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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9、落水 ...

  •   岳王叛乱,南方风云再起,凤城百姓尽皆慌乱。六月初三,皇帝下诏书,册封岳泠舒为皇后,群臣哗然,纷纷猜测是否皇帝要向岳王妥协,上书请愿,然帝心不变,奏折全被挡回。
      “叛逆臣子的女儿,竟然也能当我梦迦的皇后!”紫嫣向徽仪说起的时候,言语间不免含了几分愤恨。
      徽仪一笑置之。承景渊如此举动,绝非外界所传,因深爱岳泠舒而行此举,恐怕只是他计谋的一部分吧。那个少年聪慧的帝王处变不慌,想必早已做好了准备,既然了然,也就不会恼怒了。
      她正准备说些什么,帘子被倏然卷起,露出一张满面风尘却俊朗依旧的脸。徽仪不自禁地扬起唇角,笑道:“紫嫣,下去吧。”
      紫嫣恭敬地给承光延行了礼后,便悄声离开。
      徽仪微微笑道:“怎么见了你就变镇定了?方才还义愤填膺着呢。”
      承光延失笑道:“我原以为你会惶惶不安,特地来安慰下,你就这么拿我来玩笑吗?”
      “想明白了,自然就安心了。”徽仪莞尔一笑,凑近了低声问道,“我猜,你也参与了这个阴谋吧?”
      “阴谋?”承光延好笑地拍了下她的额头道,“是有我的份不错,何必说得这么难听?”
      徽仪用手支着头,笑道:“好了,说吧,我洗耳恭听。”
      “你怎么知道我会告诉你?”承光延扬了扬眉,戏谑地看着她。
      徽仪回视着他,若无其事地道:“既然王爷没事,就请出去吧,徽仪还忙着呢。”
      承光延笑看她一眼道:“岳泠舒有你一半的聪明,我们这计划可就失败了。”
      “那还不说?”徽仪瞪他一眼,唇边却是温暖的笑意。
      承光延握住她的手,道:“这样讲来还安心些。”他收起笑容,缓缓道:“岳泠舒是岳王最疼爱的女儿,如今她成为皇后,岳王怎么样都要顾忌几分的。若是他不收敛,那么必定是以为我们已经示弱,骄兵必败,我们的胜算就又多上几分。”
      徽仪思索了半晌,道:“如今凤城人心大乱,军心不稳,如何能出战?”
      “人心大乱?”承光延用略带嘲讽的语气道,“这些乱的人有多少是真的百姓,不过是些侍卫罢了。如今军队早已加紧了训练,士气正高昂着。难道我们会没有准备地迎战吗?”
      徽仪又想了许久,才叹道:“果然缜密,我都未曾想到。”
      “那是自然。”承光延信然,“若如你一般,怎可成大事?”
      “我?”徽仪“扑哧”一笑,“我是小女子,成不了大事。你既是君子,还不是败在我手里?”
      承光延笑看着她,忽然柔声道:“这样你的心事也就了了一桩了。”
      徽仪面上的笑容渐渐淡了,她低头道:“不过,终究不是我亲手杀的,我心不甘。”她十几年累积起来的恨意,又岂是一时一刻可以消弭的?
      “但至少,你家仇已报。”承光延紧了紧她的手,“为什么非要苦苦抓着不放呢?”
      徽仪默然半晌,才静静道:“不是我抓着不放,只是如果我就这么放手,也许我一辈子都会后悔。“她抬首笑道:“你不会了解我当初的绝望,真的是什么都没有了。我牵着小缕站在满是人的街头,然后手起刀落,父亲和母亲携手共赴黄泉。我一滴泪水都未流,只是对小缕说,我要把一切都还给他们。”
      她默默凝视着承光延,道:“我要履行自己的承诺,因为父亲,他失去的不仅是生命,更是一生的清誉。死我能接受,但我不能容忍父亲的名誉就此毁于一旦!”对于一个心怀天下的人来说,名誉更重于生命,徽仪很清楚这一点,也明白背负这些骂名而死去的父亲是何等的不甘,所以她绝不放手。
      承光延更紧地握住了她的手,温柔道:“是不是,只要你和小缕之间的任何一个人,亲手报了父仇,你就可以解脱?”
