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欲话因缘恐断肠》浣花溪

6、结为盟友

　　继佳在心里咒骂着自己的大意，竟然没有发现身后有人。虽然说受伤失血是一方面的原因，但更多的却是因为易之。他让他没来由的放松，敛了往日的杀意。但仅仅几秒，继佳便不再担心了。从气息里判断，他知道这个人是惊尘。“你怎么来了？”
　　“他们不是达文熙的人，他们想要你的命。”惊尘别过头看着不远处的火光熠熠闪烁着远去了些。这才收了剑松开易之。
　　“你们认识？”易之瞪大那一双大小不一的眼睛，莫名的打量着眼前的少年。约莫和自己相同的年纪，不清楚长相，因为他戴着全无表情的金属面具。
　　“你怎么知道？”继佳没理会易之的疑问，他在心里盘算着，如果惊尘是三皇子派来的，那惊尘口中要取自己性命的又是何方人马？
　　“这里不是说话的地方。”惊尘掉头冲着易之：“你家离这里一定不远，就去你那里。还有，不想死就别耍花招，否则，他就是当今皇太子也救不了你。”说着指了指继佳。
　　易之真的是哭笑不得了。好端端救下一人，他不知感恩的威胁自己就罢了。现在又来了个蒙面人对自己这般恐吓，我这到底招谁惹谁了我。
　　漆黑一片的树林里，一行三人像鬼魅般悄无声息的前行着。借助惊尘的力量，他们很快就突破了林边的守卫。易之踏上归家的旅途时，却也开启了日后无止尽的血光与杀戮，而这第一抹血红，就来自此时在家中焦急等待着他的乳母。

　　话说那日继佳坠崖，还不等惊尘在断壁上和继佳结为盟友，千里就飞远了。
　　竞赛已经结束，按照要求，所有参赛者都回到营地里等待公布结果。但左等右等，其它队的人都回来了，文熙和非凡却连继佳的影子都没见着。
　　“继佳哥这是怎么了，林子里的猎物早就被扫荡一空了，他怎么还不回来。”营地上，傍晚开席的营火宴会会场已经集结了不少人，非凡凭借那傲人的身高，越过密密麻麻的人头，在人群里四处搜寻着。
　　“估计是你三哥使诈让他耽误了。”精明的文熙不会看不出来，竞赛开始前三皇子的飞扬跋扈，竞赛结束后，他越来越古怪的神色。显然继佳的晚归和三皇子有着直接关系，但表面上他却不动声色，依旧嬉笑着。再怎么耍手段也不会有人要了继佳的命的，文熙如此想着，并不怎么担心。
　　“三哥这么做，估计其他人不知道。不然，按照橙队副队长的性子，知道三哥背着他做了这种事，一定不会罢休。”非凡颇为忧虑地扫了眼那边强颜欢笑的三皇子，回头看着文熙。
　　文熙尚未开口，怎奈空中一声尖厉刺耳的鸣叫，千里箭一般飞窜过来，文熙来不及闪避，肩上便被千里的利爪划出几道血口。
　　“不好，继佳一定出事了！”千里如此失常，继佳一定遭遇了什么危险。来不及顾及肩上的疼痛，文熙拉了非凡奔出会场，策马追着高飞的千里就进了树林。
　　小队人马在树林里飞奔，文熙知道身后一定有三皇子，其它的，他没心思考虑。
　　断崖边，继佳的马安静地徘徊在林间空地上。满目的残枝败叶锋利剑痕，颜色诡异的篝火灰烬，地面上凌乱的脚印与斑驳的血迹。探身崖边，零星的殷红，岩石上钢线磨出的凹槽，再往下，雾气缭绕中隐约可见的潭水。不用再看了，文熙一下子就全明白了：继佳中伏，与实力相近的对手拼杀后跌落崖下，虽然对手尝试救助他，但是……
　　不能再耽误时间了，必须马上把继佳找回来。“活要见人，死要……”当文熙面对正欲派出去的得力手下发布命令时，这句话却没能说完。他紧攥着拳头，不断在心理安慰自己，颤抖着对部下一扬手，“去吧。”
　　“文熙哥，继佳哥他该不会……”非凡怕了，不单单是因为从现场状况上看继佳凶多吉少，更加因为一向冷静有担当的文熙也慌了。非凡的脑子里嗡的一声响，平日里的乖巧淡然全抛到了脑后。
　　“李天明！”非凡转身，怒视着此时已经脸色煞白的三皇子，天明躲闪着目光，不敢看他。非凡紧了拳头冲将上去，一拳就将天明挥倒在地。紧攥着天明的衣襟，非凡体会到这辈子最强烈的怒火在胸腔里燃烧。“继佳哥要是有个什么三长两短，我一定要你血债血偿！”
　　一旁的橙队队员从没见过非凡这样子，愣了半天才回过神来，赶忙去拉。“李非凡你发什么疯，张继佳遇伏关天明什么事？你还不快点放开！”
　　“什么事情他自己心里清楚，你尽管问他。”非凡和阻挡自己的人撕扯着，却被文熙一把拉住。
　　“非凡，不要忘了你的身份，这个样子成何体统？”文熙几乎是用最大的意志力克制自己像非凡一样扑过去，只是他不可以，尽管他们是从小一起长大的，但君臣有别，天明始终是非凡的哥哥，是三皇子。“咱们时间紧迫，找回继佳才是关键，有什么恩怨，咱们以后再说。”
　　非凡顺从，吹个口哨唤回千里，策马跟着文熙朝山下奔去。

