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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3、鹤冲天 ...

  •   邢天娇呆呆地盯着戏台之上的素染,好半天才回过神,四周雷动似的喝彩在持续相当长的时间后,开始渐渐转弱,“汤楼主!”她猛地从雅间的座椅上跳起来,急冲冲地往楼下跑去,“汤楼主人呢?汤庆之!!”

      她的大喊过于高亢,竟压过了看客们的掌声,焦焦躁躁地回旋在揽月楼的戏厅里,“哎哟,邢大小姐,瞧您火急火燎的”,楼主汤庆之是个见惯场面的中年女人,她满脸堆笑地迎上来,顺手还拿起一杯茶,“有什么要吩咐小人的?来来,先喝口水缓缓气。”

      “三万——不,五万两,五万两银子!你把素染给我,行不行一句话吧!”年轻的纨绔女子急不可待地挥开递到跟前的茶,白瓷杯一歪,摔在了地上,脆脆的碎裂声这般响亮,反衬出此时戏厅内忽如其来的沉默。

      汤庆之知道所有人的目光必定都集中到了自己身上,而面前这一位的眼神尤其狂热,仿佛只要她说一个“不”字,她就会立刻吞了她,“呵呵呵,素染能入您的眼,那是我们整个揽月楼的福气呀!只是大小姐啊,素染毕竟出身贱籍,您府上却是二品大员的——”

      “少说废话!十万两总该够了吧,即使是素染也得唱个几年才能给你赚来吧?优伶戏子就是趁年轻的行当,汤庆之,你应该比我会算账,素染归我,十万两银子归你,揽月楼在这未央京继续‘稳当当’地红下去。”邢天娇的声音依旧响亮,跟在她身后的家仆也露着一脸凶相。

      “邢大小姐,有话好说嘛,小人也没说不愿意啊,只是怕令堂令公他们容不得戏子做侧——”

      “得了,一句话,你答应不答应?”

      脸上的笑有些挂不住了,汤庆之在对方咄咄的逼势下不大甘愿地暗自算起账来:素染虽说是红牌,但越红就越不听话,这两年没少给她添堵,再来他也满19岁不小了,正如邢天娇所说,戏子就是趁个年轻,眼下卖掉他亏是亏一些,不过十万两总算也说的过去,何况揽月楼还没在京城里站稳脚跟,确实得罪不起这一尊地头菩萨······

      “就算她答应了你,我不愿意的话,也没用。”就在汤楼主想要顺水推舟地答应时,一直静立在台上的优伶突然开口了,语调同他的神色一般,漫不经心的平淡,隐含着些许若有若无的骄傲与轻蔑,清清楚楚地传达给了在场的每一个人。

      对于他轻巧得近乎散漫的插话,汤庆之翻了个“我就知道你不会让人安生”的白眼,而她身边的邢天娇双目圆瞪,脸涨了个通红,他又拒绝了她,他居然又拒绝了她!“你凭什么不愿意!区区一个贱籍的戏子,你凭什么不愿意?!”

      无声地微笑了一下,谢羽然提着剑走下戏台,火红的长绫拖曳在地,鲜艳地铺开在他的身后,“凭我的心,我不愿意,死也不愿意。”语气依旧平平淡淡,却是一字一句,掷地有声。

      “哎哎,大小姐别急,别跟他一般见识······素染,你也不要太不知好歹,别老是死啊活的!”汤庆之眼明手快地拦住已然发怒的邢大小姐,面上虽还带着笑,可声音严厉起来,眼角余光飞快地扫过他右手握着的宝剑。

      谢羽然敏锐地捕捉到了她的目光,浅浅笑着,他在距二人几步之外的地方站定脚步,随即一松手,剑便直直落地,“楼主莫不是急昏了头,这种耍花样子的玩意如何寻得了死?不过,我既然说了死也不愿意,自然多的是方法以死明志,这就不劳楼主费心了。”

      邢天娇只觉得血气直往脑上冲,她一把推开汤庆之,面容因为愤怒而显得狰狞:“好你个素染!死也不愿意是吧?好,我倒要——”

