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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第 7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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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章
宿舍的网线接好了,螣邪郎却没有用。因为,他出事了。
元祸天荒和别见狂华的爱情终于修成正果双双退隐,本来接替元祸的吞佛也因公去了外地,于是本来决定一年内不参与异度运作的螣邪郎破例回来。他要做的第一件事就是去见鬼梁集团的董事长,鬼梁天下。
鬼梁集团是个境外企业,只是最近才开始涉足中原的市场,上个月更是举家迁来居住。对于这样一个新加入的公司,不论是异度,还是琉璃仙境或者翳流,都还在观望阶段,它会与谁更亲近一些,又主要和谁竞争,对于市场份额都会有不小的影响。而螣邪郎的这次约见,就是存了试探的念头。
敌我未明的情况下,不管鬼梁家立场如何,异度的实力摆在那里,想来也不会太过为难,所以,螣邪郎有些托大。就这样孤身一个人,什么都没带,走进了鬼梁家族位于市郊的别墅。
一进去,螣邪郎就知道,是自己大意了。大厅正中摆了一张方桌,鬼梁天下和一名素衣女子站在桌前等候。
螣邪郎停了一下,眼角余光快速扫过周围,知道对方实际上布置的绝不只有站在主人身后的四名保镖。带笑的嘴角不着痕迹的紧了一下,轻轻“哼”了一声,来到近前。
鬼梁天下似是赞赏的点了点头:“异度少主果然好大的气魄。”
螣邪郎甩了一下头,抬脚大剌剌的踩到椅子上:“看着架势,你们是决心要和异度对着干咯?”
“是敌是友还未定数……”
鬼梁天下正欲侃侃而谈,螣邪郎一脸漫不经心的表情似听非听抄起桌上的杯子饮了一口,眉头一皱,将杯子重重往桌面一顿:“给本大爷换咖啡!”
鬼梁天下倒是依旧平静,使个眼色,命人将杯子取走。他才继续道:“鬼梁家与并不想与异度竞争。中原市场广大得很,只要异度肯分一杯羹鬼梁也就足够受用。只是,在分清敌友之前,我们和贵集团还是有点私人恩怨需要先解决一下。”
说到这里,鬼梁天下停了一下,似乎要等回应。而螣邪郎却只是噙着讥诮的笑看着,他便又道:“万圣岩佛学研究院,豁然之境,都因异度受损,而剑子仙迹更是到现在都重伤昏迷……”
螣邪郎忽然插进话来:“原来鬼梁集团的老总还是一副侠义心肠,要为他们打抱不平吗?”
“在下自认行商从不以欺诈之术,但说侠义却也不敢当。只是这二位于……”鬼梁天下看了一眼身旁一直敛眉低头的女子,道:“于倾城有恩,所以这个闲事无论如何要管上一管。”
和豁然集团的恩怨在螣邪郎到来之前九姨便已经协商解决,而鬼梁集团拿出如此冠冕堂皇的理由也不过是借口。敏锐的发现对面门后有几条黑影闪过,知道对方发难在即,螣邪郎决定自己先行动手。看着刚才撤走冷饮的保镖端着咖啡走过来,他心里已经有了计较。
“你们想怎么解决呢?”螣邪郎双手抱肩,用下巴示意那人将杯子放到桌上,说道。
“这首先需要少主释放诚意吧?”鬼梁天下说话的时候,螣邪郎小心的看着,发觉他右手边的保镖藏在衣袋里的手动了动,根据大小和形状判断,应该不是手枪,螣邪郎稍稍放下心来。
“诚意是么?”螣邪郎挑了挑眉,看似随意的端起了杯子:“既然你要,本大爷就给你看看——”
话音未落,螣邪郎手中滚烫的咖啡已经泼向他一直小心堤防的家伙脸上。
“啊——”那人惨叫一声捂住眼睛蹲下去的同时,螣邪郎已经抄起椅子一轮将另一边两个要冲上来的打手击退,随即抬脚踢翻了桌子阻住鬼梁天下身后保镖的攻势。
大厅几个方向的门同时被打开,又有十数名的黑衣打手涌了进来,螣邪郎迅速估量了一下形式。现如今即便自己再强,对着这么些人想要全身而退也是很难。为今之计便只有……
打定主意的螣邪郎不退反进,挥舞着手中的折叠椅往大厅内部冲去。——方才那几下子,鬼梁天下带着那个叫倾城的女子迅速撤到后面,螣邪郎已经发现,那女人不会武功!同时对鬼梁天下又极为重要,若有她做了人质,一切就容易得多了。
想来鬼梁天下之前也是做了调查功夫,知道螣邪郎从小就是好勇斗狠出了名的,打手们身手不弱,又是采取车轮战,螣邪郎知道越拖对自己越不利,狠下心来一路猛攻。一连用椅背拍退三四个人,那个惊慌失措的女人已经近在眼前。螣邪郎右手继续还击,左手去抓女人的衣袖。
“砰——”的一声钝响,似是有人放了一个鞭炮。螣邪郎并不觉得痛,左膝却忽然用不上力,扑通跪坐在地。他抬头,鬼梁天下已经将女人拉到安全的地方。
打手们快速围上来,螣邪郎用椅子当拐杖想要站起,低头间瞧见一个人的影子清晰的映在脚下的大理石地面,平伸的手上握了一柄枪,枪口,已经对准了自己……
螣邪郎不知道自己是不是死了。他觉得身上有些疼,感受却并不真切,仿佛那身体不是自己的,疼痛都那么遥远而清晰,平钝而持久。而在他的周围,似乎又有很多人,乱哄哄一团听不清。他想看看是怎么回事,眼皮却有千斤重,根本抬不起来。模模糊糊的影子在面前晃来晃去他觉得很烦,忽然有一双温柔的手覆了上来,恰到好处的温度和触感熨帖了螣邪郎的心,叫他渐渐的平和宁静下来,重又沉入浓浓的黑暗中去。
又过了不知多久,一个声音将螣邪郎从梦中叫醒:“放心吧,从加护病房转到这里就表示没事了。医生不也说只等他自己清醒了吗?”听着有几分熟悉,螣邪郎却一时想不起是谁——他的脑子还有些混沌,很是不够用。
接着,另外一个低沉涩哑的声音道:“嗯,兄长我自己照看就好了。师兄还是回去吧,宵那边的事还没解决呢。”别人螣邪郎或许认不出,这个声音他却是一听就知道了,除了自家小鬼还能是谁?
