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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第五章 ...


  •   “渐到鹿门山,山明翠微浅”,不仅是一句叙景诗,更包含当今江湖上的一个门派——翠微派地处襄州鹿门山下,以医术见长,掌门孟苍岩慈心妙手,一套“如梦针法”救得许多人性命,爱女孟清芬人如其名,貌清华,性高洁,医术尽得其父衣钵。

      当日苏筠然得知昆仑受创之后便给师父传书,柳东篱回信说半月前一场大战把任平生逼回了关外,只是孟掌门不幸殉道,几大门派弟子尽中一种奇毒滞于凉州,许多大夫束手无策。翠微派远在巴蜀,且门人大多武功不济,程苏二人临危受命,速去翠微派护得孟清芬前去凉州。
      只是他二人修行尚浅,既不会御剑而行,也不懂缩地之法,只好凭着好马,日夜兼程赶路。
      狂风夹杂着初春的寒气扑面而来,他们却完全顾不上,毕竟早一分赶到,便能多一份救命的保障。

      都言鹿门秀美,可两人快赶到时,只见遍山苍翠变得枯黄,白色邪瘴直冲半山腰,远远望去,鬼气森然。
      “难道迟了?!”苏筠然大惊失色,连忙拿出式盘放在地上盘腿而坐,口中念念有词,双手在天地两盘上不停摆弄,过了会,式盘突然发出淡淡白光,直直指向前方。
      苏筠然这才松了口气瘫坐在地上,虽是料峭清寒的天气,可他的里衫早已被汗水打湿,
      程云松站在一侧,平日温和的嘴唇抿成了严肃的直线,眉头紧紧皱起,在他心中,师父是顶天立地的人物,无论如何也想不到对方受伤中毒的样子,若是找不到孟清芬……

      苏筠然自然知道他的担心,连忙解释说:“秋鸿暂且放心,前面瘴气虽浓,只是把翠微派环绕起来,并未侵入到内部。方才也检测到了师父的阵法,想来他早已料到此般状况,早有布置。”
      幸好柳东篱早有布置,否则翠微派恐怕已经不复存在了。
      “希望如此。”
      术数本身就极耗心力,再加上布阵者是算无遗策,术式变幻无穷好似有生命一般,不管用什么术式,总是算不到他的生死二门,远非普通的二五三五可比。苏筠然此时眼前发黑,双腿更是软绵绵站不起来,他心中着急上火,右手狠狠锤了下一旁树干。
      程云松心中着急,可也知道此时并非破阵救人的最好时机,宽慰道:“子儇稍安勿躁,既然知道孟姑娘无恙,当务之急便是养精蓄锐,一举将人救出。”

      术数讲究条理,最忌心浮气躁,苏筠然自是明白这个道理,吃了点东西之后便盘腿在地上打坐。
      虽默念清心口诀,可脑中还是想着方才式盘上面的排列,太乙六壬奇门遁甲的算式在脑中来回往返,却总是在阵法的外围打转。
      因为太耗精力,苏筠然慢慢迷糊了起来,种种术式更是混成了一团。
      等等!
      苏筠然猛地睁开眼,急忙拿起身边的式盘,用匕首在堪与两盘之上刻了数个圆点划痕,然后左手飞快转动堪盘,右手中食两指在盘面滑动,所经之处,留下道道金光,最终这些金光浮起,形成一张金网,其中几道还在不停变换。
      “成了!”

      整个过程只用了一个时辰,行云流水漂亮利落,可外行哪里知道在这短短的时间内,苏筠然脑中过了多少算式,心中思量了多少种方法?
      此时他脸上一丝血色也无,唇角却骄傲地翘起,“算技混用也便罢了,师父竟然用活物做阵眼,真是,真是……”
      汗珠早已打湿他的鬓角,有些还顺着下巴滴到地上,形成小小的痕迹,程云松伸手把苏筠然搀起,“阵眼是什么?待我把前去解决。”
      一边拨动式盘,苏筠然一边把蓍草根茎摆出复杂的形状,没多久,他“咦”了一声,面露古怪之色,“秋鸿,恐怕阵眼不是那么好破坏的。”
      程云松眉头微皱,以眼神问询。
      苏筠然抬手指了指将要落山的太阳,“师父真是大手笔。”

      日月浩然,几人敢如此布阵?

