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1、相依（1）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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昨天半夜里开始发烧，想必是昨晚湿衣服裹太久，加上回来晚、风大，给吹的。不敢吵醒妈妈，自己摸索起来找药吃，平时是药送到嘴边都不肯吃的人，现在想着他，不敢再任性。
早上起来，还发着热，头疼得眼睛睁不开，不敢说，强忍着，快快吃完早餐，赶过去，想先看看他再去上班。
张妈妈不在，是去公园了吧。张的卧室锁着。海莲还没来，她一般是买了菜才过来的。
在厨房做早餐，煮了清粥，备了小菜。不知昨晚他睡得可好，我想大概是不会好睡的，我那么待他，该很寒心吧！头很疼，身上有些发冷，想着做完事赶紧走，不能被他发现又生病了，上回叫我去体检，我是吵到翻脸才没去的。
垃圾桶里一包衣服，好奇地掏出来看，是张的西裤，膝盖处蹭破了好大的洞，上面沾着血迹。昨天光顾着怕，都没敢细看，不知道摔得这么狠，心疼得难受。重新扔回去，忍不住想哭，咬着唇，摆好早餐，匆匆上班去。今天不敢请假陪他，怕被发现在发烧，那就不是我侍不侍候他的事了，届时他再一操心，张妈妈好不容易跟我缓和些的关系，岂不又将势不两立？
十点多了，张还没来电话，平时没事都要打的，何况早上我那么早去做早餐。心里惴惴，打了张的手机没接，心更慌了，打家里的电话也没人接，打海莲的手机，海莲说张妈妈昨天通知她这几天不用过去。想他一个人锁在房里，是否出了什么事，不明白妈妈为何不在家，她不担心她儿子吗？莫名地害怕起来，心呯呯直跳，抓了手机和钱包往外跑，等不急搭电梯，飞快跑到路上打车，偏偏没车过来，急的一边跑一边猛打手机。
手机突然通了，“小兮……”
“你在家吗？”我不住地喘。
“是啊，怎么了，小兮？”
“你为什么不接电话啊？”听到他的声音，我整个人松懈下来，浑身无力，扶着路边的树蹲在地上。
“我刚在洗……”
“为什么，为什么我总找不到你？”我无力地说，想起猫说的，苏菲远在法国，他随时都能找到。“你就在我身边，可我却总找不到你。”我大概是烧糊涂了，说着莫名其妙的话。
“小兮，你在说什么啊，听不清，你在哪呢？没去上班吗？”他着急地，“小兮，我就是去了下洗手间，才几分钟，你怎么就紧张成这样……”
“你伤怎样了？”我忍耐着。
“没事了，好了。”他安慰的。
“你什么时候可以对我说实话，你觉得这样是安慰我吗？你知不知道你这样我更害怕？”我哭着说，“你什么都不告诉我，我什么都不知道，我心里没底，我不知道下一步会发生什么，我能不紧张吗？”我身体忽冷忽热，头剧烈地疼，无法控制地任由自己说着。
“小兮，你现在哪儿，公司吗？”他声音有些急，“请假回来吧，回来陪我好不好？”我知道他不是真要我陪他，只是想安慰我。
“你既然没事就不用人陪了，”我咬牙，“我今天公司事好多，这又折腾大半天了，我得进去做事了。”我强压着自己想去见他的念头，“晚上，要是下班晚了，我就、就不过去了。”
他沉默了一会儿，“也好，晚上你一个人来回跑我也不放心。”声音里透着失望，“你也放松放松。”
挂掉电话，人难受得站不起来，可能刚跑太急了，心跳得像要蹦出来，一阵一阵的恶心，扶着树站起来，眼前发黑，想打车，什么都看不清。
无奈地拨了猫的电话，现在这个时间，除了猫，我不知道还能找谁，没有张，我好孤独，有了张，我似乎仍然孤独。
