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7、惊人的旧人新语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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真要说的话，牧野也不明白自己是怎么跟杉谷一家四口里的三个人都扯上了关系的：这其中有以前的自己留下的烂摊子，比如说意外撞见杉谷主任的外遇并利用他的心虚牟利；有恢复记忆后自找的“麻烦”，比如说因为看不惯由佳而帮小纯；还有对方不休止的接近，比如说他跟杉谷一彦的所有牵扯。他们之中，唯一自始至终都对自己没有恶意的，就是小纯。
黑发的娇小女生在他们走出校门后，伸手拉了拉牧野的衣袖，然后在他回头时，弯腰向他深深地鞠了一躬。“对不起，明桑。”
男生下意识地去扶她，一边在考虑，虽然读音没有差别，但也许还是应该告诉她自己已经改了名。不过她的下一句不由得让他一怔。
“请让我为我自己...还有我哥哥道歉。”小纯抬起头，紧咬着嘴唇，几乎是逼迫着自己直视他。等牧野回过神来，她的眼睛里已经有了明显的泪光，但还是在努力地忍着。
“你没什么需要道歉的。”纯白发色的男生表情冰冷，“是我一直在多管闲事。而且，欠我一声对不起的人，原本就不是你。”他其实有些意外小纯会知道她哥哥做了什么，那位分明就不是会愿意跟妹妹分享的类型。
女生无措地张了张嘴，接着羞愧地低下头。但没等牧野控制住自己的迁怒，她就又鼓起勇气开口了，“我明白。其实我不是来请求你原谅的。我只是...”她深吸一口气，“只是想谢谢你一直关心我...我想知道你过得好不好，还有...”
男生盯着她，总觉得刚才那句话哪里有些奇怪。
“还有，告诉你，我喜欢你。”
“啊？”牧野停下脚步，第一反应是自己幻听了。但面前的女生的眼神干净得如同她的名字，能从里面看到一点难过，但又有几分释然。
男生忍不住摇了摇头。“你知道你在说什么吗？”
“准确来说，我喜欢的，是还是‘女生’的明桑。”杉谷纯这时候看起来像是换了个人，讲出惊人之语的时候她甚至都没有结巴或是停顿。
“可你已经知道我是男生了，”牧野在短暂的惊讶后，困惑地皱起眉头，“那为什么还要来找我？为什么要告诉我？”
这一刻，女生抿了抿唇，表情里出现了他所熟悉的怯意，她似乎又变回了那个软糯又好欺负的女孩，但意料之外地，她依然没有逃避，“因为...我们，我们是一样的。”
这逻辑...牧野简直要气笑了，“是啊，如果你指的是喜欢同性这点的话，确实是这样没错。所以这就是你要说的？你究竟想要从我这里得到什么？你在期待我做什么？安慰你说没关系的这不是我们的错？或者握着你的手说啊总算找到同道中人了？”他的语气越发尖锐起来，“你是傻瓜吗？跟我说有什么好处？你就不怕我去告诉别人，毁了你的学校生活，让你家人都带着有色眼镜看你？”
小纯瑟缩着，泪光已经化成了泪珠，扑簌簌地掉下来，但很快被她抬手擦去。“你不会的。”她用一种男生无法理解的坚决，轻声说道，“你不是那样的人。”
路过的人向他们投来了审视和好奇的目光，牧野烦躁地呼出一口气，动作很不绅士地抓起她的手腕，快速向车站的方向走去。女生被他拉着也不挣扎，只是无比乖顺地跟上他加大的步子。
她说得对，自己不可能那么做。但出于某种可笑的男性自尊，他没说出承认的话。
并排坐在回神奈川的火车上的时候，两人都平复了情绪，但一路沉默。
牧野倒是突然明白为什么小纯会任由佐藤由佳与其跟班欺负了，这不只是性格的缘故，更多的是因为小纯之前喜欢她吧？如果不是后来她喜欢上了作为女生又愿意维护她的自己，恐怕到现在还是会深陷感情的怪圈，哪怕被恶劣地对待，也要继续呆在由佳身边，默默忍受她的骄横跋扈吧？到头来自己对她所有的怒其不争都是白费，她不过是将感情依托在了由佳身上，甘当受害者罢了。
但即使这样，他还是不讨厌她。也许是因为帮她已经成为了习惯，也许是因为他由于杉谷主任一事觉得干涉了她的家庭所以对她抱有说不清的愧疚感和责任感，又或许是因为，他在她身上看到了一种天真，一种轻信，一种即使失望过但还是对家人报有期望的坚持。
而且她其实有激进果决的一面不是么？为了一个没有被证实的流言，翘了课专程跑来东京找他，明明只要运气不好一点，没有被林穆言搭话，就几乎不可能见到他的。
“小纯，”他见面后第一次叫了女生的名字，“我还是不理解你为什么要来找我。我这次根本就帮不了你任何。”
