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第六章 ...
-
走进美术社，牧野惊奇地看到了窗边画架前的熟悉身影。“幸村君？” 原来他自己就是美术社的么，但他在这里的话网球部那边怎么办？
蓝紫发色的男生像是看出了他的问题，替他释疑：“我偶尔也会来这边，网球部那边真田会替我看着。”
牧野恍然地点头，很自然地走到男生身边的空位处坐下，结果在放书包的同时，接受到好几道视线攻击。他莫名其妙地看过去，那几个女生又移开了目光。正要问幸村这个位置是不是有人了，活动室的门突然被推开，金发的美术社长在她的小团体陪同下走进来，看到他的时候一愣，随即嘴角缓缓勾成意义不明的曲线。
“在开始之前，大家先来欢迎一个新成员，二年C组的牧野明。”由佳朗声开口，脸上的微笑大方甜美，仿佛前一刻的诡异表情只是个幻觉。“阿明可是幸村君亲自邀请入社的呢。”
她的话音一落，牧野就明确感觉到女性社员们目光中的敌意又深了一层，转头看到旁边的男生不变的微笑，忍不住抽了抽嘴角。
“今天我们继续进行自由创作，从明天开始进入新主题，大家对此有什么意见吗？”站在最前方面对众人的女生继续履行社长的职责，社员们相继参与讨论，由佳收集了几个提案之后看向幸村，“幸村君怎么想？”
男生想了想，提议进行静物写生，当即获得了大家的同意，而由佳主动提出负责选择写生的对象并准备场景。商定之后众人开始安静地作画，牧野思考了一阵，拿起铅笔，用剩下的时间在画布上浅浅勾勒出一株树木的轮廓。
活动时间结束之后，他这才意识到由佳根本没向他要那副素描，自己得以省略这个入社资格考验，不知道是不是托了幸村的福。
当日回家的路上，桑原问起第一次参加部活的感想，牧野略微苦笑，“总觉得好像得罪了不少人，还都是因为你们部长的缘故。”邻居男生听完他描述就乐了：“幸村一直都很受女生欢迎的。”
牧野突然灵光一闪：就是因为幸村太受欢迎，不管哪个女生坐在他旁边都会引得其他女生不满，所以那个位置十有八九是故意空着的，但社里的男性竟然也不愿意坐在那里，也不知道是因为不想得罪女生，还是会觉得有压力？
结果最后让自己这个女生装扮的男生占了座，总觉得有种微妙的感觉。
次日午时，牧野再次体会到了那种微妙的感觉。在由佳的小圈子和网球部正选们之间，他更偏向于选择后者作为聚餐对象，但一个女生混在一群男生中间似乎不太好，可是若是跟由佳她们在一起，那他又成了混在一群女生中间的男生，——不是承受社交压力就是违背个人喜好，再不然就是一个人吃午餐，根本没有万全之策。
这算是现实残酷的一面么？牧野一边思考着这个伪哲学命题，一边走向A组。
午餐将近过半的时候，他才后知后觉地发现，自己似乎是被有意无意地冷落了。事实上，由佳自聚餐开始就压根没理会过他，而常常被排挤在谈话之外的小纯，今天却被屡屡搭话，性子有些怯弱的女孩对于这突如其来的注意力明显感到无措，期间甚至向他投来类似求救的目光。感叹了一下女孩子真是善变又难懂的生物，牧野主动开口，提起美术社的话题，也算是为她解围了。
临近结束之时，由佳突然问他，“阿明，你有什么想要的东西么？”
牧野疑惑地看着女生，记忆中自己的生日应该是在下半年。
“哦，你还不知道吧，这是我们之间的一个游戏啦。” 由佳解释道，“简单来说就是交换礼物，将自己想要的东西写下来，然后每个人轮流负责置办清单上的礼物送给其他人。”
“原来如此，”这就是女生之间增进友谊的一种方式吧。“我的话...就彩色铅笔吧。”
“就这样？” 琉璃歪了歪头，笑得神秘，“想要什么都可以哦，价钱数量什么的都不是问题。你说对吧，小纯？”
黑发的女孩瑟缩了一下，随即轻轻地“嗯”了一声。牧野看了她一眼，想了想，最后没说什么。其实第一次见面的时候他就有些好奇，小纯跟其他三人不太一样，她相貌并不算十分出众，个性也是文静柔弱的类型，跟那三个耀眼的大小姐站在一起，更加显得不起眼。但好奇归好奇，他自己终究跟她们不熟，也无意探究。
当日的社团活动中，由佳带了各式各样的水果，摆在美术室中间的桌子上，桌子上铺了深色的绒布，更突出水果鲜亮的颜色。
通常静物写生，尤其是如果选择油画的话，整个过程所需的时间并不算短，因此这个主题计划持续一个星期，考虑到保鲜问题，这些水果都冷藏在冰箱里，每次开始画之前都要根据照片复原最初的布置。
这原本不是什么难事，但第三天的时候出现了一个意想不到的问题：作为临摹对象之一的车厘子消失了。
