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晨光熹微》墨筝813

77、喜怒哀乐酸苦咸

　　百无聊赖地拨弄着筷子，我将视线锁定在手边方寸范围，却摆出专注严肃的神情。只是内心总有股隐隐的烦躁，啪的一声拍案而起，愤愤然将筷子扔至一旁，恼怒地望向门口。片刻，又叹口气重新坐下来，继续百无聊赖。
　　当然，这么精彩的个人秀怎么可以没有观众？洛叔看着这段反复重播的场景，满脸嘻嘻笑。
　　“当真是叶家三小姐？”我不死心的反问，再次对上洛叔肯定的眼神，不由仰天长叹，“我忍不住想去见杨之潋。”
　　“为何？”洛叔显然跟不上我的跳跃性思维，疑惑问道。
　　“说来话长，总结如下——我与杨之潋彼此看不对眼，杨之潋与叶三小姐定了亲，叶三小姐如此亲密的和我家叶辰说话，所以我要去见杨之潋。”思索片刻，我扼要解释，瞟见洛叔茫然的神色，叹气问道，“明白？”
　　果真，洛叔呆滞半天，最终还是无奈摇头。
　　“算了，我总不可能明目张胆地表示我在吃醋心情不佳所以想让别人也不好过吧？”我低声自语，然后绽出个笑容，“洛叔，说说叶家三小姐吧。”
　　洛叔被我弄得一愣一愣地，哀叹道：“看来我真的老了。”
　　两人对面而坐，有一搭没一搭的聊起倾城山庄的八卦。

　　据说，叶三小姐是老庄主的掌上明珠，含在嘴里怕化了捧在手里怕摔了。从小锦衣玉食饭来张口衣来伸手，典型一蜜罐子里长大的千金小姐。
　　由此我展开联想——叶家三小姐，任性刁蛮霸道自私，随时随地无理取闹不可理喻——于是极其自然地流露出鄙夷神色。
　　“三小姐性格是暴躁了点……”洛叔感叹道，“不过她对二少爷倒是言听计从。”
　　这才是我介意的地方，我暗地里哼了声，完全用不着我敏锐的第六感，一眼便能看出叶三小姐对我家叶辰居心叵测意图不轨——他们是义兄妹，亲上加亲也说得过去，到时候我怎么办？等等，怎可将杨之潋忘得一干二净？叶三小姐如此明显的表露自己的情感，若是被道了出去，至杨门于何地？
　　“洛叔，三小姐为何突然来了这里？”杨大哥他们现下就在别院，可不要闹出什么纷争来，我暗叹一口气，暂时撇去酸味，略为严肃的问道。
　　“我正纳闷呢。”洛叔面露难色，“你也看到了，刚才她几乎没正眼瞧过我们，又怎么会提前告诉我她会来？”
　　我咬牙切齿：没错，她可是一心只对着叶辰笑，又二话不说地扯他出门，故而才会留下我和洛叔面面相觑既而出现上述的场景。

　　“二少爷昨日交待我一早要备好马车，现在三小姐来了，不知道还用不用……”洛叔喃喃自语道。
　　“当然要用。”叶辰重新出现在视野里，微微皱眉，似有些烦躁。他身后则是一脸高傲的三小姐。
　　“稍稍准备下，等会儿就启程。”叶辰望向我说道，却发觉我的目光带刺，神色略微惊讶。撇过头冲洛叔微微笑，我故意不去理会叶辰。
　　“哪儿来的野丫头？没了规矩了！”
　　差点扑哧笑出来——难不成我就这么像丫鬟？今儿可是第二回遇上这番场景了。先偷偷翻白眼，再撇撇嘴，我露出天真烂漫的纯洁笑容，温柔说道：“我是你二哥带回来的野丫头。”
　　非常满意地看到她瞠目结舌的样子，余光瞟见叶辰立在一旁神色冰冷，难道生气了？
　　“钥儿，去大门口等着，今日与我一起回山庄。洛叔，去备车。”完全是命令的口吻。
　　叶钥狠狠地瞪了我一眼，再看了看叶辰冷漠的表情，不甘愿地离开。洛叔随即也退了出去。