“你能不能来接我？”我无力的。
“你在哪？”
“在销售部门口，顺着路口的方向走就能看到我。你快点来吧，我撑不住了。”对猫说话，我不用掩饰。
“你好好呆着不要动啊，我马上到。”猫的优点是，不多问，直接做。
猫把我搀上车，让我躺在后座，不知是我没听见还是他确实没说话，一路静静的，送我到我家附近的医院，挂了急诊。
我挂着瓶，猫在边上坐着，我昏昏沉沉的，感觉他进进出出的，想是在接电话。
过了中午，挂完瓶，好多了，看着猫，对他笑，“你就像消防员似的，需要的时候都会出现。”
他瞪我一眼，“还消防员呢，筹建处都快着火了，我扔下那一屋人就跑了。”
“谢谢啊，我好了，过会儿自己回去。”
“你是想升职还是怎的，烧成这样还上班。”
“你知道不是的。”
“你在这儿等着，我去取药。”这句话好耳熟啊，眼睛又模糊了。
猫回来，“这药看着说明吃，这张单，明天再过来挂一次，记住啊！”他看我一眼，“走吧，顺便送你回家。”
“你怎不问……”下车前我问他。
“但凡张宇轩能做的，还能轮到我？”他白我一眼，开车走了。
我给吴经理请假，他问我是不是昨天跑出去淋雨淋的。我想是在提醒我昨天早退了吧！
妈妈知道我病了，做了碗面汤，坐在边上看我吃。
“宇轩不知道？”
“嗯，不想告诉他。”
“你身体这么弱可怎么好？怪我打小不懂得照顾你。”妈妈叹气。“你得听宇轩的，让吃什么就吃，让看医生就看，别跟他犟，他做的比我们周到。”我不耐烦应，两头都这么念叨，好烦。“等你感冒好利索了，我每天给你炖汤，睡前喝吧，啊？”
“都说不要了，睡前吃东西不得肥死啊！”
“你先肥给我看看，我就不信了，还能把你肥死？”妈妈也来气，“你趁这两年养好了，将来结婚也能赶紧要孩子。”
“你想的也太多了，到时再说吧，再说我也不想生孩子。”
“你这孩子，怎么说话呢？宇轩年纪不小了，等结了婚赶紧的要个孩子，怎能说你不生呢？”
“你再说我不吃了。” 我放下筷子，妈妈赶紧起身离开，嘴里还念叨着。
在家睡了一觉起来，不再热了，起来磨磨蹭蹭的，总觉得有什么事要做，在屋里摸来摸去，坐卧不安。
“让宇轩来接你吧！”妈妈冷不丁地说，“别在屋里晃得我头晕。”我没应，不知道自己是想逃避还是生他的气，就是不想去见他。
艳下班来家里陪我，给我买了葡萄，躺床上吃着。
“你家张不知道你病了？”
“不敢说，回头又该体检什么的。”
“唉，太过保护也是种负担啊！”艳夸张的说。
“艳，你真是高人啊，这句话我想了好几天才想出来。”艳白我一眼，做了个鄙视的动作。“这段时间来，他越是对我好，我越是开心不起来，生日那天我都提不起精神。”
“要不是我了解你，还以为你不知好歹呢。”艳认真地，“他大你那么多，想事情肯定比你周全，不免为你多想多做些。你也不用太愧疚，过些年只怕你就得还了，他的伤、他的年纪都摆在那儿，免不掉的。”
“唉，我又何尝没想过，我也知道的，可是……”我长吁一口气，“我想我是被宠惯了，所以事情发生了，才会束手无策。”我无奈。
“出什么事了吗？”
“嗯，他昨天摔伤了。我不知道该怎办，没敢问也没敢看，不知道伤得怎样了，今天一天没见他，还跟他吵了。艳，我是不是很没良心？”
“你怎这样啊？”艳坐起来，“兮，你不是要历史重演吧！”
“你别吓我啊，我没那想法。”
“你那年可曾有那想法？”
“那时候压力太大，怕父母的反对，怕别人的眼光，才会想逃避，现在这些压力都没有了，怎会去想那些呢？”
“可是你看啊，那年你压力太大，接连的生病，最后张看不下去，放你走了。”我点点头，艳继续说：“现在你们重新在一起，压力没了，他又尽力地呵护你，你又说你负担太大，你看最近这段时间，你都病几回了？再这么下去，你要他怎么办？再放你走？”
