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1、十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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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
【壹】
地铁站里总是有精彩的小剧场。
形形色色的人来往穿梭，混合着香水，冷气，各种体味的地铁站里，白晃晃的灯光映着脸有点苍白。
无数的风穿墙而过，售票处的售票员总是忙忙碌碌。一盆巨大的蕨类植物在她的身后，叶子病恹恹地垂下，因为许久没有浇水和阳光直射而枯黄颓败。路过售票机有清脆的硬币声，零零碎碎的硬币总是很麻烦。乞丐窝在角落里乞讨。
食物的饱和感让精神有点恍惚。呆滞间听到耳膜旁尖利的女声：“你给我个解释！”
缓慢地转头，似乎停顿了一秒才适应眼前的灯光。一个穿着艳丽的女生歇斯底里地指着男子，桃红色的指甲格外显眼。
“你到底要怎么样！”男子似乎格外不耐烦“你消停点好不好！”
“你和那个女的到底怎么回事！我全部都看到了！”女声忽然变得尖锐，粗鲁地划破空间。对面的男子没有任何反应。
“那么亲密！把我当做什么，玩物吗？”女生几乎进入崩溃的边缘：“我们分手！”
“分就分！有什么了不起啊！”男子扬长而去，女生想要追过去却硬生生停下，最后慢慢地蹲下去。她的尾戒闪着耀眼的光芒。
脸颊上忽然感觉到的轻捏感。转过头，少年说：“走了啦，票买好了。”
“哦，好。”我最后回头望了一眼那个女生，她蹲在角落里，发丝倾泻下来挡住脸，低低地抽泣。感觉微微有点熟悉。
“刚刚发生了什么？”
“唔，就是很烂俗的情节啦，两个人分手呗。”
周迁很漫不经心地点了点头，地铁有两分钟才到站。包包里穿来“嘟嘟”声。手忙脚乱地翻出电话。
“摩西？”
“沈悠你刚刚在干什么啊！打你电话都不接！”季萱萱的声音哗啦啦地倾泻而出，周迁在旁边轻笑。我微微恼怒地说：“有什么重要事件吗？”
“你周末有没有时间？！要不要和我去参加补习班？”
“欸？”
“求求你了嘛……真的不想一个人上啦。”
“欸？但我本来就有上啊。上太多作业会来不及做欸。”
“那些都没关系，作业可以我和你一起做啊……老妈嫌我数学太差一定要给我报班……你可以和我去试听一下嘛！”
“唔。”
“真的真的很纠结欸！一个人上多孤单呀……”
“……让任文陪你去。”
“没事情干调侃我呀！……你真的忍心让我一个人孤零零地去上课么……接受各种老师犀利的目光和唾沫四溅的讲课。”
好叭，我只好无奈了：“下次陪你去试听啦。”
对面传来嗷嗷嗷的欢呼，一瞬间觉得季萱萱好好笑。这种场景似曾相识，好像是很久以前也可以这样放肆地喊叫，夸张地表示情感，没有任何拘束感。即使是现在，过多的也只是敷衍式应答罢了。倒是少了份真实。
“只是试听哦。”
“没关系啦，只是应付老妈的检查罢了……下课请你吃冰淇淋哦！”
我笑着挂掉电话，周迁正盯着公告屏数：“三，二，一”
漆黑的隧道里忽然出现的微弱光芒，在视野里缓慢地放大，放大，变成灼目的光环，微弱地甚至看不出变化，像是在原地等了许久，才看得到完整的车头。伴随而来的冰凉的风，迅速掠过视线的人群，神态被一瞬间夸张地保存，看起来有些怪异。
照例登上最后一节车厢，只是靠在扶手上。手机信号在飞驰到急速的时候猛地丧失，像是忽然被扼住了喉咙般的压抑感。穿越漫长的冗道，漆黑里看见自己的身影出现在玻璃上，后方是极速而过的墙壁和广告。光和影极速而过。
看起来目的明确，却是不知始终。只能一遍又一遍地轮回。
我想我的脸应该苍白得可怕。
以至于周迁有点不自然。
他沉默地倚在另一根支柱上，头微微仰起，目光涣散。一瞬间不知道要说些什么。
最后逃避般地低头，沉默不语。
我想这在旁人看来，真是再奇怪不过。
看起来像是情侣，却有时甜蜜万分，又在一瞬间便可以行同陌路。
可这又是极其保险的做法。
相识七年，彼此的一切都极其熟知。知道彼此的态度，抑制住所有奢望的情感。都想最大可能地保护好自己，即使在分手以后也可以较坦然地擦肩而过，不会再次伤害。
