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4、相伤（4）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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陈医生去给办理住院，姐陪着我在长椅上等。
“姐，跟宇轩说了吗？”
“不敢直接跟他说，老潘去接他时再跟他说。早上才摔的，告他，一激动再摔着事更多了。”
“医生没说要住院啊！”
“是没说，但这两天你得做好几项检查，这来来回回的，你俩哪一个是能折腾的？”姐总是周到的，“不过，现在病房紧张，月琴去想办法，要实在没有，也只能回去。”
我靠在姐身上，她轻抚着我，我想旁边的人会以为她是我妈妈吧！
“姐，下辈子你当我妈妈吧！”我发自内心的。
“自己都要当妈妈了，还胡说。”姐轻轻拍了下我的胳膊。“啊……”姐长长舒了口气，“宇轩总算有孩子了，”姐提了提嘴角，像是在笑，笑得——心酸。“我太高兴了，你知道这一天我和妈妈盼了多久？”姐摸出包里的纸巾摁了摁眼睛，“妈妈最近身体很不好，只怕……，唉，宇轩出事后，妈妈一直很自责，这二、三十年来，为了宇轩，妈妈都操碎心了……”姐声音哽咽。
“姐……”我坐起来。
“看我，这一高兴反倒扯出伤心的，”姐笑了笑，擦掉眼角的泪水，“要是妈妈知道她要当奶奶了，这病啊，只怕能好一大半。”
“姐，孩子不会有事的，是吧！”虽然医生说过了，但听姐这么说我又担心起来。
“医生不是说了吗？还好来的及时，用点药休养两天会没事的。小兮啊，有孩子了，得懂得照顾自己，照顾自己就是照顾孩子，知道吗？”
“嗯，会的，”我咬咬唇，“姐，我今天伤了宇轩的心，我好后悔。”
姐摇着头，“你俩谁伤谁啊？我倒觉得宇轩欠你更多。”
“姐……”
“很快会好的，小兮，现在有孩子了，以后你的心思会多放在孩子身上，”姐看看我，“女人啊，有了孩子，男人就不再是她的全部了。”姐笑起来，“所以啊，会好的，嗯？”
“嗯。”姐说的只是我不再关注，并不是关注的事不再存在。
沉默了一会，姐突然说：“今天这日子对张家来说，还真不是好日子，”姐拉了我的手轻抚，“小兮，你知道今天什么日子吗？”
我摇头，是我抽疯的日子，我心想。
“今天是宇轩的生日。”他一直不肯告诉我他的生日，只说是不祥的日子，我以为是他们发生事故的那天，也不敢多问。“也是我父亲的忌日。”姐接着说。
陈医生给安排了VIP房，里头设施跟标房似的，“姐，不用吧，普通房就行了。”
“不是方便你，是方便宇轩。”姐故做生气状，“赶紧的，先躺下先，除了上厕所，不准下床，记住啦？”
“嗯。”我顺从地躺下。
“宇轩这两天在这儿陪你，你得听他的，别再任性知道么？”姐板着脸。
“知道了。放心吧，姐。”我应着，总算可以躺下来了，累得快瘫了。
“给你妈妈打个电话？”姐说。
“嗯……还是等出去了再告诉她吧！”我犹豫了一下。
“也好，住两天就出去了，省得她担心。”姐帮我盖好被子，“睡会吧，我去护士站办手续。”
姐出去了，我躺床上盼着张来，他一定很高兴的，我想看在孩子的份上他会原谅我的。
姐说的对，我跟张在一起，娴至少是个起因。唉，我是该感谢她，还是该恨她？我狠狠的掐自己一把，突然的恨起自己来，怎么还纠结这些？再不想了，放开心胸，让张在心里留一部分位置给他的娴吧！她毕竟是他的初恋，就犹如张对于我。
我这是在说服自己么？
张扶着姐夫的胳膊踉跄着进来，姐夫搀着他在床边的椅子上坐下，朝我使了个眼色出去了。
张盯着我看，说不出什么表情，高兴、心疼、生气兼而有之。
“宇轩，我们有孩子了。”我伸出手，握着他。
“嗯。”他应了一声，一颗眼泪措不及防地掉下来。
“你别……”我慌了，“别生我气了，好不好，是我错，我不该说那些混话，让你伤心了，对不起……”我急的一下坐起来，一叠声地叫道。
