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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4、悲歌 ...

  •   徽仪霎时震惊,为何无箫要帮自己开扇庄,为何承光延会无故出现在扇庄,为何要她一个女子进宫……所有一切都被纾宣抚这句话串联起来,如同一个散线的木偶,找到线头,一切就又回到原点。
      她从来都怀着的疑问,本该早有准备,可在知道的刹那依然痛彻心扉。那个她第一个敞开心扉接受的男子,遇见她竟然只是为了把她推到那样一个孤单的高度。那些曾经永不离弃的誓言呢?那些一眨眼的温暖,就如春水流般一去不回吗?
      她蓦地笑起来,无声无息地笑,干涩的眼角却流不出一滴泪水。她冷傲地扬起头,问道:“就只有这些吗?如果还有,你不妨一起说了吧。”这是早该料到的结局,与其一点点的凌迟,还不如坦然接受这样的答案。
      纾宣抚云淡风轻地抿嘴微笑,她抬手将柳枝折断,信然而笑:“徽仪,你要相信,这个世界上,没有人会为了女子而放弃整个江山。”
      的确,没有人能在权力的诱惑下只要美人而不要江山,如果真的放弃地位的话,那就没有资格成为帝王。
      她从来没有要求任何人放弃什么,所有的一切都是他们自己的选择。
      她转身吟然笑问:“徽仪,那么如今你会选择什么样的路来走呢?”
      徽仪苍白着脸,神色茫然,她垂首看着微漾着水波的静湖,潮水涌动,心也同水面上的浮萍般轻轻晃着。
      选择什么路吗?她仰头看着湛蓝如洗的天空,没有一朵云,空荡荡的一片。忽然眼睛就感到了酸涩,什么都没有,她曾经也这样望过天空,因为那里有她的父母,她的哥哥,现在小缕也离开了。她才发现,那里什么都没有,只有一虹彩霞混杂着澄清的蓝色,一望无际。
      在小缕死后,她第一次开始迷茫起来。不单单是伤心,而是无奈,是刻骨的无奈。她紧紧咬住嘴唇,原来一切不过是个玩笑,她费尽心机,自以为改变了所有,却不过只是按着别人的计划走。
      心里一点一点的凉透,却仿佛那颗心不是自己的一般。徽仪空洞地笑了笑,道:“我的路,我自己选择。但我不会因为你们为我安排的路就改变自己的选择,我的人生,将会代替小缕,好好活下去。”
      徽仪的回答,是她意料之中的。纾宣抚了然一笑,她选择的人从来都不是任性消极的软弱女子。但有的时候,坚强不过是掩饰脆弱的另一种方式罢了。
      徽仪抬头看了看天,微笑依旧,声音却轻柔得生怕惊醒另一个沉睡的梦境:“好晚了,回去吧,你不休息吗?”
      纾宣抚却在刹那回首,抓住她的肩膀,盯住她的眼睛道:“我不累。你知道你弟弟是怎么死的吗?”
      徽仪的眼睛陡然间凛然,她一字一句地回答:“我的弟弟是战死的,他在沙场上战死了!”她的眼眸黑白分明,有一种若有若无的灵气,却在瞬间有了坚定和勇气。
      纾宣抚微微冷笑,低声道:“你知道么?是你亲手杀了他。”
      徽仪肩膀猛地一颤,挣开她的手,后退几步,不敢置信地看着她,嘴唇兀自张着,脸色更惊人地惨白起来。
      纾宣抚是最能深入人的内心的人,她的眼睛仿佛能穿透一切,直接看到你的心底。只有同样受到过致命伤害的人,才会了解所经历过的痛苦,才会明白什么是真正的弱点。
      对于徽仪来说,离开承光延只是失去了一次幸福的机会。可是失去弟弟,是她最后的绝望和悲怆。
      小缕在心里,重于任何人。爱情可以重来,可是死去的人却怎样都无法复活的。
      “是你把他亲手送上战场的,难道你忘了吗?”纾宣抚看着她愈加失色的脸,几乎要不忍说下去,但依然把字从唇中清晰地说了出来,“你忘了是谁在他小时侯,就逼着他去念书,是谁时时提醒永远不要忘记仇恨,是谁要他没有办法过自己想要的人生?”
      徽仪一步一步地后退,拼命摇着头,眼神惊恐。她直直撞到身后的柳树上,停住脚步,大口大口地喘着气,良久才蹲下身来,捂着脸埋首在膝盖间。
      凌乱的发丝垂在耳边,微微颤着。纾宣抚矮身按住她的手臂,喟叹道:“我告诉你,只是想要你记得,你再也没有回头的路可以走了。”
      说罢她转身而去,她眼眸如霜,寒冰覆盖。她习惯性地把手放到微微隆起的腹部,轻轻叹息,如果她有罪的话,只希望这个孩子平安,只要孩子平安,她一样愿意付出生命。
      如果可以选择,她不会伤害徽仪。但若是青王依旧无法做出决断,将徽仪送回皇帝身边,那她就不得不走到如今的这一步,如果不能断,就让她强行将他们两人之间最后的关联都一一斩断。
      徽仪怔怔坐在树下,泪水浸湿了单薄的衣袖。这是她一直以来从来无法面对的事实,是她把小缕带进了风云变幻的朝廷,是她给了小缕比她更深的仇恨,是她亲手葬送了弟弟的幸福。
      为了这些,她不惜伤害湄儿!可是她做的这些又如何?岳王的死比之小缕,她再也没有感受到任何的喜悦,而是深深的悔恨。哭笑过后呢,心中仿佛空了一片,什么都没有了。就算知道了承光延对她的欺骗,依然麻木般地不哭不笑。
      可是,如果当初她没有爱上承光延,没有进入深宫,没有让小缕卷进任何的纷争,那么一切都会不同。她开始恨,恨自己,也恨承光延。
      正是当初在扇庄刻意安排的相遇,才会有如今的一切。染颐郡主、帝王选择者、青王妃,这些所谓的封号有什么意义,不过是皇家拿来交易的筹码!
