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玉堂春》明珠

24、第二十四章

　　玉颜施施然给四阿哥胤禛行了礼，胤禛便将那身着宫装的妙龄少女介绍给她：“来，见见二公主尔佳。”说着，又将她介绍给二公主，“我家福晋，玉颜。”

　　玉颜一听即明：爱新觉罗·尔佳，康熙帝所心爱的二公主，今年正月刚被受封为和硕荣宪公主，六月又被指婚给漠南蒙古的巴林郡王博尔济吉特氏乌尔衮，巴林郡王乌尔衮乃是太宗皇帝爱新觉罗·皇太极的曾外孙，又在去年八月大败噶尔丹的乌兰布通之战中立下卓越战功，堪称少年英豪，圣眷正隆，而乌尔衮今年不过才二十一岁，只比荣宪公主大了两岁，这一对佳偶天成可着实是今上一手促成，两个都是红得发紫的人儿，玉颜岂敢怠慢？

　　满人习俗向来重视姑奶奶，无论未嫁还是已嫁的姑娘，全不受礼法约束，家中的平辈即便是男子也都要对“姑奶奶”敬畏三分，玉颜尚未出嫁时在乌拉那拉府就是府中头号“小姑奶奶”，况且她上头有四个哥哥，三个已经娶了亲，姑嫂之间那些事儿更没少经历过，哪有什么不知道的，便主动上去拉了荣宪公主尔佳的手，笑吟吟道：“在家就听说二公主是宫里的美人儿，还真是闻名不如见面。”

　　女人嘛，哪有不爱听人称赞漂亮的，荣宪公主尔佳生得眉目细长，袅袅娜娜，连笑起来也是分外传情，拉着玉颜的手摇了摇：“怪不得大家都夸你好，今儿见面我方信了，你才是闻名不如见面，我呐，只配当个见面不如闻名。”

　　这拉手礼是满族中平辈女子相见时的常礼，互拉双手问好还有个正式的名目叫做“拉拉礼”，这也是玉颜入宫前下苦功特训过的拿手功夫之一，本是喜相逢，荣宪公主尔佳又合了她的眼缘，因此格外的满面堆欢，两人拉着手侧身贴着坐下了还舍不得松手。

　　希希斟了茶过来照规矩应该先奉给客人荣宪公主，但玉颜和尔佳两个面对面说得正热络，希希一时插不进手去，手势不觉滞了一滞，这时坐在旁边椅上的四阿哥胤禛却忽然伸过手来从希希手里把茶接了过去，下午玉颜刚跟希希打趣过“想不出送什么礼物可就把你送给四爷了”之语，虽说身为正福晋陪嫁的房下人，希希早有该有的觉悟，但事到临头总不免害羞的，就在胤禛接茶时希希不由自主地微微颤抖了一下，茶本来沏得满，顿时溅了两三滴出来，有一滴落在胤禛的手指上，希希自己也被烫着了，浑然不觉地只忙着抬头朝胤禛慌看了一眼，就要准备下跪请罪，胤禛并不言语，悄悄摆了摆手，便没事人一般自管吃茶。

　　玉颜和荣宪公主尔佳一见如故，虽在这倚榻说着顽话儿，早将刚才的一幕收入眼底，遂故意道：“二姐你瞧，有人偷你的茶喝哩。”

　　荣宪公主尔佳跟玉颜几乎是算在同一时期出嫁，也是新妇一枚，同为正室，妻不如妾、妾不如婢、婢不如偷的道理自然懂的，眼见玉颜如此速度就拿了一个“偷”子来影射四阿哥胤禛，暗笑不已，心道从太子哥哥那儿听来的话果然没错——四阿哥如今对这四福晋玉颜当真是如珠如宝宠得不行，四阿哥自幼在皇后宫中抚育，何等少年老成的，素来只有他说人的份儿，哪有人影射他的，偏生这么明显的话他听到了还露出一副甘之若饴的模样，真正稀奇。——便笑道：“我怎么没看见，哪儿呢？”

