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6、摆脱不了的旧时光 ...
-
冰帝学院是个不折不扣的贵族学校，学生中虽然也有不少凭借优异成绩和出众才能入学的普通人家的孩子，但更多的学生有着优越出身，他们的家庭不是历史悠久的大家族就是近年才跻身东京上层的商业新贵。学院学风不似立海大附中那般严谨保守，而是更加活泼，也更加张扬。牧野一开始颇有些适应不良，但他很快就发现这其中的好处。这些贵族子弟们通常有着各自的傲气，自认是有追求的成熟人士，从而不屑于在那些争斗的小手段上浪费时间。他们目光里也许带着轻视，也可能会在语言上嘲讽你，但从不会毁坏你的个人物品，对于原本就被边缘化的人物也懒得造谣，相比之下，善于此道的佐藤由佳就低了不止一个档次。
当然，这并不意味着牧野的社交状况有了多么大的好转。直接转入高等部三年让他缺乏时间来建立关系，而且这不寻常的现象也引起过多的注意力，同学们纷纷猜测讨论他来自何种背景，贵族子弟们忍不住好奇但又有些不以为然，没什么背景的孩子们则选择谨慎地静观其变，于是到最后就成了大家都等着看戏，没有人跟他玩的孤立局面。他倒也乐得清静，自己抱着借由这个知名学院走出去的强烈目的感，原本就不在乎是否交到朋友，必要的社会支持有胡狼桑原一人足矣。
唯有一点，不知道是因为某种扮作女生的后遗症，还是因为本身相貌太女性化，又或许是两者皆有，他的新同学们一开始就对他的性向多有猜测，好事者有旁敲侧击的也有直接提问的，还有摆出“同道中人”的身份来接近的。他起初还很紧张，但后来意识到这些多是出于八卦和好奇，便松口气坦然待之，不广而告之，但真被问到也不否认。看不惯的有，明显表示出厌恶和歧视的也有，但这时候贵族子弟们的傲气就展现出其优点来了，就算再将你视作怪胎，也不会在明面上排挤你，因为在他们看来，使手段什么的都太低级，无视才能显出他们能容下异类的宽宏大量，而那些出身平凡的学生们则是会随大流地“无作为”，因为若是把偏见表现得太明显，就等于为贵族子弟们提供看不起他们的机会。
三星期后同学们没能从他身上挖掘出什么特别之处，连性向这种问题讨论多了也没了新鲜感，就逐渐转移了注意力。毕竟在大家眼里，牧野旭此人不爱说话，成绩在强手如云的国际班上也只是中上，只除了申请加入羽毛球部并被接收的时候让人有些意外，其他实在缺乏亮点。
但有一个人明显不是那么想的。就像这一天，牧野刚在3号食堂里找了个靠窗的角落坐下，午餐面包还没来得及咬上一口，便看到一人飞奔而至。
“不会吧，又是面包？你没吃厌我都要看厌了。”穿着高等部二年校服的男生把捧着的两个便当盒放下，将其中一个朝牧野的方向推了推，“来，尝尝麻理惠的手艺。”
纯白发色的男生慢悠悠地将嘴里的面包咽下去，没推辞地从对方手里接过筷子。“女朋友？”
“小旭你也太不了解我了，”低了一年级但完全没有面对前辈时的谦恭的某人表情夸张控诉道，“本公子风流倜傥，江湖中来去无影，又怎能会为一人停留？”
牧野忍不住翻了个白眼，嘴上却是顺着他起的头说下去，“既如此，公子又何必浪费那姑娘的一片心意，这盒就都让与本人罢。”
男生大笑，“还是你好玩，其他人都没法这样对话。”牧野没接话，但表情稍微放松下来。虽然未曾承认，他还是很珍惜这难得的讲中文的机会的。
