳青竹发生这样的事情似乎已经司空见惯，只报了地址，麻烦他们送回来一下。
　　“走吧，离这不远。”柯扬俯低身，拉起岳青竹软绵绵的一条胳膊，对着时蕾说。
　　“她家没人来接她吗？”时蕾只得站起来，搀着岳青竹另一条胳膊，她那一跤摔得似乎不轻，时蕾察看了下，裤子膝盖都擦破了，但是岳青竹好像没知觉的样子，没有任何痛苦的表情。
　　“应该不会。”柯扬把岳青竹大部分重量移到自己肩上，好让时蕾能省点力。
　　“我有车子，你先扶着，我去推车带她。”时蕾想起扔在路边的自行车。
　　柯扬不耐烦的皱皱眉，“她这样软趴趴的，怎么带，比咱俩扶着都累。”
　　时蕾只好放弃，认命的搀扶着岳青竹跟着柯扬走。
　　拐了个弯，又走了段距离，柯扬抬头看了看，“应该是这里没错。”
　　小区环境很好，时蕾无心欣赏，所有希望都寄托在柯扬身上。柯扬感受时蕾的目光，除了岳青竹的带来肩上的重量，心头也沉甸甸的，尽管这一路来所处的背景不是很轻松愉快，可是头一次这样被人依赖重视，感觉也还不错。
　　“到了，就这楼，三楼。”柯扬呼出一口气，给了个不是很离谱的目的地，如果是六楼的话，他情愿鼓足一口气，背岳青竹上去，楼梯道太窄，不适合三个人并行。
　　“我来背她吧，你帮忙托一把。”时蕾也发现这一难题，主动提议。
　　“还是我来吧……”有男生在，怎么有让女生出力的道理。
　　两个人费了大力气把岳青竹送到家里，对方是一个头发花白的老人，仅一个“谢谢。”就把他们打发走了，甚至时蕾好心提议要不要送她去医院看看，也被婉拒了，嘭得一声防盗门被关上，仿佛担心被他们窥去了秘密一般。

　　柯扬坐在楼道上喘匀气，“歇一下，再，回去。”
　　“你身体很差，要加强锻炼。”时蕾没在岳青竹那发挥尽兴的说教只好转移在柯扬身上。
　　柯扬倒是很受用，毕竟这算是一句关心的话，嘴上还是要强硬一下，“我饭都没吃完就被你叫出来了，要不上六楼都没问题！”
　　“走吧。”时蕾撇撇嘴，“我请你。”
　　柯扬两眼放光，感觉不虚此行，“真的啊？”
　　时蕾不搭理他，径直下楼。

作者有话说

　　依然这么冷清，姑娘们来点点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