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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水龙吟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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少年一步三跳地走近,壁玉般皎洁的脸庞上浮动着过于明朗的笑,“哈,好巧呢,裴木——将军,你我居然在这里遇上啦。”清亮的声线不那么自然地抬高了调子,晨光普照之下,他的鹿儿眼那样透彻晶莹,其中正此起彼伏着的浓浓窘意与倔强,理所当然地一览无疑。
牵着墨焰马站在自家正门外的青石道上,裴燕歌片刻了无言,随即向走到面前的淮安世子略略颔首致意,神情依旧淡定而平和,“的确是巧遇啊,世子”,她将少年萦绕眉间的矛盾看在眼里,直觉上感到这矛盾似乎和自己有关,不会又莫名其妙地“冒犯”到他了吧?只这么一想,太阳穴立刻开始隐隐发痛起来,“我还有事待办,就此告辞了。”
“······等等!!”本来还在犹自做着内心挣扎的许嘉烨立刻一声大喊,可当那已然骑在马上的女子稍稍垂下了头、狭长的乌眸认真地望过来的瞬间,原就摇摇欲坠的底气霎时轰塌,心跳的速度加剧猛烈,满腔的忐忑与羞涩交织成网,勒红了他的脸,也圈住了所有想要诉说的语言。
看着两步之外脸色通红且张口不说话的世子嘉烨,统辖未央京9万守军的上将军轻轻一叹,端秀清妍的面容上泛开浅浅的困惑,瞧他的模样似乎也不像是“因为被冒犯所以来报复”的,可能是真有什么正事要商量······恩,先下马再说吧。
她的轻叹飘过16岁的淮安世子耳边,他心中顿时一紧,果然之前那些无理取闹的行为已让裴木头对自己不胜其烦了呢,是啊,大清早跑到人家门口还说什么好巧,如此拙劣的谎言哄得了谁啊!可是,可是想要见到这个女子的愿望那般的强烈,包围得他快要透不过气来,想要见她,想要问她、问她是不是真对别的男人动了心——
心绪径自混乱的时刻,少年忽然瞅见女子身形微动,以为她又要像当初在华岫园那样趁着自己沉默的空挡纵马离去——
“不许你走,裴燕歌,我不许!”就在呼喊出第一个不许的同时,许嘉烨极快地抢身上前,无视墨焰马通身的警惕排斥,一把抓住缰绳,使劲往下一扯,满心只有这么一个念头——不许她从自己面前离开,不许不许!
这突如其来又相当蛮横的举动显然惹恼了脾性暴烈的墨焰马,它嘶鸣着扬起前蹄,照着挡在眼前的少年狠狠地踢去。
“飞廉!”裴燕歌右手拉紧缰绳,左手抽下马鞭,迅速地压制住自己焦躁桀骜的的坐骑,可即使这样,淮安世子还是在仓促的闪避中摔到了地上。
许嘉烨斜坐在青石铺就的地面上,石料的凉意隔着衣服透过来,右手臂一片火辣辣地疼,眼眶微微发热,心,却渐渐平静了,或者说,被另一股浓郁的悲伤所冰冻,进而凝固······
他到底想要什么呢?偷偷跑来这里等她见她不让她走,这么任性到不像自己······究竟想要得到什么呢?
一身湖蓝武官常服的女子纵身而下,半蹲到跌坐不语的少年身旁,宛若远山的眉宇轻皱,素来如琉璃般清冷的语音也平添了几分关切,“世子,你还好吗?有没有伤到哪里,还站得起来吗?”
