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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7、三十六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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八角坪和迷幻谷一样,食材有专人负责运送,鲜蔬鱼肉,十分齐全。随扈们消失后,一日三餐便由我和长孙烈负责。半个月下来,他由五谷不分渐渐学会了翻炒花样。父亲对他很满意,几次有意无意的暗示我说,希望容之能长久的陪他在苍山住下来。
我不置可否,每每以微笑作答。说来父亲至今未告诉我,他和尘封是怎么帮助长孙烈走出清风林的。不仅他,长孙烈对此亦三缄其口,我几次打开话头都被他不动声色的巧妙避开。
“蕙儿,我喜欢看你笑。”每回,长孙烈捧着我的脸,如是说。
“好。”每回,我望他的眼,愁眉刚起,笑颜又开。
八角坪是父亲和尘封的世外之地,没有规矩烦扰,没有礼仪束套。每日除了睡觉,我与长孙烈几乎形影不离。我们做着恋人才会做的事,一起染布,一起做饭,一起洗衣,牵手,相拥,亲吻……
父亲并不干涉我们,他说,他希望我快乐。
只是,这种幸福的感觉并非时刻相随。每至夜深人静之时,苍双曕的面孔便挡也挡不住的在我眼前闪现不停。好几次,梦见他剑挑长孙烈,血溅八角坪,我大汗淋漓的被吓醒……
我知道,这是一种恐慌,一种隐在心底深处怎么忽略和逃避都挥之不去的恐慌。苍双曕说过,他誓要娶我为妻,此生若他先死,不允我独活;若我先死,他亦不独活。他是个言出必行的人,我从不怀疑他的决心。
算算时间,我已经离开落峰山将近一个月,在这二十几天里,我没有给他写过一封信,即便剔除长孙烈因素,也已够他暴跳如雷。
除此之外,让我不安的还有长孙烈,对于和刘家小姐的亲事,他只字不提,好像根本与他无关似的。我猜不透他的想法,有心问问,奈何不好意思开口。我找父亲求指点,父亲不以为然,一句不要自寻烦扰便打发了我。
“……蕙儿,在想什么?”游神之际,长孙烈伸手拽了拽我耳朵。他腰上系着围裙,手里拿着把韭菜,样子看起来和尘封下厨一样搞笑。
我顿时没了烦恼,看着他,忍不住笑起来。
长孙烈莫名其妙,见我笑个不停,他搁下韭菜,擦了擦手,将我箍在怀里,俯首咬了一下我鼻尖,问道:“告诉我,适才为何愣神?”
我躲开他,抓起案板上的面粉往他脸上一撒,呵呵笑道:“我在想白面郎君是何模样。”
长孙烈被面粉迷住了眼睛,想抓我,抓不到。
我大笑着跑开,跑着跑着,撞入一个怀抱,抬眼一看,“子季?”
尘封扶住我,看了眼狼狈的长孙烈,嘴角抽动。他抬手弹了下我脑门,佯装严肃斥我太胡闹了。我不以为然,笑嘻嘻的对他张开十指白面爪,示威性的挥了挥。
尘封果然变色,连忙松开我,跳开。
我追上去。
尘封快步走,边走边对长孙烈道:“容之,赶快洗洗,瑜文找你有话说。”
长孙烈被父亲喊走了,我只好一个人在厨房忙活,摘菜,洗菜,刷锅,烧饭……
父亲口味偏淡,每餐鲜蔬水果是必不可少的;尘封无肉不欢,尤其爱吃我烧的回锅肉,号称百吃不厌,只要他在,回锅肉是必做的一道菜。
长孙烈没有明显的偏向,荤素兼吃,不过,他食量不算大,无论荤素,都吃的不多。我则喜欢喝汤,鸡汤,鱼汤,大骨汤,只要不是牛羊肉,我无汤不喝。三叔曾给我起个外号,叫汤婆子。太难听了!我大怒,拿起枕边的汤婆子直砸得他没敢再喊第二次。
依着每个人的口味,我乐呵呵的忙活了近一个时辰才把饭菜端上桌。算算时间,父亲和长孙烈差不多谈完话,正好开饭。解下围裙,我向着父亲的吊脚楼走去,边走边美滋滋的想,今天增加了两道新面点,尘封肯定会兴奋的尖叫。
父亲和尘封住的吊脚楼,无论是外观还是内饰都比其它几座讲究些。上上下下所用木材皆为杉木,里外涂着桐油,宽敞明亮。屋顶上盖着这个时代尚算珍稀的瓦片,楼檐翘角上翻,宛如展翅飞翼,一看便知主人的身份非富即贵。
上至二层书房,我一愣,没人。
再上三层卧房,还是没人。
奇怪了,难道他们在夏九家?
