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爱夕阳红》等待的人

6、相知

　　四月初的一天，张问我想不想去香港迪斯尼，我当然是想啦，我还没出去旅游过呢。尤其是迪斯尼，我已经向往很久了，但是想到他……，会很辛苦的，我说：“我才不想去呢，都是小孩子玩的，有什么意思。”
　　他看着我，摸着我的头，“你难道是大人么？不要考虑我，就说去不去？说实话。”
　　我只好点点头。“你答应我一个条件，做到了，五一就带你去。”他喜欢这么逗我。我又点头。
　　他说：“这个月有展览会，我会大部份时间在展厅，中午不回家，晚上应酬也会多，所以这个月没什么时间管你，你自己照顾自己，中午到楼上去吃饭休息，阁楼这时候天气还很凉，不要在阁楼睡。”他看着我，“能做到么？”
　　“能。”
　　他把我从头到脚打量一番，“你现在有90斤吗？”
　　“差不多。”
　　他好像忍着笑，说：“这月29号，我要检查，长到95斤，我30号就给你买机票。”他忍不住笑起来。
　　“我又不是猪，一个月长5斤。”我叫。
　　他边说边笑，“一只猪养了20多年还长不到100斤，那是什么猪啊！”他笑得不行了。
　　我喜欢他这么逗我，喜欢看他那么笑，我觉得我很幸福，我想他也是幸福的。

