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3、相伤（3）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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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姐、小姐，不舒服吗？”有人碰了碰我胳膊，我蹲在电梯口，头晕肚子疼。
“没事。”我无力地应道，摆了摆手让他们先下。
“你先下，叫保安上来。”那人对同行的人讲，又蹲下来问我：“你住这儿吗？我扶你回去。”
“是……不是。”原本是的，现在开始不是了。
“嗯？你……需不需要送你上医院？”那人坚持。
“不用，你走吧！”我不耐烦的。
“给你家人打个电话吧！”那人不屈不挠。
“都说不用了，走开。”我粗鲁的叫。
“我受的教育不允许我扔下需要帮助的人。”那人执着的。
“你受的教育没教你不能骚扰别人吗？”我实在没劲吵架。
那人居然笑了，“我受的教育，足够我鉴别值得骚扰的对象。”
我简直恼羞成怒，“你要我叫保安吗？”今天真的很背，好好蹲着也能招来个有病的。
“已经叫去了，在这儿等吧！”语调里带着嘲讽。
我难受得不想说话，头趴在膝盖上。那人也不说话，站在边上等着。
保安上来了，“欸？你不是才刚跟张先生一块回来吗？”保安说。
“你把这人带走。”我仍趴着，晃了晃手。
“那么，交给你了。”那人叮嘱保安，“我不骚扰了。”
电梯来了，那人进去，我扶着墙站起来，“哦，”那人轻叫一声，又走出电梯，“这位小姐，我建议你上医院，你……呃，保安，赶紧去看看她家里有没有人。”
怎么有这么多事的人，我烦燥地叫道：“走，都走，不用你们管。”
“这……”保安还要说什么，那人低声跟保安说了句什么，我没听清，“那你自己当心啊！”保安尽责地交待。
听见电梯关门的声音，想是都走了，我扶着墙站了一会儿，感觉清醒了些。开始后悔起来，哪怕让保安给叫下车也好啊！这会儿怎办，去哪儿啊？唉，除了回自己家还能上哪儿？这回无论如何他都不会原谅我的，也好，到此为止吧！折磨下去，两败俱伤。不对，我摇摇头，已经遍体鳞伤了。头一摇剧烈地疼起来，疼得睁不开眼。准是早上吹风吹的，回回不听他的话都没好果子吃。
有住户开门，我赶紧按了电梯，靠墙站好了，不想再跟人家啰嗦。
过道穿堂风吹来，夹带着那个味道，那个淡淡的须后水的味道，慢慢的萦绕在我的周围。我不用回头都知道，那温暖的胸膛就在我身边，我只要稍稍一倾，就能投入那个我无限眷念的怀抱。只是……只是，他是否还肯拥我入怀？
“唉……”他长叹一声，转过我肩膀把我揽在怀里。贴在他身上闻着那淡淡的香，突然觉得好陌生，好像很久没闻过似的，可是他天天用的呀，是习惯成自然吧？就像我们的关系，一直以来，他总是由着我，惯着我，从不拒绝我，我已经习惯了，习惯了以我为中心的两人世界。
他搂着我往屋里走，我心本能的想哭，身体却挣扎着，“你不是赶我走吗？你不是再不想见我吗？”我扭动身体，“我……”
“你要是不想看着我爬进去，就好好跟我走。”他声音无奈得让人心疼。一手夹着我，一手扶着墙，蹒跚着，我不敢再动，跟着他进屋。
“来事了，不知道么？”他轻声说。
“嗯，早上来的，透出来了么？”早上只放了小护垫，想是刚才疼的时候出来的。
“去洗手间洗洗，换洗的我一会给你拿进去。”他说。
“摔着了？”我心疼地，跟在后面想扶他，他晃掉我的手，扶着墙进卧室。
他在厨房煮忙着，见我出来，“上床躺着去。”他皱着眉说。见我没动，滑着轮椅过来，“还不进去么？”他伸了伸右手，像是想牵我的手进去，又无奈地放下，轻轻推了我一下，跟在我后面进房间。
床单上铺了条毛巾被，每次我来事，他都这么做，我眼睛模糊的，默默地躺下。开了电热毯的被窝里好暖和，只是身体还没缓过劲来，由里往外冷，蜷缩着在被子里哆嗦，这会儿好希望他可以过来搂我，哪怕是在身边静静地躺着也好啊！心里盼着，悄悄看他。他面无表情地摸了摸我脑门，又摸了摸我手心，掖好被子，一言不发地出去大厅打电话。
