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1、相约（1）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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短信发了没一会儿张就来电了。不知道我是紧张还是兴奋，一声“喂……”竟唤出了真假音。
“小兮，”他的声音亦透着喜悦，“还好吗？”他像是一时不知该说什么好。
“嗯，”喉咙紧得发不出声，使劲压了压，“我很好，你别担心。”
“我……”，他也清清嗓子。
“嗯……家里事情办得顺利吗？”
“前些天下雨，还得等几天。”他恢复常态。
“哦，你……嗯……小心些。”我心里掠过一丝失望。
“你在哪儿？”这是他这些天来一直想问的吧？
“在路上。”我不敢说刚要离开公寓。
“要回家吗？”他像是期待着。
“晚上回，现在有事。”
“哦，”他静了一会儿，我想他是想问我现在在什么位置，要去做什么吧！“早点回家吧！”他终是没问。
“嗯，好。”我尽量整理出精神的声音，“天气不好，你有没有不舒服？嗯，山路不好走，别太勉强，嗯……”
“我没走。”他打断我的话。
“啊？没走啊！”听说他没走，我竟然有些遗憾。
“是，嗯……公司有事要处理。”他像是跟我解释。
“哦！”是这样吗？
“你办完事，给我电话好吗？”他像是在跟我商量。
“嗯，好。”我答应。
“小兮，”他停了停，像是喘息了一声，“别再关机了。”
“知道了，再不关的。”我保证，看着他收线。
这两天一直关着机，其实并不是故意不理他，只是一想起那天对他说的话，就觉得好尴尬。如果重新再来过，我还是会那么想，但，大概不会说出口了。他从来不曾对我说过什么豪言壮语，而我却那么大义凛然的，到底要表达什么？想告诉他我爱他胜过他爱我么？唉……，我知道不是这样的。
孩子的事情，他没跟我说破，是接受了我的好意，还是对自己懊恼？应该是两者都有吧！
唉，妈妈，我尽力了。我在心里对张妈妈说。在他面前，我做什么都逃不过他的眼睛。像他说的，我一直在他视线范围里。这辈子大概是逃不掉的。
想着他没走，心里还是有些许欣慰的，我相信他是因为我才没走的，我岂能连这点信心都没有呢！只是不去，对他终是遗憾啊！突然后悔，不该阻止他的。
去船务公司报到，安排了岗位和具体工作，通知了培训的日程安排。我和几个同事被安排在第一期，下周三去上海总公司参加为期十天的培训，并发给我们一些进出口单证的业务用书，让我们预先熟悉。虽然公司还没正式开业，但明天起就要正式上班，整理办公室、熟悉些业务环节什么的。我和一个叫吴琳的女孩子被安排在一起做单证，聊了小半天，倒也合得来。她小我五岁，一口一个林姐的叫，叫得我浑身不自在。很担忧要是前台那个18岁的小女孩管我叫林姨，我该怎么应？唉，不管张再怎么惯我，再怎么把我当小女孩儿，我终是不小了啊！只有在他面前，我才能是永远的“小女孩儿”。
下班吴琳陪我把车开回公寓，然后送我回市区。她开一部草绿色的□□，很亮丽，跟她的人一样阳光。我问她工资够养车么？她说她不管的，车是老爸买的，加油卡是老妈充的。哦，好幸福的小女孩儿。
下了车就给张去电话，“做完事了？”他问。
“嗯。”我没什么精神。
“干什么去了，很累是不是？”唉，逃不过他的眼睛，也逃不过他的耳朵。
“没事，正走路呢。”我打点精神。
“回家么？”
“是，快到了。你呢？”
“还在公司，我交待一下就走。”
“哦，你慢慢吧，晚上回来吃饭么？”