是的，他们用的都是中文。男生叫做林穆言，据传家里在中国背景雄厚，因为是小儿子所以就被扔到这边读高中，意在让他以后继承在日本的生意。身为外国人他在这所贵族学院混得风生水起，虽然没加入学生会成为学生中的“权贵”，但平日里交际广泛，人缘极好，在女生们中也算得上热门。开学没多久有一次他不小心撞到牧野，无意中用了中文说对不起，而牧野下意识地用中文回了句没事，他反应过来后惊喜万分地拉着牧野说了一大堆，一来二去两人就成了饭友，利用午休时间讲讲中文，磨磨嘴皮。
虽说交往算不上多密切，但有了同伴的感觉依旧很好。只是这换了语言的交流再次提醒了牧野自己记忆上的疑点。半年前刚恢复意识的时候，他好一段时间都听不懂日语，但一直都会中文。当时他对这点不是不疑惑，但后来注意力更多地放在了别处（比如说为何是女装），渐渐地在日语能力恢复后就没再多想，如今这个偌大的疑点再次浮现，可自己记忆缺失地太完全，他还是只有白白困扰的份。
“在想什么呢，小旭？”身边人的脑袋凑过来，墨绿色打着小卷的头发在他眼前晃来晃去，看上去毛绒绒很好摸的感觉。可惜这人不是什么萌宠，也远没有此时的神情那么天真单纯，牧野没伸出手去，反倒稍微向后仰了仰，嘟囔了句“没什么。”
墨绿发色的男生难得地沉默了一阵，不说话看着牧野的模样跟平时笑嘻嘻的表象相差很大。“所以说每到这种时候我就会觉得，你真是个有很多秘密的人。”
牧野有些惊讶地看了他一眼，接着扯了扯嘴角露出个略显无奈的笑，也没出声回应。林穆言倒没强求，而是重新挂上了讨女孩子们喜欢的俏皮笑容。“放学去吃关东煮吧~”
牧野看着窗外阴沉的天色，心不在焉地点点头。这时，放在桌上的手机突然震动了一下，他拿起解锁，看了看，轻声嘀咕了一句。“下雪了啊...神奈川。”
男生挑了挑眉，“男朋友又发短信了？”
牧野翻了个白眼，懒得去纠正。第一次听到的时候他还会心里一抽，次数多了他就已经能迅速地将随着这个词浮现的身影从脑海中驱逐出去，也算是某种意义上的熟能生巧了。
话说起来，发短信的人要是知道自己被想成了此种身份，不知会作何感想。
绝对会大惊失色到把小辫子给扯下来的程度。他想象了一下某银发男生会有的表情，不由得有些想笑。
第一封短信是在转学后的第二个星期发来的。号码陌生，没有署名，内容也只是很含糊的一句“你还好吗？”他当时惊惧之下满脑子都是“怎么可能？！”，稍后才冷静下来想会是谁：当然不是桑原，不会是阿遥或美咲，或者小纯，因为他一早就发邮件骗她们说搬家要换号码，并借此断了联系，那还会是谁呢？他几乎是下意识地想到柳生比吕士，想起最后那个带着未尽意味的转身和没有道别的离开，但那人就算有自己的号码，又为什么会联系自己呢？这更像是不知内情的仁王出于好奇会做的事情。思及此处，他忽然记起，仁王有一次趁他不注意的时候用手机拍了张照，然后借机问了他的手机号，他那时还笑说这是不是某种常用伎俩，虽然之后不见那家伙用过，但他有自己的号码这点应该是没错的。
他想了想，还是有些不确定，便回复道“仁王？”
对方隔了好几分钟后才回复，牧野不自觉地呼出一口气，也不知道自己在紧张什么，明明他不像柳生，他完全是局外人。“你还没回答我的问题呢。”
仿佛能看到银发男生支着下巴，带着懒洋洋的表情，嘴上却坚持要个说法的模样。牧野不由得微笑起来，回了个“还好。你怎么样？”
