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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5、十三、柏枝 ...

  •   当雨时中沿着西一长街的红墙返回司礼监值房时,大约刚过丑时一二刻,夜色仍是执着的纯粹的深黑。
      和对称的东一长街一样,此处也是雨时中在宫中最惧怕的地方之一,虽然有石基铜窗的路灯做指引,他仍旧觉得,两道宫墙间的逼仄甬道,就像一口倒横的深井,深不见底,只要跌落其中,便再难逃脱。他贴着墙根慢慢走了几步,忽然拔腿奔跑起来,永巷的高深幽长,因为他的幼稚和胆怯被无限放大。
      深夜中孤单的足音回荡在高墙间,小答应不敢回头。在终于穿越它之后,才停下来喘了口气,面前就是司礼监的值房。
      曹修明房中的灯烛竟然已经亮起,有单薄的剪影映在窗棂上,正是随堂太监的。他连影子的轮廓都比别人要更加优雅精致,所以很好辨认。
      “恩主,奴婢雨时中前来奉应。”虽然知道他已经起身,小答应却暂时不敢入内,在窗外等到喘息平定,才开口请示。
      “进来。”影子是清明的,声音却还有点没有睡醒的沙哑慵懒,所以比平日显得温和。
      雨时中轻轻推门入内,发现随堂太监坐在内室的妆台前,铜镜支起,长发披散,当值的答应掌班正在小心翼翼的为他栉发。他此刻只穿着一身玉带白色的银条纱中单,浆洗后熨烫的棱角仍在,洁净不染半点尘埃。除了项上那道细细的伤痕,昨日的经历看起来没有在他身上留下什么别的遗迹。雨时中稍微放下了心来,这才意识到自己的恩主从未以这样衣冠不整的形象示人,至少自己没有见过。
      铜盆中的残水尚未泼去,仍氤氲着让人心神安宁的淡淡檀香气息,随堂太监常用的洗面皂中添加了白芷、白丁香、白附子等草药和藿香、檀香等香料,以白蜜将诸类草药、香料和皂面团结成丸,据说经常使用可以使人颜色容洁 【1】。此刻他应当便是刚刚盥洗后的素容颜,肌肤上隐生明净光华,比起妆后,更显年轻温雅。两道天生的如画长眉,有形的中锋、斜峰和尖峰,无形的神韵、风度和光采,在他的面庞上精心勾勒,华丽走笔,最终斜飞入他修整俊美的双鬓。
      穿过梳栉的流散黑发深沉如窗外子夜,雨时中第一次知道,随堂太监的风华,其实在素颜时更盛。
      梳理完毕,掌班答应为他戴上生丝素网巾,收紧巾带,将一握乌发尽数从网巾顶心的开口处抽出,在上仔细绾结成髻。桌上敞开的首饰盒中是十数支专供男子约发使用的短簪,长不过两寸余。掌班先取镶红、蓝、绿松宝石的三枚金簪将发髻前后固定,再取一支嵌着独颗猫睛的玳瑁簪由中心直插向下,经过这样处理的发髻无需用冠,亦十分整饬严谨,不易凌乱 【2】。
      曹修明睁开了眼睛,抬抬手示意掌班退下,自己揭开了桌上的八角形金粉盒的盖子,执起缝连着纯金手柄的丝绒粉扑 【3】,蘸取盒中铅粉,临近铜镜,仔细将粉白施加于面上每一寸光素的肌肤。眉峰如此被刻意隐淡,双唇如此更失血色,凡人的流露被一一掩盖,妆点出来的容颜上,唯有上挑的威仪凤目更加醒目。
      雕刻阴线云纹的金粉扑沿着他的下颌转而向下,将英粉一路拂上他修长的颈项,直到裸露于衣领外的那道伤痕,逐渐被细雪一样的层层粉白掩淡。
      起身披上一件水色的道袍,暂未系带,眸含星电、气吞霜剑的随堂太监,面容和神情都已经恢复成雨时中熟悉的样子,嗓音也变回了一贯的冷清:“寅时才开宫门,你怎么现在就来了?”
