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倾城（螣赦吞宵）》苏玉璃

5、第 5 章

　　第五章

　　开学了。
　　螣邪郎叫狼烟把两个人行李送进宿舍打点好一切就把车子开回家去，而自己则带了小弟去办入学手续。之前一直都是狼烟跟在左右照料赦生的生活。但现在，一来小鬼的眼睛好了——虽然还是不太能接受强光而赦生又习惯了黑暗还是经常在大墨镜下带着眼罩；二来，分离六年，他已不想再把赦生的事假手他人。
　　不过螣邪郎现在很烦躁！他从来不知道，一个入学手续而已，怎么会这么麻烦！缴费，领被品，体检，发课本......一项一项都是长长的队伍，在漫长的等待之后，敷衍的盖上红章子了事。
　　赦生倒是早已习惯这样的场面，一脸恬淡的随着人流慢慢移动。而本来发了大话要包办一切的螣邪郎，则抱着两瓶水从外面挤进来，拿过一瓶递给小弟：“还没到吗？”说着看了一眼还有六七个人在前面排着，终于不耐烦：“不就剩下登记宿舍了吗？反正早知道住哪了。走吧，不排了！”
　　赦生站着不动，晃了晃手里几乎盖满的印章的纸：“章子。”
　　螣邪郎嗤笑一声：“切，不盖会怎样？”
　　“吞佛说，不把所有印章盖到。就会被赶出去不许上学。”
　　声音是从背后传来的。螣邪郎回头就看到了声音的主人。黑发，衬得本就白皙的肤色更加异乎寻常的白，脸上的表情和声线一样略显木讷。一双晶亮的眼坦诚而单纯，似乎不染一丝尘嚣。
　　但因为“吞佛说”三个字，螣邪郎对于这个神情单纯到和他自己的身高完全不成比例的大男孩并没有好感。
　　“怎么到哪里都会听到这个家伙的名字？”他自语着，却也是说给那孩子和赦生听。
　　赦生依旧沉默，那孩子却现出迷茫的神情：“这个家伙是什么？”
　　螣邪郎心里骂了句“白痴”不理他。刚要回头去看自家小弟，就听到那孩子带了几分欣喜的呼唤：“吞佛——”
　　他正差异，身后已经响起了吞佛略显低沉的声音：“赦生。”
　　看赦生摘下墨镜对他微笑，螣邪郎想也不想冲到桌前：“你怎么会在这？”
　　吞佛仍旧只看着赦生，道：“迎新人手不够我来帮忙。”
　　那男孩又插话进来：“吞佛我在这里。”
　　“嗯，看到了。下一个才轮到你，要遵守秩序。”吞佛温和而耐心的回应他，等他乖乖点头“哦”了一声站回赦生身后才在赦生递过来的纸上拓上最后一个大红印章：“13号楼623，晚些时候我去找你。”
　　赦生还未表态，螣邪郎已抢着道：“免了！我们还要收拾房间，没空理你。”说完抓起赦生的手拉着他推开人群快步离开。