      徽仪微怔,认真地道:“是。”
      “是吗?”承光延轻声重复着,他又笑道,“我会帮你完成心愿的。”
      徽仪应了一声,却从心底蔓延出不安来。

      承光延离开索樱轩已是下午,轩外阳光明亮,仿佛将所有心中的阴霾都照散了。他耳边骤然响起一声轻笑。
      承光延抬首笑道:“三弟妹既然来了,怎么不出来呢?”
      纾宣抚的亮丽身影随着她盈盈的笑声,一同落在了承光延的面前。
      “三弟妹不在尧王府中修养,怎么会来宫里闲逛呢?”承光延轻摇手中的折扇,眼中锋利异常。
      纾宣抚默然笑笑,道:“我自是要走走的了,不然可闷坏了。”她又敛起笑容,问道:“王爷,你果然会为了她改变计划,值得吗?”
      承光延的眼光温柔了一瞬,道:“值得。”
      纾宣抚失神了一会,才微微笑道:“虽然换了个人,可王爷要知道这中间差了很多呢。”她回首笑看着远方,眼神迷离。
      “岳泠舒成为皇后,固然是好计,可引起的民心慌乱就不是我们所能预测的了。”她有些诡秘的声音娓娓述说着,“那些人,当真都是侍卫吗?沈徽仪必然也能想到,她不提,不过是怕你担心罢了,这些,王爷也很清楚吧?”
      承光延傲然道:“不错。虽然如此,皇兄都已做好了准备,自然能取胜。”
      “可是。”纾宣抚的语气渐渐严厉起来,“你们为了一个女人,把大好江山作为赌注,如何对得起百姓?如何对得起天下苍生?”她轻叹一声:“苍生何辜啊?”
      “好一句苍生何辜。”承光延笑道,“本王也忍不住击节赞叹了,不知情的人,真要怀疑三弟妹的帝王选择者了。”
      “哦?”纾宣抚巧笑起来,眸子熠熠闪亮,“当日说郡主是帝王选择者不过是权宜之计,更何况帝王选择者历代都是男子,王爷何出此言呢?”
      “我做这些不过是为了幼年的心愿罢了。”纾宣抚唇边抿起微笑,犹如温暖的春水。
      承光延微微一扬眉,问道:“哦?”他深黑的眼中绽开一缕惊芒。
      纾宣抚泠然笑道:“你们见到的不过是作为纾宣抚的我,那王爷可知,我本不叫纾宣抚呀。”她盈盈的眼波静静流转,悄然流露出一份沉静的气韵。
      承光延陡然间抬起眼眸,看着她,叹道:“想不到三弟妹身上竟有这许多秘密。”
      纾宣抚的声音开始变得飘忽布丁,“谁没有秘密呢?”她转身灿烂微笑,“王爷又焉知当日以郡主的心高气傲,如何能愿意开一个小小扇庄?”
      承光延神色微沉,移开目光道:“过去的事何必说它?”
      “王爷明白便好。”纾宣抚扬手道,“我今日来不过为了提醒王爷小心罢了,看来王爷心里明白得很,却是我多事了。”她足尖略一点,身形已然跃上了宫墙,她微微笑道:“王爷请好好思量吧。”她拂袖而去,只余了一地明媚的阳光,碎成万缕。
      承光延低头不知思索着什么,许久才移步而去。

      徽仪安静地坐在树下,膝上是一本平摊着的《李义山诗集》,她默默看着湖面出神,采蘩究竟要做什么呢?把最珍爱的书赠给她的时候,采蘩一定是下了某种决心,那么,是什么决心呢?她苦苦思索,却始终无法猜透,那个温婉沉静的女子,身上蕴藏怎样的力量,敢只身一人,进入宫中,又甘心成为岳王的棋子,背叛整个国家。
      她展开手心,是一张承昭元差人送来的纸条,约她在桫椤湖边见面。她已在这里候了许久了,却还是没有见到承昭元。心中不禁存了几分疑惑。
      身后声音喧嚣,她蓦然回首,却看见岳泠舒一袭滚金的长裙,婀娜走来。她霍然站起,行礼道:“见过皇后娘娘。”她俯下身去,长长的直发垂下,正好遮住了侧脸。
      岳泠舒本应风光无限,脸色却是惊人的苍白,眼眶竟有些泛红。她随意抬手让徽仪起身,道:“你怎么会在这里?”