慢慢地抬起头来,世子嘉烨定定地望向近在咫尺的端秀女子,她的眼睛原来是这般清幽的黑,深深邃邃,纯明坚定得融不进一丝光影,还有鼻子、嘴唇、双眉,以及垂落脸侧的细碎发梢,皆是淡淡的——那种淡,恰让他真正体会到,什么才是“淡到极处始知妍”。
22岁的上将军被许嘉烨过于专注的目光盯得满腹疑惑,又见他只是捂着右边手臂一言不发,便低声道了句“失礼”,伸手托起他的右臂,极轻极快地掀开了宽大的枫红色袖子,没有太出乎意料,少年白皙的手臂被擦伤了,伤势虽不算严重,但血水渗出在红肿之上,必定是很痛的。
这时,裴府的大门也由打开,碧色衣衫的青年快步走了出来,隔了几步跟在他身后的,则是管家模样的中年女人和一个稚龄的男孩儿。
“先到我家里给伤口上点药吧,世子,扶着我站起来好吗?”带着宽慰的语调,裴燕歌轻轻放下少年的袖子,立起身来,把手递到了他面前。
仍然沉默的淮安世子目光一闪,浅粉的双唇动了动,可终究还是无声,略显缓慢地握上她的手,借着力站直了身体。
“夫人,门房说听到飞廉的嘶叫,您没事吧······这位是?”二十左右的男子神态谦和而明净,清秀温良的五官中透着真诚的关怀。
裴燕歌先是对跟在侧室身后的小儿子笑了笑,然后让过身,风清云淡地介绍起一旁的少年,“霜辰,这位是淮安王的嘉烨世子,刚才被飞廉所惊,受了擦伤,我正要请他进府包扎一下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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靛衣的宫人静静地立于葱郁的竹林之中,不远的殿台外廊下,女帝冰紫色的纱裙裙摆长长曳曳,漫不经心地迤俪到台阶上,柔软地勾勒出一节节的形状,与她隔桌对坐的俊朗男人微微一笑,终于落下了执在手中许久的棋子。
年纪不过十七八岁的宫人就这样静静地望着,目光穿过重重交错的枝叶,且轻且柔地停留在那抹窈窕而又飘忽的纤秀身影之上。
“是苏柳吧。”清脆的童音响起,水青长衫的小男孩一脸不合乎实际年龄的稳重。
快速地转回身来,苏柳恭敬地行了个礼,“大殿下,您来了,要奴才引您到陛下和宜君那边去吗?”他的声线好似曙光初露在潮湿的竹叶上,温而凉,润而洁。
“不必不必”,大皇子栎旻连忙摆摆手,遥遥地看了一眼自己那正在下棋的双亲,文秀的眉宇之间,浮起一丝混合了欣慰与忧郁的笑意,“父君和母皇难得这样单独在一起,还是不打搅得好。”
苏柳初入宫时就听长使侍儿们议论过那些后宫主子们的荣宠,说到品阶排位高居第二的班宜君,往往都以“虎头蛇尾”作为总结——当还是杜皇夫气焰最嚣张跋扈的时候,女帝将淳侯班家的小少爷召进了宫,对这个冠着“未央京三公子之首”光环的妙龄公子,杜皇夫自然是视其为眼中钉肉中刺没有一刻的消停,可向来隐忍不理后宫诸事的女帝,却在班宜君的事上异常地强硬,不留丝毫空隙让杜皇夫得手,可这样羡人的隆宠,只持续到宜君生下大皇子,那之后,广潇殿就鲜少再见女帝的身影,曾经风姿翩翩的佳公子,也安然沉静于丛丛的竹林之间。
慢慢地低下头来,大皇子看着脚边一株新生的竹笋,“你说,他们看上去······是不是一对壁人?”良久,他轻轻地开了口。
“大殿下······”
“我一直不明白,为什么母皇不再宠爱父君了呢?是不是因为我生为男儿的关系呢?可母皇真的很疼爱我,一点也不比奕虹少,那么又是为什么呢?父君明明是那般无可挑剔的好,明明······不比任何人差,为什么母皇要这样故意保持了距离呢?”