头疼得睡不着，头脑里回想着早上的事，想着想着开始后悔，想要跟他道歉，却又不甘心。我只是想他跟我一样，我的心里从来不曾有过其他男人，即使是在跟医生交往的时候，医生也只是我身边的男友罢了。我希望我可以占据他整个心，整个世界。这么多年了，我还做不到，是我太失败，还是他太执着？他固执地坚守着娴在他心里占据的位置，且神圣不可侵犯。就算我死了也代替不了她，我狠狠地想。突然觉得自己很可笑，活着尚且无法超越……
他进来，扶我坐起来，“喝些姜茶。”他命令，姜茶放在桌上，没有递给我的意思。
“姐现在过来，带你上医院……”他冷冷的，就像说着跟他没关系的事。
“我不……”
他不容我说话，“看完医生，你想回这儿来还是想回家？”
“我不去医院。”是不想我回来吧？我委屈得直想哭。
“回这儿来，我会照顾你。”
“等我好了，再把我送走，是么？”我恼火的，就这一套戏来回播么，我掀开被子下床，“我现在就回去……”
“你试试这么出去的后果。”他恼怒的。
“后果？我只在意我们的结果？”我几乎气绝，心跳得要蹦出来，感觉全身都在疼，坐在床沿看着他的脸在我眼前晃。
他没应，自顾自地带上门出去。
我一抬手扫掉桌上的姜茶，缩回被子里，不明白为何要这么闹，从早起闹到现在。我知道我过分了，我知道忍忍就过去了，我也知道只要我不计较，她并不影响我们的生活。我怎就不能容忍呢？他和吉惠一起生活了几年，我尚且没太介意，为何对一个已经不存在这个空间的人耿耿于怀？
想起吉惠，想起吉惠看我的眼神，想起吉惠说她不愿意张因为任何外在原因而娶她。是的，吉惠是聪明的，她太了解他了。她知道那个人永远的占据着他心中最重要的位置，任谁都无法抹去。所以吉惠不肯嫁给他，因为她不愿意他们的生活里有他人的阴影。所以吉惠看到我不会有看到情敌的表情，因为她很明白，她的对手不是我。
门又被推开，他腿上放着托盘，停在门边看了一眼地上的杯子，绕到床的另一侧，把托盘放在床头桌上。托盘上一杯姜茶，一碗小米粥，粥上洒了些肉松。
“起来吃吧，姐快到了。”他仍是冷淡的。
“你可不可以不这么说话？”我望着他。
“我没有心情，起来吧！”他出去给我拿了新的外衣进来，“还不起么？”他伸手过来扶我，我顺从地起身。
“你是不是对我很失望？”我总是问那种自己不愿意得到答案的问题。
他再次锁起眉头，看着我，“我很伤心，”他停了停，“小兮，从我第一次见你到现在，快10年了，就算我把你当成别人来爱，我也疼爱了你这么多年，你怎能轻易抹掉？”他红了眼睛，“要说失望，我是对自己失望，我以为这次我可以让你幸福、让你快乐，我还是没有做到……”他声音越说越低。
听他说“我疼爱了你这么多年”，我难受得无以复加，抓着他的扶手，“不是的，不是的，是我错了，我不该……我、我……是我太小心眼，我知道我错了，”我语无伦次，“原谅我好不好？”我伤心地看着他。
他摇摇头，“记不记得我说过，选择权在你？”
我点点头，又赶紧摇头，“我不要选择……”
“我也答应过你，只准你离开我，我不会不要你。”
“嗯，是、是……”
“小兮，”他望着我，“不管我再怎么把你当成小女孩儿，你都已经28岁了，你该懂得为你的将来考虑，为你的人生负责。小兮，”他说话的时候很冷漠，他叫我的名字时候却很温柔，“我永远在这里，但你——是自由的。”
我想趴他身上大哭一场，他却转身出去，不给我请求的机会。
他不再疼我，即使我病了，他也不再怜惜，我伤心地想。他说的是，我享受着他对我的疼爱，却说他是爱的是娴，把这么多年的感情一笔抹掉。我伤了他，伤得太狠了，他不会再疼我了，不会了……
我喝掉姜茶，喝掉粥，穿好衣服。他进进出出地忙着擦地，收拾碗筷，一言不发。
从认识到现在将近十年了，这是第二次跟我生气，第一次他好歹还大声训我，这一次却连说都不愿意说我，是死心了吗？他可以扫清我们身边的障碍，却无法解开各自的心结。他说过，最大的困难是我们自己，以前以为他说的是身体方面，现在才明白他指的是内心——他和我的。
姐和姐夫来了，跟张在外面说话。
“小兮，怎么了？哪儿不舒服？”姐进来扶我出去。我摇摇头，不敢说话，低着头去换鞋。
“小兮，走得动吗？要不要背你？”姐夫问。
“不……用……”喉咙堵得声都变了，如果他可以背我，如果我可以趴在他背上，我身上的热度该可以融化他被我寒了的心。
“那我先下去把车开到大门口。”姐夫出去了。
