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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3、第二十三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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冬十月将迎来四阿哥胤禛过生日的大日子,据说康熙有句名言:“生日是快乐的日子!”因此乾东三所从上到下都很重视这个日子,尤其今年是四阿哥胤禛迎娶了正福晋玉颜之后过的头一个生日,更要办得格外体面热闹才是,于是这天早起从永和宫请安回来,玉颜也跟风让希希拿出农历本子兴致勃勃查了一番:
“十月三十,宜嫁娶、订盟、纳采、祭祀”——宜嫁娶,也就是宜同房,玉颜掰指算算,那几天前后,应该正巧遇上姨妈驾到,心中便暗暗有了计较。
希希在旁瞧着玉颜掰手指,她是贴身的人儿哪还不知主子在算什么,不由自主点了点头,意思是时间算的对、没错儿,不防玉颜一眼回过来将她瞥见,因笑道:“四爷过生日,得让他高高兴兴才好,你说是不是?”话锋一转,又道,“这几日让你帮我想想送四爷的寿礼什么好,可有头绪了么?”
希希闻言一愣:这位主几曾说明让她帮忙想寿礼来着?但她也不好反驳的,只得顺着话音慢慢说道:“头绪是有一些,兹事体大,关乎主子的体面,还容奴婢细细拟好造办之法,再呈请主子过目。”
“快些想来,”玉颜一笑,“如今虽在月初头上才过几天,但月底也说长不长,说短不短,转眼即到的,若再办不出,到时拿不出好玩意儿我可就送你了。”
以正福晋之尊说要将贴身陪嫁的侍女送给四阿哥还能是什么涵义?唯有那一个意思罢了。
希希听在耳中,不由心头砰砰直跳,垂首羞言道:“奴婢惶恐。”
玉颜将希希的举止瞧在眼中,遂端起茶中喝了一口,一时并未说话,却见外头小宫女打了帘子,延请进宋绣儿来,宋绣儿依足规矩给玉颜请安、道福晋吉祥,又将此前玉颜代她提请四阿哥派御医给她家中老父看病之事谢了一遍,并说老父如今已经大安,又是如何如何对四阿哥及四福晋感恩戴德,玉颜对她这套说辞已天天听、听得发腻了,只带听不听的,让她坐下吃了一碗茶,因知她房中不比这边生着炉子暖和,又与宋绣儿掷棋为戏,直玩了一个时辰还有多,希希提醒说将近午时,玉颜便吩咐摆桌子,留宋绣儿在屋里同用了午膳。
宋绣儿晓得四阿哥胤禛由于已经是正式成婚的人,按宫中的规矩每天上半天课已经足够,再加上这月又要过生日的缘故,近来往往能提早放课的,唯恐胤禛不久回转,进了房看见她和正福晋待在一处儿有所妨碍,是以即便陪坐吃饭,也只浅尝辄止而已,玉颜见宋绣儿坐立不安,早知其意,饭后留她吃了杯茶,便放她自回房去。
让希希服侍着换了身衣裳,玉颜漫步到美人榻上倚坐着,读了会子书,将书卷放在膝上,转头朝希希笑道:“我真不明白,绣儿为何每每一见四爷就噤若寒蝉?自打我们进了宫,这么些日子,我冷眼瞧着乾东三所上下,几乎数不出一个不怕四爷的,要我说四爷也并不怎样凶的,怎么却使人畏之如虎?”
希希坐在旁边一张铺锦垫楠木刻花小杌子上给玉颜捶着腿,想了一遭儿,抿嘴道:“奴婢不会读书,却也听人提过‘不怒自威’之语,想来说的就是四爷这样的,别说这里的老人,像是奴婢就在福晋房里伺候,几乎天天能见着四爷的,有时被四爷扫上一眼,也常会感到膝头打颤、发软哩,想来这就是天家之威吧?福晋乃是金枝玉叶之身,自是承受的起,奴婢这样的下人遇到四爷在场,却连头不敢抬的。”
玉颜瞧瞧正在桌旁埋头削梨丝儿的小楼,问道:“你呢?你也怕四爷?”
小楼停下手中的活计,抬起脸看了看玉颜,过了片刻,轻轻摇了摇头。
玉颜道:“那你怕我吗?”