      蓦地,一个素底蓝衫的秀挺身影迅捷地自人群中闪出,干干脆脆地挡在了怒气腾腾的邢府小姐面前,突兀而又坚定地将谢羽然护到身后。

      “裴燕歌······哼,上将军您好兴致啊,又要来一出英杰救美啦?”姿容浮华的女子咬牙切齿地说着,气势却被逐渐抑制,她好不甘心地瞪着双眼,看看裴燕歌,再看看她身后的美貌优伶,话音越发阴阳怪气起来,“素染你可真有福气,跳楼是裴将军接住的,生病是在裴将军家修养的,如今,你一个不愿意,人家裴将军就立刻来为你出头,啧啧啧,了不起啊了不起。”

      远山似的双眉微微一挑,一直面容平静的裴燕歌眼色一沉,那种不动声色的凝重感立即压下了邢天娇浮躁的气焰,上前半步,她正想说些什么,袖角却被身后之人轻轻拉住了。

      “将军,我知道您生性正直,路见不平自然要出手相助”,白衣淡妆却更显清艳绝伦的男子凑到她耳边,微小的声音里滚动着异常坚决的情绪,“可是很抱歉,我谢羽然不需要您的顺路顺手。”

      半转过身,裴燕歌端秀的眉眼之间,极浅地泛开一许微涩的涟漪,她直视着他,素来清漠无波的一双眸,此刻完完全全地倒映出他的容颜,“这一回,我不是顺路顺手。”

      她的声音比他之前的还要轻微,但每一个字都在他心底响亮得荡气回肠,紧绷到僵硬的脊背缓缓放松,牵着她袖角的手却使劲攥了起来——这个他一心所系的女子啊,她说,这一回不是顺路顺手,不是!“既然如此,我可就······不许你后悔了。”

      “哟,当众讲起悄悄话来了嘛,裴将军,这次我是正经出钱买人,好像没触犯什么国法军规吧?您拦在这儿,似乎不太合乎规矩呢。”看着他们耳语的模样,邢天娇当然是妒火中烧。

      “他说过不愿意了。”重新面向邢天娇,上将军仍旧平和又淡定,然而一丝夹杂着莫名快乐的慌乱滑过心头,她对这种陌生的悸动,似乎也并不想要抗拒。

      “一个戏子而已,哪由得自己做主,谁出得起价就归谁,是不是啊汤楼主?”扬起下巴,邢天娇料定这位裴将军出不起高过自己那十万两的价钱,洋洋得意起来。

      汤庆之只是干笑着打哈哈,她哪边都不想惹,唉唉,素染你小子真是折腾人啊,一口气招来两个大头,苦煞了我!

      而这时,那位绝色的祸根施施然走上前来,站在了裴燕歌的身边,不以为意地一捋散在胸前的长发,“谁出的价高就归谁?那好啊,楼主,你看事已至此了,三十万两银,让我自赎吧。”

      众人顿时倒吸了一口气,三十万两啊,一个唱戏的优伶竟然有如此数目的积蓄!

      “我十二岁出道,至今已满七载,唱戏应酬的收益自然归楼主,但客人们多有慷慨,常常会另外打上一两件珠宝小玩物,日子久了,就攒出这个价钱来······如何,楼主?三十万两白银,我除了身上所穿之外什么都不带走,请你成全我。”

      望着他微笑着的脸,汤庆之一时竟有些怔忡,思绪飘到很多年以前,她在一群哭天抢地的待卖官奴中,一眼就看见了他,才只有九岁,不哭也不笑的冷了一双眼,“你人在贱籍,就算想要自赎,也得有个可以附籍的主家呀。”

      裴燕歌忽然觉得右手一暖,垂眼看去,是身边浅笑明媚的男子握了过来,“主家就在这里啊”,他雅逸绝艳的音容轻松得理所当然,眼波莹亮,仿佛融化了星辰,可牵住的手却极细微地发着抖,“心心念念,惟此一人,我只想,只想和裴燕歌在一起。”

      她感觉到了他的颤抖,那样小小又轻轻的颤抖,登时在心底蔓延开来,许多许多······许多到连自己都很惊讶的怜惜涨满胸间,好像倾尽所有也罢,只要能让身边的这个人,不再有一丝忧虑,“既然已有主家,汤楼主,他现在可以自赎了。”说话的同时,裴燕歌反握住了谢羽然的手。

      “这、这真是——裴将军捡的便宜真是大啊,红优伶宁愿自赎也要倒贴了您,一分钱不花就揽得美人在手,真真实让人好生羡慕啊!”眼睁睁地看着煮熟的鸭子飞进别人嘴中,邢天娇自是极尽阴阳怪调地冷嘲热讽,这回真是认栽,众目睽睽之下,她无论如何也不好从当朝大名鼎鼎的武将手里抢人吧?