      在铜镜旁踮着脚呆呆的观看他妆饰过程的雨时中如梦初醒,垂下了头去。
      “奴婢怕耽误了恩主的事。”缺少睡眠眼圈发青的小答应,像做错了事一样低声回答。
      “去开了炕上的紫檀箱子,取块牙牌出来。”曹修明倒没有再多问什么,径直下达了指令。
      雨时中依言,从箱中数十块牙牌中取出了一枚,双手奉给随堂太监。曹修明却并没有接过:“收好了,再带着你自己的铜符和关防牌面,出午门、端门,再出承天门东侧的长安左门,西边是宗人府,东边就是兵部衙门。”
      没有给雨时中更多记忆的时间,他接着吩咐:“你带着它去找到兵部尚书于谦于大人,给我传一句话。”
      京师保卫战之后于谦的名声,是宫中妇孺皆知的,雨时中也不例外。这听起来似乎是一桩好办的小差事,但是他近来也略懂了些宫中朝中制度,仍不免有些疑惑,扳着手指算了算,犹豫了片刻斗着胆发问:“恩主,现在临近朝时,奴婢怕于大人尚未至衙中。”
      “他今日不朝,就宿在衙中。”曹修明简短的教导。阁中部中众人都知道,自迁大司马后,于谦一向公务繁重,平日办公起居皆在兵部衙门中。但是这种事情雨时中便无从了解了。
      “恩主要奴婢传给于大人什么话?”雨时中问道,脸上有兴奋也有忧惧,虽然比同龄人聪明得多,早熟的多,但总体说来还是稚气十足的。
      曹修明笑了笑:“你见了于大人,知道怎么说话吗?”
      “奴婢说,奴婢是司礼监随堂曹太监差来的,”小答应边想边答,边偷偷观察着随堂太监的表情,生怕自己说错了话,“曹太监叫奴婢带句话给大人。”
      曹修明没有点头,但也没有纠正,雨时中松了口气,知道自己的话大体不错。
      “对待他要像对待我一样恭敬,”曹修明道,“你记清楚了,把他的回话告诉我。”
      雨时中努力学习常陆二人的行事风格,直起身子,集中精神仔细记下随堂太监接下来说的每一个字。他知道随堂太监的习惯,交代事情只说一遍,错过了没有听清办砸了差事,责任全在自己身上。据说这是他当年趋奉掌印时便有的能力,所以也从未觉得自己是在为难属下。
      句子并不长,只有十个字。虽然不明白用意,但是雨时中听过一次也就牢记。他算了算自己的足力,此刻出行,走到午门时正好能赶上寅时宫门开启。
      “恩主,”他仰起头来看着的曹修明,好确定他是否还有别的旨意,“那奴婢这就去了。”
      “过来。”曹修明看了看他,目光中微有不满。他重新坐回了铜镜前,雨时中跟随了上去。
      然而随堂太监的不满不是小答应以为的原因,他并没有对这桩差事追加任何一句多余嘱咐,也没有对年纪幼小、毫无经验的答应官人的记忆力和行动力表示任何担心。只是执起了他适才用过的金粉扑,在雨时中仰起的小脸上扫了几下,修正了他面上还未消退的斗殴痕迹和失眠的眼周。

      每个内臣入宫时必先学习的就是宫禁,雨时中对当时督导内侍费大力气教授的这一套流程仍存深刻记忆,前段时间为掌印寿时还有亲眼见证。大明宫禁严格,五府和六部衙门虽然就紧靠着长安门,但是既出了由午门、玄武门、东华门、西华门区划的大内,亦出了由承天门、北安门、东安门、西安门区划的皇城,是以雨时中和陆处中一样,在出示本人的铜符之外,尚要在兵科给付城门守卫官员的出入勘合上登记姓名字号、出宫事由,搜身确认别无夹带后,留下本人的关防铜牌,方许出宫。
      办完了一系列手续后,雨时中避开了长安左门外早起待漏的朝参官们,出了承天门,一溜烟就拐弯跑到东边的兵部衙门去。此刻早朝未过,未到升衙唱喏的时辰,雨时中又叫出了衙外门房中值宿的差役,言明宫中有急事要寻兵部尚书。他年纪虽小,却是一副贵介中官的装扮,几人并不敢怠慢,先将他带进了衙门内等候,匆匆入内去请于谦。
