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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4、缘由 ...

  •   我不知道自己心里现在的感受到底是什么,是欣喜有之的吧,自己耽惊受怕了整整一夜,恐惧的事情最终也没有发生,昭铖的脸像梦魇一样在眼前徘徊不息,终于被天边的第一缕晨光打碎;但说没有一点委屈与不平,就是违心之言,心理上的压力,精神上的煎熬,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如此漫长,如此清晰。冷汗流下来,濡湿了被褥,再被捂干,身躯不断颤抖,最后麻木到停止,所有的力量好象被绞尽,眼前的景象恍惚朦胧,躯干被麻醉了,思想被模糊了,而所有这一切的遭遇毫无意义,像开了一个玩笑,我是小丑,是被戏耍的对象,之前对自己的强迫,压抑,统统变得幼稚又可笑。我努力地呼吸,想用流泪来排遣情绪,却发现那样的事仿佛要花费太多的气力……
      我不知道自己怎么回到这敏福宫里来,也没有精力去关心;我更不知道昨晚那一场闹剧的原因到底是什么,也没有兴趣去知会。我只想找个清净的地方,好好休息,好好哭一场,却无法实现,这样小小的愿望也是奢求吗?
      “娘娘,该更衣去向太后请安了,迟了时辰不好……”小元讷讷地说道,充满了心虚的味道。
      我不语,很想放由自己去任性一把,什么都不管,什么都不顾,就如同上一世里永远被父母保护在宽实的羽翼之下。
      “娘娘……”小元又催促了一声,尾音有些发颤,一边还战栗得抖着身体,显得更加的底气不足,有言不由衷的意味。
      我直起身来,神情有些呆滞,动作也仍然僵硬,下颔细微地轻点了一下,小元就好象得了大赦似的,她跑去外间,招呼着清风、明月准备青盐、茶水、宫服、手饰……
      趁着她跑出去的间隙,我挪到了铜镜正前面,细察自己苍白的脸,抬起手,抚上侧颊,突然,报复似的,狠命捏了起来,又揉又拉,像泄愤似的使劲,不一会儿,脸色便红润了起来,侧颊也有些浮肿,这样的改变倒遮掩了一夜未眠的憔悴与神伤。接着,我又尝试着扯动唇线,活动僵直的嘴角,反复多次,终于造出了个自然的微笑。尽管眼里的虚无和神色的飘渺会出卖我所有的伪装,在请安时,低眉晗首,应该不会被发现吧。
      这样的心理暗示显得很傻气,有时候却不失为实用的办法,所以之后去太后那里的途中我也一直这样反复的提醒自己。
      虽然小元她们已经尽力地高效完成了复杂的请安前奏工作,我到达慈宁宫的时间还是显得有些晚了,因为几位主宫的嫔妃都已经端坐在两侧的雕花椅上了。我闷闷地请安,暗叹自己还是没有办法完美地隐藏情绪,这时候,我怕是应该很不好意思地赔罪才是啊。不过如今皇帝并未宠幸我,也就担不上什么恃宠生娇之类的闲言闲语;我也不想争强好胜,也不必刻意地讨取太后的欢心了吧。
      对于我的最晚才来请安,太后倒是没有什么不悦,想来在她眼里我也没有什么可关注的价值,这样的认知倒真的让我舒心了不少,这些日子以来积压的沉闷也缓和了许多。话不过三,太后就很合作的放众妃子出了殿,大概年老的人总精力不济,需要更多的时间修养娱乐,总胜过陪着我们这样的女子陷在勾心斗角的旋涡里。施施然地,大家都极尽优雅地轻迈莲步,连走个路都免不了争奇斗艳一番,没来由的,我感到十分心烦,便草草道了声别,转身快步往敏福宫的方向去。
      “隽妹妹留步……”如黄莺一般袅昵的语调轻轻响起。我无奈回身,看见面前雍容华贵的人儿——皇贵妃,慕容启淑,她也是个极美的女子了,清秀却不掩妖娆之色,典雅又不乏活泼之态,千种风情,万般灵巧,悉堆眉梢,可怜繁复厚重的珠钗玉石,宫花步摇,将她所有的美丽都浓缩到了小小的一个发髻之上,十分可惜。
