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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0、又一个学期的终结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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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旭?小旭!”林慕言在他耳边大声叫了好几声,他才回过神来。
“所以说你在看什么啊?”墨绿短发的男生扁扁嘴,“不就是一片光秃秃的树林么,怎么就看得入迷了?”
牧野将目光收了回来,叹了口气。那可是埋葬了本人的初恋的树林呢。他这么想着,随即马上觉得这种形容太少女太粉红,赶紧摇摇头甩开这想法。
“我说,你到底有没意识到,你现在这种状态已经持续了整整两周?”男生神色认真地质问他,然后在他疑惑地问出“什么状态?”之前,瞪他一眼,“别装傻了,就是这种食不下咽寝不安席的状态。”
纯白发色的男生终于将注意力给了同伴,惊奇道,“原来你还会这么长的成语!”
林慕言一噎,接着立即恼了,“这是重点吗喂!本大爷是在关心你,你这不识好人心的家伙!”
“我知道我知道,”牧野拍了拍他的肩膀安抚他,半开玩笑半认真地说,“多谢卿家关心。”
“多大点事就弄成这样,还敢自称皇帝?”林慕言冷哼一声,但看到男生又在苦笑,还是忍不住放了他一码,“罢了罢了,失恋的人最大,让着你还不行么。”
牧野抿嘴,用筷子戳了戳饭盒里吃剩的食物,没答话。他没直接跟这人说过,但大概是自己的表现实在太明显,林慕言都不作别想。也不知道是不是心中清楚这次是真的结束了,情绪比刚来东京的时候还要消沉低落,那时尚有几分受陷害的憋屈和怒气,但现下只余难过。只是如今没几天就是期末考,自己这种状态务必要摆脱才是。
“对了,最近怎么都不见你跟那位神秘人物互发短信了?他应该不是那种期末事多就不联系的类型啊?”男生突然发话,打断了他的出神。“说起来,如果他不是你前男友的话...莫非你和前男友就是因为他闹掰的,所以现在彻底分了之后就觉得愧——”
“哈?!怎么可能!”牧野觉得林慕言的脑洞已经无法拯救了,“这根本就是两回事。”虽然说源头是同一个事件,但他不再跟仁王联系确实和真田没有直接的关系。
...也许还是有一点关系的。仁王在整个打架事件当中的表现很是奇怪,明明是他建议让自己出面去劝真田,偏生不直接给自己打电话或发短信,而是绕了一大圈让桑原来联系自己,而且自己后来发短信问他那天究竟发生了什么的时候,他却装傻说没什么特别的事情发生,自己都已经用上质问的语气问他“你确定你没有什么瞒着我的,关于真田?”,结果他竟然还反问“你不是已经跟他分手了吗,为什么还要再操心?”
哪怕是两周后的现在,一想到那句回复,牧野还是会觉得火大,混合着被说破心事的尴尬和恼羞成怒,还有被百般隐瞒的不爽和愤然。那时他气得直接拨号码打过去,想着至少要讨个解释,不料仁王压根就不接。一怒之下他便单方面开始了冷战,之后几天里不管对方再怎么解释道歉都不再理会。后来仁王也给他打过一次电话,但他还在气头上,硬是忍住没去接。在那以后仁王就没再联系他,他一方面有种报复的快感,一方面却是更生气了。
不知是出于什么心理,他将这个过程完整地说了出来,只除了没提具体是什么事件。林慕言安静地听完了他倾诉,略微歪着头,认真地想了一会儿才开口。
“虽然说他的行为确实有点前后矛盾,但可能他只是在为你着想?”墨绿发色的男生难得地没插科打诨或出言调笑,“而且你不觉得其实他更占理一点么?虽然表达的方式太过尖锐,但道理是没错的,——都已经是前男友了,没必要再为他让自己难受。”
牧野听得一愣,随即有些埋怨,“什么啊,你不是应该站在我这边的么...”
“哦呀,小旭这是在撒娇么?大哥我甚是欣慰。”男生呵呵笑着去摸他的头发,被他避开后也不坚持,而是露出了若有所思的表情。“不过我真心挺高兴的,你难得自己主动说起任何涉及个人感情和感受的事情。但这也同时意味着你是真的很生气,气到会对我说起平时不会提的话题。”林慕言盯着他,“那么问题就来了,你为什么那么生气?”