      虽然近日因为营团操练事免朝,办公时间亦未到,太子少保、兵部尚书于谦还是早早已经起身了。本年五十三岁的救时宰相,自接替殉职于土木堡的前尚书邝埜职务以来,戍城备战、改革征调、安内攘外各项国是纷杂缠身,吐哺握发尚不足形容。而且自正统十年夫人董氏去世后,他既不另娶,也不纳妾,一子冕和一女橘瑛又早已成家别居,并无家务可以操心,所以索性镇日就居住在兵部衙门内,极少回家,衙门因此专为他劈出了一间屋子以供起居 【4】。
      兵部诸堂上官和首领官皆在等候早朝,衙内此刻还并无旁人。衙门深四进,雨时中被带入第四进时,看到的就是兵书不甚宽敞的值房,从敞开的门口可见陈设朴素,半床上摆满的都是书籍。身材清癯,轩眉朗目的兵部尚书于谦,身着仙鹤补圆领常服,腰横玲珑玉带,已经在门外二级石阶上站立。见到前来的只是一个六七岁的小中官,难免稍觉奇怪。
      “司礼监答应雨时中,受随堂太监曹公讳修明差遣,特来拜见大司马。”雨时中记起曹修明的嘱咐,跪下向兵书行礼,自报家门。司礼监尚有曹吉祥为随堂太监,要连名带姓都说清楚,免起误会。
      他虽然年幼,既然隶属司礼监,在身份上便属于天子的近贵侍臣,是以于谦并不愿接受他的全礼,微微偏转过了身子:“中贵人请起。”
      面上傅粉、眉目清丽如画的小中官站起身来,从怀中取出一块牙牌,双手毕恭毕敬地奉给兵书。从言语和礼仪都可以看出来,是受过严格而良好的宫廷教养,而且一身的气质还十分干净,尚没有学会轻浮的傲慢和造作的谄媚。这样伶俐可爱而懂事的孩子,总是不会惹人讨厌的。
      天字四十八号的长方形象牙牌面一面书写着“允官悬带此牌,不许借失伪造,陛迁者改写兑换事,故者缴监,无牌不许擅入禁宫,违者治罪”的字样,一面是司礼监的篆字和曹修明的名号【5】,确实无误。同朝为官,于谦自然也知道,朝廷对牙牌的管理之严格,凡举本人牙牌,借出者与借与者都是重罪,而举报者则可获嘉赏。曹修明此举刻意,未必没有向自己示诚的意味。他将牙牌递还给了小中官:“曹太监遣中贵人前来,可有指教?”
      兵部尚书于谦和司礼监随堂太监曹修明虽未深入交往,但应该算是旧识。正统十三年,他协助当时的兵部尚书邝埜经画军务,奏遣兵将,征剿福建乱民郑茂三和浙江乱民叶宗留时,曹修明的出遣和军功,皆是由他手经办,只是当时还未曾谋过面。到了次年兴安等与他共同督军助守九门时,共事一月有余,方才彼此有些了解。在他的印象中,此人言语不多,但不言则已,言必有中,谋略深重和处事干练,都让人印象深刻。同样给人深刻印象的,还有他孤傲的性情,但是本身也是一身清高、矫矫不群的于谦倒并不反感这种气质,反而有些欣赏。所以以他的身份和性格,能够回答给小中官的这句话,算是十分客气了。
      “敝上不敢言教,”雨时中知道这种客气并不是给自己,但还是全心全意地替随堂太监尽他在很多人面前都没有的谦虚礼貌,“曹太监有一言,叫奴婢转达给大人,并讨大人答复。”
      “中贵人请讲。”于谦开始对小中官这种不符合年龄的成熟和稳重有了点好感,亦或许是爱屋及乌的缘故。
      “曹太监只说了一句,”雨时中抬脸看着有宰相之实的兵部尚书,以童稚清朗的声音复述了随堂太监的原话:“北风吹,吹我门前柏树枝。”
      这是兵部尚书自己一首乐府诗的起句,外人听起来是摸不清头脑的。但是身为制定帝国军事政策的将首,于谦最擅长的就是整集、提炼和分析来自各方面的信息:譬如北疆的形势、国中的态度、朝廷的新闻、宫内的动向等等;而作为沉浮宦海三十载,对政治风向极其敏感的官僚,小中官这种不待天明而出宫串联的行为本身,也让于谦若有所感,若有所悟。
      兵书站立在北京城的长夜之下,思索了片刻,面上显露出那种被同僚们或明誉或暗损为“变在俄顷,皆谦独运。目视指屈,悉合机宜”的决断态度:“中贵人可知道这句话的出处吗?”