      她本来就是平凡的女子,他是高高在上的王爷,如果不是因为自己异于常人的身份,根本不会有那一场交织在一起的未央梦。
      她的泪水簌簌而下,偏着头,看向平静的湖水,泪眼模糊之间,竟什么都看不清。她其实早就该明白,他可以拿小缕的生命做赌注,为什么就不能用她的感情来赌?
      她无法原谅,也无法理解。他曾亲口向她承诺过小缕的安全,神色是那样真诚与坚定。她想起当日她的喃喃自语,她真的恨他,小缕死后,她是真的恨了。为什么?为什么她连最后一个亲人都要失去?
      这个世界上,只有你足以与我相配。
      徽仪泪痕遍布的脸上讽刺般地笑了,相配吗?同样的冷血,同样的无情吗?她握紧了手,指甲深深嵌进肉里,刻骨的疼痛,如她多年前在街头的失声哭泣。
      那是深沉的绝望和不甘,是心血流成海水,是悲伤凝成海上花。
      她蓦然站起,神情恍惚,泪水肆横,顺着嘴角滴下,渗进嘴唇,酸涩地让人更加泪水汹涌。
      她伸手拿出腰间的玉配,上面刻着的“清”字依然清晰可见,似是能直刻到人心里去。眼泪滴落,在玉上化开,又落到地上。她摩挲着玉配,泣不成声,她终于明白当初慕弦放手而去的心情,那是一种不甘和落寞,是最无奈地反抗。
      当初是慕弦,如今就是她了吗?她想起那个为他而舞的夜晚,想起他当初明亮的眼睛,想起一次又一次的救赎,再次泪流成诗,此恨绵绵,迢迢不断犹如春水。
      天不老,情难绝。心似双丝网,中有千千结。夜过也,东窗未白孤灯灭。
      她感觉心里的那盏千帐灯终于渐渐熄灭,刹那冷如死灰.过眼处,只有一片黑暗。未来的茫茫人生,谁能为她执灯照亮路途?

      岳王死后,岳端宁递上了降表,整个鹿塔终于从警戒的状态松懈下来。
      慕容兆斐和紫嫣却始终忧心忡忡,徽仪自从与纾宣抚谈过后,整个人仿佛迅速消沉,越发沉静起来。
      若是与她说话,她会安静地噙着一丝微笑听你说,眼里却没有任何的波澜,看不出情绪。若是任她一个人呆在房里,她可以整天楞楞地看着天,一句话都不说,像一个没有生机的木偶娃娃。
      慕容兆斐正坐在徽仪面前,看她静静地煮茶看书,良久才忍不住道:“徽儿,你能不能说说话?”
      徽仪嫣然一笑,道:“好呀,慕容大哥要说什么?”她的笑容如新绽开的花朵,却只是一朵清艳而毫无活力的绢花。
      “岳端宁投降了。”慕容兆斐小心地看了一眼徽仪的神色,才慢慢地道,“凤城会派人来商谈事宜,我们也该回去了,你是等,来了人之后还是现在就回凤城?”
      徽仪的手微微一顿,缓缓放下手中的紫砂壶,凝视着壶嘴的水汽,问道:“有什么区别吗?”
      “自然是有。”慕容兆斐抿了口茶,“若是青王爷来,你怎么办?”
      徽仪若无其事地抬头展颜一笑:“来就来了,我还想多呆几天。”她垂首静默一会,才道,“凤城,太冷了,我想在这里休息几天。”
      那里,冷得刺骨,冷得萧瑟。
      慕容兆斐轻叹了一声,才道:“也好。徽儿,你怪我吗?”
      徽仪微笑起来,眉间雾气散去:“是怪你对我失望吗?慕容大哥,其实这样的手段根本算不上卑鄙,至少,你能看到我所做的一切。可有些事情,你用眼睛是永远看不到的。”她抬头凄然一笑,“慕容大哥,很多事情你都是知道的吧?”
      “抱歉。”慕容兆斐赧然道,“我虽然知道却没有办法告诉你,对不起。”
      徽仪放下手中玲珑的茶杯,转身出去,临出了门,才回首道:“你没有对不起我什么,你只是不够了解我而已。而现在我很清楚,一个女子永远比不上所谓的江山天下!”
      门倏然关上,徽仪轻靠着门,敛了笑容,缓缓跪坐在地上。有时候,谎言说久了,到最后自己也会相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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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弱弱地问一句,支持徽仪和青王一起的还有人么?
      再小声地说句:我不支持....飘走....
      话说....我的意志决定不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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