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顺其自燃》原舒音

21、第二十一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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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单家的偏厅里安静极了，此刻就是地上掉根针都能听见声音，单真默默抹去夺眶而出的泪水。

　　“真真，你先回房。”单汉德说道。

　　得到老爷子的许可，单真立刻从椅子上起来，快步走出偏厅朝自己原来的房间而去。

　　单真走后，单汉德又让两个孙子离开，偏厅里剩下单晨远、单晨永两家。

　　老爷子深深叹了口气，“都说说吧，真真这事怎么处理？”

　　于芬身为母亲再也忍不住了，眼泪哗哗往下流，她哪还能想出什么主张，只想到这些年来女儿在婆家挨了多少白眼，听了多少风凉话，又想到自己方才的言行，后悔都来不及。

　　“我看还是赶紧把真真弄回来，一个人在外面终归不是办法，来家也好有人照顾。”大伯母说道。

　　“我也是这么想的。”单晨远点头附和。

　　“于芬，你说呢？”老爷子转头问于芬。

　　“老师，我听您的。”于芬擤擤鼻子，回答。于芬是老爷子的学生，家境平寒，单汉德见她勤奋好学，经常把她领到家里来辅导，顺便改善伙食，一来二去的与单晨远认识相恋，单家没有门第之见，于芬又是老爷子得意门生，于是两人顺理成章做了夫妻，于芬一直习惯于叫老爷子为老师。

　　婚后于芬随着丈夫下乡帮扶，单真的出生也没停滞她的脚步，所以单真的幼年都是跟着老爷子过，对父母的敬重更大于亲昵。

　　“晨永，你怎么说？”老爷子又问二儿子。

　　“爸，我看还是再看看真真的意见。”单晨永说道，女儿打小跟着父亲长大，生活上靠蒋阿姨，学习上靠老爷子，她平时言语不多，可一旦打定主意就不会轻易改变，女儿刚才的表现不一定能接受家里人的安排。

　　老爷子沉默了片刻，然后说道，“先还是不要动，真真这孩子我比你们谁都了解，她不愿意回来是有她的苦衷的，也许不想让我们太关注她的事情，她反而会受不了，等我们大家都平静下来后，她自己自然会回来的，你们说呢？”

　　大家听了纷纷点头。

　　“那就这么定了，孩子难得回来，出了这门就不要再提过去的事了，让孩子好好休息两天，让蒋阿姨做些她喜欢的。”

　　单真出了偏厅门直朝房间走去，房间就在父母卧室隔壁，前几年家里经过一番大改造，每间卧室都有独立卫生间，考虑到老爷子年纪大了，加设了地暖，大家再不用缩手缩脚跑到外面上洗手间了。

　　单真推门进去，房间布置一如过去，一张床，一张书桌，剩下的就是成排成排的书柜，里面放满了各种书籍，也有文学类，但最多的还数医学类。

　　单真在书桌前坐下，默默流下眼泪，她也知道家人的焦急是一种关心，可这让她感到更加难受。天色慢慢暗沉下来，她想起一个问题，那就是家里人如何知道她离婚的？

　　蒋阿姨做了一桌好菜，单真没有胃口吃，老爷子有话在先，大家也不敢说些什么，吃完饭，回房间途中单真向母亲打听，他们是如何知道她离婚消息的。于芬告诉单真，大伯父单晨远参加了一个公安厅安排的培训，培训过程中遇上临水公安局的人，才得知了她离婚的消息。

　　单真立刻想到王建辉，只有他对她这么了解。回到房间，她越想越气，王建辉真是个多嘴的家伙，身为公安人员，难道不知道什么叫隐私吗？她要好好和他说道说道，拿出手机拨打王建辉的号码，响了两声他便接了。

　　“喂，单医生，你好。”王建辉看到是单真的号码有些惊讶，想不出她还有什么事会找到自己。

　　“王局，你是不是告诉我大伯父我离婚了？”单真没客套话，上来就问。

　　“单医生……”再笨的人也能听出单真此时心情很不爽，王建辉想试着解释一下那天的经过，可单真根本就不想听他的任何“解释”。

　　“王局，离婚是我自己的事情，再怎么也应该由我自己对家里人说，你有什么权利告诉他们？你不觉得这么做是侵犯别人的隐私了吗？”

　　“单医生，你听我说。”王建辉说道。

　　“我不想听你说，王局，我和你并不怎么熟，所以希望你以后再多嘴了！”单真说完，气冲冲结束了与王建辉的友好沟通。

　　王建辉望着无声的手机笑了笑，真没看出理智成熟的单医生也会发飙，告诉单教授的时候就该料到他侄女会有这样的反应。

　　单真只在家住了一个晚上，受不了母亲的眼泪，父亲的沉默不语，第二天，天刚放亮她便急不可耐开着车逃回了临水。之后的好一段时间，她和王建辉连在超市都没遇上过。

　　年底，除了检查评比多就是应酬多。曹秋成年底来了临水，设宴招待一帮商场上的熟人，王建辉也在受邀之列。曹秋成破天荒带了个女伴，是个年轻漂亮的女孩。偌大的包厢挤得满满当当，热闹非凡。

　　大家都是在江湖上混的人，一眼便能看出姑娘是个小家碧玉。在临水，大家还是头次见曹秋成携伴而来，于是乎对女孩的来历格外感兴趣。

　　“曹总，介绍一下，这是哪位啊？”有人好奇地问。

　　“晓红，周晓红。”曹秋成简单介绍，并未加带任何头衔，一拨人更是犹如云山雾罩。

　　应酬自然离不开酒，男士们喝白的，女士们喝红的，只有周晓红例外，曹秋成只让服务员给她上了果汁。

　　“看不出曹总是怜香惜玉的人。”有人揶揄。

　　“我们成哥对女人可是很有一套，他的前女友没一个骂他的，都恨不得吃回头草呢！”王建辉像大炮一样，吐吐说了一通。

　　“喝酒都堵不住你的嘴。”曹秋成冲着王建辉端起杯子，“来！干一个。”