      小中官摇了摇头,眼中是很诚实的蒙昧与清明。
      “不知中贵人记性如何,可需本部堂笔录以复?”兵书问。
      雨时中直了直身子:“请大人吩咐。”
      兵书对小中官并不了解,所以语速比曹修明慢了很多。即使如此,当他听到小中官随即一字不差的复述了他刚才的言语时,还是微感惊讶。
      他直立阶上,目光越过了屋檐上已可稍辨轮廓的脊兽,知道第一缕微薄的曙光即将从那里的天际透出。这是景泰元年的六月十四日,看上去一切与往日无异。兵书微微吁了口气,转目再去寻找已经行礼告辞的小中官,已不可再见他的身影。——小孩子就算有着骇人的天份,但是如何也无法理解,自己所目见的是多么重大的决断,传递的是多么要紧的信息。其间的选择与放弃、支持与背离、携手合作与分道扬镳都以撼摇天地,改写青史,牵连兆亿苍生。
      他也不会明白,这样的重大和要紧,在这座小小的禁城内,居然靠一个小小的内臣就可以完成。一个人对于自己的能力,无论是好是坏,是正是误,是树立是还破坏,其实都是没有自知的。

      常守中今夜就宿在了午门外精微科的值房中,并且睡得很不踏实,昨日陆处中从他这里问明路线后,直到闭宫门时还不曾回来,看来果真是在宫外逗留了一夜。此刻天未亮便起身,随意向右掖门外走了几步,活动活动筋骨,正好看见从兵部衙门折返准备入宫的雨时中,便叫住他问道:“你不在恩主身边侍奉,一大早在这里瞎跑个什么?”
      比起为人宽和些的陆处中,雨时中还是比较害怕常拿自己谑笑的掌司,收住了脚步,向他请安后回答:“常公公,是恩主差奴婢出来有些事。”
      他一早也被差遣了出来。常守中愈发觉得事态有些紧急,问道:“恩主一切可安好?”
      雨时中不敢看他的脸,支吾着点了点头。曹修明的意思,既然只是让自己牢守住精微科,常守中便也不再多问,只是叮嘱:“你的关防铜符取回来没有?快回去吧——小心走路,不要撞上了早朝的人。”
      三星尚在天,东方已渐白,文东武西在京百官鱼贯进入长安左右门,紫袍玉带、金绶貂珥们在端门、午门前按品秩结队站立,肃穆行近奉天门。雨时中恰好远远旁观了群臣候朝的盛景,目光所及处,是奉天殿的磊柯,谨身殿的峥嵘,华盖殿的穹崇。七岁的小答应,暂时忘记了掌司的吩咐,不由止住了脚步。入京一年余,他终于亲身感受到了禁城的恢宏伟大,和皇权的威严浩荡。

      常守中尚存担忧,但陆处中在宫门开启后已经回宫,此刻已到了曹修明值房中,匆匆请安行礼毕,便从怀中取出一份高一尺三寸的横幅白纸折本,奉给了曹修明。
      这正是按照永乐以后的制度,在京内外各衙门上报除本衙公事以外诸事所使用的奏本。按流程来说需先经通政使司挂号,再上交司礼监文书房收检登录,再程天子御览,再送内阁拟票,最后再报给天子和司礼监定夺批红后下发施行。曹修明揭开看了一遍,又合上递还陆处中:“散朝后送到兴太监那里去。【6】”
      不经由通政司,直接将官员奏本上达天听,认真追查起来,要担天大的干系。不过他既然有了这方面的准备,陆处中便也不再多嘴,默默将奏本又收拾了起来。抬起头往门外一看,突然叫道:“时中?”
