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越幽若》幽若水

24、初三

　　初三的当晚，在太后的德慧宫举行家宴，陈宫内的所有内眷均被要出席，而令人意外的是幽若竟然也被德慧宫的宫人亲邀，想不到才短短两日不到，太后竟然已经晓得幽闭在凤合宫偏殿的人，就连禁足的郑妃也要携静姝长公主前往。
　　是以这日的午后，陈宫显得额外的安静，各殿的宫人都围着自家的宫妃在殿内细心装扮，因着各样的心思，却都怠慢不得。

　　“你说这可是太后给哀家下的战书？”方锦心瞧着铜镜前的始终眉头不展的自己，一丝疲惫在眼底显现。
　　“娘娘您现在贵为皇后，才是这陈宫最尊贵的女人，就算太后有意挑衅，只要您端正，谁都动不得你，更何况如今您有小公主在身旁，还有老爷，这都是您的依仗。”赵氏细细地为方锦心盘起那精心呵护的三千青丝，宽慰道。
　　“幸亏你一直在哀家的身边。”经赵氏这么一说，方锦心又重新恢复了精神，她如今才是这陈宫的女主人，凤印在手，更何况和陈帝夫妻这么久，她也相信如今贵为皇帝的他自是不愿意见到太后于诸事横加干涉，想及此，她自信的笑容又重新在镜中展现。
　　“娘娘笑起来还是如从前一般好看，想必皇上也是百看不厌的，只要皇后和皇上夫妻一心，是任谁都拆散不了的。”赵氏知道皇后的心思并未全然放在陈帝的身上，可如今一切早已经定下，现在她既贵为皇后，就当行，思皆要如皇后才是。
　　“嗯，是啊，哀家才是皇上的妻，他已是我今生的夫婿了。”方锦心的笑容此时不觉多了一层黯然，有些心思怕是该放下了，否则便会成为敌人的把柄。
　　“娘娘的聪慧与才情，是天下女子都望尘莫及的，纵观陈越，也只有娘娘才配得皇后的荣耀。”梳好了发髻，赵氏又用梳子精心地修饰了一番才作罢。
　　“初一，凤桐，也真亏太后想得出来，魏家那点心思还真是恨不得天下人都知，天天这么叫着，也不怕碍了自己，真是找罪受！”方锦心瞧着已经恢复了战气的自己，想着那个自称初一的女子，柳叶弯眉倒是舒展了几分，眼里隐隐闪着许多计较。
　　“娘娘说得是，只怕最后成了这陈宫的笑谈。”赵氏附和道。
　　此时，方锦心的脑海里不断地浮现着那个娇嫩如水的女子和魏太后的傲慢，还有阮妃，郑妃和其他几位颇有姿色的宫妃，这宫里的乐事总不能只任太后唱独角戏，饶是需要更多的角色才对，正好这几年又新近了许多美人，她自是不会让太后太孤单，太无趣的。

　　夕阳的余晖渐渐退去，换上了陈宫的灯火，便拉开了又一出剧目。
　　幽若知道魏太后的在陈宫中分量，而从初一那日的情形来看，她和皇后这个陈宫最为尊贵的女人怕是一山不能容二虎，而如今她尴尬的处境，或许倒是可以借助二人的争斗有所改变，她相信魏太后定不愿在这陈宫中瞧见自己，是以她早早地就穿戴整齐，想着早早地在魏太后面前露个脸，只是却没有想到，这凤合宫的主人如今变成了懒散地主，竟然拖到最后的一刻钟才怀抱小公主出了正殿，害得她在风中立了许久，若不是身子骨，怕如今已经染了风寒。
　　“走吧。”方锦心瞧见风中立着的幽若，只是淡淡地扫了一眼，眼里平淡而冷清，是真的没有喜怒，这让幽若都有点不适应，竟一时没有反应过来。
　　但也只是片刻，便迅速跟上了皇后的脚步，瞧着她那直挺挺的背影，在众人的搀扶下，优雅地踏上了轿撵，始终端着那细白的颈项，高傲不可一世的样子，幽若在心底喃喃道，“这离德慧宫还远着呢，也不知道是做给谁看，她都不累嘛。”不禁轻轻摇了摇头。