女生湛蓝的眼睛眨也不眨地看着他，过了好一阵，她移开视线，但身子朝他那边挪了挪，见他没什么反应，又再次小心翼翼地看了他一眼，然后轻轻地将脑袋枕在了他的肩上。
牧野身子一僵，然后逐渐放松，心中不知为何一阵酸涩。他给不了她认同感，却反倒从她那里收获了认同感。她的存在仿佛在说，看啊，还有一个人，跟你一样有个不完整的家，也跟你一样，背负着难以述说的社会压力。
“谢谢你来找我。谢谢你...告诉我。”临别的时候他有些艰难地开口，“我还在神奈川的时候，负责医生跟我说，要是过得不开心，就努力去国外，去更开明的地方。所以你也...加油。”
不知道小纯是不是明白了，但她认真点头的模样看起来莫名地成熟，但隔着玻璃向他挥手道别的时候，她又再次变得泪汪汪的，满是依赖和不舍。
火车加速的时候，他似乎在不远处的人群里看到了杉谷一彦高大的身影。他逼着自己扭过头去，时隔一月多的愤怒依然旺盛，但他不可能对一个似是而非的身影发火，只能深呼吸让翻滚的心绪重新平息。
回到学校的时候早已过了门禁，他被门卫记了名，第二天还被叫去教导主任办公室问话。他实话实说，认错态度也良好，最后得了几句不痛不痒的责备就算完事。
仁王的短信是第三天晚上才到的。在惯常的问候之后是一句很直接的“这几天关于你的谣言四起，感觉像回到了你还在的时候。”
牧野看着屏幕上的文字，露出有些微妙的表情，“可不是。人不在却还是能成为话题，真是让本人受宠若惊...”
"别担心，跟之前一样也会很快过去的。"
真是贴心的说法。他勾起嘴角，回了句“谢谢鼓励”。
“最近有好好吃饭吗？可别再总吃泡面了。”
牧野握着手机的手一顿，接着疑惑地蹙起眉头。所以这个话题就就此揭过了？没怎么犹豫地，他开始将疑问转化成文字发过去。“关于流言你就没有任何想问的吗？你的好奇心和八卦都去那儿了？这种提起又避而不谈的做法，比起你更像是柳生的风格吧？”
对方过了好一阵都没回复，他心里忐忑，别是把那家伙给惹恼了吧，可仁王分明不是这种一句调侃就能生气的人啊。在他将“不好意思”打到一半的时候，手机闪了闪。
“怎么会，我可是有很多问题想问你。”
不自觉地松口气，他快速回道，“那就问吧。”
这次又是很久都没回应。他百无聊赖地盯着黑下去的手机屏幕半晌，然后干脆站起来将桌上的泡面盒扔掉，把明天要用的课本放进书包，还去了趟厕所。做了那么多后手机依然没动静，他不由得开始怀疑对方那里是不是没信号了。正当他准备放弃了，信号灯再次闪烁起来，他连忙解锁查看，然后就被对方的短信刷屏了。
“你在那边真的过得好吗？有家人在那边吗？为什么会住在宿舍里？那边学业比这边难很多吗为什么要去英语补习班？为什么没有问我流言是什么？你已经知道了对吧？是从胡狼那里听说的？你们还保持着联系对不对？长濑说的那人是不是你总是提起的那个中国男生？他也是羽毛球部的？你喜欢他吗？你讨厌我吗？”
牧野看得目瞪口呆。他现在脑子很晕，一边要愕然一边想吐槽。这是哪个键按错了吗？有谁会一下子问那么多问题啊！这要我怎么答？而且最后这两个问题究竟是怎么乱入的？是为了凑字数加上去的吧绝对！再说原来我不知不觉间已经告诉了他那么多自己的事情么？不对，这其中好些是他猜的吧，这货画风越来越像柳生比吕士了没问题么？！
仿佛是千里之外听见了他的腹诽，对方又发来一条短信。
“其实我是柳生哦”
哦你个头啊哦！牧野嘴角抽搐得厉害，会这么说就必须不是柳生啊！他愤然按下回复，“真是服了你了，仁王。”
对方发来一个得意洋洋的表情，“这次就放过你，还是回答最开始那个问题吧。”
最开始哪个？男生将对话屏往上拉，看到那句“最近有没好好吃饭？可别再总吃泡面了”，接着瞥了眼刚收拾进垃圾桶的泡面，略心虚地回复道，“昨天有出去吃，总之我会注意的。”
当晚入睡前，他又一次想到那一大段信息量爆棚的问题，心情复杂，有被看破的尴尬和脆弱，也有被关心的感激和欢欣。他后知后觉地意识到，虽然他人到了东京，但家人小姨一家还在神奈川，真正能支撑起他的朋友们桑原还有仁王，也在神奈川。他离开了，但又像没离开一般。
又或者，他原本就不想离开，只是不得不这样做而已。如此想着，他深深叹了口气，抬手摸了摸自己的喉间，再次让理智发话告诉自己，离开了终究才对自己更好。
没料到，短短两周之后，他便再次回到了神奈川。
作者有话说
第37章 惊人的旧人新语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