“到家先躺会儿去，晚饭等我回去做，你别再折腾了，听见没？”他交待着，就像平时一样，仿佛这些天什么事都没发生。
“嗯，好。”我真是累了，早上出院到现在，折腾了大半天，几分钟的路，像是怎么走都走不完似的。
收了手机，心里突然冒出些不满，这两天联系不到我，他似乎不是很着急。知道我晚上会回家，这会儿该在家等着我吧，却又在公司。哼，真有那么急的事要处理么？要是回老家了呢，那些事岂不没人做了？唉，他是吃定了我会回来的。假如艳这么着，陈羽该敲锣打鼓满世界找吧，说不定还会报警呢！我相信他是担心的，也是着急的，只是他见过太多的风浪，这点小风雨，激不起他太大的反应。也许往回退个二十来年，他也会那么着吧！
胡思乱想的，总算走到家了。市里的房子原说清明后要装修的，发生那么多事，也就搁置了。屋里一如既往的干净，鞋柜里怀孕时被没收的高跟鞋摆出来了，拖鞋也换成夏天的。衣柜里挂了好些新的夏季衣服，尺寸比怀孕前小了一码。叠得整整齐齐的家居服，散着淡淡的香……
唉……，我长叹，他做他的年纪该做的事，他以他的方式等我回来。我为何还要想像地去比较陈羽，为何还奢望再退个二十来年？他在属于我的人生时段里，遇上了我，冥冥中，是命运的安排吧？我不争气的泪眼婆娑。换了衣服上床，趴在他的位置上，抱着他的枕头，搜寻他的气息……，哦，你有好久好久没搂我睡了。
张在厨房，背对着门，手里握着锅铲，在锅里翻炒着。想起那年生病，他照顾我的那段日子，我每天都能站在这里，望着他的背影，然后上前去，环着他的腰，把脸埋在他背上……这么多年过去了，好些记忆渐渐远去，唯有这个画面不曾模糊过，我仍是眷恋、眷恋那一份贴在他身上的安全感。
稍稍弯了腰，趴在他肩上，不能贴在他背上，还是有些许遗憾的。
“睡好了？”他没回头，轻声问。
“嗯，闻到香味了。”我手垂在他胸前。
“往后退点，小心烫着。”他手撑了撑灶台，轮椅往后滑了些。
“我饿了，好饿。”我赖着。
“今天去哪了，累成那样，把你翻了个身都没弄醒你。”他疼惜的，声音温柔得我心直发软。
“你不就想说我睡得像只猪嘛！”我懒懒地说。
他笑了笑，“身体没好，跑出去做什么？”
“去新公司报到了。”我应，这事没跟他商量过，不是不告诉他，只是没机会。
“新公司？”他不悦，拨开我的手，“学会自做主张了。”
我立起身来，靠着橱柜，“想跟你说来的，只是没逮到你想听的时候，”我抱怨，“你每天跟医生查房似的，问过情况就收线，我如何跟你说？”
他沉默了好一会儿，“这两天呢？”他把菜装盘，示意我端出去。“上哪去了？”
“住到医院里去了。”我端了菜出去，随口应。一回身看他在厨房盯着我，满脸的怒气。“我跟你说了呀，你不信嘛。”我不想骗他，又不想说得太悲情，尽量轻松地。
他抓起锅，“呯”地一声丢到水槽里，拉开水龙头，大概是用力太猛，水“哗”地涌出来，四下飞溅，他迅速关上龙头，水还是迸了他一脸一身。他恼火地抬起胳膊擦脸，我赶紧麻溜地递上纸巾。看他一脸的水珠，忍不住哈哈大笑，“你跟我生气，干嘛跟水龙头较劲啊！哈哈，笑死我了，还是头一回见你这么狼狈，哈……”看他一副哭笑不得的样子，我笑得坐到地上去。
“地上湿，不知道么？”他没好气地叫，嘴角轻轻提了提，明明是想笑的，还非得板着脸，我笑得更欢了。起来坐他身上，“我知道，我都知道的，我知道地很湿，也知道你心疼我，”我搂着他，他笑出声来，我在他耳边说，“我还知道，你放不下我，是不是？”
他没应我，用力搂了搂我。
我摆好饭，他换了衣服出来。“把病历拿来我看。”他命令。
“吃过饭再看不行吗？”
他坐对面盯着我，不动碗筷，我无奈，只好拿出来。
