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久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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九
【壹】
可不可以，再任性一点点？
真想和你就这样，一直牵着手呢。
【贰】
相识了七年，几乎所有的一点一点都可以如数家珍，他的所有爱好都可以倒背如流。不经意间的小细节都会微微失神，有时甚至觉得自己有些无可救药。
尽管一直默默地坚守，却从未曾有这样的美丽记忆。
像这样一直走下去，温暖源自手心。
微微偏过头，少年的侧脸被阳光所暖化，眸子里带着温柔的金色。
真是幸福到要窒息了。
空气呆滞在着一方小小的角落里，不经意间停止了流动。
身旁传来的声息。
“等会有空么？”
“嗯？”
“陪我，去看最美的夕阳。”
少年的话语微微回荡在耳边，又被无声流动的风所模糊。音节在心室里留下浅浅的烙印，转过头去的时候看到无数余光被浓密树影所切割，又张扬恣意地透过来。少年踏入树影里，一小片光亮正好碎在了太阳穴上，光影兜兜转转，无限徘徊。浓密的睫毛微微垂下，嘴唇微张似乎要说些什么。
一字一句，艰难地回应。
“好。”
想想真是有些疯狂。从学校走到地铁站然后直接跨越半个城市乘到城市西公园。跨越广场和湖泊，乘缆车到达山顶。山顶上微凉的风拂过繁茂的树林，石阶的空隙里长着翠绿的苔藓植物，孢子囊高高竖起，看起来软绵绵的。
“真是疯了。”我说。他笑：“现在觉得也真不可思议。”
“是啊是啊，只有疯子才会这么晚跑到这种荒郊野岭里看夕阳。”
“我以前也干过这事。”他说。“大概三四年级的时候爸妈吵架，我一气之下就离家出走了。”
“……你还真是早熟。”
“那时候一个人乘地铁睡着了，结果一不小心乘到了终点站。只记得那次的夕阳真好看啊。”
他从未对我说过这么长的句子。他继续絮絮叨叨地说：“从山顶上下来的时候天都黑了，乘地铁的钱都没有，最后乘务员放我进去了。回家的时候大人都急疯了到处找我，当时感觉真是惊险啊。”
听起来像是调侃的语气，接下来的话语却让人无形一怔。
时光停滞于稀薄的空气里，像是已经跨越了一个世纪的光年。最后的微弱而清晰的话语隔着很远的距离传来。
“那天是我生日。”
夕阳里少年的侧脸被镀上无与伦比的金色光环，静静地接受洗礼，像是最虔诚的圣徒。他闭着眼睛，睫毛长到不可思议，嘴唇微抿，无法揣测任何心理。
他的背后是恢宏的一片霞云，无形的画笔将天际涂涂抹抹，深浅不一的橙红被定格在一瞬，无限向西延伸。色彩饱满，磅礴大气几乎要涌出来的。
一轮落日悬挂于地平线上，群山连绵起伏。哪里来的一只青鸟施施然飞过，又无声地消失在视野里。
暖色调的光芒以无与伦比的灿烂挥洒于世间，给予这座城市最后的留恋。
黄昏是日与夜的边缘。
无论有多么雄浑壮阔，多么的难以忘却，但之后却是无尽的黑暗。
“对不起。”他说。
“我不应该打扰你的。”
“我很荣幸。”
几乎是不假思索的出口，少年平静的面容微微有些变化。
是的。现在所拥有的这一切，都是原本童话里的存在。
【叁】
回首走过的时光，记忆大多支离破碎。
稚气未脱的年纪不需要考虑太多，生活只停留在学习与玩乐中间，偶尔和数学老师“谈心”也别有趣味。
回忆起来真是阳光灿烂。
像是不经意种下的情愫，在无息中已经悄悄长大，风一吹便可以脱土而出。
没有任何可以骄傲的优点，不聪明不漂亮人缘不好，却努力地想让少年在意自己一点。
于是努力地学习，努力地学会和人交流。在意一切与少年有关的细节，一点一滴都不曾忘记。
语文好得无可救药，作文更是永久范文。
这一切的荣誉，赞赏，都不重要。
唯一在乎的是只有你。
是的，只有你，才能够让我有足够的勇气及动力在所有人都排斥我，隔离我的冰冷世界里拥有了存在的意义，即使摔倒了也要继续走下去。
只要你能够在乎我一点点。
所有经历过的坎坷曲折，都化为唯美风景。
记得某次颁奖后，从讲台上走下来。下意识地寻找少年的目光。
少年倚着窗框凝望窗外，樱花树开得正好。
有点泄气，垂头丧气地回座位，奖状是刺眼的大红，心里却无端失落落一片。
尽管尚不经世事，也模模糊糊感觉到了这种情愫的隐隐预兆。