于是我们只是沉默。
真是奇怪极了。
【贰】
“欸！你们交往我居然不知道！”
一大清早就被一遍又一遍回响的手机铃声所吵醒，钻出蚊帐，迷迷糊糊中接通电话。那一头的巨大分贝让人清醒了点。
睡意却又涌上。
“大姐现在才五点欸！今天又不是周末，要上课的欸！”
“我知道啦！老实交代你们到底什么时候交往的？！”
“哈？”附赠一个大大的哈欠。
“为什么你们交往我都不知道欸！明明昨天才打过电话欸！”
“……你到底在说什么。”
“就是你和周迁交往的事啊。”
这下睡意是真的烟消云散了。我一个激灵，虎躯一震“嗷？我怎么都不知道？”
“……不是周迁说的么……愚人节明明都过了快两个月了。”
赶紧打断她的怨念“你能再说一遍这是谁说的么？”
“周迁啊，昨天我打电话给他他对我说的呀。”
好叭，真是个劲爆的消息。
可为什么我都不知道？
回忆昨天，周迁的一切行为都很正常。除了离别的时刻有些低沉以外。
难道是他心情不好拿我开涮？
立刻被心里这种无厘头的想法所无语了。
季萱萱还在碎碎念什么，我赶紧打断“停！”
“嗯？”
“我要睡觉！”
“……”
于是另一端沉默着挂了电话。
于是我继续拱回被窝里，闭上眼睛继续睡觉。
绝对是梦的一部分。我笃定地对自己说。
【叁】
醒来的时候手机闹钟一遍又一遍地回响，没有办法忽视它那难听而刺耳的声音。
粗鲁地一遍又一遍关掉重复的闹钟，迷迷糊糊进卫生间。因为太困而倚在门槛上，牙膏顺着牙刷滴下来，掉在衣服上，留下一道白色的印迹。
通话记录清晰地告诉我刚刚的电话不是梦。
怎么可能。我自嘲式地笑。
怎么可能。
我们之间相处的模式，是不可以打破的平衡。有太多的东西需要隐瞒，太多的不堪想要遮掩，甚至不能够辨别眼前的对方是不是真实。
都带着伪善的面具，说着客套的话，敷衍地回答。
无论说自己多么不在乎，不在乎他曾经和谁交往过，有多少绯闻。其实在乎的要命。
小心翼翼地保持着微妙的平衡，才能贪心地相随更久。
为什么？
为什么要带我，看着残酷的世界？
最初听到的欣喜，沦为现在莫名的恐惧感。一波又一波地袭来。简直神经质到极点。
害怕像昨日的那对情侣一样难堪地落场，连相随的朋友都做不了。最终丧失牵手的勇气。
“你真是个悲观主义者。”曾经有人这样评价。
“没办法。”我无奈地回答。
这个世界，本就残酷。
好叭，但愿是季萱萱抽风了。我颇为阿Q地安慰自己。
【肆】
明晃晃的艳阳高照。
暑气蒸腾后的地表无处不在的阳光透过一切遮挡物射进来，教室里无处不在的昏昏欲睡的气息无声无息地蔓延。以至于数学老师时不时得猛地敲击讲台，从梦境出来后看见的便是数学老师怒目圆瞪的尊容。
中午逃避般没有去找季萱萱，龟缩在教室里乖乖自习。照例的数学讲题，无聊和困倦。
后座的乔子木无聊地在草稿纸上练习签名，只听得见原子笔潇洒的声音。女生们在传小纸条，还有悉悉索索的翻动笔袋的声音。
“欸。”微微侧过身去“你和夏浅羽怎么样了？”
刷刷的笔声霎时停止，停顿了一秒，听到男生不确切的嗓音“还，还好吧。”
“唔？”
“没什么啦，一切正常。”
“难道……你们还没约过会？”
“欸！”
乔子木一声惊呼，班级里昏昏的睡意忽的被吵醒。数学老师终于停下来瞄了瞄乔子木，乔子木尴尬地笑“你们继续，你们继续。”
有低低的笑。数学老师盯了他一眼，没说什么继续转过去讲题。乔子木戳了戳我的背。
“有女生像你这样问的嘛！都不含蓄一点！”
“那要怎么问？”
“至少要……好吧没有进展。”
“真是不坦率呢。”我猥琐地笑。“还停留在只知道名字的份上？”
乔子木低低地哼一声。
“难道你没有吸引力？”
乔子木克制着握着笔，笔尖停留在之上，留下一摊黑色的墨迹。顺着纹理渗透纸张。
“好叭，我不打击你了。”我说：“下次带你去和夏美女搭讪啦。”
“……为什么是我搭讪人家？”
“欸！你还想让夏美女亲自搭讪你？”
“……”他已经彻底无言了。
于是过了一会，又听到了身后刷刷的笔声。
真是个孩子呢。
感叹后发现一个很重要的问题。
吖，我怎么这么沧桑？
作者有话说
第11章 十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