“你瞎说什么？好像你多明白似的。”我不肯承认地狡辩。
“有没瞎说你自己想，别又让我不幸言中。”
“奇怪，我们分开的那么些年，我几乎都没生过病，就连大姨妈都老老实实的，一直没再犯，跟医生在一起都没机会让医生给我把把脉，你说这算怎么回事？”
“你俩是不是相克啊？像那大师说的，孽缘？”
“我现在不信那个了，只要在一起了，能孽到哪去？”
“唉，你俩太复杂了，我想不懂。相比之下，我跟陈羽简直是小学生。”
“艳，我想起件事，”我坐起来，紧张地抓艳的胳膊，“那天他跟我说，他原说选择权在我，可是现在他舍不得了。我当时觉得怪怪的，我跟他说我永远不会离开他，他把我搂得很紧，好像怕我跑了，艳，他是不是有什么预感啊？”
“不排除这个可能，你啊，好好想想接下去怎么相处才是正事。”
“难怪张说你比我成熟呢，我看啊，你是熟大劲了。”我取笑。
早上去医院把水给挂了，打了车去张家，在车库门口下车，看到小刘开车带姐夫出来。
“姐夫，什么时候回来的？”
“昨下午回来的，”他边说边下车，“你这两天不上班吧？在家陪陪他，啊！”
“嗯，”想必是责怪我昨天没来，“我知道了。”
“小兮，”姐夫犹豫一下，“妈妈脾气不好，你多理解她些，她说什么别往心里去。”
“我知道的，再说，妈妈也没说错我。”想必是张妈妈在家说了什么，“姐夫，你着急出去啊？”
“嗯，客户今天过来签约，宇轩出不去，这不，刚过来跟他商量下细节，我自己去接待。”姐夫笑呵呵的，姐夫是个乐观的人，每次看见他的时候他都乐呵呵的。
“宇轩从不跟我说这些。”
“他那大男人，哪会让你参和工作上的事，不像我啥事都回去跟老婆汇报。”姐夫自嘲地笑着，看了下表，“行了，我得走了，去机场接客人去。”
“姐夫，”我叫住他，“我能不能再问一下？”
“看你说的，问呗？”
“宇轩之前不是说退出吗？怎么留下来还做这么多事？”
“这都不知道，”姐夫开玩笑的，“为了你呗！”大概看我表情严肃，姐夫也正色道：“他要让你以后的生活更有保障，毕竟你的人生还很长，明白吗？”
我愣愣地应不出来。“我真得走了，飞机快落地了，走了啊！”姐夫上车，关上车门时，又放下窗户，“对了，小兮，需要的话，给我或宇琼打电话啊，或叫宇琼回来也行，知道吧！”
“嗯，知道了。”姐姐、姐夫真没的说，对张、对我。
书房和主卧的门都关着，不知张在哪屋？犹豫着，那卧室的门始终是我最大的障碍。客房的门掩着，妈妈在打电话，听着像是跟姐在聊。
“……你们都不信我的，说什么长大了，哼，都快30了，还跟个孩子似的……，你这年纪是怎么照顾宇轩的？没你，他能活到现在？……行了行了不说了，你这两天回来一趟吧，看样子摔的不轻……哪能指她啊，这都两天了，到现在还没见人影呢……我早上就说了几句，他就不行了，还不能说了……行行，你不回，我也不呆了，回别墅去，眼不见心不烦。”听到挂电话的声音，挺使劲的。
我站在厅里，不知该进哪个房间，手机来电了，我的铃声是先振动再响，我赶紧按了静音，跑到楼道里接。
是姐打过来的，“小兮，还好吗？”
“姐，我该怎么做？”总算有个人可以跟我说这件事了，所有的委屈一股脑的涌上来，忍不住哭起来。
“小兮，这两天难受了吧？不哭了啊！听姐说好吗？”姐温和的，他们姐弟俩说话都好温和。“你想想你的爸爸妈妈生病时，你是怎么做的，就那么着，不用特别的去在意，懂吗？”我抽泣着应不出声，“我知道说着容易，做起来难，但是只能去适应，去习惯，明白吗？”