他看得好仔细，我都吃半饱了，他才放下病历，“唉……该把你带在身边的。”他喃喃地念道。
我埋头吃菜，不敢多废话。
“先不去上班，在家养养身体，以后想上，我再帮你找，好么？”他轻声说，像是不忍心再说我。
“医生说没事了，调养调养就好了。真的，去上班，有点事做，胃口会比较好。”我边说边大口吃饭，今天是真的饿坏了，中午跟同事吃的盒饭，那盒饭实在难吃，只随便扒了几口。
“唉……”他叹气，看看我，无可奈何的样子。
“今天的菜特别得香，真好吃。你天天给我做吗？”我笑眯眯地讨好。
“你天天这么好胃口，我顿顿都给你做。”他瞥我一眼，“你保证好好吃饭？”
我放下碗筷，“嗯，这么好吃，干嘛不吃？”我略带夸张地叫，“吃饱喝足了，嘿嘿……”我擦擦嘴，冲着他满意地笑。
“这两天找不到我，你着急么？”我还是忍不住问，手里冲着茶水。
“不急。”他摁着电视遥控器，“饭点到了，自己知道回来。”
“哼，”我失望地，“你不怕我不回来。”
“惦记我，你就会回来。不想见我，我抓你回有用吗？”看他一脸无所谓的样子，真是上火。
“你就不怕我被人卖了？”我叫。
“呵呵，你刚好可以帮人家数钱。”他笑起来，抓住我胳膊，“真有人买你，跟我说一声，”他自娱自乐，“我去贴补人家些伙食费。哈……”
“哼，小心眼，”我甩开他的手，“你不就在报复我刚才嘲笑你嘛？我才不上你当呢！”说着还是赌气把他的茶倒进自己杯子里，不给他喝。
他用力一拉，把我拉倒在他怀里。“唉，我能不急吗？今天再没消息，我就得报警了。”
“哼，你也没敲锣打鼓地找我。”我幽怨地。
“我连李艳家都去了，你还要我怎么打鼓？”李艳家在三楼，没电梯，唉，平时上几层台阶都费力，我懊悔地把脸贴他身上，嘴里仍是不依不饶的，“你都不在家等我，工作比我还重要么？”
“我总得给自己找点事做，好过在家里呆着。”他低头看着我，手指在我脸上刮着，“你要知道，我不仅是你林兮的男人，我还有我的责任，我的……”
我蹭地坐起来，“你说什么？”我兴奋地，“你刚说什么？哈哈……”我笑了，好开心。虽然在我心里，他早就是我的男人了，只是，他从没这么说过，像是给了我一个认证。“你是我的、我的男人。呵呵……”我开心地大笑，笑得——眼泪都出来了，跪在沙发上，环着他，脸靠在他肩上，“你是林张氏。”
他没反驳，像是应允了似的，手抚着我的后背，亲吻我的头发，“小兮。”
“嗯？”
“不可以再逃离我的视线。”
“嗯。”是，不会的，一辈子的。
我枕着他的腿，电视扫来扫去，找不到一台好看的。
“明天真要去上班吗？”
“嗯，你不是反悔了吧？”我转过脸看他。
他没应，拨弄着我的头发。
“我想给自己多点锻炼，让自己独立些，不想什么都依靠你……”
“嗯？”他皱起眉头，一脸的不高兴，“我就那么没安全感，就那么不能让你依靠吗？”他气鼓鼓的，呵，这脸翻的，跟翻书似的，
“不是的，你事情那么多，出去工作，还得惦记我在家吃没吃饭啊、无不无聊啊？我出去工作了，你能少些牵挂，我还能多学点东西，多交些朋友，不会一天到晚的腻着你，给你多些空间，做你的事情。我想让你轻松些。”我双手捂着他的脸，这段时间瘦太多了，脸上的肌肉有些松驰，我心疼地捏了捏，轻声说：“更重要的是，我希望，将来，我可以让你依靠。”
早上被手机唤醒，张已不在床上，看看身边有些凌乱的床单，满意地笑了，哦，今天会是美好的一天。
餐桌上已经摆好了早餐，他还在厨房忙活。
“又起大早啊！”我趴在他肩上，亲了他一下，“早起看见你，心情真好。”
“行了，不烦我，我就满足了。”他笑，拉开我胳膊，“快吃饭去，时间差不多了。”
“嗯，你也过来一起吃呗。”
