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古怪的特例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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开学第二天的数学课上，牧野单手托腮，百无聊赖地看着窗外空荡荡的走廊。昨天就发现了，理科的课程自己好像都学过一般，实在没什么动力认真听。
窗玻璃上反射出教室里众人的虚像，牧野借此观察着前座的两人。仁王出乎意料地听得很是聚精会神，一改平时那副漫不经心的模样，而他的同桌则是经典的好学生状，埋头记着笔记。
要是哪天没去上课，就找他俩借笔记就好了。这么想着，牧野的视线落在了玻璃表面自己的影像上：半长及肩的碎发，偏瘦的轮廓，层层绷带之下变得平坦的喉间，柔和缺少棱角的面部曲线，再加上不需理会人所以连偏低的嗓音也能顺利隐瞒，之前的我凭借这些充作女生有多久了呢？又究竟是为什么要这样做呢？
按小姨的说法，这似乎是妈妈保护我的方式？...难道是因为自闭症的缘故？如果是女生的话被嘲笑被欺负的可能性会减小？越想越有可能，剩下的便是跟那个心理医生确认了。自闭症用日语怎么说？问下桑原...不，还是自己查一下吧。
要找个时间去书店买本字典，要去找地方打工，还有更紧迫地，要尽快找到位置偏远的厕所...总不能每次都等到上课铃响人都走光再冲进男厕吧。这样算起来，他要做的事情还真多。
午休时间到来时，牧野尚在礼貌地先向前座两人询问确认和厚着脸皮直接跟上这两个选项之间犹豫，下一刻就被突如其来的声音与触感吓得瞬间浑身僵硬。
“阿明~”绵软嗓音甜甜地叫出昵称，柔软的手臂如藤蔓般盘绕上肩膀，馥郁芬芳的香气萦绕至鼻间。“想我了没？”
如果这些特征还不够，那么背后紧贴的躯体再明确不过地表明了来人的性别。
牧野一点也不想知道自己此刻的表情，但他很想将课本甩到某银发男忍笑忍到快要抽搐的脸上。
由后门潜入且偷袭成功的女生转到牧野眼前，一时间险些晃花了他的眼，——发色是纯粹的金黄，瞳色是清澈的碧绿，肤如白雪，唇如粉樱，明艳的微笑与精致的妆容也为她增色不少。
“昨天怎么没来找我？亏得本小姐还特意让人做了你喜欢吃的紫菜卷...”女生拉起牧野的双手摇晃着，神态娇憨妩媚，可对方此刻却无暇欣赏。
之前的我不是有自闭症吗？那是怎么招惹上这明星级别的发光体的？！再说了谁来告诉她是什么人啊？
求救性地瞪向前排看戏看得正起劲的两人，仁王坏笑着视而不见，柳生更绝，直接转回去背对他。
正着急，牧野猛地灵光一闪，之前的自己不是那种从不理会人的设定么，那他现在就根本不需要说话。思及此处，他松了口气，抿紧了唇默然地看着眼前的女生。
“欸，阿明怎么不说话？难道是生我的气了？放假期间我人在欧洲，所以不是故意没有联系的...” 女生仰起的脸上浮现出不解和委屈。
牧野惊得瞪大了眼睛。之前的我竟是会跟她说话的？这下该怎么办...
这时，他忽然余光瞥见正前方桌上的笔记本向上抬了抬，浅色的横线之间的笔迹清秀有力，——佐藤由佳。
牧野大喜，正要开口却发现了新的问题：自己以前是怎么称呼她的？ “呃，那个...”
笔记本从视野里消失片刻后第二次朝着他的方向竖起，只见“由佳”二字下划了一条横线。
“由佳！”牧野如蒙大赦地念出来，女生顿时欢喜地挽住他的手臂，“我就说嘛，阿明才不会舍得生我的气~”
赶在被女生拉出门外之前，牧野回头无声地做出了个“多谢”的口型。
“不愧是绅士。”银发的男生瞥了同桌一眼，随即若有所思地卷着脑后的小辫，“不过她竟然失忆失到连佐藤都不记得了，还真被你猜对了。”
“不是猜，” 柳生将写有名字的那一页从本子上撕下来，揉成一团。“是推理。”
“噗哩，才第二天女朋友就被抢走了，要去好好安慰一下伤心的胡狼才行呢。”仁王眯起眼睛露出饱含兴味的表情。
于是，网球部正选们照例在楼顶聚餐的同时，牧野坐在树荫里的石凳上，有些无措地应对着佐藤由佳亲密的举动，心中暗暗叫苦。这女孩子是不是太热情了点，现在的我根本就不认识她啊！
“对了，听说你昨天主动叫了别人的名字，真的吗？” 女生征询地看着他。
“嗯。”拿着筷子的手停顿了一下，牧野含糊地应了。
“怎么这样！” 由佳嗔道，带着健康粉色的双颊因为不满而微微鼓起，显得分外可爱，“阿明不是只跟我一个人说话，别的不管什么人都绝对不理的么！”
果然她是特例吗？为什么？莫非她是之前的我的女朋友？这个想法一出现就被牧野瞬间否定了。怎么可能，在她眼里我可是女生。
“那个人是E组的转学生对吧？而且还是个男生。”由佳突然“啊”了一声，“难道...阿明你喜欢他？你喜欢的类型原来是那样的...”
