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毕业之前》没骨花

32、第三十二章

　　第二天江舟远特地起的很早，跟他爸打声招呼就出去了。
　　从上次被他爸说了一回之后，江舟远一直就没怎么出屋，这一次终于出来了，觉得寒冷的空气沁人心脾，大早上神清气爽的。
　　见了刘涂之后两人商量着去看电影，坐汽车去了市区。这个时间电影院都是贺岁档，是抢票房的最好时机，电影院简直人满为患，江舟远站在售票的地方看着电影院贴着的海报，怎么看也决定不了。
　　他已经很久没碰过电视了，墙上贴的这些宣传海报他一个也不知道，只有几个认得的明星。刘涂耐心的站在他旁边，等着他挑。
　　最后江舟远受不了了，扭头说道：“你想看哪个？”
　　刘涂摇头：“随便，我就是来跟你看电影的。看什么都行。”
　　江舟远又问：“你觉得哪个好看？”
　　刘涂扫了一遍这些海报，笑道：“要不咱捡一喜剧片儿看得了，总不会无聊吧。”
　　江舟远点头：“好，你随便挑一个吧。”
　　刘涂去那边排队买票，买好了之后一看，还得等上一个多钟头，就先拉着江舟远去别的地方玩儿了。
　　电影院对面是一个百货商场，两个男生没什么兴趣逛街，但是为了消磨时间也只好去了。百货商场顶层有买家具和床上用品的，他们两个直接坐电梯上了顶层，打算一层一层往下逛的，上了这层就在货架里乱走，纯粹是来锻炼身体的。
　　这一层的东西都大，比如床单被罩什么的，一般来看的人相对少，商场里的售货员的也就少了，见两个男孩子来这里，估摸着不是来买东西的，也就没在意这两个人。
　　江舟远饶有兴趣的看着货架上的东西，还有卖床的专区，忽然走到一个拐角的地方，刘涂在他身后一扯，把他扯到一个货架后面。
　　江舟远吓了一跳，但没出声。
　　刘涂嘴角噙着笑，手里抓着江舟远的胳膊不撒手。
　　江舟远以眼神询问他：怎么了？
　　“没事，”刘涂笑道，“就是走到这里有个问题想问你。”
　　江舟远不解的看着他：“什么问题？”
　　刘涂看着货架上这些东西问道：“你想没想过以后和我一起去买这些东西？”
　　江舟远一愣，随即心脏的跳动猛然加快了速度。
　　刘涂这样问，无异于是一种甜蜜的暗示。
　　少年人恋爱的珍贵在于纯粹。也许在十七八岁的时候谈一生听起来很可笑，未来还很长，这样的保证太遥远，去印证更要花费一生的时间。或许每一个人都在年少时向恋人许下过一生的誓言，最终却没有实现，但是，这誓言却代表着一个人唯一的青春里最珍贵的感情，无论有没有实现，至少在开口那一瞬间，他是真的想和你厮守一生。
　　在商场这样的公开场合，又是这样暧昧的情状，刺激得江舟远脸上红了一层，抬头看见刘涂那近在咫尺的脸，江舟远就忍不住血往头上撞。
　　“说啊。”刘涂晃了他一下。
　　江舟远的眼神闪烁着，支吾道：“没有。”
　　刘涂放开手了，故作姿态道：“真没良心，亏我刚才看见那超级大的床的时候还想着以后咱俩买一个呢。”
　　江舟远眼睛往床那边看，随口问道：“你喜欢大个的？也是，睡觉宽敞，可以随便滚了。”
　　刘涂贱兮兮的一笑：“对，办起事儿来也方便多了。”
　　他一提醒，江舟远顿时就想起上次他们俩试的那一回，脸色马上就变得像便秘一样。
　　刘涂失笑道：“你怎这个脸色？”说着还用手比划了一下。
　　江舟远手上做了两个无意义的动作，一脸嫌弃的表示已经无话可说了。
　　刘涂哈哈笑了两声，拉着江舟远出去了。正当他们走到电梯那里要下去的时候，忽然从对面拐进来几个人，然后电梯门就关上了。

　　于鹏余光似乎发现了什么，然后猛然扭头去看一扇电梯门。
　　他表姐在一边问道：“怎么了？”
　　于鹏伸着头说：“好像刚才看见我同学了……没看清。”
　　表姐问道：“男的女的？”
　　“男的。”
　　“男生怎么会上这来呀。”
　　于鹏收回目光来苦着脸说道：“你也知道啊，那你把我叫这来干嘛呀。姐夫呢？这种事必须得姐夫来才行啊，我不专业。”
　　“专业的不是没空嘛，”表姐一拍拍于鹏的肩，“就陪我这么会儿，别亏得慌啦。”