“我马上过来，你先吃。”他嘴里应付着，拉开橱柜，取出几个便当盒。
“干嘛呢？中午给我带饭么？”
“嗯，码头那边都是些小店，不干净，别去胡吃。”他手里忙活着，装汤装饭装菜，五颜六色的餐盒摆了一台面。
“喂，保姆同志，我是去上班，不是去郊游……”我嘴里叫着，心有些堵得慌。
他没搭理我叫，“这黄罐，下午三点喝，记住啦？”
“没晚餐么？”我故意说，眼睛模糊得看不清。
“晚餐回家吃。”他忙活着没空应付我，“快点吃饭去，时间快到了。”他一边催促着，一边自己滑回房间。
“你预备天天这么送我么？”我心疼地说，送我到公司已经挺远的了，再从我们公司开去他公司，这上班高峰期，只怕得个把小时。“我也就是倒一次车，没关系的。明天起我自己搭车，真别送我了。这油钱、这午餐、外加你这保姆兼司机，我这一个月得挣多少钱才够成本的？”
“我叫你上啦？”他没好气的瞪我一眼，想起什么，抬手看了一下表，“你的车这两天该到货了，我一会问一下，等提回来，练一练，以后自己开。”他突然说。
“车，什么车？”给我买车么？不是不让我开么，想起那次开车，把他气的，我现在还后悔呢！
“我张宇轩的女人还问人家借车，你也给我顾点面子。”他一脸的不高兴。
“借……你……我……”我突然有点乱，理了理头绪，马上恼羞成怒，“你不要成天的跟个大仙似的好不好？”我向黄文雅借车去给张妈妈送行，他怎么知道？难道黄文雅去告小状？
看他一脸得意，我更气了，“还说你不认识黄文雅，不认识你怎么知道的？”我气呼呼的。
“那车是她的啊，一点品味都没有。”他不屑地哼了一声。
“不是她说的？那你怎么知道的？”
“全中国只怕找不到第二个像你这么愣的，”他眉头紧锁，狠狠地瞪我一眼，“除了你，谁会开部大红色的车去送葬？”
“你看见啦？”我心虚的，我也是看见车才想起这事，但那大清早的，一时半会我上哪再找人借去？
“想不看见都难，整个陵园就一部大红色的。从山上望下去，你知道有多显眼？”他鄙夷。
“你看见了也不叫我。”叫我一起去参加张妈妈的仪式，我去都去了，真是，我心里叫。
“还叫你？不够丢人的。”他把自己气的，调低了两度冷气，呼着气，好一会，像是冷静了。“我们离开时，我特意看了一眼，想看看谁那么缺心眼？哼，我早该想到是你。”他说着，想了想，自己笑起来，摇了摇头，一脸无奈状。
我现在想想还真是缺心眼，可当时也没办法啊！
“你倒不怕回去找不着路啊！”他调侃地。
“哼，我这么聪明，看见一部车挂市区牌的，呵呵，一路跟回来。”我神气的。
“黑色尼桑，车号7208。”他淡淡地说。
“你又知道啦，是黑色的，什么号我倒……，不是公司的车吧？”我吃了一惊，我说呢，那车真奇怪，私家车，还在后窗贴了个“回市区”的大纸片。
“哼，你以为你翅膀硬了么？不叫个人跟着，我能走得开？一点都不能让我省心。哎……还真是得让你去上班。”
“嘿嘿……”我讪讪的，这事弄的，唉，认命啦，再不能跟他耍心眼的。
车停在公司楼下，他伸过手来揉了揉我头发，“上班用心工作，跟同事好好相处，别跟以前似的，知道么？”
“知道了，”我应，“唉，我总是说大话。”就我这样的，想要让他依靠，只怕得等到猴年马月。
“小兮，”他拍拍我手，“你已经是了，至少，精神上是。”
“嗯？”
“精神上的依靠。”他解释，“这段时间，你不在我身边，我心里空落落的。”他回头，露出好看的笑容。
作者有话说
第61章 相约（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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