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妃祭(原长恨歌)》渊水清和

6、缘·孽（下）

　　“爱卿不必过谦，朕又乞是那种赏罚不明之人。就拟升为议侧，另赐黄金五千两，金柄如意一对吧。”帝君似乎兴致很高，并不计较他的回拒，略微思考了一下，就决定了赏赐。
　　他有些无奈，更多的是屈辱，“谢陛下恩典。”却还是伏下了身，恭恭谨谨，诚惶诚恐地接受了封赏。
　　帝君挥挥手，“你们都下去吧，煎几副养身补气的药来，一会儿娘娘醒了就送来。”
　　他应了一声，躬身退下了。脚步声远离的时候，那道浓烈的、饱含感情的视线却始终停留在我的脸上，直到门扇“吱呀”一声合上，才将之隔绝。室内的光线也暗了许多，只剩下，躺在床上毫无知觉的我，和不知站在何处的皇帝。
　　衣饰轻擦的响动近在身畔，我知道他来到了我眼前，很佩服这样的皇帝，九五之尊，竟然可以如此成功地稀释自己的存在感。他坐在床沿，抚摩我的肤线，发丝，他的手掌很大，掌心灼热，掌纹细滑，就是养尊处优的典范。他来回抚触着，细察着我面部每一分的构造，每一寸的温度，然后他磁性的声音再度响起：
　　“朕该拿你怎么办呢，本想接你进宫好好疼爱，谁直竟出了这样大逆不道的事情，诶……朕已宣旨，你护驾有功，加封为隽贵妃，你明白朕的意思吗？”突然，他的声音更沉了，还带了一丝阴狠，“朕本该杀了你，因为朕相信只有死人才会保守秘密！”转而，他停顿了很长时间，微微叹了一口气，有些颓唐的续道：“可朕舍不得……看来，朕是真的喜欢上你了啊，呵呵，也是，想来，当初在梅林中惊鸿一瞥，你羽袂翩飞，朕几乎就当作是天上仙子了……”他的语调转而轻松，仿佛还带了一丝笑意。
　　我却是惊恐莫名，背脊一阵恶寒——怎么就没有想到，“堂堂一国之君，竟这样慌乱胆小，只能拿女人来作挡箭牌”这样的事实，能为外人道吗？皇帝为什么要留我性命，是贪恋我的美貌吗；（尽管我还不知道自己现在长得怎样，但经过两位异性同胞描述后，本人信心十足了）就算我识趣地千恩万谢地接受册封，皇帝真的能放过我吗？心底不由自主地升起了强大的恐惧，我不能呆在这里，这太恐怖了，就像身上绑着随时会引爆的炸弹，岂非注定寝食难安？我要逃走！这是我来到这个世界后第一次萌生的决定，无论如何要达成！！！
　　我神思辗转间，帝君已然离去，房间里只剩下我这个病人了。我挣扎着稳定了呼吸，开始思考现在马上要面对的局面，首先，我必须醒了，最迟拖到明天，再磨蹭下去必然会引起怀疑；其次，应该以怎样的方法来表明自己忠君从夫的决心呢：我当然不会傻到去坦白发誓效忠；若是什么都不说，表现得云淡风清，恐怕更会引起皇帝的猜忌；不若就破釜沉舟，玩上个穿越的经典戏码——失忆！
　　假作真时真亦假，无为有时有还无~~
　　算是做了决定，一身的冷汗总没有白流，不看未来会如何，只有兵来将挡，水来土掩了，诶……
　　深夜里，血腥的梦魇缠绕着我——装饰着彩色玻璃的窗户……金属的子弹向我射来……我全身无力却惊恐万分……眼睁睁看着弹壳破体而入……疼痛……撕裂……殷红的鲜血汩汩流出……渗满婚纱……满眼的雪白、鲜红，扑面而来，旋绕，堆积，紧压，我想逃开，却发现世界里只剩下恐怖诡谲的黑，毫无生机的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