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背后的拥抱》姚娆

11、十一章

　　周嘉惟趴在床上戴着耳机听歌，一边低头看着什么，心情好像极烦躁的样子，把手里一沓纸翻得哗哗作响，看到时蕾进来急切的翻身坐起，头又一次碰到上铺的床板上。
　　“你小心点，这都撞了几次了。”时蕾搭在她头上揉了揉。
　　周嘉惟对自己的头不在意，拉住时蕾，“听说柯扬他女朋友给他写信了？那他到底喜欢谁，孔翎雪还是原来的那个女生？”
　　“这，我不知道。”时蕾真的不知道，虽然柯扬就坐在他后面，可她哪知道他心里会怎么想呢，就连“他女朋友给他写信”这件事都是刚刚从周嘉惟这里听说。
　　时蕾婉言拒绝了加入仪仗队，孔翎雪仍是三天两头的出现在一班教室门口，叫了柯扬在走廊上，两人不知嘀嘀咕咕说些什么，引得众人纷纷探头张望。
　　如周嘉惟所说那样，孔翎雪和柯扬的绯闻果然在十一之后纷纷扬扬的流传开来，两位当事人都没做出直接否认，孔翎雪仍然落落大方，眼角含笑，柯扬也不屑一顾的样子，在他看来这种无中生有的事越是解释便有人越为之疯狂，不如索性不搭理，时间久了自然会休止。可是与他期待相反的是人们谈论这段事多报以艳羡或者推崇的情绪，毕竟这样一双俊男美女站在一起的情形十分养眼，就连周嘉惟也不得不以“看著她走向你那幅画面多美丽，如果我会哭泣也是因为欢喜 ……”这样的歌词来颂扬，对于柯扬，她的一份小痴心还未萌芽，就已经被扼杀，虽然心有不忍，还是给予祝福，那个年纪的情感，没有金钱或者地位的基础，纯粹透明的好像一块水晶，不含任何杂质，仅仅是因为一个眼神或者不经意的小细节，感觉对了，那就是他了，即使身边有着别的谁为她心甘情愿的付出，也徘徊在自己的感情线上回不了头。时蕾看得清楚，却没有出言提醒，对于情感，她自己也一无所知，又怎能给别人指点。
　　周嘉惟努力以一副局外人的语气来谈论这件事，可是眼中的黯然还是泄露了心底的情绪，“他怎么能这样呢，那你说，孔翎雪毕业以后，他会不会再喜欢别的人？”这个问句建立起得同时，她眼中燃起了一簇火花，就算是排队等候一个未知数，她也心甘情愿。
　　“想这么多跟你无关的事干嘛，就算他是你偶像也没必要密切关注他的生活起居吧。”时蕾假装没看懂她眼中的期望，给了一个肯定的答案又怎样，给了她一时的心安又怎能解一世的惘然，更何况如此不甘寂寞频繁更换女友的人也值得她这样费尽心思吗？
　　十一之后周嘉惟就换了发型，刘海剪成斜向耳旁的样子，以一只精致的发卡稍做固定，据她说那只发卡是玳瑁的，时蕾实在看不出和塑料有什么区别。此时她没有戴发卡，刘海不听话的滑落下来遮住眼睛，语调也变得低落，岔开话题，“你看到我的发卡了吗？今早忘了戴，回来就没找不到了，我记得放在枕边了啊。”