　　一个星期三下午，我去公司和财务助理对帐，很快对完没什么事了。我打电话给张，他说他在展厅，我说我去找你好吗？他说他在忙，让我先回去，晚点再给我电话。我突然想悄悄地去看他，从来没见他工作的样子，很好奇。
　　我搭公车去会展中心，会展门口挂了好多红布条，气球什么的。全国多家建筑设计公司在这里展示他们的设计作品。会展中心太大了，我找了好久才看到张的公司的展厅。我躲在柱子后远远地看他，他那天穿深蓝色的西服，打了领带，坐在洽谈桌上，手里拿着笔，正和别人在讨论什么。不时有人过来和他打招呼、说事，他忙着应付，但看得出心情很好的样子。我就那么远远地看着，觉得很满足。在我打算要离开的时候，看到那个主持人小姐过去拉他胳膊，指着一个方向，大概是要带他去见谁，他顺从地跟她走，她的手就那么勾着他胳膊，他没什么反应，很自然的样子。主持人穿一套深色西装裙，白色衬衫，高跟鞋，到他眉毛那么高，他们朝我的方向走来，在离我不远处的一个展厅见一个洋女人，那洋女人穿得风情万种，握他的手，感觉握了很久不放的样子。他俩跟那洋女人谈笑风声，我忽然感觉那画面好协调，就像画报一样。我从没那么自卑过，怪不得主持人小姐那么神气呢，他们站在一起是那么搭配。我顿时心灰意懒，后悔不该来。
　　几天后一个中午，我从管理处出来，在大堂等电梯，碰到中秋活动的节目主持人，她跟我点了下头，问我：“你在管理处上班？”口气很不屑。我说是，看她神气的样儿，不爱理她。进电梯，就我们俩人，她按了3楼，我按了18楼，她扭头看我一眼，到了3楼，她临出去又回头看我一眼。我想起那天在晚会上她那么跟张说话，心里感觉怪怪的。我进屋正要准备午饭，有人按门铃，开门一看是主持人小姐。
　　“我找张总。”她语气不是很好。
　　“他中午不回来。”
　　她盯着我，问：“我能不能进去？”
　　我微笑着说：“张总不在家，或者我打电话问他一下？”
　　她狠狠地盯着我，我也不客气地看着她，她咬着牙说：“原来是这样。”扭头走了。
　　我关上门，心呯呯地跳，我没见过这种架式，不知道这样做对不对。想着要不要告诉张，最后决定不讲，当没发生。但事实上是不可能的，因为它确实发生了。我开始想很多事，张从不叫我去他公司，还有我们很少在公众场合约会，即使偶尔去逛街购物，他也是尽量保持距离，最多就是让我拉他的手。我越想越不明白，他究竟当我们是什么关系？而他和那位主持人又是什么关系？
　　我坐在太师椅上，胡思乱想着。抬头看见张的卧室，在张家出入一年了，从没进过他的卧室。那个卧室门永远关着，以前是没想过进去，后来是不敢进，心里总有点莫名的恐惧。我盯着那扇门，做着激烈的思想斗争。终于还是决定进去看看。我抓着门把，疑心张是不是上锁了，手轻轻一按门开了，原来他并不想隐瞒什么的。
　　我一直以为我记错了，这单元的格局应该是四居室的，原来是他给改了，卧室变得好大。跟大厅完全不同风格的装饰，全套乳白色的家具，靠窗边是一张大床，银灰色的床上用品，屋里窗帘开着阳光照在床上，两边床头柜，一边摞着书，一边是床头灯和一台笔记本电脑。床的正对面摆着一张写字桌，桌上靠墙立着一整列的书，书桌上方钉着一条装饰板，摆着一些漂亮的小玩意儿，书桌没有配椅子。书桌靠门的方向有一扇推拉门，轻轻推开，里面是更衣间。两张轮椅映入眼帘，我心揪得难受，靠着门站了好一会。各种服饰分门别类，收拾得整整齐齐，想起张姐说他不肯请保姆，全部是自己收拾，不禁感叹，这个男人的细致。轮椅边的柜子挂着挡帘，我好奇地拉开，下意识地惊叫一声，往后退了一歩，心狂跳不己，那三对……触目惊心！我马上离开更衣间，拉上门，蹲在地上，眼泪不自觉的滴下来，是害怕？还是心疼？
　　离开房间时顺手打开洗手间的门，洗手间也是扩大了的，门的一侧是柜子和洗脸台，里面放些内衣、毛巾。还有好几盒药箱，装着些膏药绷带什么的，还有一些我不知道做什么用的东西。沐浴间是完全隔开的，推开门里面是一大浴缸，喷头下的那张轮椅令我关上门。
　　我回到大厅，蜷缩在太师椅里，盯着那扇门，那是一扇魔鬼之门，能令骄傲完美和自卑残缺在瞬间转变。那里面才是张的真实生活，我不知道自己该怎样去适应他，该怎么做啊！
　　而主持人小姐如果知道这一切，是否仍能爱他？
　　我不想让他察觉我有什么心事，每次见面前我都整理下心情，完全不去想那些乱七八糟的事，以免被他看出什么，好像是成功了，因为他没什么反应。
　　很快就到29号了，中午吃过饭，他坐在太师椅上，叫我过去泡茶，他把我拉到他面前站着，“我要验收一下，”他装模做样地打量我一番，“不合格，不收。”
　　我酸酸地说：“说就算再长5斤，个子也不会变高、身材也不会丰满。”
　　他看着我，想着什么，点点头：“原来这些天在琢磨这事啊，我说你那小脑袋一天到晚都在想些什么？要不不长肉呢！”他伸手过来抬起我的下巴，看着我耐心地说：“我喜欢什么样的人，我心里很明白。跟什么人在一起是工作，跟什么人在一起是生活，我分得很清楚。放心吧！”
　　“我有什么不放心的？我倒是希望你能分不清，可以风流潇洒……”我低头看着他的腿，心情低落。
　　“我知道了，我会努力的。”他双手托着我的脸，看着我，眼神似乎坚定。
　　他把我右手拉过去，捋开袖子，烫伤的地方早好了，就是留了疤。他指了指伤疤，“你忘了你答应我，要信任我。忘了么？”他微笑，声音柔柔的。
　　真奇怪，纠结了我个把月的麻团，刹时就那么散了，我开心地点点头，大概是笑得太灿烂了，他笑着揉我的头发，说："这就对了。"
　　"对了？什么东西对了？”我装作不明白。
　　“要我说吗？”他恶作剧地看我。
　　我赶紧说：“不要了，知道了。”
　　“明天展会结束，晚上有宴会，没时间见面。你准备几件换洗的内衣，带齐证件，后天早上早点来，姐姐和姐夫也会来，我们一起去机场。”
　　我起身：“知道啦，啰嗦，我去涮碗，不理你。”
　　他在背后坏坏地笑。
　　我回家跟妈妈说我要和朋友出去玩几天。妈妈说：“攒点钱吧，房子快拆迁了，届时还得补款、装修”。我心里挺委屈的，工作三年多了，身边根本存不下什么钱，用哪去了难道她不知道吗？我没说话，姥爷说：“让她去吧，工作这么久，还没出过门，也该让她出去见识见识了。”又对我说：“我给你拿些钱，出去好好玩。”我说：“不用了，我够用的。”很久以后，有一次跟姥爷聊天，他说他那时就知道我有男朋友，而且男朋友待我不错，因为那段时间我脸色红润，人也很快乐。

作者有话说

　　爱不一定要占有，给他（她）空间，或许他（她）更能明白自己的真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