这种恶作剧倒算不上有多过分，但也够让人讨厌的了：若是已经画完或者还没画到那部分影响不大，不过如果是画到一半，那就没那么好办了，继续画也可以，只是虽然有照片但实物不见了还是挺麻烦的，而要是干脆把车厘子抹掉，就等于之前的心血浪费了，而且还会影响到画面的平衡感。
因为当初选了水彩，进度相对稍快，因此牧野自己是属于已经画完的那种情况，但他却没法感到庆幸，因为他的画纸边角上有虽然面积很小但很明显的酒红色痕迹。
“阿明才不是这样的人！”虽然由佳站在他这边，但在如此决定性的证据面前，根本没有争辩的余地。更何况，他还真具备“作案”的条件。
由于桑原要参加网球部的早训，一起上学的他每天都到得特别早，想着这段时间与其虚度不如用来画画，他便先后找了由佳和幸村，并从后者那里拿到了美术室的钥匙，今天早上还一个人来过。
铁证如山，可牧野坚决不承认，更不道歉，其余人纵使恼火也拿他没办法，——为了这种小事就开除社员就显得太小心眼了，更何况这个社员还是社长本人的朋友。
牧野其实有些好奇幸村对这件事情会有何种反应，但他今天不在，记得他说过自己每周固定来两次。
最后众人在有些僵硬的气氛中度过了今日的活动时间。人差不多都走光的时候，由佳关切地前来私下询问情况，听到在牧野再次否认，虽然疑惑但也没再深究。
“唉，阿明怎么会碰上这种事情。”女生有些苦恼地叹气，“而且不管怎样被叫成‘自私的馋鬼’什么的也太过分了！”她停顿了一下，悄悄观察着牧野的表情，然后试探性地开口，“其实大家只是一时生气而已，过一阵子就会好了。”
“也许吧。”男生耸了耸肩，看起来并不太在乎。
由佳想了想，然后拉起牧野的手，没看见对方脸上一闪而过的不自在，碧色的眼眸里含了关切，“要不然这样好了，阿明你暂时先别参加社团活动了，等大家消了气，就不会再怪你了。”
牧野含糊地“嗯”了一声，然后尽量自然地将手从女生手中抽出。
次日上午的课间时分，他毫无预兆地从书包里拿出一袋车厘子，极其大方地招待周围的同学一起吃。坐在附近的几个男生们小心翼翼地接过，一脸不知道该不该吃的纠结，而女生们则是在犹豫一番后礼貌地推拒了。相比之下，前座的两人就没那么多拘束了，柳生简单道了声谢，然后在牧野无语的注视下跑去洗手了，仁王更是不需要他递过去，自行挑了几颗放进嘴里，嚼了嚼后惊喜地挑起眉，“纯正的进口货啊，在哪里买的？有打折吗？”
“就在附近的超市买的，没打折。”牧野一一作答，有些心不在焉地拨弄着饱满的紫红色果实细细的茎杆。“你很喜欢？”
“觉得味道不错。” 仁王点头承认，“但与其说是很喜欢，倒不如说平时难得吃到。”
“那就拿去吧。” 牧野直接将一整袋推给他，听见男生惊讶地“欸”了一声，便补充了一句，“吃不完就等到中午分给桑原他们。”
“倒不会吃不完啦，” 银发男生眨了眨眼睛，“只是不太明白，你为什么突然之间这么...呃，奢侈？”
“没什么，” 牧野像是想起了什么高兴的事，微微一笑，“我找到打工的地方了，到时候记得来帮衬。这次就当是预支工钱提前享受好了。”
仁王半信半疑地“哦”了一声，然后开始从洗完手回来的同桌手里抢水果，“牧野桑可说了，全部都是给我的。”
柳生不慌不忙地伸手另拿了一颗，吃完后若有所思地看了牧野一眼，语气平淡地开口：“无聊的小伎俩而已，无须在意。”
“...我知道。”也许是有过先例，牧野已经懒得去惊讶他知晓一切的能力了。“只是稍微有点不爽罢了。”
“你们在打什么暗号？”银发男生来回打量着前后桌的这两人，一副“请务必告诉我”的求知表情。
“美术社的人认为我吃掉了用来临摹的车厘子。”牧野无比简洁地一句话概括了整个事件，然后在男生反应过来之前自己先笑了出来。这样的说法总觉得听起来有些荒谬，不过想想这事情其实本来就很无厘头。
所以就像柳生刚才说的那样，自己根本没必要在意。
“这也太...” 仁王倒是没笑，只是嘴角有些抽搐，“话说比吕士你是怎么知道的？” 接着不等对方回答，他就想起来了，“哦差点忘了，你妹妹在美术社吧。”
牧野有些意外地看向戴眼镜的男生，“柳生君的妹妹？”
“对，” 银发男生龇牙笑着指指同桌，“虽然这家伙很无趣，可妹妹完全不一样，是个漂亮而且善解人意的超可爱的女孩子哦~”
“这样啊。”牧野点点头，决定今天去社团的时候多留心一下社员们的名字。
柳生瞥了仁王一眼，表情似乎有些奇怪，但只蹙了蹙眉，没说什么。
看到他这个反应的时候，牧野才发现刚才仁王的话里好像确实有古怪之处：他的语气以及对柳生妹妹的描述，感觉应该是男生之间才会有的对话。
“那个，不是...” 银发的男生这时也意识到了，有些不好意思地摸了摸自己的后脑，“怎么说，感觉牧野桑跟一般的女生不太一样，才...”
