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越幽若》幽若水

22、阮妃

　　倚在榻上，已经10日未曾踏出凤合宫的幽若，瞧着回廊下来来往往匆忙的宫人，嘴角挂着淡淡的笑，带着嘲弄和讽刺，想不到自恃甚高的陈帝-陈书恒竟然也有畏惧天命的一天，作为从战场归来的人儿，她本就不信这些，倘如祭天问卜就可以定乾坤，那又让在沙场上九死一生的将士情何以堪，输赢虽有天时，但是天时、地利、人和皆是细心谋划得来的。不过她倒也乐见陈宫的如此的惊惧与忙碌，这样作为一国之后的方锦心自然再无暇顾忌她这个小人物了，而在故里清修的太后估计不日也将归回，那个曾经冠宠后宫的魏妃自然是要方锦心万般小心谨慎的，想及此，她的笑容慢慢散开，带着戏虐，想到这陈宫定又要上演一出出好戏，她不觉间也有了看戏的兴致，更希望越乱越疯才好，那种想要毁掉这里的念头已经开始慢慢萌发，只是现在的她还未察觉而已，也并没有把语桐长公主吐露的关于她或将成为陈越劫数的关键放在心上。

　　原本因为清闲了几日而心情甚好的幽若，瞧见远远而来的一行靓丽的身影而不禁皱起眉头，起身整理了微皱的襦裙，静候一旁。
　　“臣拜见两位娘娘！”幽若颔首以朝臣之礼问安。
　　阮妃见此微楞片刻，随后甜甜地笑着上前扶起幽若，“容夫人还在修养，就不用行此大礼了，快坐吧，我们姐妹刚到皇后处问安，想着容夫人有恙，特来瞧瞧。”
　　李嫔打量着未施粉黛，显得苍白无力的幽若，不似阮妃那般笑容甜甜，眼里的不屑毫无掩饰，哪怕宫里风言风语已经人尽皆知，但对于这样一个朝臣之妇，她觉得陈帝不过是一时贪鲜，不足为惧，是以也并没有瞧得上，更何况她现在身怀龙嗣，阮妃拉着她前来探视，她是万般地不愿，觉得委屈了她的身份。
　　“谢阮妃娘娘，臣已经无碍。”幽若起身，服侍阮妃坐在上座，既然李嫔如此不屑，她也对她不加理会。
　　李嫔见到幽若竟然无视自己，夸张地扶着腰身坐在了阮妃地旁边，不耐之色让一旁的随侍不禁战战兢兢。
　　“那就好！容夫人可是我们陈越的好女儿，很早就听说过容夫人在战场上可是巾帼不让须眉，二哥哥也曾经多次提起，让我仰慕得很。”阮妃巴掌大的小脸，洋溢着天真的笑容，那甜甜地恭维任谁都很受用。
　　“娘娘言过了。”幽若笑着微低下头，心底却猜测着阮妃到底在打什么主意。
　　“二哥哥的话自然不会假，容夫人可还记得我的二哥哥，他当时也投奔了幽军呢。”阮妃扑闪着大眼睛。
　　“越之南的阮二公子？”幽若这才想起来，不禁细细地瞧上那含着笑意的眼眸。
　　“正是我嫡亲的堂哥。”阮妃应道。
　　“嗯嗯，阮二公子着实是个好人。”如此幽若就明了了为什么如此故作天真无邪的阮妃会那么直接地和郑妃过不去了。
　　“是啊，二哥哥那么好的一个人，本来是可以肩负家族荣耀的，只可惜了……”说罢，阮妃长长地叹息了一口，大眼睛似乎也泛起了泪光。
　　幽若不语，亲自为阮妃和李嫔斟了茶，这个时候来拉近关系意欲何为，她并不想掺进这后宫争宠的拉帮结伙中。
　　“阮姐姐，我的身子乏了，你如今也怀了身子，要多休息才是！”对着阮妃，李嫔这才讨好地笑着。
　　“也是，既然见容夫人已经大好，也就安心了，走吧。”说罢，阮妃抬手，自有亲近的宫人上前扶着起身。
　　“臣恭送娘娘！”幽若见阮妃和李嫔的背影渐渐地消失，轻笑，怕是她还要再打扰自己的清闲了。
　　吩咐了宫人收拾了早已经凉了的满满一杯茶，幽若静静地翻看着让宫人从藏书阁抬来的一箱史书，继续打发着她的时间，等待时机。