“你俩怎么啦？”姐问，“又为什么事闹啊？”
“姐，快走吧，小兮不舒服，什么情况赶紧告诉我。”他分明是担忧的。
我抬头看他，我好希望他说“我在家等你，看完了赶紧回来。”
“小兮，听姐的话……”他叮嘱着，声音柔柔的，我咬牙转身出去，怕他再讲下去，我会走不开。
“是为了那事吗？”听见姐在问，“宇轩，妈妈最近身体不好，可再受不得刺激，你再折腾……”姐压低虽是声音，还能听出她的气愤。
“你不知道……”张辩解。
“我有什么不知道？你说你都多大年纪了，还纠缠那些过去了三十年的事，有意义吗？”姐大概气极了，也顾不得我会不会听见，嗓门都提高了。“我告诉你，张宇轩，妈妈再因为你气出个三长两短，你以后也别管我叫姐了。”
姐带上门出来，我赶紧摁了电梯。姐一脸的怒气，我从没见过姐这么生气，感觉比张还凶。
“姐，”我拉了拉她胳膊，“你别生气，是我不对，我……我太任性，我太不懂事……”
“你们俩都不懂事，你说你们犯得着吗？为一个去世三十年的人。宇轩还可以理解，我就不明白你，你干嘛要去计较那些？”姐喘着气，
“我……我只是……”
“你说你们走到今天这一步容易吗？”
电梯来了，里头有人，姐没再说话。
我们上了车，姐也冷静了些，“节前宇轩去工地回来……”
“他去工地了？”他没骗我。
“嗯，你不是还打电话让我注意他吗？小刘不在，你姐夫跟着去的，去了两天，晚上一回来他就把自己锁书房里，不吃不睡，锁了两宿，把妈妈气的，血压升到200多。”
“是不是那个田院长告诉他娴的什么事了？”
“宇轩告诉你了？”
“没有，我猜的，除了娴，还有谁能他心痛？”我怨恨的。
“还有你，小兮。”
“那是因为我像娴。”
“小兮……唉，要我怎么说，你才能懂？”姐摇头叹气，“这么说吧，小兮，我不知道你到底跟娴相像到什么程度，但是，你有没想过，如果你不像娴，你跟宇轩能有这段缘么？这么些年，他身边的女孩子无数，无论哪方面你都不是最好的，他如何只对你动心？小兮，凡事都有因才有果，你为何不能宽容些？”
“姐，我……”我趴姐肩上，姐抚了抚我。
“身上怎么这么热？”
“早上吹风吹的。”
“大清早的上哪吹风去了？宇轩就由着你么？真是越活越回去了。”
“姐，是我错了，你别骂宇轩了，是我让他伤心了。”
我把早上的事跟姐说了，姐听得恼火，“小兮，我都不能原谅你，你知不知道开飞车有多危险？难道你忘了宇轩那一身伤是怎么来的吗？我以为你长大了，懂事了，怎么还这么任性？”姐把我推回座位，“既然容忍不了，还硬是凑一起折磨，图什么？”
“姐……，对不起，我……”
“唉，宇轩欠娴的债，什么时候才能还完啊？折磨一辈子了还不够么？”姐伤心起来，“这眼见着你们的事顺了，好不容易双方家长都同意了，这又生出事来。”
“田院长说什么了？”
姐没说话，眼睛望着前方，“回头再说吧！”她声音哽咽。“小兮，体谅宇轩吧，他苦了一辈子了，别跟他计较，好么？”
“嗯，再不会了，姐，我已经后悔了。”我拿袖子擦眼泪。
姐拉下我的手，拿纸巾帮我擦，“姐明白你，你很不容易了，女孩子最好的时光都耗在宇轩身上，他的身体、他的年纪……唉，你能接受，已经很难为你了，不是每个女孩子都做得到的。偶尔发发脾气，姐能理解。”姐搂着我，“小兮，宇轩的后半生得靠你照顾，两人不能再纠结那事了，找机会跟宇轩敞开来说说，尝试着把娴当做一个故去了的亲人，就再不会躲着藏着了，嗯？”
“嗯，姐，我知道了。”只是，他还会原谅我么？
陈医生在门口等我们，带着我好一顿查，问东问西，先去了内科，又去了妇科，验血验尿，我行尸走肉一般地任由摆布。折腾了大半天，得出来的结果是：我怀孕了。
医生告诉我时，我没太大的惊喜，被折腾了一下午，头昏沉沉的，全身无力，只想有个地方可以躺躺。倒是张姐高兴得一下子冲出诊室外面，告诉姐夫，“小兮怀孕了！”声音大得大约整层楼都能听见。
姐扶我出去走廊的椅子上坐下，我靠在她身上，眼泪轻轻滑下，好遗憾啊，要是张第一个知道该有多好啊！
作者有话说
第53章 相伤（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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