“就那样呗。你为什么要走呢？一点也不好玩。”
“身份暴露了，不得不走。”牧野一边打字一边苦笑，也只有对不知情的人自己才能如此诚实。
对方果然把这句当成了玩笑。“好吧007，你不想说就算了。”
自那之后他们就会时不时发短信，内容不外乎是些校园趣事和天气对比之类，但毕竟是种持续性的联系。牧野不太明白自己的心理，当时离开神奈川的时候还下决心除了桑原之外跟所有人都断开联系，而且就算为了那个已成过去的秘密着想，他也不该多跟仁王多聊的，但他还是回复了，而且还一直继续下去。
也许，不管决心多强，心底还存有不舍。就像不管他如何试着去淡忘，都还是会一次又一次地想起那个人一样。
简直如同失恋一般。
“又在想什么了？笑得好难看。”身边的男生推了推他的肩膀。
牧野从由一封短信产生的复杂情绪中抽身，撇了林穆言一眼，“那就别看了，省得污了大少爷你的眼。”
“哎呀小旭你这难道是在撒娇么~”某大少爷作大惊小怪状。
“...你脑回路到底是怎么长的才会这样认为啊！”牧野忍不住吐槽道。两人你来我往地又斗了几句嘴，然后踩着上课铃往回走。
那周的周六，羽毛球部去神奈川打决赛。牧野之前就知道，但原以为这跟自己这个替补的替补没多少关系，不料部长在两天前宣布，因为是决赛又是周六，所有部员都必须到齐。他毫无回神奈川的心理准备，一下就慌了。
比赛当天，他最终还是跟部里所有人一起坐上了大巴。他要申请国外的大学，需要课外活动，如果不去可能会被羽毛球部退部，已经没时间再去加入其他部了...至少他是这么对自己说的。
而且网球的赛季早就结束了，所以完全不可能碰到任何认识的人的。
到达体育馆没多久，他就看到某人周旋在女生中的身影。那人注意到他，兴高采烈地朝他挥手。“小旭，我来支持你哦~”
谁信啊，绝对是借机跟哪个女生出来约会吧，而且我又不上场。牧野无语地移开视线，继续跟着部员们朝冰帝学院的区域走去。
起初他还有些心神不定，目光不受控制地在人群中一遍遍地扫视。因为是周六，所以观众席上的学生们都穿着便服，没法辨认出他们都来自哪所学校。意识到这点时他彻底放弃了寻找。比赛开始后，他立即全神投入进去，目不转睛地盯着场上的交手，己方的动作，对方的反应，赛点，出界，裁判的判定...跟平时的训练一样，甚至更强烈地，他感到热血沸腾，最紧张的时候甚至站起来呼喊，手上不自觉地比划着发球或是接球的动作。换在其他场合，他的同学们也许会用眼神表示鄙视，但这是在比赛场上，再注重仪态的人都不免沉浸在气氛中，因此他们非但没说什么，不少人，尤其是部员，还对他投来了表示认同的视线。这样的情景，正是集体荣誉感最强的时候。
最后，冰帝的羽毛球部取得了胜利，他们那一块区域顿时欢声一片，牧野跟激动的部员们相互击掌，然后一窝蜂冲到场上拥抱精疲力尽但笑容灿烂的副部长，簇拥着她回到场边。七手八脚递毛巾递水的混乱中，牧野眼尖地注意到副部长手里那瓶喝了大半的矿泉水已经是最后一瓶了，便跟身边部员说了声，自告奋勇地跑去买水。
拎着两大塑料袋的水，快步向回走的时候，他忽然听到有个声音在叫他的名字，下意识地转身，接着僵在原地，看比赛情绪激昂而产生的血色飞快地从脸颊上褪了下去。
“牧野桑？牧野桑！真的是你！！！”瞪大眼睛一脸惊愕地看着他的女生有着浅红长发，穿着便服的样子看起来跟一贯穿校服的形象不太一样，但这不妨碍牧野在看到她的瞬间就认出了她。