　　待幽若随着方锦心及至德慧宫的时候，众宫妃已早早按部就班地落座。长公主虽然盛装打扮，却是拘谨地躲在郑妃的怀里，坐于右下的首位，她那乌黑的大眼睛时不时地偷瞧着坐在上位的主母，还有那些并不喜欢自己的宫妃。而正对郑妃的，便是如今怀有身孕的阮妃了，还是一样娇俏天真的模样，永远挂着无害的笑容，在和旁边的宫妃谈笑间也不忘瞧着太后身边那个还很稚嫩的女子，这个不合规矩地坐于太后的右侧，想来是意味已明，却也只是默默地笑着，偶尔对上魏凤桐的视线，也是友善地微微点头。

　　“给太后问安，儿臣本该是早早地一个到的，只是今儿，小公主闹腾的很，怕扰了太后的安，才耽误了些时辰，现而她已经乖乖地睡着，就赶紧抱来问安，太后还没有见过初雪吧？”方锦心身着只有皇后才能穿戴的彩凤宫装，端着身子行了礼，便抬起那尖细的小下巴，看着座上的太后，虽然她站地位置略低，却丝毫不损她那高傲地气度。
　　赵氏见方锦心示意，便抱着小公主跟着方锦心登上了台阶，方锦心坐于太后的左侧，赵氏将熟睡中的小公主抱于太后。
　　“倒是个标致的女娃，这长大后定是同皇后一般蕙质兰心，只是这名字，可是上了玉碟？咱这越地本是四季长青之地，奈何取个冰寒之物为名？”魏太后也不过是象征性地瞧了瞧小公主，便已经转了视线，想当初长公主她更是至始至终都未正眼瞧过。
　　“回太后，皇上因臣妾最喜园中精贵的云初雪，便亲提了这个名字，已上了玉碟。”方锦心笑着应道。
　　“那便是了吧，只希望别薄了原本的福分。”太后的轻轻地叹了气。
　　“有母后庇护着，初雪的福分自是能再加增几分。”方锦心的面容没有丝毫恼怒的迹象，还是一派的亲和可嘉。“倒是初一妹妹的名字甚好，着实好记。”
　　“凤桐生于初一，便有了这个小名，下个月正好就是她满15及笄之日。”提到魏凤桐，魏太后的笑眼又弯了几分。
　　“这可是初一妹妹的大事，太后定是要在陈宫好好的操办才是。”方锦心也笑得格外的温柔。
　　“谢皇后！”这个时候魏凤桐自是很有礼貌地上前拜谢。
　　似乎一切都是很和乐美满的样子，下面的众宫妃此时也只有静静观望的份，却瞧得出这往后的日说不定能好起来，也说不定要遭殃了，定是几家欢喜，几家愁，这位定是要站对了才能在陈宫呆得稳。

　　太后领酒，除了阮妃因有身孕的环境，众人都浅酌了三杯，算是家宴开始了。
　　“皇后身后的这位，可是咱陈越的第一女将？”六杯酒后，太后似是才瞧见幽若一般地问道。
　　方锦心不语，顺着太后的话转头瞧了幽若一眼。
　　“回太后，是臣。”幽若上前，恭敬地行了君臣之礼。
　　“起来吧，果然是女大十八变，想不到当年的小娇女如今已经出落得这般明艳，更是没有辱没幽家之名。”魏太后打量着幽若，不得不承认果然是个美人胚，当年她的确也想过让陈帝借着迎娶幽若而进一步拉拢幽家，但也晓得若非美人，自是入不得自己儿子的眼，更何况当年的那个女娃的确粗鲁的很，自然也就并未用心。想不到，如今她还是进了这陈宫，却是臣妇的身份。
　　“谢太后夸赞。”幽若应道，却分明感受到太后目光中的嘲讽。
　　“听说你保护皇后和小公主有功，如今别了夫婿，陪伴在皇后身侧的确是巾帼不让须眉，可有想孩子了？听说你生了位小公子。”魏太后絮絮地念叨，既然当初她没这个命入宫，那么如今都嫁了人还要祸乱陈宫，辱了皇上的名，这是她绝不能放任的。
　　“是有些想念了，谢太后体谅！”幽若心中一喜，更是希望太后再厌弃几分才好。

　　方锦心静静地瞧着，不言不语，只是自顾地端起酒杯又引了一杯，眼角的笑意停滞了片刻后，又加深了几分，她有些乏了，想着该出场的怎么这回都慢了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