无言地望着一脸忧伤的6岁的孩童,苏柳的脑海里忽然浮现出初到广潇殿的那个夜晚,这偌大后宫唯一的女主人站在竹影斑驳之中,有那么些许落寞地说道——你们的宜君素来喜欢清静,可朕一来,这广潇殿就难得安静了,只是栎旻那孩子不明白啊······
是啊,教人如何明白呢?你这身披凰袍的至尊女子,看似散漫雍懒,看似戏谑无心,看似捉摸难定——然而,还是付予了真实而柔软的心情吧,对宜君、对大皇子······曾几何时,也对姐姐······
见身旁的宫人在自己的一番轻诉中黯然了神色,许栎旻倒有些不好意思起来,想来也奇怪,他平日里深藏于心的疑惑和忧郁,居然就这么轻易地展露了,“这宫廷太大太深,倘若无所依傍,只会落得个凄凉,我相信母皇与父君之间还是有情意的,正因为此,我希望父君能够得到有力的依傍······从母皇那里得到。”
“在奴才看来,广潇殿的生活其实是这深宫里十分难得的清幽雅致,宜君对此似乎也是很满意的。”18岁的少年敛下首去,眼神和话音一般的恬淡温宁。
“不对,父君他值得拥有比现在更好的生活,他是值得的!满意?,苏柳,我问你,有谁会真正满意‘红颜未老恩先断’的生活?”大皇子虽然远比其他的6岁孩童沉稳聪慧,可毕竟还是稚龄,当被说到最耿耿于怀之事的时候,他素来温文的面容顿时涨红,语调陡然高了许多。
标志宫奴身份的镶红黑腰带尾稍轻摆,苏柳心下一叹,对着双眉紧皱的皇子栎旻深深地弯下腰去,“奴才考虑不周,还请大殿下见谅。”
深吸了一口气,女帝素为喜爱的长子重新回复了平稳得不似孩童的神情,“就算父君是真心满意现在的生活,可这种清幽雅致的生活能持续多久呢?因为母皇疼爱我,所以宫中上下不敢轻视父君,而我身为男儿,总有赐婚外嫁的一天,到那时,我进宫有限,父君又不得圣眷,宫里的势利眼们会让他继续拥有‘清幽雅致’的生活吗?”
“这······”
“父君真的不在乎刘贵君、邓良人他们从母皇那里得到的隆宠也就罢了,可有一样,他必须在乎”,大皇子栎旻稚嫩的脸庞上,渐渐浮起一种灼热的坚决,他面向身侧垂首而立的宫奴,惯来温和的目光,暗潮汹涌,“刘贵君他们都有着亲生的皇女,若不想争宠,那起码得有个女儿依傍——普天之下,已嫁男子的后路只有这一条,不是吗?”
秀静而清宁的少年闻言一怔,随即领悟到年幼的皇子深沉的打算,“大殿下,您······需要奴才去做些什么呢?”这就是宫廷,让一个仅仅6岁的孩子可以思虑到如此地步的宫廷。
大皇子沉默了片刻,蹲下身,右手轻轻抚上竹丛根部还未长成的青笋,沉静的语调微微抖动起来,“将春末的梅子和夏初的青笋研磨成粉,分别混入旧年的雪水与上等桂花酿里,再把这2种水融为一处,以小火煮熬三个半时辰,可成一壶芳露······据《千草方集注》上说,其甚有滋补调理的功效,多、多用于夫妻······之间。”
“奴才知道该怎么做了。”苏柳的神色一片空凝,低垂的眼睫细细长长,掩盖了所有的情绪。
6岁的男孩握紧袖中的双拳,拼命抑制通身过分紧绷而产生的颤抖,“材料都已备妥,全在我的书房里,接下来的四个时辰,除了你之外,没有人会进出那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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男子悄悄地绕过绘了‘蝶恋花’的琉璃屏风,蔷薇红的衣摆拖曳在蚕丝的地毯上,没有一点儿声音,望着几步之外那个正埋首案前的雪白身影,他娇娆精致的面容上浮起得意洋洋的笑,张开双手,准备去挠人家的腋下——
“绯容,你来了。”谢羽然浅笑着放下手中的毛笔,悠悠地转回身来,披落腰间的乌发发梢轻晃,光洁柔软得宛若含苞的花朵。
“我的天,素染,你是不是背后还长着双眼睛呐?”有些泄气地唤着友人的艺名,揽月楼的两大名伶之一颇为夸张地抚了抚胸口,一举一动,眼波流转,皆是数不尽的风情婉转,似嗔非嗔的魅惑着。
依然浅浅地笑着,身着莲白华绢衫的男子随意地一拂长袖,双眉微挑,清朗和悦的语音有如落珠渐玉一般,“哈,明明就是你的步子太沉,教人不想听到也难啊。”
懊恼地嘟了嘟自己胜似红樱的嘴,绯容一个闪身,抢坐到桌案之前,“是不是在给你的裴将军写——这、这,我的天,你把3000两一匹的皓雪缎拿来练字!哎呀,糟蹋死了,楼主知道了铁定饶不了你!!”