　　商场逛了一通之后，刘涂和江舟远回电影院去了，在外边买了点儿爆米花什么的，然后稍微再等等就进场了，进场的时候挤得要命，电影院两个区对着的，一边进一边出，外面那个出口挤得要死，差点把江舟远怀里的爆米花挤飞出去。
　　刘涂拉着江舟远的手在人流里缓慢移动，最后到底还是成功的挤进去了，并且找到了位置，正好是观众区的中后方，看电影最合适了。
　　观众入场的时候电影院开着灯，江舟远坐在座位上看手机，随手吃着爆米花，他和刘涂谁也没注意，随着那进入的人流，于鹏和他表姐也进来了。
　　于鹏是来陪他表姐看电影的。他表姐快要结婚了，刚才去百货商场是去看家居用品的，表姐夫是警察，快过年了也要值班，没能陪她来。
　　于鹏进来的比江舟远他们晚，所以走过来的时候江舟远他们已经坐下了。于鹏拿着票找他自己那一排，走着走着不知怎的一抬头，就看见了江舟远和刘涂坐在一起，俩人都低着头，不时的说两句话，脸上带着笑，看起来很亲密的样子。
　　于鹏当时脑子似乎有些不转了，当时脚步就不自觉的停了，停了几秒后边人抱怨道：“哎怎么回事啊，怎么不走了？”
　　于鹏眼神一闪，反应过来，连忙继续走。
　　表姐拉着他往他们座位上走的时候，于鹏的心思已经全在江舟远身上了。
　　他对于江舟远和刘涂的关系的最新印象，就是听说他们俩闹崩了，刘涂从五楼搬出来了。
　　怎么转眼一见，两个人又这么好的一起看起电影来了？
　　等到于鹏坐定，眼睛仍然不时的往江舟远那边瞟。他坐的位置在江舟远身后几排，偏右，如果坐在他前边的人不动的话，他能看见江舟远的右侧脸。
　　表姐不时的和于鹏说话，于鹏就心不在焉的答应着，没过来了几分钟，整个影院的灯灭了，于鹏在一片黑暗里，皱起了眉。

