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8、过于忙碌的神奈川周末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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时间是接近正午，阳光洒在庭院里的雪上，分外耀眼，但牧野此时的心情可没有那么美好。前一刻他还站在走廊里小心翼翼地张望，下一刻就被大力拽进右侧的一间房间。
“果然是你。”出手的男生一身剑道服，明显是刚运动完，周身散发着热气，“头发剪短了呢。”
牧野垂着头没回应，心中一遍遍告诉自己，听到此人声音的一瞬间，自己在松口气的同时并没有感觉到一点失望。一点都没有。
“见了认识的人连个招呼都不打？”对方的声音听上去颇为明朗，“这可不像你，阿明。”
他这才抬起头，虽然有心理准备，但那张跟某人有六七分相像的脸映入眼帘的时候，他还是控制不住地恍惚了一下。“好久不见，健太郎。”尽力调整好表情，他解释了一下自己的来意，“我来接妹妹回家。”
被小姨一个电话召回神奈川的时候，他并没有料到自己会需要再次出现在这里。小姨和平冈先生这周一前一后地出差办公，时间有些久，虽然有保姆看顾，他们还是不太放心小雪，恰逢周末，就拜托他回来陪这孩子两天。他当时一口答应下来，完全没想起小雪周末会在位于真田外宅的青少年文化培育基地学插花。保姆在他昨晚抵达后做了晚饭就离开了，所以他连拜托别人的机会都没有。得知自己需要接送小姑娘去那儿上课的时候，他甚至想过找桑原帮忙，但也就想想，他麻烦好友的事情实在太多，何况桑原都没见过小雪。
早上送她过去的时候还好，虽然她对他站得远远的目送她走过去而不是像爸爸那样送她进门这点表示不满和疑惑，但还是乖乖地自己走完了最后100米，牧野借此得以避免走近那宅子的大门。但课程结束来接她时，在百米开外等了半天也不见小姑娘出来，万般无奈下唯有进门找她，结果犹犹豫豫地刚站到走廊上，就被人逮住了。
真田健太郎抬手拦住男生的去路，声音轻快，但脸色并不怎么愉快，“难得见到，怎么不多聊会？”
统总也没见几次面，有什么好聊的？牧野微微皱起眉，企图拨开对方阻拦的手臂，然后反被捉住了手腕。
“说吧，你跟那家伙之间发生什么了？是你甩了他吧？想也是，他那种不解风情的木头，哪里懂得讨女孩子欢心。你们在一起能聊什么？网球？剑道？还以为你会更快地厌倦——”
“他很好。”是我对不起他。纯白发色的男生打断对方的喋喋不休，挣了一下，没挣开他的钳制，当即便有些恼了，“我妹妹还在等我。”
“哦，插花课对吧？朝仓老师喜欢小孩子，总是拖课的。”健太郎轻描淡写地一句带过，又将话题转回来，语气越加嘲讽，“听说你到东京去了？这么避之不及，那家伙给你添麻烦了呢真是，作为大哥还得好好向你道歉才是。”
房门外传来小孩子嬉笑和大人谈话的声音，牧野急着去找小雪，实在不想继续浪费时间，就用全力使劲将自己的手腕抽出来。可还没等他够到门，那人突然一把将他拉了回来，同时一个灵敏的旋身站到他的前面，将他出去的路彻底挡死了。“我还没说完呢，阿明。”
房间里温暖宜人，但一直穿着外套的男生只觉得热，对方的无理取闹更是加剧了他的烦躁感，他火大地瞪过去，“没什么好说的，麻烦让开！”
健太郎的眼神一下子就变了，“你当你是在跟谁说话？不要以为我会一直纵容你。真田家的人也敢嫌弃，我看你自我感觉也太良好！就凭这样子也想勾搭上冰帝那些暴发户？”
若是女生，听了这种恶意欺侮的话，通常就会气到双眼含泪了吧，但换作牧野，他只是愣了一下，然后忍不住笑出了声，“哈哈是啊，我自我感觉挺好的，这样可以了吧？先走一步。”
