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越幽若》幽若水

32、死别

　　这十日两个人仿佛连体人一般，只要得空，便不分昼夜地腻在一起，享受着带给彼此的愉悦和满足，并很有默契地将出征一事的烦恼丢在一旁，容和更是恨不得就此埋在她的身子永不再理世事才好，幽若只愿彼此亲密相拥的时刻能够永远停驻，什么护国的责任，什么作为将军的荣耀通通都不如眼前的人重要，却是无法挣脱幽家一门的荣光。

　　“怎的？可是弄疼了？”容和心疼地瞧着趴在他胸膛上的人儿，那滚烫的泪水已经滴在他的胸口上。
　　幽若委屈地抱住那坚实的胸膛，刚刚从云端跌落回现实，欢愉过后的余韵让她贪恋，亦让她再也忍不住心中的苦，积压了多日的忧伤一下子再无法控制，泪水越发地泛滥开来。
　　容和瞧着她伏着痛哭的模样，抬手在她布满红果的裸背上轻轻地摩挲，安抚着。那沙哑的呢喃让他的心体会到了什么叫痛，亦让他乱了分寸。
　　“你不是说要浪迹天涯吗？明儿我们就带着若儿一起离开越地。”容和起身，将幽若圈在怀里，极为认真地说。
　　“容和……”幽若抬起依然挂着泪珠的眸子，定睛地瞧着那不同于以往的温柔凤眸，里面的严肃和厉色让她安心也担优，她多想点头同意，却终敌不过那些的顾及。
　　“还记得我说过的吗，我要带你去看桃花海，看雪舞天，明儿咱们就起程。”容和看着幽若泪流满面地摇着头，吻上她的眼角还在不断涌出的泪水，“相信我，我定能护你一世的安稳，莫怕，陈书恒那个庸人，我再想法子惩治……”
　　幽若急急地捂住他的嘴，这样大逆不道的话，要是被人听见了，就算幽家掌握着陈越一半兵马也救不了。
　　“此去战场，我定会好好护着自己的，你要好好地照顾若儿等我回来。”幽若移开素手，吻上他的双唇，想要安抚他眼里那么多她看不懂的情愫，她只知都是因为她，才让仁厚的他有了不该属于他的戾气。“若是回不来了，为了若儿你也定要好好地照顾自己，再寻个温顺之人……”还未说完，那原本停歇便刻的泪珠又似断了线一般，遂成了雨帘。
　　“只有你，永远都只会是你一人，莫说那些傻话，看我怎么罚你。”容和小心地捧起她的脸颊，隐着怒气说，随后低下头一点点地吻去泪滴，吻上那还颤抖着的双唇，贪婪地允吸着，他不敢想象若是失了她会是怎样的光景，于是越发用力，变成了撕咬。
　　心中越是不安，幽若越觉得无助，越是想要紧紧地抓住什么，于是便同他一般撕咬开来，双臂紧紧搂住他的颈项，调整了姿势，好让彼此更紧密地坦诚相待，这一夜似乎再无尽头。

　　翌日，当容和睁开双眼的时候，警觉已经正午时分，而怀里早已经空荡荡的，他恼怒地起身，想来定是在缠绵之际被她用了药，才未有任何的察觉。懊恼过后，他迅速地穿带好，一推开门，便瞧见容若低着头蹲坐在门外，旁边是一脸担忧的奶娘。
　　“爹爹！”容若一瞧见爹爹出来，也顾不得他此刻一脸的厉色，就奔上前拉住他的衣衫，“娘亲要出征，不让若儿跟着……”说着，容若清澈的眸子就开始含了水雾，他本打算再说得凄凉一点，好让爹爹带着他出府去追娘亲，却只见容和一把抱起自己，便感觉风刮得脸疼，不自觉地闭上眼，再睁开时他已经随爹爹出了府，只瞪大了眼睛，还来不及细想，便已经挤进了人群。

　　容和在人群中艰难地向前靠近，此时的大军已经领了皇恩，正浩荡地走过主街，即将出城。当他带着容若终于赶上了主将的头阵，却已是到了城门口，骑在马上的幽若穿着厚重的盔甲正接受着百姓的迎送，耀眼的阳光在她的身上镀上了一层金色，那娇俏的容颜毫无喜色，唯有隐忍的坚定，若能仔细瞧，便能发现那眼里透着无尽的殇。
　　“娘亲，爹爹快看，那是娘亲！”在容和停下脚步的时候，容若激动地呼喊着，但那稚嫩童音只会淹没在一片嘈杂之中。
　　容和静静地看着那远去的背景，她的一个回眸竟令他的眼眶湿润，当真是望穿秋水。
　　幽若回过头，轻笑自己的傻气，那个人此时就算起身了，怕也是在生自己的气，于是眼前又浮现出他的眉眼，相思一片。

　　出了城，天地一下子宽广起来，曾经的幽若是那么喜欢这样的自由，如今心心念念地不过是那府邸的小小一块土地，那是她的家，她全部的所在。是以，这次再无当年的意气风发，是如何也挥不去的相思愁，而心底亦有那隐隐的不安。

　　站在濂沧江边，幽若遥望着对岸不真切的烟火，已经3个月了，原本沧国的强攻之势似乎弱了一些，该是准备更大一轮的进攻，而反观越军，除了有幽家军的精锐，无论从攻击力还是人数上都并不足够，让她不禁皱起了眉头，如今只等着增补的兵力到来，才有几分胜算。
　　回到营地，幽若接过密函，仔细地瞧过来，嘴角不禁露出了笑容，想不到这次陈帝能听进谏言，并且拨了5万都城精锐支援，真是再好不过的消息了，她轻轻地抚摸着小腹，想到很快就可以见到那令她朝思暮想的温润面容就越发地掩饰不住心中的喜悦。

　　战鼓雷雷，这一场水战，火光映红了整片濂沧江，分外的妖娆，也激得战士们个个热血沸腾，幽若知道这是至关重要的一战，若是赢了，哪怕是平战，都可以安然地回都复命了，而身后岸上的护兵加之增援而来的5万精锐就是她最好的依仗，这一战她很有信心，是以亲自登上战船指挥部署，那一刻，她是满怀归家的期盼。

　　只是幽若怎么也想不到，当双方战船在江面已经疲于彼此，开始准备各自退回的时候，会从背后射来一束束的火光，照亮了整个夜空，那般炫目，看着对方船只急急地撤退，而她和众将士都无比震撼地呆楞住了，濂沧江上升起了团团火焰，沧国的船舰急速地撤退，而他们呢，又能退到何处呢？幽若站在火光中，回望故土，似乎瞧见了一个玄黑色的身影，她不懂，真的不懂，这些为了陈越奋不顾身的鲜活生命到底于他算什么，若非他，谁敢想出这样龌龊的取胜之法，不计损失，不计人命地任意而为之。想到这里她突然狂笑起来，看着那依然继续射来的箭火，已然绝望，若是陈越已经弃之，又何算她的家，她的国。

　　当幽若和众将士跌落入冰凉的江水中，她依然可瞧见上面仍不断继续的火光，照亮了这片濂沧江，清晰地看到周围的江水已变成了血色，在她意识开始涣散的时候，她心中的怨恨也随之爆发，她不甘心，满满的怨怒充斥着她，若再给她一个机会，她发誓要为这数千的将士讨回公道，她要亲手毁掉陈宫，这怨念一直在她的脑海往复，直到最终失去意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