也许是已经分享了那么多的缘故,牧野完全放开来,反思一番就坦言道,“大概是因为我把对神奈川校园生活的不舍很大部分都寄托在了他身上,除了桑原,他是我唯一保持联系的同学了,所以不知不觉中就产生了很高的期望,期待他一直如实地将那边的情况告诉我。”
“唔,这倒也说得通。”男生挠了挠后脑勺,嘴里嘟囔着什么,“刚才有那么一瞬间,我还以为你....”
“嗯?什么?”他后面的话含糊不清,牧野便疑惑地看着他。
“没什么。”男生笑着摇了摇头,靠过来大大咧咧地将手臂架在他的肩上,“我说小旭啊,你以后可要继续保持这份坦诚哦,有什么心事哥都听你说。”
“一边去,我还比你大呢!”牧野像往常那般一脸嫌弃地把男生的手臂拿开,但他明白从这个时候开始,他便真正将林慕言当成一个能够交心的朋友了。最开始他就不是太信任这个男生,也许是对方太自来熟,也许是他内心对在东京上学的隐约抗拒感,因此很长一段时间里他们之间的对话都流于表面,由林慕言的插科打诨和他的爱理不理组成,但他最终还是拒绝不了说中文带来的亲切感和对方玩笑语气背后明显的关心,卸下心防。
林慕言不知道是否觉察到这个关系的分水岭,嬉皮笑脸地凑上来,表现得跟平常没什么区别。但那之后他们的话题很快变得更加丰富且深入了起来,牧野虽然还是经常嫌弃他是个脑洞奇葩的话唠,但不可否认地,对他的容忍度越来越高了,许多之前无法想象能够进行的对话得以出现,心情好的时候,甚至会愿意跟他讨论一下各种八卦。
不过这是后话了,当下牧野的主要烦恼是如何从持续已久的糟糕状态之中脱身,次要烦恼是如何跟仁王恢复联系。
可以的话他也想继续装高冷让对方知道自己有多生气,但形势比人强,自己现在需要他的帮助。自他转入国际班后就开始准备国外大学的申请,到如今材料已经差不多齐了。三天前他跟指导老师会面,老师告诉他很快就要提交申请,让他最后确认一下材料是否已经完整。他正要信誓旦旦地点头,忽然想起好几周前桑原那个通知他得奖的电话。绘画比赛的全国三等奖,这个筹码不算小,他有些懊恼自己竟然没能早点想起。或许神奈川短短一学期里的事件太多让他即使投入心血良多也还是印象不深,或许他并未看到任何得奖的证明从而完全没有实感,又或许,他在选择摒弃那段经历向前看的时候有点矫枉过正,只要跟那人有关的一切都要淡化都要忘掉,这其中也包括了在那人家里寻找到灵感然后完成的参赛画作。不管是什么样的原因造成了这样的疏忽,他都必须想办法弥补,奖项毕竟是他的,他不甘心就这样放弃。
于是问题就来了,他需要获奖的证明,最好是奖状或证书的复印件这样的。但他不想为此去麻烦小姨,担心会大费周章,而同学之中拜托仁王显然比拜托桑原要更适合,因为绘画部部长由佳似乎因为自己的缘故而对桑原有偏见,而仁王跟绘画部没有纠葛不说,性格也是灵活变通讨女生喜欢的类型。
挣扎犹豫了一下午后,他终是妥协,挑了个晚饭后的时间拨通了仁王的手机。虽然更难说出口,但他觉得通话比短信要来得真诚些。
整整一分钟后还是没人接。牧野为难地咬着嘴唇,想着他大概是生自己气了。
换位思考一下,若是自己连着五天不停发短信传达和好的意图都不被理会,然后再之后的四天都断绝音讯,这时对方突然打电话来,估计也会傲娇地拒接,让对方也尝尝被忽略的滋味吧?