　　“没注意，你再仔细找找，是不是落在教室没带回来。”如果是塑料的也就算了，可是玳瑁据说是很贵的一种装饰品，时蕾也不得不紧张起来。
　　“算了，没准什么时候就自己蹦出来了呢，我的东西经常这样。”周嘉惟不以为然的甩了甩头发，稍稍恢复了点生气，“对了，给你看我的信，你收到信了吗？”
　　时蕾摇摇头，初中同学有的外出打工有的直接在县里读高中，本来她性格就不怎么开朗，能说上话的朋友没几个，要好到通信的就更没有了。
　　“我的给你看，你猜这是谁？”周嘉惟从信纸里抽出张照片，对于分享信件一类私密的东西时蕾没有兴趣，可是照片上那个人却引起她注意。那时个人写真一类的刚刚开始流行，往往是一间照相馆千篇一律的服装造型背景，化妆师拙略的技巧和摄影师匮乏的想象力指导下拍出得照片根本毫无个性可言。
　　看着这张照片上涂着厚厚一层粉的人，时蕾疑问，这不就是周嘉惟本人吗，干嘛还让她猜，不过这造型实在跟她差太远了，周嘉惟爱美，而且很有自己特色，一枚卡子她别在领口别在衣襟都能够成就不同的闪光点，照这样的照片应该不是她的风格。
　　周嘉惟把照片拿到自己脸旁做了个相似的表情，“像吧。”
　　“不是你吗？”
　　“不是，”周嘉惟压低了点声音，“这是我妹妹，亲妹妹，双胞胎妹妹。”
　　几个“妹妹”把时蕾搞糊涂了，“你不是……？”
　　“跟你说你还不信，我妈妈不能生，我是抱来的，这是我妹妹，她叫徐莉，”周嘉惟摩挲着照片上那张几乎和她一模一样的脸，“我妈还不知道我们有联系，她不肯让我知道，是怕我会离开她，我也不会让她知道我早就知道了。但是将来我有能力了，一定会去看看他们，问他们为什么要把我抛弃。”
　　时蕾想到那个对周嘉惟宠到骨子里的女人，莫名对她有几分可怜。
　　气氛又一次变得沉闷，周嘉惟自嘲的笑了笑，“其实我现在的生活也挺好的，比我妹妹描述的好得多，也许他们也是没办法养两个孩子吧。她说我们出生的时候院里的茉莉花开得正好，父母想好如果是女孩就叫徐茉莉，可是一下子有两个女孩，于是我叫徐茉她叫徐莉。连名字都要和人分配，远不如我现在是吧，周嘉惟，周家的唯一……”她知道真相后曾经深深苦闷，很久走不出被抛弃的阴影，心潮低落，还为此自残过，可是再深再狠的惩罚自己，都不能挽救事情已经发生了那么多年，后来她就努力的往好的方面想，为未曾有印象的亲生父母想了很多借口，这么想来果然好过了很多。
　　时蕾不知道说什么来安慰，上次她还以为这不过是这个生活太幸福的小女孩凭空臆想的故事，现在看到“证据”，不得不相信生活中真有电视剧情节一般的存在，和自己所处的生活相差太遥远。血缘真是一件很玄妙的事，它可以让两个人远远隔着时间和空间的距离仍然长得如此相似。
　　“这个给你看。”周嘉惟找出另一封信，时蕾害怕是别的什么隐私，面露难色，能这样得到一个人的信任也许是很荣幸的事，可是和她一起分担这些隐私，时蕾感到有些压力。瞟了一眼，信纸上写满了形状圆滑的字母，带着疑问看向周嘉惟。
　　“我初中时交的笔友，叫艾伦，字写得不错吧，法国人，当时是为了促进英语学习交的，但是无论是英语水平还是生活背景造成我俩交流起来很困难，尤其她这封信，我读起来太吃力了，你帮我看看吧。”周嘉惟一脸坦诚，毫不介意信中有什么内容被时蕾看到。
　　用英语写信，这倒是个不错的方法，虽然时蕾英语不错，可是这个“不错”仅仅是被考试验证出得不错，真正当做语言运用起来就差得远了，“嗯，那我帮你看看吧，我也不一定懂的。”时蕾点点头，很愉快的接下这一任务。
　　“周末陪我逛街好吗？”周嘉惟又提出一个要求，生怕时蕾不答应，眨巴着眼睛露出一副可怜兮兮的表情。
　　“可是，肖阿姨那边……”时蕾很为难，毕竟面前这个人刚刚很无私的向她坦露了自己的秘密，拒绝她的话太伤人心，但是肖阿姨那样体贴的把补课时间安排在周末，又不好辜负了她。
　　“没关系，没关系，我只占用你一小点时间，不会很久的。周六上午，就一上午，好不好？我想给我妹妹买点礼物，可是又不想让我妈知道，只能对她说陪朋友逛，你帮帮我，帮帮我，好不好嘛！”周嘉惟拿出必杀技撒娇，让时蕾无力招架，只好答应了她，本来周六的安排就是给自己和妈妈增添些生活用品，逛街正好顺便。

