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妃祭(原长恨歌)》渊水清和

5、缘·孽（中）

　　他沉默着，酝酿着，我的神经备受煎熬，突然，闪过无数鲜亮的画面：处处红绡幔帐，灯火荧荧……哪里……琉璃飞檐，金碧辉煌，深蓝的苍穹被礼花一朵朵地划开色彩……哪里……佳肴珍馐，觥酬交错，笑语不断……哪里……轻纱掩肤，曼妙起舞，飞转，眩晕……恭喜，恭喜，何喜之有…………恭喜，恭喜，何喜之有…………
　　我觉得身体发热，血管喷张，涌起一股不可控制的燥热，煎熬，怎么回事，好难受！
　　“对不起，”他终于开口了，轻细的叹息掩饰着，甚至无法听清他具体诉说的话语。但奇怪的是，他一开口，身体中汹涌着的热毒顿时消散，仿佛得到了奇妙的安抚，平静了下来，如此，心思更集中了，听觉更敏锐了。
　　他娓娓而叹，我慢慢迷离，眼前朦胧地浮现模糊的画面：
　　小树林……残阳不暖……透过叶间的空隙洒下来……只是清辉……像月光般冰冷……如果他的话语一样决绝……孤绝挺直的背影……坚定离开……远去……仿佛丝毫没有留恋……不要走，不要走，求求你，回来……
　　“对不起，如果知道进宫后是这样的结果，我一定带你走，一定！”如同哽咽，他的声音渐渐嘶哑，“什么功名，什么前程，什么责任，我通通都不要了，不要了……只求你能醒过来！我好后悔，不该带你去小寒山，不该让他遇见你，不该让他看见你梅花林中一段清纯的舞蹈，我应该把你藏得好好的，不让任何人伤害你……是我把你送进宫的，是我在小树林破灭了你所有的希望和对我的眷恋，我该死，我怎么可以对你那么残忍，严，严，对不起，对不起……你知道吗，当你在大殿上告诉所有人你的名字是‘非隽’的时候，我的心好象被刺刀绞碾过一样，你是在报复我吗，是在提醒我我们‘莫严不娶，非君不嫁’的誓言吗，是在指责我的背叛离弃吗，严，严……你知道吗，当他把你拉到身前挡住刺客的长剑的时候，我只能眼睁睁看着他发生，心好象停止了跳动，我全身冰冷，好象撕裂一样的痛充满了我所有的意识，那时候我才知道，我不能失去你，不能，失去你……我怎么会，怎么会，严，亲手把你送进宫，我怎么能，严，求求你，醒过来，严，求求你，只要你醒过来，你要我怎样我都依你，严，严……”他语无伦次地呼唤着，呢喃着，仿佛承受着巨大的痛苦，仿佛身体掏空了一样。
　　每一声呼唤，都像锤子一样敲打着我的神经，严，是我吗，心中隐隐作痛，严，严，严……他的声音仿佛催眠一样，带着蛊惑，带着强烈的窒闷感，又一次把我推向了昏迷。睡梦中，视野中闪过纷繁的画面，小树林，红豆衫，漆亭，画舫，风卷梅花，飘翻飞舞，长萧古琴……渐渐地看不清了。
　　呵呵，到了这里，也是只能做别人的挡箭牌的吗？兆成，我突然有点想你了……
　　“既然伤口已无大碍，为何还不苏醒？”那低沉而磁性声音将我拉回了丝滑的锦被的触感，眼睑似乎不再沉重，稍微使力就可以睁开，可不知为什么，撇开一切好奇因素，我决定暂时不醒。
　　“回陛下，娘娘该是在沉睡中，再过几个时辰就可以醒来了。”
　　“是吗，”停顿了一下，“你引荐隽贵人有功，又有妙手回春之能，朕要好好赏你，是了，你叫什么？现在什么官职？”
　　“回陛下，微臣”他想了想，有些艰涩地说，“墨严，现任御医院参侧。陛下与娘娘巧遇梅林，非微臣引荐，微臣不敢妄加居功；至于医治娘娘乃是身为医者分内的职责，更不敢贪图陛下赏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