“自己没有死!小鬼就在身边!”螣邪郎兴奋想要大叫,却发现自己根本出不了声,甚至连动一下都不能够。他心下焦急,却完全用不上力气,只能如同木头人一样躺在床上。
只听吞佛又道:“多和他说些话会好些,也许会刺激他早些醒过来。”
赦生“嗯”了一声,然后门响了一下,吞佛的脚步声渐渐在门外消失。
然后,螣邪郎感到有人慢慢靠近,来到床边,先牵起自己露在被子外面的手握住,轻轻抚摸了一阵。紧接着光线一暗,有光洁而温暖的什么贴上自己的额头。
“兄长……”赦生轻轻唤道。
因为额头贴着额头,小鬼温热的呼吸带着些微潮湿的气息扑在螣邪郎脸上,细腻的感觉叫螣邪郎精神一震,半松的手掌情不自禁的紧了一下。
“兄长?兄长你醒了吗?”小鬼低沉黯哑的声音里有掩饰不住的喜悦。螣邪郎很想回应,却是无能为力。他的身体,并不肯听他的话。
等了一会儿不见回应,赦生轻轻叹了一口气,慢慢坐下来,抬起与螣邪郎交握的手,把脸凑上去在那个人手背上轻轻蹭着。
良久,赦生才用他特有的沙哑嗓音缓缓道:“从小你就很强,打架从来没输过。即使受了伤,也不许我大惊小怪,甚至不包扎、不处理,从没一次出过事。就算那次为了我,冲到对手家里,挖了那人的眼睛,那么多人围攻,你都没事……这次,你也不会有事,对不对?兄长……”
“我不是活着呢吗?!”螣邪郎很想起来敲小鬼的头,无奈他头脑虽越来越清醒,身体却依旧沉重,只能挺尸一样躺着,连动一下手指的力气都没有。
又是长久的静默。然后,赦生用更慢的语气叙说:“其实……我都知道……那天为兄长庆生我喝醉,半夜醒来,兄长睡在身边,那样……抱着……”
一句话说的螣邪郎心头一动,几乎要屏住呼吸——他实在不知道,小鬼若是知道自己的那点心思,会怎么想。
赦生自然不知道兄长的心理,停了一下继续道:“后来,兄长为了我放弃异度的责任,插班到莲华大学,甚至因为我参与剑子仙迹的行动和母亲冲突……我知道,你是关心我。可是,我不是当初的小孩子了,而且,我也是异度的人。兄长关心固然好,我却不想永远活在兄长的庇护之下……”
“原来他以为我还是和以前一样想要保护他而已……”螣邪郎忽然失望起来,空着的右手悄悄的握了握,而被赦生捧在掌心的左手,却一动也不敢动。
“一直我对兄长都……”螣邪郎竖起耳朵听着,赦生却停住,转移了话题:“开学那天,宵住进来的时候,看兄长的反应,我就猜到其实宿舍并不是学校因为眼睛而对我特别照顾。兄长每天为我按摩,我很……高兴……”
螣邪郎有些兴奋,隐隐约约的,他觉得似乎这件事并不是自己一厢情愿。这个时候,他已经发现力气回到了自己身上,但是他却不想动了,他想听小鬼继续说下去。
果然,赦生接着道:“那天洗澡的事,其实我看到了。只是,我……不知道该怎么和兄长说……”
赦生微蹙着眉头声音渐渐低下来,猛不防的,被他握住的手忽然挣脱出来,不等他有所反应,脸已经被一双大手捧住,拉下来,然后唇上就被印了一下。
“笨小鬼!就这样说啊!早说不就好了,叫我小心这么久!”
螣邪郎兴奋的眉开眼笑,赦生看了他半秒,收起诧异的神色:“你醒了?!”
“醒了啊!而且还听某只害羞的小鬼……”螣邪郎还想调侃赦生几句,却见自家小弟起身按下了他床头的钮,随着“嘟嘟”两声响,房间的门被打开来,几个医生护士一齐进来,只看了一眼就围上来进行有条不紊的检查。
而螣邪郎则只能在医生们的包围中远远看着退到一旁的小弟,暗暗责备他不等自己和他多说几句话就被当成“小白鼠”从头到脚的探测来探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