真田家的大哥似乎完全没预料到他会是这种反应，惊愕了一瞬，紧接着露出了万分恼怒的表情，“你、你这！不准走！”
牧野觉得自己原本就没多少的耐心彻底被磨完了。这人到底是有多幼稚？之前因为没回应他就把自己的画全毁了就算了，现在还要做什么？！自己的时间耽搁不起，小雪可千万别一个人走出去了！思及此处，他果断上前，一副什么也不说就要硬闯的架势。
男生没提防，被大力推得退开半步，也不知道因为是不是力气被认知中的女生比下去，自尊心受了伤，顿时怒极大骂，“还敢动手？你个贱人！”
这就实在难听了些。牧野深吸一口气，终是没忍住，回头看着这大少爷，不屑道，“已经被拒绝了还纠缠不休，究竟是谁比较贱？”
“你！”男生气势汹汹地逼近，右手已然抬起。他却是勾起嘴角，“哦呀，看现在要动手的又是谁？”
男生闻言一僵，但怒气不见减，“不要以为我不敢！”
牧野更是笑得灿烂，“怎么会？你当然敢。原本该是被家族寄予厚望的长子，结果轻易就被弟弟比下去了，处处不如他，要是连动手都不敢，面子往哪——”
“啪”地一声脆响，他整个人摔坐到一边，懵懵然地抬手抚上自己的脸颊。
下一秒，同样呈呆愣状的男生反应过来，脸色一白，拉开门几乎是夺路而逃。
...到底谁才是被打的那个？牧野站起来，掌下的肌肤火辣辣得疼。那人显然没留一分力气。就为一逞口舌之快，自己真是太亏了。
出门没走两步就看到一个小小的身影冲过来，欢快地扑到他怀里，用了撒娇的语气，“Akira，你到哪里去了，我找了好久...”
男生一手捂着脸颊，空出的手摸摸了她的头发，“抱歉，我们回家吧。”
他至今不知道小姨跟平冈先生是怎么跟这孩子解释自己姐姐变哥哥这件事的，所幸她从一开始就喜欢直呼自己名字，现在相处起来也不觉得尴尬。
小姑娘这时却是注意到了他的不寻常，瞪圆了眼睛就要大叫，他连忙掩住她的嘴，待她没那么激动后，牵着她离开了培训基地。
说不生气是不可能的，但这事一半是他自找，而且也不能在小雪面前发脾气，他就只好压着一腔怒火，用理智不停给自己做心理辅导，虽然感觉憋屈又郁闷，但好歹在妹妹面前保存了最后一点脸面。
为了尽量不引起注意，他决定放弃公共汽车这个选项，直接带着小雪打的回去。结果两人站在街边等了好一会儿也没看到空的的士，明明大中午的不是繁忙时段，唯一的解释大概就是的士司机们知道来这儿上课的学生们大多都有专车接送吧。
在牧野已经做好一路被参观的心理准备，打算去乘公交的时候，一辆的士忽然靠边在他们面前停下来，乘客前座的门打开，像是要下人。他心中一喜，上前拉开后座的门，让小雪先上车，然后自己坐进去，正要关门，却感觉到了阻力。
在两人诧异的注视下，原本以为已经走开的那个前座乘客拉开车门，不由分说地挤了进来，说了一句让牧野瞬间汗毛直竖的话。
“果然是你。”
小雪从他的左侧探出头来，一脸警惕，“你是谁？”
纯白发色的男生闭了一下眼睛，勉强压下看清来人后剧烈翻涌起来的情绪，“我现在赶时间，你不用车就下去。”
那位古怪的乘客置若罔闻，死死地盯着他看了半晌才开口，语气冷得都能直接掉冰渣，“谁做的？”
牧野反射性地捂上脸颊，表情狼狈。
小姑娘在一边不堪被忽略，气呼呼地质问，“关你什么事！”
那人像中邪一般，视线没有挪动半分，灰蓝的眼睛里燃烧着冰冷的怒火，这么近的距离看上去很是可怕，见男生没有回答，又重复了一次问题，“谁做的？！”
牧野很想学小雪来一句关你什么事，但没等他说话，对方就自己得出了结论。“在这里...是真田！？他怎么敢！”
...能别再讨论敢不敢的问题了吗？纯白发色的男生暗自腹诽，嘴上不忘澄清，“不是——”你想的那个真田。
对方明显没在听他说话，冷哼一声，转头看向不远处的培训基地，咬着牙像是在忍耐什么。
牧野不知道这人在发什么毛病，也不想知道，转向已经等得不耐烦的司机，开始报地址。