      气喘吁吁跑进院中的正是雨时中,在门外听见陆处中叫他,不及擦干净汗便进了屋,溽暑中一路小跑后,连浓密的长睫毛都是湿漉漉的。
      “恩主,”他邀功的抬起了小脸,有不辱使命的得意,“奴婢回来了。”
      “兵书说了什么?”曹修明则没有任何要嘉奖的意思,看上去让他办的不过是和端茶递水一样寻常的差事。
      “北风吹,吹我庭前松柏枝。”雨时中站直了身子,口齿伶俐的传递了兵部尚书同样斯文的答复:“树坚不怕风吹动,节操棱棱还自持。冰霜历尽心不移,况复阳和景渐宜。闲花野草尚葳蕤,风吹柏树将何为?北风吹,能几时?【7】”
      小答应刚刚复诵的是经兵书补全的整首原诗 ,一字未更。然而对于随堂太监来说,这便已经足够了。
      “况复阳和景渐宜。”曹修明面上是预料得中的轻松,面对铜镜,他悠然的抬起了右手,曲起中指轻抚过颈上的划痕,嘴角慢慢上挑出一个因自矜而妖冶的弧度,与笑意无关。
      “处中,”他吩咐,“我这就出大内,到河边八所去休沐几日,你们便不必跟去了。”
      陆处中直到此时才注意到他项上的那条伤痕,疑惑的眼神投向雨时中,做贼心虚的小答应立刻低下了头。
      “恩主,这么要紧的时候……”陆处中收起一副回头再和你算账的表情,目光又转向了随堂太监。
      “是司长给我的假,但是没有他的话,我也要走。”曹修明站起身来,“君子避三端,文士之笔端,武士之锋端,辩士之舌端。何况三者占全。”
      “时中,记住了吗?”身着水色道袍的随堂太监在出门前笑着问道,神色可以称得上和蔼可亲。
      “奴婢记住了,”雨时中点点头,但是随即又惶恐的请示,“恩主要去多久,奴婢该怎么办?”
      “你在文华殿不是还有课要上吗?”曹修明完全无视他冀求庇护的可怜眼神,已经抬脚出门,门外守候的答应官人们立刻跟随上去,将孤苦无援的小答应一人遗留给了面现狰狞之色的陆处中。
      果然,他的背影一消失于视野,提督司礼监内刑名的典簿立刻开始审问:“恩主脖子上的伤到底是怎么回事?”
      “我……我不知道。”雨时中还没有学会说谎的要领,长睫毛的大眼睛水汪汪的,看起来像小鹿一样,开始可怜巴巴的躲闪,“陆公公,奴婢真的不知道。”
      陆处中瞪了他片刻,突然想起手中还有正经事要办,甩下了一句威胁:“你最好自己告诉我,我要是先从别人嘴里问得了,到时看饶不饶得了你?”
      雨时中扁着嘴看着他也出了门去,睫毛眨了眨,眼前便模糊了。他首次感受到,随堂太监虽然可怕,但是没有他在,自己要害怕的事情其实更多。但即便随堂太监不像常守中,没有特意的交代和威胁,哪些事情可以说,哪些事情打死也不能说,他还是十分清楚、心中有数的。对于某些人来说,靠直觉的敏感来谋取判断的准确,是生而有之的本领,与年龄和阅历都没有关系,而小答应恰好便是拥有这种天赋的人。
note 作者有话说
第15章 十三、柏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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