小楼点点头。
玉颜咯咯笑了一声,说道:“别削梨了,这会子我又不想吃了。帮我研墨、备纸,我这就要用。”
小楼擦擦手,依言起身到里间的小书桌那去整理,希希这时才扭头朝小楼的背影看了一眼,悄声对玉颜说道:“福晋兴许还不知道,现如今儿,小楼大人在这乾东三所也颇有些体面呢。”
玉颜闲闲翻着书页,随口道:“哦?是怎样挣到的?”
希希凑近身,低声说道:“听说前些日子苏培盛陪着四爷到懋勤殿侍读,不知怎么招惹了九阿哥那边的大太监,虽没受什么内伤,脸上被打得青一块紫一道的,好几天才消下去,因为不过是下头人的口舌之争,内务府将当事人各自打了板子发原主领回,并未报给皇上知道,不过似乎惊动了太子爷,又让九阿哥当场给四爷赔了不是的,四爷也没说什么,苏培盛养伤期间,四爷就将小楼大人提拔起来代替了苏培盛的位子,听说……”希希掩口一笑,“那几日九阿哥的贴身苏拉随从,因为对小楼大人评头论足外加多看了几眼,结果不是走路崴了脚折了腿,就是进门撞了一头大包,还有莫名其妙落水的,每个都栽赃说是小楼大人干的,偏偏那么多皇阿哥和随从们的眼睛看着,无论何时何地,小楼大人身上均无与人争斗的痕迹,谁也拿不出个真凭实据,九阿哥气不过,往太子爷那告状,被太子爷臭骂了一通灰溜溜回来的,到后来九阿哥在他的乾西二所满地找着骂着也没人肯跟他去读书,就出去了也个个是一副垂头耷脑胆战心惊的模样,九阿哥嫌着实没面子,只得托病不去上课,好不狼狈了一阵。”
“怪不得连着有好几日没怎么见到小苏子露面,我还当四爷派他去哪儿做事,敢情窝着养伤,倒怪可怜儿的,”玉颜皱了皱眉头,“不过四爷让小楼随身行走之事,小楼怎么没跟我说过?”
希希哑然。
玉颜用手指敲敲额头,自言自语道:“啊是了,那几日是在斋戒期里,四爷虽然来过,不能在我房里过夜,赶巧我又研读《开元占经》读得入迷,嘱咐你们除了一日三餐,四爷不在的时候谁也不准进房来打搅我,仿佛四爷同我说过要将小楼调去几日,我也没将这些事联系到一起,今儿你说起来,我才算知道。”说着,释然起身,往里间行去。
希希紧随玉颜后入内,和守在书桌旁的小楼无语的对视了一眼:当日四爷借调小楼,原是希希和小楼两个在玉颜房中当面听到四爷跟玉颜提及的,玉颜明明清清楚楚地附和了一声“好”,还吩咐小楼仔细伺候四爷来着,没想到读书读到忘了,这么爱读书的福晋还真是……古怪呐。
玉颜在书桌前坐下,信手翻开《开元占经》的《星图》一卷,她进宫已经有不少时间,希希的包打听能力又是一流的,此时她自然早已知道了当初入宫选秀遇到的那桩四阿哥咔嚓把九阿哥铰辫子的大事件是由于九阿哥将四阿哥心爱的百福儿剪了狗毛引发的,人多的地方就有江湖,宫里这等阿哥扎堆的地方当然更不会平静到哪儿去,方才希希所说的一番话,她一听就明白了,九阿哥那个小心眼还在记恨着四阿哥,仗着他的生母延禧宫宜妃郭络罗氏和四阿哥生母永和宫德妃乌雅氏一样位居四大宫妃而时不时搞点小动作找点茬,至于九阿哥身边那些人的遭遇只怕还真不是小楼所为——若小楼出手,那些人直接就死了——要怪就怪那些人傻,当着太子爷的面给小楼上眼药那不是老寿星含笑饮砒霜活得不耐烦了吗?
正想着,窗外靴声囊囊,玉颜听出是四阿哥胤禛的脚步声,忙领着希希和小楼出外迎接,才到门口,便听见一阵银铃般的笑声,玉颜惊讶的停下脚步,看到苏培盛打起帘子,一名身着宫装的妙龄少女紧跟在胤禛身后走进房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