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越幽若》幽若水

21、伤口

　　当已然如梦的穆笛被宫人焦急地从床上请起后，刚想要发怒一番，却听到是容夫人幽若出了事，便再顾不得其他，披上外袍就赶着进宫。当提着药箱他进了内室，瞧见幽若完好地端坐于榻上，先是送了一口气，再瞧见她苍白的脸上，冷漠毫无生气后眉头自然皱起，上前一步，便看到宫人简单地处理过的伤口，已经染红了包裹的棉布绷带，他的眉头又紧锁了几分，小心翼翼地拆开，便看到原本白皙娇嫩地左腕上多出了一道长长的狰狞划痕，虽做了止血处理，但因为伤口较深，血还在向外渗出，他不由得倒抽了一口气，抬眼看向幽若，那平静冷漠的脸上却丝毫没有疼痛之感，让他这个为人医者揪心不已。
　　幽若始终不语，穆笛也沉默地重新细细地清理了两遍伤口，以防感染，然后再轻轻地涂上了一层止血的良药，待血不再溢出，他换了清凉的药膏，以缓解伤口的灼热之痛，再然后又涂了两层加快伤口愈合的药，才重新换了棉布绷带重新包好。
　　“三日之内切不可让伤口沾水。”待一切处理好，穆笛稳定住自己的情绪开口道。
　　“嗯，多谢穆太医！”幽若终是开了口，淡淡地回复。
　　穆笛本还有话，但因室内站满了宫人，最后也只能再叮嘱一句，“这段期间吃食上也要忌口，辛辣之物切不可用。”
　　“嗯，我自会照顾好自己的，多谢！”幽若的清冷的眸子总算有了波动，对上穆笛的担忧的目光，她露出了淡淡的微笑，让他安心，也是让另一个人可以放心。

　　当穆笛出了陈宫，回到府里时已近四更天，而容和也已在他的寝室等候多时了。
　　“怎么回事？”穆笛刚一踏进内室就听到容和的声音，带着焦急、担忧和愤怒。
　　“伤口在左腕上，我已经处理过了，已无大碍。”穆笛先报了个平安，然后放好自己的药箱，合上门继续道，“是银簪划伤的，以尊夫人的武艺，怕是她自己划的，我去的时候已经寝宫挤满了宫人，还有陈帝身边的随侍，不便多问，不过她说她会照顾好自己的，让我转告于你，莫要担心。”
　　“嗯嗯。”容和的双手已经紧紧握起，他自然猜到那伤口是她自己的划的，而也能够猜到她如此不得已的缘由，想到陈帝眼里对幽若的窥视，他的胸膛不住地起伏，心中的怒火让他已然控制不住，一掌拍在身旁的桌上，从掌心所及之处迅速向周围扩散开一道道裂痕，转瞬间结识的木桌已经碎成满地的残片。
　　穆笛已经多年未曾见过容和如此这般失控，眼里带着怒气的狠绝让他这个多年好友都不禁升起一丝惧意，见他不再说话，他也沉默着，心想只怕陈帝最终的结果只会比这一地的碎木片还要悲惨。

　　折腾了一整夜的凤合宫偏殿，在迎来了黎明的曙光后，才渐渐地恢复安静，幽若终于从怒气和委屈中平静下来，带着疼痛沉沉地睡去，当她再次醒来时，已经是正午，房间早已经被重新彻底清洗过，带着她血污的东西也都已被清除。
　　流血过多的幽若最需要的就是补充营养，她深知这个时候她更不能病弱下去，起身准备进食。但当她挑起帐幔的时候，便看到方锦心一派清闲地喝着茶，笑望着自己，让幽若的眉头深深地皱起。
　　“终于醒了，这已经是我的第三杯茶了。”方锦心笑道，透露出她的心情甚好。
　　“臣，多谢皇后亲临探望！”幽若眉头舒展，恢复到平静与冷漠，优雅地下床，行礼。
　　“你真是陈越的好臣子，哀家明明就是来看热闹的，恨不得你再多几条伤疤，你还这样谦卑懂理，实在难得，难得啊！”方锦心嘲笑道。
　　幽若不答，自行平静地起身，立在一旁。
　　“每次面对你这一副逆来顺受的样子，就让哀家心烦。”方锦心对幽若的厌恶毫无掩饰，“罢了，今儿也看够了，再看你就碍了哀家的眼，你也好生休息休息吧，以后有的是热闹呢，你得先养好了才行，现在人人都想来瞧瞧这让圣上动怒，又挂心的人呢。”说完，她大笑着起身，推开房门的时候，又补充了一句，“昨儿，我盛情邀请圣上前来凤合宫，这样的好机会可是其他人求之不来的呢，虽然让我小小失望了一下，倒也有另外的收获。”
　　幽若不住地告诉自己不能和那个疯子一般见识，极力地忽略掉那刺耳的笑声，以此来稳定自己的情绪。

　　午后，穆笛来给幽若换药，见她已经吃过午饭，休息尚好，脸色也恢复了一些红润，也就放心了。
　　“若是疼了，不用强忍，我这有独家的止疼药。”穆笛再上药的时候见她只是平静地微微皱眉，心下不忍，“这要是让容兄瞧见，还不知道该是怎样的心疼和自责呢。”
　　“无碍，你也叫他放心，这点小伤对我这个上过战场的人不算什么。”幽若淡笑，其实此刻她心底不知有多渴望容和能够在她身边，虽然他于她只是手无缚鸡之力的文弱书生，却比任何人都能让她安心。

　　当穆笛还想再询问昨天的情形时，郑妃带着静姝长公主前来探望，已经处理好伤口的他便就此告辞了。

　　“可还好？”郑妃将静姝长公主抱在怀里坐下后问道。
　　“尚好，多谢娘娘挂心了。”幽若起身要行礼，却被郑妃制止了。
　　“流了那么多的血，身体还虚着，就不用多礼了。”郑妃对着她微笑着，此刻充满了母性的温柔。
　　这一时竟让幽若有些不知该如何应对，虽然现在似乎不是敌对的双方，但也算不上朋友。
　　“昨的事已经在宫里传开了，以后你要多加小心了，你虽无心，但是其他人却并不会这么看，现在想想帝王的荣宠，看似荣耀，却也同时是遭人记恨的把心，你都不知道什么时候，哪里就会有一道利剑穿刺而来。”郑妃长长地叹息出声，是历尽沧桑后的无奈。
　　“嗯嗯，多谢！”幽若应道。
　　“母妃，我想去荡秋千。”静姝长公主显然已经有些不耐烦了。
　　“好！”郑妃应允，不忘整理她有些凌乱的刘海。
　　“我今儿也不过是去给皇后问安，再照例来这悄悄，就不多打扰了。”说罢，她放下静姝，牵着她离去。
　　幽若起身恭送，然后看着两母女极为和谐的背景，让她不自觉地想起自己的若儿，不知这段时间有没有哭闹，是否有按时吃饭，应该长高了吧……想着想着，泪水已经溢出了眼眶，而她心底已经开始对陈帝产生深深的怨恨。

　　而陈帝这边因为幽若的以死相逼而震怒不已的时候，不日又收到前线的紧急军情，朝堂上已经出现意见不一的不稳定状况，让他越发的烦躁不安，总觉得近些时日似是触了霉头，遂经过朝堂的争论，将原本安排在明年的每三年一次的祭天大典，提到今年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