      徽仪淡然笑道:“徽仪闲暇时便爱来这湖边看看书,不知娘娘何时也有这雅兴?”她收起手中的诗集,向后退了几步。
      岳泠舒回首让身边的宫女退下,亦坐在湖边的大石上,笑道:“皇上说这里安静,本宫便来瞧瞧了,郡主真是会享受。”
      徽仪对她语气中的讽刺不置可否,只是笑道:“娘娘谬赞了。”
      “你不必对我说这些空话。”岳泠舒打断她的话,漠然道,“你不也盼着本宫失败吗?”
      徽仪含笑望着水波,心中却暗暗想着,岳泠舒这般失态,定是担心父兄,她一面要在皇宫中承受无数人的嘲讽,一面要忧心父兄的安危。她心里也同样清楚,皇上封她为皇后不过是表面上的好罢了。
      只不过,她平日看似骄傲,却依然不会抗争。
      徽仪微笑道:“娘娘何出此言呢?娘娘荣宠冠绝后宫,就算岳王爷有什么不对的地方,娘娘还依旧是娘娘啊。”
      岳泠舒脸色又微微一变,眉间更添忧郁:“天下人都容我不得,更何况是一个小小深宫?”她大笑起来,清脆明媚,“荣宠,那怎么会是真的?你们当真以为我是傻子吗?”
      不等徽仪回答,她又自嘲道:“是了,我是傻,明明很明白,却要装作什么都不知道的欢喜样子!”
      徽仪对她有了一瞬间的怜悯,这个女子是爱承景渊的,所以甘愿承受任何危险,甚至失去父兄,来维持自己那一点点的希望。
      徽仪默默看了她半晌,道:“娘娘须知,这个世间,最易变的就是人心,人心一变,那就是天差地别,再无法回头了。娘娘如今仍保有这份爱着皇上的心思,就安全一分,那么岳王和世子就有活下来的机会。”
      “是吗?”她眼中燃起一簇希望,却又渐渐熄灭了,“乱臣贼子,如何能被宽恕?纵使皇上能够饶他们不死,他们也要背负一辈子的骂名啊,这样的痛苦,你应该是最清楚的,不是吗?”
      徽仪的手在书上顿了一顿,敛了笑容,道:“既然如此,娘娘就应该知道,这些,不过就是因果循环罢了!”
      “你说什么?”岳泠舒猛然站起,满面的惊疑,“你竟然会说这样的话?”
      “为什么不行呢?”徽仪抬首冷冷地注视着她,“我们之间都心知肚明,何必要像刚才那般惺惺作态?”
      岳泠舒微怔,随即又笑了起来,道:“不错。我们从一开始就是敌对的,我竟对你说了那么多话,真是认人不清。”
      徽仪复又笑道:“娘娘也是聪明人,就算你在这里再忧心也没有用,你只能祈祷岳王会有自己反悔的一天了。”
      她心中快意,没有想到,当年岳王一意要加诸在她父亲身上的种种罪名,今日会反施于他自己的身上,冤冤相报,自食其果,当真不虚此一说!
      岳泠舒神色数变,她扬头注视着徽仪,道:“你不用妄想我会输给你,就算我失去所有的亲人,我也不会像你一样,流落民间数十年。”
      徽仪淡定地笑道:“那徽仪就拭目以待娘娘如何能救回自己的父兄了?”她说罢站起身,估摸承昭元是不会来了,正起身告退,却听得岳泠舒惊呼一声:“小心!”
      “恩?”她随口问了一声,脚下却不由再向后退了一步,一步成空,身体竟直直摔落下去。
      在坠落下水的那一刹那,她心中竟异常平和,仿佛沦陷在了梦境之中,悄无声息地滑入那一片深蓝。
      身畔尽是一片清凉,柔顺的流水环绕在全身,湖底盘亘交错的菏叶竟那么清晰。
      冰凉的温度让她瞬间清醒,努力划开水来,她手中仍紧紧抓着那本诗集,不愿放手。
      她手上渐渐无力,在水中掠出一丝丝的波痕。
      蓦然间,身体被人托了起来,轻柔地,有力地直把她推出水面。她扶住岸边,回首看见一个湿漉漉的黑色身影从水中跃出,水珠在他发上闪出光彩,眉目飒然,黑发散乱地披在肩上,流露出几分逍遥。
      徽仪呛出几口水,笑道:“尧王爷水性竟然这样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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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某青忙于计算机等级考试...郁闷中...速度缓慢..
      请原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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