无奈地叹口气,纯白发色的男生朝床上一倒,心里有些后悔。原本就是难得保持联系的同班友人,不该闹这么久别扭,而且仔细想的话,自己虽然气他隐瞒,但多少还是有因为彻底失恋而迁怒于他的成分吧。
翻了个身,牧野打开了手机的短信界面,结果耗了好几分钟,还在写了删删了写。“对不起”他拉不下这个脸说,“还好吗”他嫌太突兀,“今晚月亮很圆”这种的纯属搞笑,最后他干脆按了一串省略号,算是为了表达自己无语的心情。
总不能真发省略号过去吧,这么想着,他移动大拇指去按删除键,但由于心不在焉,错按了同在屏幕右侧的发送键。
不会吧!男生倍觉丢人地捂脸,不料还没自怨自艾完,就听到了短促的提示音,——对方竟是秒回了。
不过,在看到屏幕上显示的那个简洁明了的问号时,他再次有了捂脸的冲动。
至少他理睬你了不是吗。牧野这般为自己鼓劲,然后输入“这是无意中发错的,但我确实想找你。”
对方再次秒回,“哦,有什么事?”
他对着这句脑补了一下某银发男生冷淡的表情,没能成功,眼前浮现的是那人同桌的面孔...没办法,这种表情果然还是柳生大魔王的专属才对吧。片刻后他走神完毕,进入正题,“你能帮我一个忙吗?”
“说。”依旧是秒回。
“前段时间绘画比赛全国三等奖的证明,能帮我复印一张吗?”
这次的秒回还是带着惜字如金的风格,“地址?”
牧野反应了一下,然后把自己的邮寄地址发了过去。对方之后就没回复了。他握着手机半晌,觉得自己想问也不知该说什么,略觉尴尬。但这算是答应了吧?
之后好几天,事态发展并非他所预想的那样,两人的日常通信并未恢复,他跟仁王的关系似乎依旧停留在冷战的阶段。他颇有些失望,朝关系新近加深的朋友抱怨时,林慕言递过来一个意味深长的眼神,然后在他炸毛之前拍拍他的肩膀,用一贯不正经的语气调侃道,“没事儿,有我陪着你呢少年,不会寂寞的。”
他使了十分力道回拍了对方的肩膀,要笑不笑地说了句“那就谢谢你了啊少年!”
一周后,牧野头晕脑胀地考完了期末,回到宿舍时意识到他转学到冰帝的第一个学期就这样结束了。相较于在神奈川度过的那个学期和暑假,在东京的这几个月要平淡得多,除了最开始关于他转学以及性取向的那点八卦,之后称得上是风平浪静,所有戏剧性的冲突,从羽毛球比赛时碰到长濑,到之后小纯的突然来访,到照顾小雪期间接连撞见真田健太郎和杉谷一彦,再到那次让人匪夷所思的打架事件,不是发生在东京,就是起源于在东京的事情。从这点上看,只要他之后尽量少回神奈川,他的生活就能变得真正平静起来。只可惜他终究是无法斩断所有的联系,小姨一家在那里,桑原在那里,还要加上一个已然生分但尚存留恋的仁王。
就这样吧,他对自己说,只要不再见那人就好,时间会冲淡一切。
第二天恰好是平安夜,入夜前校园变得无比冷清,学生们各回各家,已然走得七七八八,剩下的人里一大半都是准备过完圣诞就走的,真正留校的唯有小猫三两只,牧野便是其中一人。作为归家大潮里的一员,林慕言曾好心邀请他一起回中国,但姑且不提短时间内签证办不下来,他不回神奈川已经是争取了好久小姨才答应了的,他不认为她会愿意放他出国。
他在热闹的街道上逛了一阵,顺便将晚饭解决了,期间给小姨打了个电话,也接到了桑原的感谢他寄去的圣诞卡片的电话。跟家人与好友都通过话,他回到宿舍的时候心情甚好。
哼着街上听来的圣诞歌曲,牧野打算快速冲个澡,正要拉开抽屉准备衣物,耳边突然响起了电话铃声。他几步走到书桌前拿起手机,然后意识到这压根不是他自己设置的铃声。但声音的源头毫无疑问是在房间里,他扭头看到角落里那台被忽视已久的座机,疑惑地拎起听筒。
线路的另一端是宿舍管理员,说有人找,让他下楼开门。
这个时候怎么会有来找自己的人?他一头雾水地下楼,然后在看清来人的时候,脚下一连踩空了好几级梯级,好在及时抓住了扶手,这才没一屁股摔坐在楼梯上。
自那次医院里实在算不上愉快的照面后,他又一次见到了柳生比吕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