　　一进门，螣邪郎就开始打量房内的摆设，他先拍了拍了床铺，又查看了一下卫浴室，然后才一脸不悦地皱眉数落：“搞什么？居然要本大爷住这种狗窝？我要叫他们给我换房间！”虽然这么说，他还是在已经铺好自己卧具的床上坐了下来。
　　赦生倒是什么也没说，只是默默走过来坐到一旁，把墨镜摘下来，揉了揉有些酸涩的眼。
　　虽然他的眼睛已能视物，但在强光底下还是必须戴上墨镜，而且每隔几个小时就要休息一下，并点上药水，否则眼睛便会开始刺痛。这次报到，耽搁的时间久了些，眼睛已经开始不舒服了。
　　看见赦生揉眼的举动，螣邪郎立即停止抱怨的话语，到房间中间的几张桌子抽屉去翻了一下，找出眼药水。
　　赦生看着螣邪郎一副准备为他点药的动作，朝兄长伸出手：“我自己来。”
　　虽然赦生这么说，螣邪郎却不想放过这照顾弟弟的好机会。他把药瓶向后举，躲开赦生的手之后，才用另一只手把小弟的胳膊压下去，扳着赦生的下巴往上抬。
　　“把眼睛睁大点，这样才好点药水。”短短的一句话，螣邪郎的声音由高渐低，语气也从强硬的命令转向温柔的诱哄。
　　赦生瞇着眼，本想拒绝兄长的好意，但在模糊的视线里，却彷佛看见兄长脸上微漾着不同以往的温柔表情，这让他不自觉地努力睁大了眼想看清楚些。药水就这样滴落在他的眼球上，让他什么也没看清就赶紧闭上了眼。
　　药水滴进眼睛的不适感让赦生不禁皱紧了眉头。螣邪郎看在眼里立刻坐了下来，用指腹在赦生眼皮上轻轻转着圈按揉：“好点没？放轻松点。”发现赦生眉头舒展开来，他才收回手：“再等上几分钟，就可以睁开眼了。”
　　赦生没有应声，只是微微点了下头，表示听见了。
　　在等待赦生睁眼的时间，螣邪郎无聊地站起来，在屋子里转了一个圈，又拉了椅子到赦生面前坐下，静静地欣赏自家小弟漂亮的脸庞。说也奇怪，明明赦生和自己面容极为相似，小鬼看上去就是要秀气许多。记得他刚出生的时候螣邪郎还以为自己多了一个妹妹，外人更是多次误会赦生是女孩，如今六年不见，小鬼虽然长高了不少，轮廓却是清丽如昔......
　　这样想着，螣邪郎情不自禁的凑了过来，用手捧住赦生的脸，轻轻往上一抬......
　　突然的开门声，打断了螣邪郎接下来的动作。他一回头，就看见在排队时遇见的那个黑发男孩双手提着行李站在门口，一双乌黑的大眼正困惑地盯着着他看，这让螣邪郎不禁想起自己方才正想对赦生所做的事，一时间有些恼羞成怒。
　　“你怎么随便开人家的门？！”螣邪郎几乎是暴跳的从椅子上站起来。
　　黑发男孩眨了眨黑白分明的眼，一脸无辜道：“吞佛说这是我的房间。”彷佛为了证明自己说的事实，他还从口袋里拿出了宿舍通知单，指了指自己名字旁边的房号。
　　螣邪郎一把抢过男孩手上的单子，脸色铁青的将上面的内容看了好几遍，确信男孩没有说谎，但是......
　　“一定是舍监搞错了！这里只能住我跟赦生，你去换另一间房。”螣邪郎不客气地将单子塞到男孩手中，接着就要把人给赶出去。
　　“可是吞佛说......”男孩不明白螣邪郎为何如此生气，但这明明就是他的房间，所以即使螣邪郎推着，他仍是站在原地不肯离开。
　　一听见吞佛的名字，螣邪郎又更加恼怒了。
　　“吞佛吞佛，吞佛叫你去死，你去不去啊！”可恶！到底是怎么了？小鬼重视吞佛的话，眼前这个也一副把那家伙的话当作圣旨的样子。这吞佛到底是给他们吃了什么迷药？
　　“兄长......”觉得螣邪郎把话说重的赦生，不禁缓缓掀开眼帘，却只能看见门口站着一抹模糊的紫色身影。
　　听不出螣邪郎的气话，男孩反而一脸认真的思考起来，不解地问：“为什么吞佛要叫我去死？”
　　男孩的反问，让螣邪郎微怔了下，原本就已经够烦躁的心情，此时更加暴怒了起来。
　　“你是白痴还是故意整我？”螣邪郎开始怀疑这男孩八成是吞佛派来捣乱的。
　　男孩微微皱眉，不懂螣邪郎为什么突然骂他，正想开口继续询问，突然有人拍拍他的头，让他忍不住回头一看──
　　“吞佛！”男孩露出欣喜的笑容，同时朝吞佛靠了过去。
　　螣邪郎却一脸嫌恶的表情，没好气地瞪着吞佛道：“你来做什么？”
　　吞佛不回答，接过那孩子手里的一个行李，牵着他走进房间，然后将行李放到书桌上。
　　“喂！我请你进来了吗？”看着吞佛旁若无人、大大方方的闯进自己的房间，螣邪郎暴怒起来。
　　吞佛却像是没听见螣邪郎的话一样，神情自若地望向半瞇着眼的赦生：“赦生，你眼睛好些了吗？”
　　吞佛关切的话语在螣邪郎耳中听来分外刺耳，不由得大吼起来：“吞佛，你当我是死人啊！”螣邪郎恨恨地挡在赦生前面，不叫吞佛看着自家小鬼。
　　吞佛却一副无所谓的样子，拉着宵坐在空闲的两张椅子上。
　　“你到底是来做什么的？”螣邪郎忍不住又开口道。
　　“帮宵整理一下床铺。”吞佛一边说，一边把另一面墙边单出来的床指给那男孩：“宵，你睡这里。”
　　然后他又转身：“赦生，从今天起，宵也要住在这，就烦你多照顾了。”
　　看着宵一脸信任的望着自己，吞佛嘴角噙笑，摸了摸他的头：“宵也要乖乖听赦生的话。”
　　“嗯。”赦生应了声，算是答应了吞佛的请求。
　　一边的螣邪郎却立即抗议起来：“谁说他可以住这的？”
　　吞佛双眉一挑，不置可否地反问：“他为什么不能住这？”
　　“因为这里是我和赦生的房间！”螣邪郎倒也理直气壮。
　　“喔。”吞佛淡淡微笑，视线却落在那张空床上：“房间明明有三张床。”
　　“那又怎样？反正房间只住我跟赦生。”螣邪郎自然不会说出自己利用特权要到房间的事，语气上忽然有些底气不足。
　　“通知单上的号码写得很清楚，再说赦生也同意宵住在这了，不是吗？”像是看出螣邪郎的弱点，吞佛毫不客气地利用着。
　　已经过了闭目养神的时间，赦生睁开眼走过来，点头表示同意吞佛的话。螣邪郎知道自己再坚持也没什么用，“哼”了一声不再争辩。
　　“那就这样，我还有事。”吞佛说着话站起身来，又对宵轻声到“你自己把东西整理好，可以吗？”
　　“好。”宵点头答应下来。
　　“那我六点钟来接你。”吞佛赞许的拍了拍宵的肩，又转向房间另外两个人：“再见。”
　　“最好永远不见！”盯着吞佛离去的背影，螣邪郎恨恨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