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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0、二十九章 ...

  •   夜幕滔滔。

      我坐在秋千上悠悠的晃,三叔在我身后一边推一边讲述父亲的故事。许是没有打算让我知道真相,抑或是顾忌我的感受,三叔口中的父亲俨然只是个犯了小错被祖父责罚后愤然离家出走的倔皮孩子,未提尘封丝毫。

      我很配合的听着,在应该表示疑惑的地方问上两三句。三叔很会讲故事,他语气深沉,表情严肃,若不是我早就明了真相,基本听不出他故事里有什么破绽。

      三叔说完见我没什么反应,停下动作,转至我眼前,瞅瞅我,问:“丫头,怎么不说话?”

      我瞥他一眼,懒懒的反问:“想让我说什么?”

      三叔道:“听完你阿爹的事,就没什么想对叔说的?”

      我说:“我对故事一向不屑评论。”三叔问:“何意?”我说:“无意。”

      三叔追问:“无意是何意?”

      我说:“意思就是我无意置喙分桃之恋。”

      三叔愕然!

      父亲与尘封隐居在离云州不远的世间最圣洁的风花雪月之地苍山,那里有经夏不消的雪,有如烟如墨的云,有冰清玉洁的水,还有花团锦簇的杜鹃。那里是“呼呼更有金钱鼓,且歌且舞为飘然”的世外桃源,那里是歌唱爱情,赞美爱情,传说爱情的瑶池仙地。

      三叔和我并肩坐在秋千上,秋千微微的晃着。三叔缓缓讲述他眼中的父亲和父亲与尘封的爱情故事。我感动的想哭,倚在他肩头,轻轻的说:“我希望阿爹幸福。”

      三叔问:“丫头,你如何知晓你阿爹之事?”

      我说:“看到尘封便已知。”

      三叔惊怔,不敢置信。

      我心里苦涩,说:“阿爹不见我不就是为了他吗?”

      三叔安慰的拍拍我肩头。

      我问:“尘封的白发是不是因为母亲生了我?”

      三叔长叹。

      我鼻头一酸,只觉心里委屈的不行,哽咽道:“母亲为何要生我?”

      三叔闻言将我纳入怀中,抱紧,心疼道:“丫头,不要难过,在二叔三叔心里,你是我们贵无可贵的宝贝,我们感谢你母亲生了你,祖父祖母亦是,不哭……”

      要下山时,三叔蹲下身说背我。我又哭了,伏在他背上,往事一幕幕闪现,悲伤雪球似的滚来,眼泪抑制不住的汹涌泛滥。三叔步伐很慢,一声不出,偶尔听我哭得厉害,他会安慰的拍拍我。

      回苑后,我拉着三叔不让他走,说想听父亲小时候的故事。于是三叔讲起,他说父亲因为生的美,八岁那年有一回跟祖父出门访友被认为是女孩。祖父大为光火,回府勒令父亲每日在毒日头下晒半个时辰,结果皮都晒脱了,还是不黑。又说他们小时候常玩过家家的游戏,父亲会给小他两岁的二叔当新娘……

      说到这里,三叔问我:“丫头,恨你阿爹吗?”

      我说:“怨过,从未恨过。”

      三叔表情一松,问:“如此,你可愿去苍山?”

      我犹豫。

      三叔说:“你阿爹一直想见你。”

      好吧。

      三叔这些年一直跟父亲保有联系,之所以不让我知道,一来是父亲没有勇气面对我,不准三叔告诉我;二来三叔自己也不知道怎么开口对我说这个事。他初以为,以我的年纪和对这个世道的认知,想让我原谅父亲是件难上青天的事。

      翌日起床,心情很好。阿姆见我笑个不停,问我有何美事?我没理她,哼着小曲儿走进书房,磨墨,摊纸,给苍双曕回信,告诉他我准备去苍山,可能没办法按时给他修书了。

      下笔“父亲”二字时,我犹豫了。法统上,阿爹已不是我的父亲,二叔才是。要解释其中缘由吗?想想不必,苍双曕又不是不知道内情,何况这是“家丑”,怎能由我这个女儿宣诸于口?

      信写了大半,三叔进来,见我在奋笔疾书,忍不住好奇凑过来看。我不避他,洋洋洒洒写完,大方的让开座位,说想看就坐下来好好看。

      三叔好笑,却也不客气,当下落座,念念有声:“曕,……”

      “曕?”他惊呼。

      我脸一热,尴尬的别过去。这事不赖我,是苍双曕要求的,说我要是不听,他就怎么怎么怎么滴。我迫于淫威呀迫于淫威,我是传说中的可怜小白菜。

      三叔边念边取笑,念着念着,他开始皱眉头,翻翻还剩下的多页,忍不住道:“竟如此多!”