　　一眨眼，房间里只剩下我“孤军奋战”，直面这座大冰山。身子微微抖了下——原来叶辰也能给我这么压抑的感觉。
　　“钥儿不懂事，你别和她计较。”憋了半天挤出这么句话，顿时让我腾起一股怒气。
　　“哪敢呀。”我一脸笑眯眯，“叶家三小姐，我可不敢得罪。”
　　“丫头，你究竟怎么了？”
　　木讷！我怎么就喜欢上这么个笨笨的家伙？
　　“钥儿的脾气确实不好，你多担待些。”
　　还要为她说话？再说，再说我就和她势不两立！难道没人告诉你，女人吃起醋来绝对是恐怖的？
　　“丫头？”他靠近几步，疑惑喊道。
　　“小溪或者溪儿，若再叫‘丫头’，我跟你没完！”恶狠狠地表明我的立场。
　　“好、好，你别生气了。”他眼含笑意，伸手拍拍我的额头，“溪儿笑起来最好看。”
　　扯扯嘴角，我白了他一眼：“我才没生气。”偷偷在心底补充——只是吃醋而已。随即意识到另一个问题的存在，便开口问道：“杨大哥和我们一起走吗？”
　　“自然，昨日就说好了，那时候你睡得正深，雷都打不醒。”叶辰点头回答，“待马车准备妥当，洛叔会去请他们的。”
　　额头黑线，我扯扯嘴角道：“那我们走吧。”提前迈出步子，转念想想，又一脸严肃地退回来，拽起他的手往外走——女生的伎俩：亲密小动作无声宣告本人的占有权。当然，叶辰是不会有异议的——看到我此刻如此凝重的神色，他敢有异议吗？

　　马车内气氛诡异。
　　我与叶钥并肩坐着，均是面无表情。杨之潋倒是一改昨日的沉默，主动闲聊起江湖逸事，三个大男人一派温和平淡的说话，顺带穿插着谦辞寒暄，怎么都觉得别扭。
　　如此端坐着半响，我全身僵硬，忍不住想要翻白眼打哈欠。前倾身子掀开布帘张望，顺带着和驾车师傅聊了起来，天南地北扯东话西，倒是有意思的很。

　　“停车！停车！”
　　我与师傅正说到兴头上，突然传来叶钥的叫声。师傅犹豫了片刻便开口吆喝，马车缓缓地停住。
　　将身子重新缩回车内，我一脸茫然地盯着他们问：“怎么了？”
　　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向叶钥。
　　“我喘不过气来。”她嘟囔着嘴，抱怨道，“二哥，陪我下去走走吧。”
　　深吸一口气，我咧嘴笑笑：“三小姐真不愧是大家闺秀。”
　　叶钥这回倒是平静，只淡漠地看了我一眼便选择直接无视，靠向叶辰，扯扯他的衣袖：“二哥。”
　　“坐了半天，不如都下去活动下筋骨。”杨大哥出来打圆场，“叶兄以为如何？”
　　“也好。”叶辰略一颔首，“杨兄，请。”
　　耸耸肩，我一脸无所谓，率先跳下马车。

　　下车之处大约是郊外，风景尚好也不算冷清。走路观赏别有滋味。
　　一行人似是谈笑风生的在散步，马车则缓缓跟在后面不远。
　　谈笑风生？当然是假象！
　　叶钥自然是和叶辰走在一起，稍稍靠后窃窃私语。我迈了几个大步，一个人领在最前独自享受风景。留守中段的便剩下杨家兄弟。
　　“为何如此大方？”耳畔突然传来杨之潋刻意压低的声音，我吓了一跳慌忙转头。
　　“杨大哥呢？”
　　“大哥有些不适，回了马车。”他不知何时已与我并肩走着
　　眯起眼打量着他，近处了看，皮肤不错，面庞五官都算精致，怎么说也是个帅哥。
　　“刚才还那么咄咄逼人，这会儿怎么如此忍气吞声了？”
　　我暗自叹气——人长得不错，就是说话忒毒：“杨公子说笑了，我何时咄咄逼人过？”
　　他绽开笑容，然后俯在我耳边轻言：“别院门前那一幕，倒还算精彩。”
　　继续叹气，我就知道，依他的德行——铁定不会放过任何一个可以嘲讽我的机会。

　　镜头回放：
　　我面色严肃，拉着叶辰的手匆匆往别院大门赶去。为何如此匆忙？自然是有道理。若没有估错，叶钥目前已经等在大门口，而此时杨大哥他们还未出现，正是我做小动作的好时机。
　　远远望去，马车已经准备好，没有洛叔的身影，怕是去请杨大哥了。
　　快至大门时，我稍缓步伐，略略忐忑，但既然已经开场自然要演到结局。偷偷瞥了眼身后的叶辰，应该并无察觉我的目的——不由叹气：木讷究竟是好是坏？

　　叶钥站在马车旁张望，见到叶辰的身影，本是焦躁的神情瞬间展颜微笑，然而突然间便凝滞了。
　　如我所愿，当看到她掩饰不住的诧异时，我着实是隐隐得意却面不改色。该落幕了，我正欲松手，却在不经意回头时见到立在门旁杨之潋的身影——他只是浅浅笑着，刚好挡住了杨大哥与洛叔的视线，却将我眉色间的得意统统纳入眼底。
　　不禁苦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