“饶?你我从年头唱到年尾,她进帐何止万金,难不成为这区区一匹缎子,她又要拿针来扎小腿?”望着铺开在桌面上的宛如冰雪编织而成的锦缎,十八九岁的男子微笑得七分薄凉三分沧桑,衬着他雅艳绝伦的眉眼,愈加透出一种冷烈而华丽的风采,“那也行啊,后天的大戏缺了主角,想必一定很有趣。”
丢过去一个“我就知道你会这样讲”的眼神,绯容兴致十足地琢磨起锦缎上峭幽遒丽的字句来,“······披衣出户步东西。展诗清歌聊自宽······哎呀,还是‘珑玲体’呢,素染素染,你真是越来越厉害了,连泽方侯开创的字体也能写得像模像样的,恩恩,真是要才有才要貌有貌,放心吧,那裴将军早晚都会倾情于你的——不然,呵呵呵,她就不是女人!”
“不是说过只有我们两个人的时候,别用‘素染’这个名字叫我的吗?”清朗而舒润的话音,携着平平淡淡的语调响起。
绯容却在这平静得近乎寡淡的语音中脊背一紧,连忙摆手解释起来,“瞧我的记性!羽然,真对不起,我以后绝对不会再忘了,所以别生我的气啊,羽然。”他素来秉持的妩媚姿容,此时完全消褪,满脸的焦躁与歉意,就如同一个犯了点小错的良家少爷,娇娇俏俏,清清净净。
“罢了,绯容,是我太任性了,都入了贱籍这么些年,居然还心心念念着早就被黜没的姓名,说来也是好笑,可我还真的笑不出来呢。”谢羽然轻叹了一声,垂眼看向皓雪缎上的笔墨,展诗清歌聊自宽······哈,聊自宽,他当然明白前尘往事已如镜花水月,不忍追溯,不可挽回。
“这可不叫任性,羽然,双亲所取的姓名,自然要好好地谨记珍惜嘛,我呀,因为是被拣回来的弃婴没有名字,不然肯定要楼里的所有人天天用本名喊我,呵呵呵,就算把楼主气歪了嘴也不管。”同样不过双十年华的男子愉快地想象着,一下子从椅子上站起身来,动作轻俊地跳到屋子中心,翩翩然转开一个优美的圆圈。
望着相处了近10年的曲艺伙伴盛放若夏花的姿态,谢羽然重新微笑起来,幽雅又凉薄的气宇蓦然一沉,滚滚的英气直卷而上,刹那间,一如白蝶燃灼着火焰,明艳、凛利、热烈,那般蒸腾的辉煌——他飞快地提起笔,行书比流云还要舒畅——
“乐往哀来摧心肝,悲风清厉秋气寒。
罗帷徐动经秦轩,仰戴星月观云间。
飞鸟晨鸣,声气可怜。
留连怀顾——燕歌行。”
到最后一句时,峭丽的珑玲体早已不复,泼墨似的狂草左驰右鹜,极尽锋芒。
那比胭脂还要馥丽的优伶舞罢,凑头一看,戏戏谑谑地掩袖而笑,“呵呵呵,看来你是要定了上将军的心啊。”
“梦寐以求,誓不罢休。”桌后的男子着白衣,书雪缎,笑落雁,眼流光,意盎然。
(方便的话往这边看看——————)
写这文越来越有种熬中药的感觉||||||||||||||||||||||
感谢一直霸王、非霸王的读者阅读此文~~~~~~
阴暗面啊,不管小孩子还是大人,不管皇子还是祸水君,阴暗面真是郁闷的东西······
最后万分感谢“八”君的鼓励,这文其实确实是受《山河赋》激发而写出的,真心喜欢那文中真实而又壮烈的传奇女子和男子的故事~~~~所以致敬吧,偶不搞穿越,不重闺阁床地,只想清清淡淡写写这2个可爱又可敬的女子——燕歌,函瑛。
关于此文有任何疑问请直接提出,偶能回答的一定回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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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章 水龙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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