牧野心中猛得一阵发凉：难道仁王发现了什么？下意识地抬手触碰颈间的绷带，确认一切正常后，他稍稍松了口气。
“啊，不对不对，我不是那个意思...”只见仁王一个劲地摆手，“那个，总之，牧野桑个性很好相处，像哥们...啊啊不是说你不像女生啦！”
“噗哈哈——” 平日里总是伶牙俐齿的人一副慌不择词越说越错的样子，实在难得一见，前一刻还在紧张的男生忍不住大笑出声，柳生也嘴角上扬饶有趣味地看着自己的同桌。
“口误啦是口误！”仁王一脸无奈，“我不是有意的。”
好不容易止住笑，牧野伸手拍了拍他的肩膀，“没关系，我没生气。”
这样一闹倒是彻底郁闷不下去了，而牧野心情放晴的结果就是在上课铃响的同时把原本打算带到美术社去的第二袋车厘子也一起塞给了仁王。
“牧野桑决定怎么做呢？”这节课的下课铃一响，仁王就转过来主动继续话题，“美术社的人是不是都认定了是你做的？虽然我是觉得你不像是那么无聊的人——”
“无聊的人确实不是牧野。” 柳生打断他的话，语气极为肯定。
“哦，”牧野顿时提起了兴趣，“这么确定？推理出来的？” 几日的互动下来，他已经知道这个前桌是个十足的推理小说迷。
“一般没有人会主动去做惹人厌的事情，更不会傻到选择在刚入社这个正需要博得好感的时机这么做。”柳生解释道，“除非是真的非常喜欢吃车厘子，而且是喜欢到连等个几天等到所有人画完再吃都做不到。而牧野桑对车厘子的喜欢远远没达到那种程度，否则也不会这么大方地把两袋都给我们了。”
“是给我。”仁王得意地强调，接着有些困惑起来，“也不知道是谁在针对你恶作剧？又是出于什么原因？”
“...大概是那些女生吧。”牧野做出猜测，“原因的话不出意外就是你们的部长。”
柳生了然，“最初就是幸村邀你入社，而且你一去就坐到了他身边。”
“你也太迟钝了吧，” 仁王表情夸张地叹气，“一看就应该知道那个位置是特意空出来的啊！”
“...我又没想这么多。” 牧野耸耸肩，表示自己很无辜。
“好吧好吧，”银发男生装模作样地安慰，“那作为补偿你的车厘子一粒也不给幸村就是了。”
“行啊，” 男生闻言顿时乐了，“那就拜托你了~”
当日的午休聚餐一如往常是由佳说为主，小雅琉璃负责附和，而小纯听为主，唯一特别的就是牧野从小纯那里得到了一盒彩色铅笔，而且还是很齐全的48色。完全没预料会这么快收到礼物的男生道谢后问她自己想要什么，黑发的女孩眼睛一亮，却默默地摇了摇头，之后不管他怎么追问都不说，非但如此，他越坚持她似乎就越无措，最后看起来甚至像是在难过，这样的表现让牧野有些在意。
吃过午饭，一回教室就听到仁王炫耀说圆满完成任务，还拉着柳生作证。牧野本来没太当回事，不料放学后去美术社的时候，却是由幸村本人提起了相同的话题。
“我哪里惹牧野桑生气了么？” 蓝紫发色的男生故作委屈地看着他，“连见都没见过的真田和莲二都有份，就只有我完全没吃到。”
“仁王那家伙来真的啊。” 牧野既好笑又无语，“我可没有生幸村君的气，只不过感慨了一下你的魅力之大而已。”
“是么？” 网球部部长也不谦虚，“那就多谢夸奖了。”
男生被逗笑了，瞥见周围女社员们的闪烁着凶光的视线，突然想起仁王说的话，稍稍压低了声音问身边的人，“请问柳生的妹妹是哪个？”
依照幸村的示意，他在中间偏后的位置看到一个褐色长发有着高雅气质的女生，便友善地朝她笑了一下。
女生略微瞪大了眼睛，随即没有迟疑地回了一个微笑。
确实是个可爱的女孩子。牧野暗自盘算着，若是跟真的由佳闹翻了，干脆去结识一下她好了。
这么想着，他的视线移向金发女生的背影。她会怎么做呢？会生气吧，毕竟自己没有听从她的意见。
啊，真是，弄得我都开始期待明天的午休了...被谁传染了恶趣味么？
作者有话说
第6章 第六章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