他一把抱住我，“小兮，我有孩子了。”他激动的，勒得我动弹不得，“我太高兴了……”他哽咽得说不下去。
“嗯，我要当妈妈了，我再不胡闹了……”
“不闹了、都不闹了……”他拍着我的后背。
姐推门进来，张慌忙放开我，抬手拭了下眼，回过头去：“姐，医生怎么说？”
姐笑容满面的，“放心吧，卧床养两天就没事了。”
“说没说什么原因？”张问。
“说了，嗯……那个你一会问小兮吧，”姐有些不好意思，“观察两天，稳定了就可以出院。”
“主治医生是哪位？我过去问问。”他撑着床站起来。
“唉哟，才刚看过，没事的，你不要这样紧张啊！”姐摁他坐下。
“真没事？”张不放心的，姐不理他，“小兮想吃点什么？我回去做。”
“说没说禁食什么？”张又问。
“我都当姥姥了，我还不懂么？”姐不耐烦的，“你就别操心了，老实呆着，自己当心点，比什么都强。”姐自己说着忍不住笑起来，姐夫站在后面也跟着笑。
“小兮，炖点什么汤喝？”姐问。
“不……，好。”我实在是没什么食欲，但这当口我就是吃了吐，也得给吞下去先。
“哈，这两人啊……”姐夫笑着拉了拉姐，“走吧，我们先回去，你做什么小兮都会吃的。”
“这会儿也晚了，我就炖点肉汤过来吧！会晚点，医院有配餐，先凑合着，明天……”
“走了，走了，啰嗦！”姐夫拉着姐走了。
屋里一下子静下来，张扶着我躺回床上，“医生说什么原因？”他轻声问。
“嗯……有点先兆流产的症状，问我们是不是那事太频繁？”我忍不住笑。
“嗯？”他愣了一下，“是因为早上……”
我点头，“嗯。”
“唉……，你当时不难受么？”
“当时有些疼，起来后出了点血，以为来事了。”
“你怎不说？你……”他气鼓鼓的，“一有点什么事就瞒着忍着，你把我当什么人？”
“还怨我啦，还不是你……显摆。”后面两字我含在嘴里。
“你、你但凡听我一句，节前去做检查，会有这事吗？”他突然眼圈又红了，“我差点又犯下大错，你……你和孩子有个好歹，你要我怎么办……”他声音哽咽。
“我知道了，以后就算掉根头发都跟你说，好不好？”
“你再怎么气我，再怎么跟我闹，都可以。你怎能拿自己赌气。”
“知道错了，原谅我，嗯？”我抓着他胳膊。
“我跟你说过，有的错不能犯，犯了无可挽回，忘了么？”他语气缓和了好多。
“没有，没有，”我着急的，“你说的话我都记着。今天的事，都是我的错，再原谅我一次好不好？”我双掌合十恳求着。
他握住我双手，“现在开始乖乖的听话，老老实实躺着，好好吃东西，好好睡觉。把我们的孩子养好了，再有个好歹，我永远不会原谅你。”他一脸严肃。
“我保证这是最后一次，我再不气你，再不犯混，再不任性，我一定好好把孩子生下来。”我举手做发誓状。
“知道就好。”他怜爱地捋捋我的头发。
“你真不生气了？”他和蔼地点头，“可不可以把我的胡话给忘了。”
“嗯，忘了，都忘了，只要你和孩子好好的，我还有什么所求？”
“你是因为孩子才原谅我的？”
“是，”他瞪我，“等生下来好好谢他！”
看他心情好起来了，我一下子放松下来，觉得人清爽多了。“生下来？”我叫，“多吓人啊，凭白的多出个人来！”
“说什么呢，什么凭白的？净胡说。”他掖好被子，“歇会儿，乖乖的。”
“你也去躺会儿吧，折腾一天了。”
“你啊，一贯是给病又给药的。”他捏捏我脸，咬牙切齿的。扶着床慢慢站起来，眉头不经意地皱了皱。
“早上摔的么？”我心疼的。
“还说？”他凶巴巴的，“保安打我电话，说你家那女孩在过道上人事不醒，我一着急起猛了。你看你这一天把我折腾的，老命都快没了。”他狠狠地瞪我一眼，慢慢挪进洗手间。
我拿出手机，先打给黄经理，说了晚上不能去吃饭，还有明天起得请大约一周的假。黄经理是刀子嘴豆腐心的，习惯性的说了我一顿，然后说她来处理。
又往姐家打了电话，小婷说晚上要来看我，我交待她帮我带一样东西。
听见洗手间开门的声音，赶紧收了电话，安安心心地睡了。
小婷和教授来看我，给我们带了换洗衣服和我要的东西。等着我把肉汤喝了，拎了保温瓶匆匆走了，走前小婷在我耳边轻声说：“谢谢你，林兮。”
“小婷说什么？”张好奇的。