      苏筠然斜斜靠在一棵珙桐上,用力揉着涨得发疼的太阳穴。“一时半会是进不去了,我且歇会。”
      程云松取了些干粮递过去,若要打斗,也许可以帮得上忙,只是对于术数阵法他才刚入门,只得坐在一旁干等。

      太阳下山,四周黑压压一片,连影子都没有,触目所及俱是黑暗。
      在这无尽的黑暗之中,程云松觉得胸口无比压抑,他连忙伸手去掏火折子,眼前一亮,苏筠然怀中的式盘发出细微的光。
      “秋鸿,我想用式盘上面的天相……”
      话未说完,程云松便明白了他的意思,只是这未免太闻所未闻,他看向苏筠然,光线微弱,少年面容上面是厚重的阴影,看不清表情,只那一双眸子坚定有神。

      师父以太阳布阵,徒弟以式盘为天,两个疯子。
      真不知这应该算是名师出高徒,还是上梁不正下梁歪。

      “秋鸿,你帮我护法。”
      程云松应了一声,握紧手中宝剑,站到前方。苏筠然口中念念有词,身体并着手中式盘开始泛起白色光芒,一时之间,亮如白昼。
      式盘并非真正的天地,上面也不是真实的太阳,然而发出的清明之气却并非虚幻。修道者以清气为尊,妖修也不例外,况且歪门邪道并不能堂而皇之的吸取日月精华,所以苏筠然在此布阵,自然会引起妖邪觊觎。
      不消多说,程云松便感到四周邪气越来越盛,再看苏筠然端坐在那,口中咒语越来越快,唇色益发惨白。

      几只白影从四面围了过来,原来是几只成了精的白猿,程云松扑步扣脚,左手成掌斜劈,右手压剑横扫,一个燕子抄水掀翻了两只猿精。
      上方传来一股疾风,收脚、退步、一把长剑舞成了密密麻麻的剑网,继而双手环抱,垫步、提气、上刺,随着一声虎啸,温热腥臭的鲜血劈头盖脸浇了下来。

      不知过了多久,月亮慢慢露了脸,苏筠然终于念完了最后一道咒语,睁开了双眼。
      月光之下,程云松站在遍地妖物尸骸后之中,一身蓝衣被鲜血洇得泛黑,身上还有些许猛兽的皮肉碎屑。他右手举剑斜在身前,左手成剑指挺在腰侧,两手均有些微颤抖,显然已是强弩之末。
      围攻的妖物已经死了大半,剩下的也发现了这个问题,围着二人缓缓转圈,明摆着想要打持久战。
      苏筠然一天破阵布阵,精力早已透支,式盘也已成为阵眼不得乱动,自保都成问题,哪还有余力上前打斗?

      像是察觉到了什么,程云松回头看来,一只棕熊趁机朝他扑去,动作之快,显然与那笨重的身形并不相符。
      程云松听到身后风声,想要躲闪,突然看到歪在树前的苏筠然,侧闪身子停止了动作,提剑回刺,却因为背对着,被那熊精闪了过去。苏筠然见状,急中生智咬破舌尖,也顾不得念咒,一口血涎便喷了过去。
      他自幼修行,又尚未婚娶,这口血涎虽并不会使得对方致命,却也让那熊精抱头痛苦不已,倒是程云松站在前面,被血腥味的唾沫喷了满脸,一时有些缓不过神来。
      苏筠然见他在这当口发愣,真是好气又好笑,硬提气一口气握住他的手向前推。程云松这才反应过来,忙不迭侧身送剑,一击毙命。