　　柯扬郑重的展平一张信纸，开始给许岚回信，可是提起笔就卡壳了，这个称呼怎么写？正好手边放了本英语书，随手抄上个dear lan，接下来说什么呢？
　　“从你的来信中知道你很好，我也很好，不用担心。”
　　呃，这句完全是英语课文的翻译，可是还能说些什么，柯扬很不擅长，抓了抓头，继续写到，“我又做了班长，但是没有你在旁边辅助，总觉得力不从心。同学们都还好，偶尔有几个爱捣乱的，不过这个年纪，活跃一些也是正常。最夸张的是有个人，他竟然偷了块钠藏在衣兜里，最后烧了起来，还有些人在食堂吃饭时比赛吃馒头看谁吃得多，最后被班主任知道了还批评他们浪费粮食，我就搞不懂了，吃到肚子里怎么能是浪费，班主任的思维方式真是奇特，其实他很年轻，开始还标榜要和我们做朋友，可是骨子里总带了点倨傲的味道，表里不一让人反感，就连来信都要攒一个月才发给我们，所以，你的三封信是一起发到我手里的。
　　照片中看你状态还是很好嘛，没有被苦闷的高中生活压垮，我也觉得，才上高一就把神经绷得紧紧的，高三岂不是要断掉了，不过你可别说我松懈你情绪啊，我知道你会调整好自己心态的。
　　我们班有个很特别的女生，说她怎么特别呢，我又不知道该从何说起。”
　　写下这句话柯扬想了想又划掉了，难道跟许岚说自己经常梦到时蕾，所以她很特别，太丢脸了吧，不由又划了几笔，最后看信纸邋里邋遢，干脆扯掉重新誊了一遍。

　　柯扬在邮局买信封和邮票的时候遇到了时蕾和周嘉惟，时蕾正在努力把一个看上去很大的棉布袋缝起来，周嘉惟在旁边转来转去帮不上忙。
　　“你们邮东西？”柯扬冲她们打了个招呼。
　　周嘉惟有一时的怔忪，没有像往常那样热情的和他寒暄，不自觉的遮了遮时蕾缝的那个大袋子，小声回话，“是啊，你也是？”
　　时蕾专心手里的活计，头都没抬，柯扬有些无趣，“嗯，我寄信，你们忙。”
　　等柯扬走到柜台前，周嘉惟看着他的背影拉着时蕾问，“你说他给谁寄信，是不是他女朋友？”
　　“想知道自己去问嘛。”时蕾被她扯得手捏不稳，阵脚扎歪了些。周嘉惟一定是个购物狂，一定！谁能想到给她妹妹买点礼物会是这么一大包，从衣服到日常用品，从玩具到文具，两人拖了一个大袋子来到邮局把工作人员都吓了一跳，最后帮她们分拣了下什么能邮什么不能邮，让她们整理好，才有她在这里缝袋子的结果。
　　“哎，什么时候他能给我写封信啊。”周嘉惟托着下巴发痴。
　　“天天见面，有话当面说不好吗。”时蕾不了解她的各种新奇念头。
　　“对了，”周嘉惟豁然开朗的惊呼一声，“我给他写封信好不好，这样他也许会回我。”
　　“我们学校不是不提倡写信的吗，一封信到手上要好久。”时蕾断送了她的想法。
　　“那这样好了，你帮我当邮差！”周嘉惟给时蕾任命了新职业，时蕾很无奈，“随你。”也许是因着她在自己最无助的时候给予帮助，也许是因为她把她最脆弱的一面展示给自己，时蕾现在无法拒绝她的任何要求。

作者有话说

　　╭(╯3╰)╮亲耐滴，来点一点，顺手收了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