　　“哎哟！心疼了？”王建辉哈哈笑起来，保不齐曹秋成这次是动了真格的，没见他如此呵护过一个女人。

　　“闭嘴，喝不喝？”曹秋成瞪了王建辉一眼，然后先把满满一杯酒灌进肚子里。

　　自始，叫周晓红的女孩就不曾说过话，也不笑，面无表情对着满屋子的人。

　　酒过三巡，周晓红对面的一个胖子笑嘻嘻地站起来，拿着酒杯举起来，“周小姐，来，我敬你。”

　　那个胖子的话，周晓红就像没听见，坐着不动，碰都没去碰面前的杯子一下。

　　胖子干笑两下，“周小姐，这么不给面子？”

　　周晓红置若罔闻，仿佛对面的胖子是透明体，眼皮都懒得抬一下。

　　“曹总，您看这……”胖子尴尬地看向曹秋成。

　　曹秋成不动神色点起一根烟，对着胖子耸耸肩，“那要看你的魅力和诚意了。”

　　碍于曹秋成的势力，满屋子没有哪个人敢与之抗衡，能和他坐下来一桌吃饭已是多大的荣耀和体面，谁还敢为难曹秋成带来的人。

　　胖子听曹秋成这么一说，二话不说仰脖子把酒喝了下去，对周晓红亮出空空如也的酒杯，“周小姐，我先干为敬，您随意。”

　　周晓红终于抬起眼皮，瞄了一眼胖子，可随即又敛下，依旧一副爱理不理的模样。

　　胖子难看极了，已经有人捂嘴偷笑，能够坐在这张桌子上的人，在临水以及周边地区也可算上是一号人物，可万不成想到被一个来历不明的小丫头不当回事，搁在平日，胖子大概早就要掀桌。可曹秋成不发话，谁敢公然造次。

　　因为这样，一顿饭不冷不热的结束，原本打算的其他活动也得作罢，曹秋成的脸色黑的像包公。

　　不用应酬下去更好，年底各种检查评比多如牛毛，王建辉巴不得早些回家睡觉。

　　睡到半夜，他被手机铃声惊醒，闭着眼睛抓过手机接通，居然是曹秋成，不禁抱怨，“我说哥哥，你知道现在几点吗？”

　　“给我找个医生来。”那头，曹秋成说道。

　　“啊！”王建辉还在糊涂着，抓抓头皮，“医生？你病了？受伤了？”。

　　“不是我，别那么多废话，给我找个医生过来就是，快点！”说完，曹秋成挂断电话。

　　王建辉对着手机直犯嘀咕，“大晚上的，让我上哪儿给你弄个医生出来，我又不是变魔术的。”

　　嘀咕归嘀咕，曹秋成托付的事还得给办不是，眼前能想起的医生没别人，只有单真。

　　王建辉没先打电话给单真，直接找上了她家，好半天才敲开单真家门。可想而知，单真不会给他好脸看。

　　“王局，什么事？”睡梦中的单真以为是做梦，听了半天发现真的有人在敲门。

　　“单医生，有个病人，能麻烦你去一趟吗？”王建辉勉为其难地问。

　　“有病人去医院，我不上门看诊。”单真冷冰冰回答，心想这人把她当什么了，而那病人又是什么人，好大的架子。

　　“单医生，还是麻烦你跟我去一趟。”王建辉只好拿出警察的威风，伸手把单真从门里拖了出来。

　　“王局，你这是在做什么？我会去投诉你的。”单真气急了，大声喊道。

　　“去吧，看会不会有人理你。”王建辉说道。

　　“我去还不行么，总得让我换件衣服吧？”单真喊道。

　　王建辉看了看她，她穿着睡衣和拖鞋，头发也是乱糟糟的，“去换，我等。”说完松开了单真的胳膊。单真回房去换衣服，王建辉本打算只在大门口等，过了几分钟也不见单真出来，他慢慢踱进屋里，到底是女医生的家，干净整洁，有一股淡淡的香气。

　　单真从卧室出来，见王建辉站在客厅微微皱眉，“病人什么情况？”

　　“不知道。”王建辉摇头。

　　“不知道你把我拽过去？”单真好笑地问。

　　“去了再说呗。”王建辉回答。

　　“要是有什么事你负责，我可什么都不知道。”单真可不想平白无故摊上一场医患纠纷。

　　“放心，不会找你的。”王建辉说着把单真又拽出了门。

　　两人来到楼下，王建辉把单真塞进车里朝曹秋成的别墅开去。一路上，单真冷着脸看着窗外，王建辉不敢和她说一个字，车开到别墅大门口，曹秋成早已等在那里了。

　　“哥，这是单医生，单医生，这是我老战友，曹秋成。”王建辉利索地给两人做了介绍。

　　“麻烦你了，单医生。”曹秋成对着被王建辉从被窝里拖出来的单真说道。

　　“病人呢？”单真冷冷问道，半夜三更被个黑大汉似的王建辉带出来能有好心情才有鬼，“我是外科医生，不一定管用。”。

　　“没关系，她是发高烧，一直不退，我怕她脑子烧坏掉。”曹秋成说着，把单真和王建辉领到二楼。

　　进了卧室，王建辉一眼认出床上躺着的人正是今晚曹秋成带去的女孩周晓红，已经烧得神志不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