每天班级里都有大段的绯闻，耳濡目染也知道这意味着什么。
某次被季萱萱调侃“春天是少女情怀蔓延的季节”居然莫名地脸红。
却不知道要如何去面对。
于是只能一步一步跌跌撞撞地走下去，始终如一地保持着沉默。
【肆】
“我真的很开心，很开心。”
“谢谢你赐予我这么美的旷世夕阳。”
“真的。”
语句相隔了很久，每一句话都异常艰难。一字一句。
夕阳已经大半沉入地平线，暖红色的云依旧残留在天际，边缘已经镀上了浅浅的蓝紫。柔美的过渡像是笼上了浅浅的薄纱，虚幻而飘渺，让人移不开视线。
这么美丽的夕阳。像是倾尽了一个世纪的华美浪漫，兜兜转转却又回到原点。
夜色已经低垂。
做缆车下山，看守的老伯嘟囔着“现在的小孩真早熟”一边为我们开缆车。周迁耸耸肩，从口袋里掏出MP3，一边递过来一只耳机：“要不要？”
“好。”
带上耳机，纯白的线里传来忧郁而声线华丽的蓝调，心情微微平静。缆车摇摇晃晃像是坐船的感觉，没有脚踏实地的安稳感却感觉像是悬浮于空中，像是幼童般的新奇和幼稚，尝试着踩了踩地面。身旁原本闭目养神的少年忽然睁开眼睛，被我幼稚的举动所逗笑了。
“我终于知道你平时那种无厘头的行为是从哪里来的了。”他一本正经地说：“可怜的孩子。”
“你什么意思啊！”
“没办法，天生的呗。”
“那是谁作文天天被批‘毫无自我思想’来着？”
“用得着像你这样揪着不放么！”
他装作气鼓鼓的样子，眉毛拧在一起，眼睛突出煞是好玩。我取笑他的可笑，他反而回答：“你一年级就会写作文？”
“那也比你强。”我说“是谁在《我的家》里面除了爸爸妈妈就只有一张木板床来着？”
“那也总比你‘高粱是倒着的葡萄’要正常得多。”
“！”我忽的想不起如何反驳。
“诶，没有组织长句子的能力就别逞强了。”
“……”
像是已经经过了漫长的冗道，缆车摇摇晃晃到达终点。周迁往前走，我跟在后面。
他的身影被路灯拉得很长。修长而孤独的影子跟随着他。
心里忽的有些酸。脚步渐渐放慢。
直到踩到了前方的影子，才忽的一怔。少年放缓了步伐。
来不及思考便匆匆跟上，心里忽的被暖意所占据。刻意地和少年保持同一步伐，几乎就可以闻到他身上干净的气息。
跨越广场时少年忽然停止了脚步。
不解地停下，环顾四周。
“很晚了呢。”少年像是经历了漫长的停顿，终于出口。
“如果乘地铁回去还来得及啊。”
“如果……”
“嗯？”并没有反映过来少年的迟疑，一味的抬头。下面的答案却再不曾听见。
高大的水柱汹涌而出，晶莹的水花里灯光摇曳，光与影在其间交汇。凝聚着十足的冲力，发出响亮的水花，将少年将要出口的话语所完完全全遮盖掉。只看得见他的嘴唇的一张一合。
出水的一瞬间，真是感动到要流泪了。
背后的喷泉渐渐柔和，有小女生惊喜地走上前来，潮湿的水汽迷漫在空气里。
直到好久才醒悟过来似乎错过了什么。
“你刚刚说什么？”
“没什么。”少年挫败地摇头，不语。
“真的没有什么？”
“没什么啦。”少年说：“你现在回去来得及吗？”
“放心啦家里没人，我爸妈都出差了。晚饭都没有着落呢。”
少年踌躇着沉默了半响，后试探着说：“地铁口有一家不错的餐厅，要不要一起去？”
想想晚饭的确没有着落，随便凑合一下就好了，便点了头。走过一小段路，便到了一家小小的餐厅，整洁而朴素，只有稀稀拉拉的几个顾客。
周迁叫了两份拉面，后座有情侣在打情骂俏，粉红色的泡泡迷漫在空气里。年轻的女孩站在柜台前整理账单，马尾松松地扎在后面。
“这里的拉面很正宗，同学推荐过。”周迁玩弄着手里的手机，毫无目的地翻阅网站。拉面很快就被送上来，简单的清汤加上大块的牛肉，拉面很有劲道。对面的周迁安静地咀嚼，他的眼神有点飘忽不定。
“你怎么了？”
“没什么。”他说“早点回去吧，晚上女孩子在外面不好。”
“其实我觉得你更会被认作女孩子。”这倒是不假，周迁小时候皮肤极白，眼睫毛更是长到不可思议，长长被认作女孩子。现在倒成了我们同学间偶尔的调侃内容。
周迁没有任何表情，沉默地吃面。不一会他便吃完安静地等待。我匆匆扒完面条，跟着周迁进地铁站。
他去买票，身影在冷色调的灯光下有点单薄。
心里有点酸。
真想，牵住你的手呢。
作者有话说
第10章 久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