长濑茜，立海大附中高等部二年C组的同班里，除了仁王和柳生之外第一个主动跟他说话，说过他长得像星野凉子，总是缠着他问理科问题的人。
“这身衣服不是冰帝羽毛球部...你转学去了冰帝？！当初怎么一声不说就走了？大家都在想是不是发生了什么...看样子身体没事？那就好。那你跟真——”女生像是忽然意识到自己说错了话，猛地停住话音，小心翼翼地看着面前的人，“牧野桑？你还好么？脸色看上去好糟糕，我扶你去医疗室？”
纯白发色的男生后退了半步避开她伸出的手，摇着头表示自己没事。他觉得自己该说些什么，但一张开嘴，嗓子却仿佛被石头堵住了，那种冰冷又沉重的感觉一直渗透到了心里。脑海里有个声音在慌乱地大喊大叫“她怎么会在这里？！怎么会有这么碰巧的事？！”，接着记忆里的小细节被翻了出来，事实上她在这里很正常，他曾经听见班上的女生们提到，她男朋友似乎就是在羽毛球部。但这些完全没用，而且比起这些还有更紧急的问题，她发现了吗，自己是男生？
脖子上凉飕飕的，但他知道这是自己的心理作用。有多久没去考虑遮掩喉结的问题了？他已经都要忘记了，扮作女生时的那种紧张感，但现在这种紧张感被放大了几百倍，压迫着让他的呼吸都要停止了。
在长濑已经要露出疑惑表情的那一刻，他听见了熟悉的中文。“小旭？他们说你去买水——”
墨绿卷发的男生走到他身边，看看女生又看看他此时定然惨白的脸色，皱了皱眉，自动转换了语言，“发什么呆呢在这，你们副部长都快渴死了。”虽是责备的话，语气却没半分火气。一边说着，他从牧野手里拿过一个袋子，另一只手臂环住他的肩膀，稍微一用力，带着他侧身。完全转过去之前还不忘朝长濑露出一个足以让冰帝女生们犯花痴的笑容，“美女不好意思啊，部里催着这家伙回去了。”
不知道是不是被那个笑晃到了，长濑没再问什么，也没追上来。
走出一段距离后，男生那副“英雄救美”的可靠形象马上崩塌了，“我说小旭啊，她是谁？前男友的前女友？”
这都什么跟什么！牧野已经到嘴边的“谢谢”立即又咽了回去，不过他也实在没力气吐槽此人不着边际的想象力，就只有将男生还架在自己肩膀上的手臂拿下去，然后不作声地继续往回走。
“不要这样嘛，”男生露出哀怨的表情，“看在我帮你解围的份上，告诉我嘛~”
告诉你什么？我在立海大附中扮了大半年的女生，跟他们风纪委员长兼网球部副部长谈了一场恋爱，被他发现是男生后就逃到冰帝来了，所以特别怕像刚才那样碰到认识的人，尤其还是在毫无心理准备的状况下？这能说吗？！牧野苦笑着摇摇头，接着还是向身边的男生好好地道了谢。作为回应，林穆言飞过来一个“这次就放过你了”的眼神。
回东京的路途上牧野一直在走神，当晚更是难以入眠。与长濑的意外会面好似一颗打破水面的石子，彻底搅乱了他好不容易才达到平衡的心绪。半梦半醒之间，记忆波动，翻涌上来的画面清晰又遥远，一条言简意赅又暗含关心的短信，一个温柔的微笑，一次久到暧昧的对视，多得是甜蜜得让人心酸的微小互动。然后每当他想就这样用回忆将自己掩埋的时候，柳生比吕士不带感情的声音就会响起，“真田看到了。”
闹钟响的时候他从床上爬起来，累得仿佛跑了一夜的马拉松，而且还满肚子怨气，直到洗了把脸才压制住冲动，没有给阿遥发“你哥这么可恨你知道吗”之类的短信。
吃过早餐后，他回绝了林穆言的邀约，独自一人度过了周日。