      抬眼问我:“简直事无巨细,他要求的?”

      明知故问!

      三叔一副酸酸的表情,“丫头,为何叔讲话你经常不听?”

      这个……

      三叔看完信,支起下巴望着我不说话,表情似笑非笑。

      又卖关子,我没好气的说:“有事就讲。”

      三叔挑眉,问:“你如何得知叔有事?”

      我学他托着下巴若有所思的样子。

      三叔哈哈大笑,从怀里掏出一封信递给我。

      我接过,封面无字,疑惑道:“谁的?”三叔不说话,示意我打开看。

      信口没有封,我抽出信纸展开,怔住,是长孙烈。

      凉风秋夜,烛火摇曳。

      我再次展开长孙烈的信,美如其人的字迹跃入眼中。信中无一处“爱”字,却句句隐着爱;句句无一个‘情’字,却字字透着情;初见我时中意,不见我时忧想,再见我时喜极……

      我心中苦涩,想起二叔对他的评价,赞曰‘容美,性敏,志坚,善文章’。

      一阵细微响动自门外传来,我顿时心下一凛,何人如此大胆,敢在书房门口窥听?

      悄悄起身,行至门后,握紧把手,忽而拽开门,一个小身影猝不及防的闪倒在地。

      我一看,讶异道:“睿儿?”

      智睿揉揉跌疼的肩臂,讪讪的笑:“阿姐……”

      我虎着脸问他:“何故在门外鬼鬼祟祟?”小破孩自从拜师方啸,渐有不把我放在眼里的苗头。

      智睿脖子一缩,指指门外,辩解说:“阿姐,不是我,真的不是我,是……”

      还有人?我探身一看,哪有?“睿儿,安敢对阿姐说谎?”

      “阿姐,不是我,”智睿急急分辨,“真的不是我,是,是三叔他……”

      三叔?

      智睿哭丧着脸解释:“三叔怕阿姐独自伤心,是以命我窥探,适才被阿姐发现,三叔就把我推进来,自己先跑了。”

      我哭笑不得。

      生日到了。

      天还没亮,我就被阿姆和丫头们叽叽喳喳的从被窝里揪出来梳妆穿衣。我迷迷瞪瞪的望着她们明耀的眼,激动的脸,心说有这么开心吗?阿姆喜气洋洋的指着首饰匣子,问:“阿囡喜欢戴哪个?”我懒得看,闭着眼睛说随意。

      阿姆笑着说:“那就这套赤金头面吧,未曾戴过呢。”

      我被这个建议吓醒,赶紧睁眼说:“不行。”

      阿姆抿嘴笑:“阿囡醒了。”

      我讪讪的笑。

      梳妆完毕,三叔喜滋滋的进来。

      我迎上去,问他有什么好事,这么高兴?

      三叔摊开手掌,一副神秘的样子说:“丫头,看叔替你收了个什么宝贝。”

      一块羊脂玉佩。

      我拿起细观,惊呼:“玉中有字,是‘蕙’字!”

      三叔得意不已:“如何?此佩可堪为宝贝?”

      我爱不释手,玉中含字,还是自己的名字,“宝贝,的确是宝贝!”

      三叔笑眯眯的望着我,问:“可喜欢?”

      我不吝赞美:“喜欢不足以表达,从何处得此宝物?”

      三叔挑眉:“想知道?”

      又卖关子,我白他一眼。

      三叔大笑,说:“走,咱们去见见送礼之人。”

      兰苑门口驻足,三叔做了个请的姿势,“进去吧。”

      我疑惑:“你不进?”

      三叔摇摇头,说:“人家只要见你,不愿见叔。”

      我忐忑起来,谁要见我?

      推门入内,厅内有些暗,我环视一圈,无声无息。大白天的拉窗帘,三叔玩的什么鬼花样?客厅没人,餐厅没人,卧室……

      算了,哪有人随便在卧室相见?难道在书房?

      我不安的缓步上楼,每走一阶,脚步沉重一阶,心跳加快一阶。到底是谁要见我?至书房门口,我稳稳怦然不止的心跳,抬手推门。门,却自己开了,从内走出一个人。我不敢置信的望着眼前的男子,惊讶的倒退几步,竟是,竟是……

      “阿囡……”父亲微笑着注视我,眸中散发着夺人的耀目光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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