　　再来说说惊尘。
　　从断崖壁上爬上来，抬头不见千里，惊尘就知道它求救去了。这片空地不宜久留，必须马上离开。事到如今惊尘已经没有那个兴致责罚默了，默身负重伤，自己必须尽快护送他下山。
　　“你先回行会复命，等我弄清张继佳的状况，自会回去。”惊尘此时已经护送默出了丽取山，正打算折回断崖下一探究竟。“任务情况我相信你自会上报，行会对于隐瞒不报的背叛者有什么处分相信你心里和我一样清楚。你自己好自为之吧。”
　　再潜回山里，距离继佳坠崖已经过了近一个时辰。惊尘在夜幕降临的树林里无声滑行，越发担心起来，也不知道达文熙他们的人找到张继佳没有。正想着，前方不远处亮起了微弱的火光。惊尘悄无声息的摸过去，停在高枝上向下打量着。
　　树下除了十余个官兵模样的人，竟然还有五六个正在着衣的黑衣蒙面人。他们交头接耳，正商议着什么。
　　“四皇子和文爷的人已经让我们支开了，”其中一个官兵说着：“断崖这边的树林都在我们的掌控之中，你们尽管去刺杀那张继佳，不论找到他时是死是活，大人都要求你们带回他的项上人头。”
　　“大人也真是的，杀一个毛头小子用得着那么大动干戈么？”其中一个黑衣蒙面人不大满意地嘟哝着：“还有，这任务事先也没跟我们交待，突然间说来就来。”
　　“你懂什么，大人原本没想动张继佳，要不是那三皇子派的人办事不力，咱们上哪捡这便宜？”
　　“得，咱么这就出发。就杀一个没死也重伤的小子，咱们还不是手到擒来。”
　　说话间，树下的那伙人已散开来，默入已经黑透的树林里。
　　张继佳，看来你招惹的人还真是不少啊。惊尘在心里叨咕着，动身追上其中一名黑衣人。
　　漆黑的树林里，当易之背着张继佳在小道上费力前行时，惊尘已经处理了那几名黑衣人，正朝断崖这边赶来。
　　当惊尘终于发现张继佳时，树林不远处却也出现了熠熠火光。见背着张继佳的那山野少年正欲自投罗网，惊尘也管不了那许多，纵身过去便将剑压上了那少年的咽喉。

　　封山第四日夜易之居所
　　到家时，乳母已经焦急等待了很久。见易之背着个满身是伤的少年，身侧还有个蒙面剑客，她就知道易之招惹了大麻烦。面对乳母的质问，易之也没多言语，宽慰了乳母几句就让她进了里屋。
　　重伤的继佳被背进了易之的小屋，安置在易之同样氤氲着草药味的塌上。
　　“这个你拿着。”待继佳被安置好，惊尘从靴子外侧抽出个短匕，抛给易之，“你今天救的这个人是个大麻烦，当然，处理得好也可以成为一个金矿。”说着指了指塌上的继佳，“要怎么处理随便你。报官也好，一刀杀了他也罢，怎么办看你高兴。但我只有一个条件，给我两盏茶的时间，之后他任你处置。”
　　易之接过匕首，有些发愣。刚才还逼着我救他，现在又说他的生死我随意，这真让人搞不懂。
　　“行，那这屋子先借给你。”易之微微一笑，把匕首搁在塌前的小桌上，转身出了门掩上，径直上伙房烧热水去了。那个蒙面少年受了伤，易之看得出来。虽然不知道他伤势如何，但光从他衣物上破损的裂口就可以看出来，他和那个坠崖的人一样，身上也有数量相当的剑伤。

　　易之出去后，屋里就只剩下继佳和惊尘了。
　　“你这个人还真是冷酷无情啊。”继佳打趣地笑着，任由惊尘对自己的伤作进一步处理。
　　惊尘是成天和伤痛打交道的，手法和技术自当比易之高明很多。他忙碌着手上的活，也不忘查看继佳此时已经肿起来的双眼。“我这人就这样。”
　　“我知道你有你的立场，能做到现在这样已经很难为你了。你的任务已经完成了，‘只伤不死’，回去复命吧，剩下的就让我听天由命吧。”
　　“我还没说要走，你这就下逐客令了？”惊尘笑，虽然继佳说的都是事实，作为一个职业杀手，他这趟出来，多余的事情已经做得够多了。原本在树林里，当他知道还有另外的人马要行刺张继佳时，当他看见张继佳被人搭救时，自己的任务就可以结束了。张继佳没死，最起码没死在默和自己手上，其它人想要他的命，那和自己，和行会根本没有关系。自己可以尽管回京城复命，对张继佳的生死不闻不问。但是，他没做到，就因为他决心交他这个朋友。
　　惊尘就着这两盏茶的功夫，向继佳说了自己在林子里的见闻。处理完伤口，他也就该走了。
　　“等我好了，咱们再过两招。”对着惊尘已经走到门边的背影，继佳又补了句；“我怎么找你？”
　　“京城其实并不大，不是么。”惊尘不冷不热地回了句，拉门出了屋。其实我们，不适合做朋友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