急急下楼,我匆匆赶到夏九家,上下寻了个遍,依然人影全无。
怎么回事?
我把八角坪寻了个遍,别说人了,连只鸟影也不见。
望着茫茫大山,一丝不祥的预感悄悄涌上心头。
我抑住不安,着急寻找出口。
当日来八角坪,我是睡着进来的,根本不知道入口在哪里。这些日子,我不是没探查过,只是次次寻找无果。问长孙烈,他神秘的笑,让我自己找,说找出来就给我一个奖赏。为着他这句话,我又忙活了好几天,却连个狗洞都没寻到。
长孙烈看我气馁,安慰说找不到没关系,他的奖赏照给。
结果那一个下午我都处在神智不醒中,和心爱之人拥吻的感觉实在是太美妙了。那一刻,我的理智甚至让位于情感,管他什么王爷,管他什么家族,我要嫁给长孙烈,我要成为他的妻子……
时至日沉,我遍寻出口无果,望着昏黄的夕色,我瘫坐在地上。
结束了,一切都结束了。
“康王对你势在必得,他说无论生死,皇家族谱必会有你的名字。”三叔的话在耳边响起。
我绝望的站起身,失魂落魄的往夏九家走去。那是容之住过的地方,我要去看看,还能不能抓住什么。走着走着,我撞入一个怀抱,惊喜的抬眼,失望的垂眼,“三叔,你怎么来了?”
三叔看着我,满脸忧色,“丫头,可还好?”
听着熟悉的话语,眼泪再也忍不住汹涌喷出,我埋入三叔怀里放声痛哭……
三叔紧紧抱着我,不说话,任我发泄。
哭了不知多久,眼肿了,泪干了,我哑着嗓子,对他道:“说吧,山外发生什么事了?”
长孙烈走出清风林的次日,苍双曕便赶到了利州。他追至盂州时收到消息,我已前往苍山。他当即掉头回京,先是进宫请婚旨,后拿着婚旨直入太师府。他跟太师说了什么,没人知道,只知太师当日便出了京,一路往苍山的方向急急而赶。
“丫头,康王持圣旨调集了两万大军以平反寇的名义将苍山围了一半,另有五千人马分散把守在云州全郡大小路口,你和容之,你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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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站在山巅,俯视着山下。入目情景一如曾经梦里所见,狭长的山谷内,密密麻麻的站满了手持枪戟的兵士。苍双曕身着威风凛凛的战甲,昂然坐于马上,正与一袭布衣的父亲对峙。
二叔在两人中间走来走去,似在说和。不过看起来没有效果,因为不管是父亲,还是苍双曕,二人的眼神定定相视,未有移开分毫。
我没有看见长孙烈,三叔说他到行营大帐拜见太师去了。那么尘封呢?怎么也不见他的身影?他怎么能够丢下父亲一个人面对苍双曕?
三叔道:“丫头,叔一直不告诉你子季的身份,是因为他的身份不宜张扬。”
他是谁?
天下三分:齐国,梁国,燕国。
三国相较,齐国领土最大,文化经济最强;梁国国土次之,军事领先,远强于齐国和燕国;燕国最小,综合国力最弱,但因为举国擅长异术,是以不容小觑。三国各有所长,彼此相辅挟制,数百年来交往密切,倒也相安无事。
尘封本名伊宫博,字子季,自号尘封。本为梁国太子,二十年前随其君父来访齐国,因仰慕中原文化而入太学弘文馆就读,后长居于齐都上京。此举曾被视为齐、梁两国交好的象征,被传美谈,载入史书。不想三年后的一日,伊宫博突然失踪,一同不见的还有其同窗——时任齐国中书侍郎杨耀昌的长公子杨绍赟。
伊宫博于齐国境内无故失踪,遍寻不到,消息传至梁国,梁君大怒,认定是齐君藏有野心,将其太子秘密杀害,故而陈兵边境,欲讨伐于齐,誓言为子报仇。
战争眼看一触即发,身处事外的燕国忽而向两国派出使者,分别说和。怎么说和的,不知道,世人只知齐、梁两国接受了燕国的斡旋,签订了和平议定书。其后没多久,伊宫博和杨绍赟的身影一同在梁都出现……
说到这里,三叔停下看我:“丫头,你博览群书,可听说过兰陵王?”
我点头,兰陵王是个传说,野史上说他出身高贵,俊美异常,骁勇善战,精通异术,其笑颜可令山河无色,其怒容可令百兽胆寒。不过因其行踪成迷,故世间并无几人窥见过其容颜。是以,传说中的兰陵王究竟有几分真实,自然无从得知。”
三叔道:“子季便是传说中的兰陵王,他送你的玉笛便是其身份的信物。”
我大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