周一下午进行部活的时候他尤其不在状态，收获了好几个不满的瞪视。倒是向来严厉的副部长，大概由于是女生所以更敏感的缘故，看出了不对劲，特别将他叫到一边，询问是否不舒服。他颇为感激她的关心，但也只推说自己昨晚没睡好。她便挥挥手让他先回去。
周二的时候他感觉自己已经找回了平常心，但放学收拾东西的时候，却看见了桑原的未接来电。
眨眨眼睛按下回拨键，牧野心中有些疑惑。刚转学来的时候他极度没有安全感，差不多每两天就要给这位好友打一次电话，后来开始跟仁王发短信，频率就没那么高了，在认识林穆言之后，就变成了每个星期周中的某一天晚上联系，但不管如何，像这样桑原主动打过来的情况极少见，通常都是有什么事。例如上一次他打来，就是为了告诉自己，那副交上去参加全国竞赛的画作获得了三等奖。那么这一次又是为了什么呢？
响第三声的时候桑原接了，一上来就问他，“牧野，你是不是前几天回神奈川了？”
“嗯，羽毛球部周六去参加决赛，我本来不打算去的，但临时才知道部长要求所有人都去...不好意思，不是故意没跟你说的。”他有些惭愧地解释道。
“不是这回事，”桑原听上去有些无奈，“你肯定被谁看到了吧，这两天学校里盛传你转到冰帝去了，还在那里交了新的男朋友...”
“哈？！”牧野惊得差点没把手机摔了，“我确实是撞见C组的同学了，但她为什么会那么想？”男朋友....是说林穆言？！不会吧，这都行？！
“我就知道，你明明还喜......”线路另一边的男生低声嘀咕了一句什么，牧野嘴唇抖了抖，最后装作没听见。
“真是，我运气也太糟糕了，都已经离开那么久了。”他自嘲地笑笑，“再怎么八卦缠身也该被大家忘掉了啊。”不用对方多讲，他都能想象到这一次的流言会有多精彩：什么解释都没就突然离开，然后被发现是转到了东京，还成功傍上了那里非富即贵的冰帝学生，再加上之前的种种，从自闭到开始说话，从表现平平到成绩突飞猛进，从边缘人物升级话题人物，绘画获奖，作风问题，接近网球部副部长...这简直是八卦中的八卦，谈资中的谈资。
“所幸你的身份秘密没暴露。”桑原叹了口气，“总之你这几天小心点儿。”
“不会有人来东京找我的。”他摇摇头，也不知道是对好友还是对自己这样说道。
接着，三天后，他部活训练完，回到宿舍刚洗完澡，就被林穆言一个短信叫到了楼下。
“在校门口看到，一问发现竟然是来找你的。我觉得她不像有什么恶意的样子，而且同样是你的旧识，她比之前那个要可爱多了，所以本公子难得好心地决定帮她一把~”墨绿卷发的男生一脸无辜地说着，表情看起来很欠扁。这段话是用中文讲的，因此站在他身边的女生只愣愣地看着他，湛蓝的眼睛瞪得圆圆的，像极了一只柔弱可爱的小动物。
牧野意外地没什么惊讶的感觉，甚至看向某多管闲事的人时表情都是平静的。“我明白了，谢谢。”
这种表现明显与林穆言预期的不同，所以他一下子不知怎么该回什么，唯有站在原地，看着纯白发色的男生转向那个外校的女生，换了日语跟她交谈。
“你自己坐火车来的？”牧野问道。
杉谷纯点点头，注视着他的目光里混杂了很多种情绪，但并没有厌恶或者反感。
“我送你回去。”已经不再是女装的男生对她说，“路上聊。”
小纯默默地跟上他，两人一起朝校门的方向走去。
作者有话说
第36章 摆脱不了的旧时光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