“咳咳咳——” 女生话音未落，牧野就呛到了。我喜欢桑原？搞什么啊，他是像亲人一样依赖的朋友，我对他根本没有那样的想法，再说了他又不是我喜欢的类型...不对，重点应该是我们都是男生吧！“...由佳你想多了。”
“那为什么要跟他说话？”由佳追问，语调稍稍提高了，“你不是说能说话的人只要我一个人就足够了吗？”
之前的我竟然说过这种话。牧野心中的疑惑更甚。虽然说确实是个漂亮的女孩子，但能让自闭症患者敞开心扉的人，应该不是这个类型吧？
“到底为什么，阿明你倒是告诉我啊！”女生貌似有些恼了，“又不是生我的气，又不是喜欢他，还有其他什么理由会突然变成这样？”
什么叫做“突然变成这样”？以前那样才更不对劲吧？牧野不禁皱起眉头。她这种说法听起来简直好像不愿意之前的我改变，如果是朋友的话，不是应该为我好，希望之前的我恢复正常的生活么？难道她不知道之前的我有自闭症？但她明显知道之前的我根本不理任何其他人...
“为什么不说话？”由佳凑近了紧盯着他，“阿明真的好奇怪！昨天也是，竟然主动去找别人。呵，这样也好，琉璃跟小雅一直抱怨我偏心，我也该多陪陪她们，你说对吧？”
男生不由得失笑。对于以前的牧野来说，这也许是很严重的威胁，但对于现在的他来说，这不过是一句孩子气的“不跟你玩了”而已。
见对方没什么反应，女生先是惊讶，之后便扭开脸咬了咬嘴唇，语气里含了委屈，“我做错什么了吗？阿明是所有人中最特殊的，你不是知道的么？对你来说，我不也是最特殊的么？”
她沮丧的表情看起来可怜兮兮的，牧野有些不忍，试探性地轻拍了一下她的肩膀，稍微放柔了声音，“嗯，由佳是最特别的。”
女生向他灿烂一笑。“我就知道阿明对我最好了~”
之前的自己是怎么认识佐藤由佳的？为什么只对她一个人说话？诸如此类的疑问自午休结束后就开始困扰牧野，他一度想去问柳生，但总觉得这位同班再怎么神通也不至于会知道这些。
要是能自己想起来就好了...等等，不是还有那本日记吗！找到突破口的牧野从桌上直起身子，过大的动作引来了讲台上物理老师严厉的一记瞪眼，他丝毫不在意，耐心地等到下课，然后犹豫了一下，伸长手臂用圆珠笔的另一头戳了戳斜前方男生的背。
虽然柳生刚才帮了他，但应该还是仁王更好说话一点吧？
“呜哇！”银发男生一个激灵地转过来，夸张地拍了拍胸口，“吓死我了，牧野桑想找我的话明明直接叫名字就好了。”
“啊，抱歉。”牧野没什么诚意地敷衍过去，“我只是想问你知不知道这附近哪里有能开锁的店。”
“嗯？忘带房门钥匙了？” 见对方摇头否认，仁王眨了眨眼睛，“唔，即使缺钱也不能走上歧途啊。”
牧野反应过来后一阵黑线。“我要开的不是门锁。”
“啧啧”男生一脸不赞同地摆了摆食指，“乱翻别人的储物柜也是不对的哦~”
...这人是在故意找茬吗？牧野忍不住白了他一眼，正要换人求助，却被仁王抢先了一步。
“比吕士，你说牧野桑为什么问我不问你呢？”男生卷着银色的小辫子，痞痞地笑了，“果然男人不坏，女人不爱那~”
牧野抽了抽嘴角，吐槽道：“是么，我还是第一次见到听课听得那么认真的‘坏男人’耶。”
仁王受宠若惊地看过来，“原来牧野桑这么关注我，我都不知道。”
牧野忍住一拳打过去的冲动，采取直接忽略的对策。“请问柳生君知道吗？”
不知何时转过身来的男生扶了扶眼镜，“如果是日记本的锁，用螺丝刀或者铁丝就可以了吧。”
...虽然得到答案了但为何感觉那么不爽呢？我从头到尾根本就没提过日记吧！这家伙是在卖弄么？牧野本着礼貌的原则道了谢，但在男生转回去之前终究没忍住，回想着共进午餐的女生的表情和语调，有样学样地抿唇微笑，“柳生君还真是厉害呢~”
“哈哈哈——”仁王瞬间乐得“花容失色”，而柳生愣了片刻，竟也“噗”地一声笑了。
彻底后悔跟这两人搭话的某人尽力板着脸，以免露出太过不符合女性身份的表情，随即郁闷地发现周围的同学都在惊疑不定地看着他们这个角落。真是，还不如继续当透明人呢。
放学后，虽然不情愿，牧野还是选择跟着他们走出了课室。
“哦呀，牧野桑打算参加网球部么？”仁王晃到他身边提问。
吸取了教训的男生选择保持沉默。不料却有人替他答了，“大概是要等桑原一起回去吧。”
牧野狠狠地瞪过去，下一刻便懊悔莫及。
“比吕士啊，”只见那银发男生一边大笑还一边同情地看着同桌，“怎么办，你好像真的被讨厌了...”
作者有话说
第4章 古怪的特例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