右侧男生放在车门上的手紧了紧，回头看了他一眼，然后像是做了什么决定一般呼出一口气，打断了他与司机的对话，“去最近的超市。”
车开动起来。牧野朝小雪那边挪了挪，打算等这莫名其妙的男生待会儿下车后再跟司机报一次地址。身边人一刻也不停的注视弄得他浑身不自在，他正要转过脸，捂着脸颊的手突然被对方握住了手腕。他浑身一颤，动作很大地挥开对方。
杉谷一彦惊讶地看着他，半晌垂下眼帘，讪讪地解释了一句，“老碰着不好，会更肿的。”
是这样么？牧野有些发愣。坐在左侧的小雪这时拉了拉他的衣袖，满眼不符年龄的忧虑，“Akira，到底谁欺负你了？告诉我好不好？”
石榴色眼瞳的男生看着她一副小大人的模样，不由得失笑，“我没事。你只要答应我，不要跟琴美阿姨说，也不要告诉你爸爸，他们要问起就说我不小心摔到了。”
右侧的男生发出类似不满或是不赞同的声响，牧野转过去怒瞪他，“你有什么意见可发表的？我还没问你呢，你到底想干什么？这次又有什么新药想让我尝试吗？”
“我没——”黑发的男生不可置信地看着他，随即神情一黯，闭上嘴不说话了。不过他沉默是沉默了，但视线还是集中在牧野脸上没有移开。后者被看得都要暴躁了，再次转头瞪他，“所以说你在看什——”
杉谷一彦忽然伸手轻轻碰了一下他的嘴角，将他吓得当场忘词。
“不要说话了，又出血了。”那人小声开口解释，然后迅速移开了目光，看上去有些尴尬。
不等小雪抗议，也不等牧野做出合适的反应，的士在路边停了下来。黑发男生付了车费，推开车门下车，然后弯腰看向他，“跟我来，你需要冰敷。”
牧野有点反应不过来。这人究竟在做什么？
左侧的小姑娘推了推他，见他没动，干脆从他的膝盖上方爬过去，下了车站到男生身边。
“小雪？”纯白发色的男生疑惑地看着她。
“虽然还是不知道这家伙是谁，”平冈雪抬头瞥一眼身边身材高大的男生，语气和表情都很老成，“但我觉得他这点说的对。”
这都什么跟什么...牧野无奈地下车，站在一边看男生从后备箱里取出一个大号的肩挎包背在身上，然后跟小姑娘对视了一眼，转身进了后方的超市。他不到五分钟就回来了，这期间牧野试图拦的士回家，被小雪严词拒绝了。
杉谷从提着的塑料袋里取出一袋冰块拆开，又拿出一块毛巾将些许冰块包起来，递给他。牧野默默接过，想也不想地紧贴到脸上，然后疼得倒吸一口气。
像是看不下去了，黑发男生从他手里拿过毛巾，慢慢地靠近，让他先适应了散发出来的冷气，这才轻碰他的脸颊，在他觉得太冷之前又再次抬起来，如此这般重复着。
以前离那么近的时候，这人脸上通常不是嘲讽挑衅就是不屑愤怒，这种专注认真的表情牧野还是第一次看见，表示很不习惯。
更让他不习惯的是，当他提出要回家的时候，那人一句话也不多说，将装有冰块的塑料袋递给他，然后招了俩的士，甚至还很绅士地为他和小雪拉开了车门。
“就算这样我也不会原谅你的。”关门前他忍不住如此宣告。
对方没有回应，像是没听见一样。
真是莫名其妙。他吐槽一句，然后将注意力移到真正重要的事情上，——说服小雪不要告诉小姨或者平冈先生。所幸他们两人要后天周一才回来，不会见到他如今这幅惨样，所以只要小雪配合就能瞒天过海。
为了讨好小姑娘，他第二天顶着消肿消了一半的脸带着她去了一趟游乐场，终于将她拿下。
晚上回东京的火车上，他后知后觉地意识到，自己这次回来竟然完全忘记告诉桑原。周六忙着碰到不想碰到的人，周日忙着陪小雪玩，又是住在平冈先生的家里，压根没见着邻居好友。
这样也好。他摸了摸消肿形势良好的脸颊。要是被那老好人看到，肯定又担心又气的，至少要教训半天。
隔日上学的时候，他已经好得差不多了，但还是被林穆言的火眼金睛发现，在其不依不饶的缠问之下，郁闷至极地答一句：
“万般皆是孽缘。”
作者有话说
第38章 过于忙碌的神奈川周末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