“说谢谢我。”我坦白。
“哦！”张开心的笑，他理解的跟我不一样。
“你去洗澡吧！”我催他。
“等你睡了才洗。”
“不要，我要你陪我躺会才睡。”我柔声说。
他顺从地进浴室。
那么多年了，他的背影，仍旧令我心疼。他的背微微的驼，是因为他身上承载了太多的责任，太多的无奈么？我的心说不清的乱。这个疼爱了我那么多年的男人，这个叫我纠结了那么多年的男人，时间在他生命的年轮里，滑过了五十个春秋，残酷地在他身上、在他心上留下无数的伤痕。孔子曰五十而知天命。我想他是早就知道的——在他受伤后。他为了他的家人活着，为了二十年后的娴活着。
浴室的冲水声停了，我赶紧下床，把小桌子移到两张床之间，放上小婷帮我买的小蛋糕，插上五根细细的蜡烛，点上火。看着那点点的烛光，不知为何泪流满面。
从今以后，他还要为我和我们的孩子活着。我要他活得轻松、幸福！
拭掉泪水，关掉灯，站到浴室门边等他。
“宇轩。”
“嗯？”他在里头应，没有向医院借轮椅，他真的很不便。
“你闭上眼睛再开门好不好？”
“干什么？你不在床上躺着，瞎折腾什么？”
“求你了，好不好？Please，Please……”我的恳求声嗲得我自己都听不下去。
“嗯，真拿你没办法，折腾一天不累么？”
“我都睡一大觉了，才喝完汤，这会正精神呢！”
他拉开门，果真闭着眼，我环着他的腰带着他走，才走两步他就停下来，“你做什么？”
他盯着蛋糕，“我想为你过生日。”我胆怯的，生怕他就此翻脸。
“我不过生日。”他冷冷的拒绝，放开我，自己坐到床上去。
“别吹！”我叫道，“我许个愿吧！”
他盯着我看，暗暗的烛光下，我能感觉出他的不满。我坐到我的床上，面对着蛋糕还有他，“生日以外的日子，天天快乐！”
他仍盯着我，渐渐地，脸上露出了笑意，然后一口气吹灭了即将熄灭的蜡烛。
房间黑漆漆的，我站到他面前，把他抱在怀里，“宇轩，我好希望你可以轻松的生活。”
他的手掌托着我的后背，他的脸贴在我胸前，他暖暖的呼吸透过我的睡衣令我的心一阵一阵的发热，“小兮，”他轻声唤我，“从现在开始，我要为我的小兮还有我的孩子好好活着。我们一起把孩子养大，我要看到我们的孩子结婚生子。”
“这是你给我的承诺，你一定要做到。”
“一定。”他坚定的。
“今晚让我服侍你。”他没动，我蹲下来，挽起他的裤腿，“小兮……”，他握住我的手。
“让我来吧！”我喉咙发堵，“我好惭愧，这是我该做的事，这么多年了，我却不曾碰过。”这一刻即使开着灯，我也无法看清，泪，止不住地掉。我摸索着，不知从何下手，他把着我的手，一步一步的卸下他的盔甲。扶他躺好，回身从抽屉里摸出我的面霜，涂在他的伤处，笨拙的为他按摩，一下一下地捏，我的心一下一下地抽……
我挤在他的床上，他搂着我，生怕我掉下去。“你疼爱了我那么多年，今天开始，让我来疼爱你。”
“小兮……”，他清清嗓子，“我以为我这辈子不会再过生日了，小兮，你给了我这辈子最好的礼物。”
“我们的孩子？”
“你和我们的孩子。”
我满意地笑了，“你希望是男孩还是女孩？”
“男孩。”他不假思索的。
“重男轻女，你不是喜欢女孩儿么？”
“女孩儿我已经有一个了，”他疼爱地吻着我的额头，“以后你是老大，我们的儿子是老二。”他笑得好开心。
“你有了老二就不疼我了。”
“儿子不可以惯，”他的口气好坚决，仿佛儿子已经生出来了，“我必需好好培养他、教育他，让他成为我们家的男子汉，将来……才能代我照顾你。”
“你又说……”
他叹气，“等我们的孩子长大成人，我即便还在，也老得不能动了。”他声音依旧无奈，“小兮，这是现实，没什么好避讳的。我要把一切都安排好，才能轻松的生活。”
我躺回我床上，“宇轩。”
“嗯？”
我好爱你，我想说。可是好肉麻啊，我实在说不出口，“晚安。”我说。
“我也是。”他用耳朵都可以看透我。
作者有话说
第54章 相伤（4）
，还差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