“姐，我不懂啊，怎么可能当看不见，怎么可能不去在意？”
“小兮，听姐说，你要把宇轩当成你家里的人，越是这个时候，你越该这么做，你不可以把他当特殊的人，最好做到无视，就像他生来就是那样的，能懂吗？”姐叹了一声，然后耐心地继续说，“这么说吧，小兮，你是林兮，你不是吉惠，如果你把宇轩当特殊的人看，你就会变成吉惠，能明白吗？你现在最重要的是继续做他的小兮，懂了吗？”
“姐，我好像明白了，让我再想想。”
“需不需要我回去？”
“不要，你照顾小婷吧！给我个锻炼的机会，以后的日子还很长，不可能一辈子的躲，姐，历史不会重演的，是不是？”
“我相信你，但是，小兮，你也不要硬撑，我随时可以回来的。小婷的公婆过来了，有人照顾，没关系的。有什么事随时打电话给我，好吗？”
“我知道了，姐。”
屋里还是静悄悄的，从门缝看见妈妈靠着床看书呢，我推门进去，“妈妈。”
她吓一跳，“怎么轻手轻脚的，我老人家可经不住吓。”她扫我一眼，继续看书，不想搭理我。
“对不起，下次我先敲门。”我说，“妈妈，为什么不让海莲过来？”
老太太扔下书，坐起来盯着我，我知道她要说我了，赶紧转身把门关好。“我得告诉你，宇轩只要得坐轮椅，家里就不让外人来。你连这都不知道吗？要不这么多年了，你岂能一次都没见过？”她这么说，就说我也只是个外人而已。我只能认了，再次无力反驳。
“以前是你姐侍候着，现在她不管了，你看是指望你还是指望我？”
“我 ……”
“指望你么？等你下班了，玩够了，睡够了，心情好了，再来瞧他么？”老太太来气了，“你生病，他怎么侍候你，平时又是怎待你的，为你们家做了多少事？你哪能这么没良心啊，说撇下就撇下。你要是觉得自己侍候不了，趁早走吧，他还能多活几年。”老太太那股劲又出来了，得理不饶人的。不知道她年轻时是否也这么说话，她老公她子女怎么忍受她，怀疑是不是她说了什么狠话，张跟娴才会决定离开，心里突然地怨恨起来。不明白这么说话的妈，怎能教出那么温和说话的子女，想必姐弟俩性格是像他们爸爸吧！
“妈妈，你能不能不这么说话？我昨天发烧了，烧了一整天，早上挂了瓶才来的。我不想瞒你，对你，我没必要委屈求全的。但是我不想宇轩知道，我帮不了他，至少能让他少操点心。”我看着她，她脸色缓和下来。“姐姐不是不管，姐姐是想给我机会。”我看着她，她又何尝不知道。“姐姐信任我，也请你信任我。我已经说了，我会努力的。但是如果你不配合我，我不知道会发生什么，万一宇轩有个什么事，我怎样你反正是无所谓，就像你说的我大可以说走就走，过我的太平日子去。你呢？姐和姐夫呢？你们走得掉吗？难过的难道不是你们么？”我心平气和的，我说的只是事实罢了。“你休息吧，我侍候你儿子去。”
推开书房门，他在看电脑，看到我脸上掩饰不住的开心，向我伸出手，我过去他揽着我，仰着头看我，我心里很不舒服，还是跪下来，趴在扶手上，轻声说：“我很不懂事，是吧？”
“不是，懂得让自己缓一缓，很好，现在好些啦？”他抚着我的头，声音柔和。
“嗯，就是让你寒心了吧！”我愧疚地。
“不准瞎说，就爱胡思乱想的。来，起来，”他把我拉起来坐他腿上，“让我抱一下。”他笑。
“会碰到伤口的。”
“不管它，”他搂着我，“也就昨天一天没见，不知怎地特别地想你。”他轻声说。
“我也是。”我顺从地任由他抱着。
作者有话说
第31章 相依（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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