　　说着话，希希已经新斟了一盏茶送上来，玉颜先将新茶让给荣宪公主尔佳吃了，然后转身从胤禛手中取过他吃剩下的半盏茶，掀盖抿了一口，胤禛不忘紧着叮嘱：“小心烫。”

　　尔佳听得噗嗤一笑，轻掀眼皮，打量了胤禛一眼，说道：“若二哥在这儿，那可就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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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荣宪在乾东三所？”太子胤礽驻足回望凌普等人，“她今日不是跟额驸乌尔衮入宫面圣来着，怎么想起去老四那儿了？”

　　凌普垂首道：“和硕荣宪公主确实在乾清宫，后来不知怎么连随从也不带，单独拉着四阿哥出来，就径直往乾东三所去了，额驸仍在御前，当时并未同行。”

　　胤礽目光微闪，随即笑道：“我正要找老四，这样也好，来，咱们也到乾东三所走一遭儿。”

　　太子胤礽动身往乾东三所而来的消息很快传到胤禛耳中，亲自到门首迎接不提，连四福晋玉颜、荣宪公主尔佳也整装走到院中等候，胤礽到时，天已薄暮，院中各处掌灯，星亮点点，玉颜、尔佳二女盈盈给胤礽行了蹲安，胤礽向尔佳虚扶一把，言道：“二妹妹如今也多礼了。”

　　尔佳仰起脸来，胤礽与她目光相触，若有感慨道：“你在……公主府可还好吗？”

　　尔佳轻轻颔首，简单地答道：“好。”

　　胤禛引着胤礽进殿入座，胤礽一席，胤禛一席，玉颜和尔佳共用一席，须臾摆上美酒珍馐，太子胤礽的视线几乎未曾离开荣宪公主尔佳左右，一时问额驸性情怎样，一时又说从毓庆宫送到公主府的几种茶花开了没有。

　　玉颜在旁听这对兄妹你一言我一语的说着什么童子面、朱砂紫袍、雪皎，心头渐渐泛起一种微妙的感觉：同在宫中长大的同龄兄妹之间的关系当然会亲密些，但一个才说出上句，另一个就接出了下句，未免太默契了不是吗？并且玉颜注意到当胤礽和尔佳交谈时，甚至四阿哥胤禛也很少会插话，于是她也不像之前那样去和尔佳热烈地聊天，只静静坐在一旁，偶尔和在旁斟酒的小楼低语两句，小楼侧耳听了，神情微动以示回应，倒也有来有往。

　　虽然身为主人，此刻的胤禛却成了最悠闲的一个，他饶有兴味的旁观着玉颜和小楼的互动，玉颜和一个不能说话的人之间的“对话”仿佛比另一对的更吸引他，不过他很小心的把这份兴趣隐藏了起来，足够小心，以至于太子胤礽、荣宪公主尔佳、玉颜，谁也没发现。

　　不多时，乾清宫派了人来将荣宪公主尔佳传唤走，太子胤礽略坐了坐，也起身告辞，临去交代四阿哥胤禛月底过生日那天务必要到他的毓庆宫去聚聚才好，胤禛应了，同玉颜恭送太子胤礽出了乾东三所，这才一起回转玉颜房中，两人先后泡了澡，玉颜松开头发，坐在床首换了睡鞋，隔着屏风和胤禛说了会子闲话便先自歇息了。

　　胤禛习惯睡前看会儿书，因此房里十分安静，玉颜起先躺着只是睡不着，翻了几次身，朦朦胧胧要睡未睡时，烛光暗了暗，胤禛走进寝室来，，玉颜起初有被吓到，可她深刻地知道这对他来说还不算正式开始哩。

　　接下来发生的，玉颜没法记得很清楚，看着小小扭动着身子的玉颜的面容，胤禛嘴角微翘，忽的出声唤希希沏茶来，玉颜一会儿也不舍得离开这温存，勉勉强强挪了身子要去将床帐的钩子放下挡一挡，却被胤禛一手按住，玉颜讶然望去，胤禛笑道：“怕什么瞧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