      两人均已精疲力竭,周围还有十数只灰狼盘桓。
      比这再厉害的对手,程云松也不是没有经历过,其实这些小妖连人形都未化,算不得高明,只是双拳难敌四手,更何况他还要分神保护苏筠然。堂堂昆仑掌门嫡传弟子,何曾想过自己有一天会被一众小妖逼到如此狼狈的田地?
      在心底叹了口气,还不能放弃,程云松紧紧握住了手中长剑。他自幼离家,对于他来说,昆仑不仅仅是师门,而凌虚真人,也不仅仅是师傅。
      手腕一阵刺痛,只见到苏筠然面无表情的拿着一把滴血的短匕。

      程云松呆站在那里,左手还保持着剑指的姿势,腕上伤口很深,鲜血顺着两根手指滴了下来,正好落在下面的式盘之上。
      刹那之间,一道法阵从盘上浮起,越漂越高,待拢过头顶,便泛起光芒,那道光越来越明亮,从柔和到刺眼,待到半山腰都被照了个清楚的时候,光芒突然黯淡下来,而两个人也从原地消失,珙桐树下只留下一摊血迹。

      程云松只觉得眼前一花,眼前已变换了一番景致,峰峦俊秀,溪水如镜,之前的苍凉哪里还有一丝?
      苏筠然头朝下卧在他脚下的溪水之中,双手紧紧把式盘抱在怀里,身下流出极淡的血迹,随即被溪水冲淡,应该是受伤了。
      程云松把人扶起,触手只觉得一阵冰凉,苏筠然此刻显是昏死了过去,面色惨白,唇上没有一丝血色,左腕上有一道狰狞的口子,被水泡的泛白。

      程云松把人放在一块巨石之上,脱下自己的外衫把他裹了起来,双手不停拍打对方脸颊,“子儇?子儇?”
      虽是在昏迷之中,苏筠然却皱了皱眉头,好似有些不耐烦的样子。
      程云松刚刚松了一口气,便听到侧前方有脚步声,连忙抱了人闪到树林之中。

      来者是位女子,身形高挑,绿襦青罗裙更衬得整个人清雅高洁。
      她闻声而来,却不见半个人影,看着石上的水迹和血渍,心下明了,高声说道:“阁下可是苏公子?”
      程云松心中疑惑,并未答话。那女子顿了顿,继续说道:“柳先生曾说若是有人进得阵中,必是苏公子无疑,清芬在此等候许久。”
      原来这便是孟苍岩爱女孟清芬,而她口中的柳先生,除却柳东篱之外,并无他选。

      程云松此刻未着外袍,中衣也并不完好,头发被凝结的血液打成缕,半抱着的苏筠然头发湿漉漉滴着水,身上还胡乱裹着件血迹斑斑的长袍。
      孟清芬显然没想到二人如此扮相,但也只是稍微一愣,点头道:“苏公子。”
      “在下程云松,这是我的师叔苏筠然,劳烦……”
      话还没说完,孟清芬已经走上前来,右手三指按在苏筠然垂下的手腕上切脉,“苏公子只是劳累过度,稍作休息便可。”
      苏筠然睁眼便看到淡青色的帐子和为他施针的孟清芬。疲累昏厥本不需针灸,但现下时间紧张,没那么多功夫耽误。
      见这般情形,他心下猜到已经来到翠微派,而面前正是他们要找的孟清芬。苏筠然点头浅笑道:“孟姑娘。”端方温文,自然得好似他并不是只着中衣,浑身扎了银针一般。
      孟清芬的双眼有些红肿,这却不掩她的美貌。更增添了些楚楚可怜的味道,“苏公子。”
      苏筠然见她这样,知道肯定是程云松在他昏迷的时候把事情都交代了个清楚,他生平最不会安慰人,更何况是初见的姑娘,一时之间也只是结结巴巴说道:“孟姑娘节哀。”说完,恨不得狠狠抽自己个大嘴巴子,真是哪壶不开提哪壶。
      孟清芬温婉却并不柔弱,此刻强忍着悲痛说道:“当务之急,还是要先赶到凉州。”
      进入时那一场血战,死了大半精怪,再者苏筠然不需耗力破阵,所以离开的时候,到没有费什么功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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