      “参见皇贵妃。”我拘礼屈膝。
      她连忙上前来说道:“妹妹快别这样,又没有外人,不必多礼。”我心中暗叹,我和她很熟吗,恐怕又有麻烦事……
      “瞧妹妹容颜憔悴,怕是昨晚没睡好吧,”她作关心状,我不禁了然,原来是挑拨离间来的,呵呵,“皇上昨日本是召了妹妹前去伴驾的,怎么料到晚膳才过,永华宫的那一位突传太医,说是有些不适,皇上便去了韵贵妃那里,怕是累妹妹空等了一夜吧~”她说得柔声细语,像极了早春的微风,暖暖得,熏人心田,惹人沉醉,可我却觉察了她眼中闪过的那一瞬精光,和眉宇见不经意露出的讥诮神色,心头不禁冷笑,也不答话。她以为我闹着情绪,十分得意,火上浇油道:“这种事本是不太有的,但皇上并非故意冷落妹妹,也是自家姐妹们之间的问题,妹妹若是心里不舒服,可千万说出来,别和皇上怄气啊~”我倒以为她是要挑起我和韵贵妃之间的不和,原来连我也想算计,让我去和皇上闹,呵呵,以为我初来乍到,连这点常识都不懂吗。我本以为她一直被韵贵妃压着,也算是后宫的可怜人了,看来老话说得没错,可怜之人必有可恨之处,她们耍心机,斗得狗咬狗,两嘴毛,我没兴趣参与,还是表明了态度最干脆,免得日后纠缠不休。
      于是,我笑笑说道:“谢皇贵妃关心,非隽怎么可能和皇上怄气,韵贵妃身体不适,皇上前去关心也是应该的。非隽出身低微,进了这宫里,也只想要平平安安,稳稳当当,闲来过过小日子,便足够了。”
      “呵呵,既然妹妹这么想,那我也放心了。”听了我的话,她并未流露出半分不快的神色,依旧温和亲切,又闲聊了几句,便分手了,临走前,她回头说道:“听闻妹妹才艺甚为出众,什么得空到我承乾殿来坐坐。”
      “遵命,不过是外头的人谬赞了,一些上不了台面的把戏怕是污了皇贵妃的眼,还望到时候娘娘不要怪罪才是。”

      回到了敏福宫里,明月来回说御医墨大人前来例诊。我皱皱眉,点了点头。
      墨严背了医箱缓步进来,依旧丰神俊逸,潇洒不凡,眉宇间那一缕轻愁也同样未散去分毫。没等他行礼,我就摆了摆手,说:“大人不必多礼,我这里不兴那个。”不知道为什么,每次看见他,心里就暖暖的,像飘摇的小舟驶进温柔的港湾一般安心,充满了依赖和信任,也许是这个身体之前的灵魂对他眷恋得太深切,太绝望,我对他总有很熟悉的感觉,模模糊糊的画面不停地闪现在脑海——小树林,阳光残照下的班驳碎影;四角亭,精致的两三样小菜和弥漫着的淡淡酒香;有人抚琴,有人弄箫,曲调和谐,追逐戏耍,俏皮可爱;环廊曲桥,花榭碧水,清风荡漾,水波涟漪,衣袂飘舞;真正是如花美眷,似水流年,可惜景象是朦胧,好象阳光灿烂,画面却总是灰暗的,我看得清每一株花草树木,却半点体察不到画中人的外表相貌。
      只有一种久违的爱恋和倾慕会自然而然地倾泄而出,突破我所有伪装的外衣,真实的把自己剥开来展现在他眼前。
      我注视了他很久,很久,久到意识里的花开了又谢,谢了又开;久到意识里的人去了又来,来了又去;久到意识里的光暗了又明,明了又暗,恢复一片沉寂,当我察觉到那样的举动很不平常的时候,四周已经弥漫开了一种叫做尴尬的气氛。我不着痕迹地转开视线,对明月吩咐道:“去沏壶茶来。”又对小元说:“你去小厨房煮碗翠玉粥吧,突然很想尝尝你的手艺。”
      众人都退下之后,我和墨严之间就仅剩下一张圆桌了。我平静地将我的手搁在枕上,等他取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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