　　电影开始了，江舟远把手机收起来，盯着发光的屏幕，不时往嘴里塞爆米花。刘涂偶尔伸手来抢几回爆米花，要不就是伸手在江舟远身上捏两下什么的。
　　情侣们为什么喜欢看电影，有一部分是因为去看爱情电影，想感受一下那种相爱的气氛，还有一部分，就是喜欢这种公开又黑暗的场合，希冀在这里做些什么出格的事情。
　　如果是一男一女，那么就是在电影院热吻也不会引起太大反响的，毕竟都是见怪不怪的了，但是如果是俩男的，那么料还是挺足的，足以引起围观，所以刘涂再怎么着，也只敢在别人看不见的地方悄悄做手脚。
　　江舟远本来是真打算看电影的，毕竟几十块钱买的票，不看太浪费了，但是马上他就发现一个问题，这片子简直是太无聊了，开演二十几分钟，他既不知道主角们到底要干嘛，也从来没有笑过，而且刘涂老在底下捏他，弄得他也集中不了精神。
　　最后江舟远也不看电影了，侧过头一直盯着刘涂，脸上的表情就像是在忍耐着一个神经病。刘涂借着大屏幕上的光，一闪一闪的看见江舟远形状奇特的眉毛和嘴角，又感受了一下来自左边的低气压，就稍微抬了一下手，做了一个投降的姿势，表示一下自己不闹了。
　　刘涂坐端正之后，江舟远就重新扭回头去看电影。这下好了，连抵抗刘涂这件事也没了，光看电影的话，真是最好的高科技催眠技术。
　　十五分钟以后，江舟远往嘴里塞爆米花的频率明显下降，而眼皮打架的频率逐渐上升。刘涂一直用余光瞄着他，但是没有叫醒他，只是就着江舟远手里拿着爆米花盒子的姿势，身子往左侧了些，伸手拿爆米花吃。
　　江舟远睡着了，身子往□□，刘涂的身子往□□，乍一看姿态亲密，倒真是像一对挺好的朋友。刘涂百无聊赖的看着大屏幕，不时的扭头去看江舟远，心里开始后悔了。真不应该出主意说看电影，看电影也不该看这喜剧片，，还不如俩人去酒店开个房，互相对着看呢。
　　说起来开房这种事，刘涂在脑子里想了好几遍了，还没亲自试过，等什么时候有了空，一定拉着江舟远去试试。
　　不过想起来江舟远刚才对于那件事的反应，刘涂就想笑，又不怀好意的回想了一会儿，回想上次，忍不住蠢蠢欲动的。
　　上次那回江舟远可能根本就没什么好的感受，不过是照顾着他，才做到最后的。
　　想到这刘涂扭过头去看江舟远，江舟远的脸仰在椅背上，微张着嘴，呼吸均匀，大屏幕上的光映在他脸颊上，映的皮肤光洁。刘涂看了一会儿，伸手拿了个爆米花塞进江舟远的嘴。
　　江舟远呼吸一哽，眼睛蓦地睁开了。
　　刘涂伸手又搁了一个，江舟远气息不顺，咳嗽了一声，把东西从嘴里喷出来了。
　　刘涂往右边一倒，捂着嘴笑了。
　　江舟远咳了两声，醒了。
　　俩人在这边闹着，倒是没什么大动静，别人都在看电影，也不会去注意他们，唯有在后边同样也没怎么看电影的于鹏，看了个清清楚楚。
　　于鹏很难说这种感受，如果只是江舟远不知什么时候和刘涂和好了但是没能告诉他，他也没什么可思虑的，但是他现在的感受就像是心里塞了一块不大不小的铁块似的，总是沉甸甸的，因为江舟远和刘涂的相处方式，看起来总是有那么一点不同，到底哪里不同，却又说不上来，只是仿佛吸引着他总在关注，在心里建立起一个又一个的猜测，然后又逐个把它推翻，最后还是不得而知。
　　最后他无意识的去掏了自己的手机来，想看看时间，结果看到挂着的□□，忽然想到什么，就打开了好友界面，发现江舟远竟然在线。
　　于鹏又抬头看了一眼江舟远的座位，手指微动发了两个字过去：在吗？
　　江舟远觉得手机震了一下，就把手机掏出来了，发现没有短信，看了半天才反应过来是挂的Q，打开一看，就回复了一句：在。
　　于鹏：干嘛呢？
　　江舟远：看电影
　　于鹏看到江舟远这个回答，想了一会儿，问道：跟谁，女朋友？
　　江舟远看到这个回复嗤笑了一声，侧头看看他的“女朋友”——正没骨头似的看电影，四仰八叉的。
　　江舟远回复道：是啊。
　　收到这个回复的时候于鹏只觉得心脏的跳动猛然重了一秒，随即又归于平静。甚至于好几分钟他都没给江舟远回复，江舟远那里还在奇怪这个人怎么说了两句就没影儿了。
　　表姐还在一边哈哈笑着，于鹏的脸色甚至近乎于凝重。其实如果是别人的话，就算真的是搞基了，于鹏也就当件新鲜事听了，但江舟远是不一样的。尽管现在还没有定论，但是于鹏的心情却已经复杂到他自己拆不开的地步了。
　　他只知道，如果江舟远真的跟刘涂有什么的话，他会不高兴。
　　不管是出于担心还是别的什么的，他不高兴。一如自从进场看见江舟远和刘涂两个，就破坏了他所有看电影的心情。
　　他以前一直以为江舟远是很孤独的，自己和他的关系已经比别人好太多了，成铭倩是他发小，这个比不了。但是刘涂的出现让他困惑和郁闷，刘涂不是江舟远的女朋友，关系却又比一般朋友亲密太多。
　　而且江舟远刚才的回复，到底是开玩笑在逗他，还是说，那就是真正的答案？
　　江舟远和刘涂浑然不觉，还在前面不时的捅一下逗一下的，于鹏在后面看着，真的觉得混乱，他们做的事，说是恋人似乎有些牵强了，好朋友也会这样的。
　　但是谁来给他解释这种挥之不去的暧昧感？
　　看到最后于鹏满心烦躁，觉得自己就像个偷窥狂一样，放着好好的电影不看，盯着别人看，就算是真的，又关自己什么事了。
　　这样一场电影看下来，前边是鸡飞狗跳，后边是心事重重，唯有于鹏的表姐看的很开心，在这无聊的喜剧片里找到了笑点。
　　退场的时候于鹏小心翼翼的，怕被江舟远看见自己。那边人多了很挤，刘涂很自然的拉着江舟远的手，从出口走出去了。
　　于鹏看了一眼，慢慢跟着他表姐走出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