　　一连五天，幽若这都安静的很，方锦心没有时间再找她的麻烦，而郑妃若无皇后的懿旨，似是知趣地也不打扰她，只是那个娇贵的阮妃明明按着上次的情况，应该还会再登门，却始终未见。幽若瞧着左腕上已经不再红肿的伤痕，如此地安静却让人觉得并不正常。
　　瞧着日头暖暖地照在凤合宫，远处的梧桐树似乎也披上了金色的外衣，恢复了生气一般，幽若披上淡紫的外裳，简单地盘起青丝，既然扰人的不来，她便在这凤合宫内散散步，也瞧瞧这陈宫现在是何般光景。
　　脚步匆匆的宫人在瞧见幽若后，先是微微一愣，行礼后便匆匆离去，幽若则淡笑地看着宫人眼里的惊异，不仅是后妃，怕是这些宫人往后都会怀着各样的心思打量着她了，不过幽若毕竟不是躲在深闺中的女子，虽然也多少介意他人的目光，却并不会收到影响。
　　闲坐在梧桐树下的她，静静透过枝杈仰望那湛蓝的天空，回廊不时地响起宫人匆匆的脚步声和偶尔地窃窃私语，无人注意到有一个人静静地坐在梧桐树下，似是要和其融为一体。

　　“姑姑，你说真的是郑妃动的手脚吗？”
　　“这都不是我们该揣度的。”
　　“多可惜啊，这生生滑掉了男胎，要是顺利生产，那可是大皇子，如今身子也多有受损，不知道李嫔如何受得住。”
　　“这话切不可再说，受不住也得受着，既然进了宫，就没得退。”

　　声音渐渐听不真切，但已经足够让幽若了解这几日变动的因由，怕是郑妃，阮妃都是因为李嫔的小产而自顾不暇，就是不知道是谁动的手脚，幽若不禁想起李嫔挺着身子高傲的模样，这种女子终不过是这陈宫的牺牲品而已，只是早一步，晚一步而已，想着那性子，怕是从此再无人问津。

　　“阮妃娘娘这次怕也受了惊吓，都不见她在御花园走动了。”
　　“这事现在都没有一个结果，自然也是怕的。”
　　“不知道郑妃要被软禁到什么时候。”
　　“现在都忙着迎太后回宫，准备祭天大典，谁知道啊。”
　　“这么大的事皇上只是交代了郑妃禁足，皇后似乎对郑妃很容忍呢。”
　　“郑妃果然不同。”
　　“你快点，要不姑姑又要责骂了，我们才是最苦命的。”
　　“你等等……”

　　不知不觉间，日头已经夕斜，就在幽若准备起身的时候，那一抹突然闯入的玄黑着实碍着了她的眼。
　　“臣……”
　　“起来吧。”陈帝不耐地打断幽若的说辞，语气透着怨怒。
　　“谢皇上！”幽若瞧着陈帝一脸的疲惫，嘴角不可查地抽动了一下，经过那一夜，连臣子最基本的为帝分忧的本分都荡然无存，哪怕眼里依然看上去波澜不惊，心底也已经大大地嘲讽了一番。
　　“可好些了？”陈帝见幽若透着冷漠地疏离，疲乏的他已经无从再加增怒火，再见到她下意识地右手搭在左腕上，也不由得产生了一丝怜悯，也只有怜悯并无丝毫的愧疚。
　　“伤口已经无碍，不过就是一道疤痕而已。”幽若淡淡地应道。
　　“也罢，你先下去吧。”此时他并无兴致和她周旋，遂挥手赶人。想着她还不如就那般静静地倚在梧桐树下，永不起来的好，倒是一幅令人眷恋的美好，也多少能让他有片刻的安宁。
　　“是。”幽若行礼后，静静地退出陈帝的视线，哪怕她始终感觉有一道目光霸道地打量着自己，让她一阵恶寒，却脚步稳健，优雅地大步向前，没有女儿家的娇态，也没有片刻的迟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