      仍牵着谢羽然的手,统辖未央京全部军备的上将军朝邢天骄的方向迈进了一步,清妍而漠然的的面容敛去了所有的表情,“别人怎么想,我管不着,不过从此刻起,世上再无揽月楼的优伶素染”,只是平平淡淡地略挑了眉角,那一身静秀便霎时化为凌厉,隐隐张开,准确又迅速地对着还想一逞口舌的纨绔女子压下,“他已身在裴府,再不会任人轻贱了。”

      邢天骄张着嘴巴,半天也没说出一个完整的句子来,她在这溪蓝衣衫的女子面前气势顿消,除了暗自懊恼,也不敢再有其他举动。

      揽月楼上上下下的客人们大都沉浸在这出比状元戏还要精彩的“素染之争”里,或兴奋或戏谑或叹息地悄声议论着,目光一刻也不离那卓然并立的一双男女,只有二楼西厢的某个雅间,被重重地关上了窗。

      “······世子,您还好吧?”看着双手还扶在窗格上的少年,董思砚踌躇再三,小心翼翼地开口问道。

      少年并不理她,只是维持着关窗的动作,半晌静默,连高束的发辫都没有分毫的动摇。

      “世子——”

      “不好!我不好,我很不好很不好!!”猛地转回身,许嘉烨红如芍药的长袍划开短暂又耀眼的弧线,乌亮的额发凌乱,往日里一如玉盘般明润的脸色沉到了极点,那双总是跃动着星光的鹿儿眼,已漫上一层薄薄的雾气。

      董思砚心下一疼,刹那间很多不明白的前因,此刻都有了结果,原来如此,原来如此。

      恶狠狠地盯着神情忽然变得木然又伤感的少女,许嘉烨使劲眨掉眼中的水雾,双手紧紧地攥住袖口,想要开口再说些什么,却因为嘴唇颤抖得太厉害而作罢,裴木头······裴燕歌——你怎么可以选别人?你怎么可以跳过我去再喜欢上别人?!明明,我是这样的、这样的喜欢你——

      “我很不好,够了吧!!!”

      ×××××××××××××××××××××××××××××××××××

      “陛下,陛下”,十六七岁的少年一手抓住才踢起来的羽毛毽,一手放下挽在腰间的橙青衣摆,嘟着嘴,一步三跳地冲到树荫下正偏头吃葡萄的女帝面前,“不是答应要帮我数数吗?都不看着我踢毽子,光吃东西,我这不又白踢了!”

      许函瑛倒也不急着答话,仔细又笨拙地撕去最后的一点葡萄皮,她本来就悦目的笑容里顿时融进几分得意,越发灿烂起来,“来,皓少爷,尝尝朕亲自为你剥好皮儿的葡萄。”

      良人徐皓依旧气鼓鼓地嘟着腮帮子,但水汪汪的一双秀目早就飘到那鲜嫩可口的葡萄上去了,“因为陛下说要帮我数,所以都没让宫人们记数呢······”他的声线微微带了些介乎男孩与男人之间的沙涩,一旦轻下去,却也更显缠绕低徊,说不出的温柔动人。

      看他这副娇憨顽皮的模样,女帝函瑛轻笑着摇摇头,抬手将葡萄喂进他的口中,顺便一刮他小巧的鼻头,“没死盯着你又不等于朕没认真记数,三十个点接、二十个前勾、二十个后勾、十五个金鸡跳、十三个鲤鱼旋,你方才一共连踢了九十八下。”

      一直跟在徐良人身旁侍候的长使李三井闻言,静若死水的眼眸中泛过一抹惊讶,他看着女帝三心二意地左吃右喝了大半天,几乎一眼都没望过徐良人那边,可没想到她居然和自己默数的结果分毫不差······果然,是个胸有城府的年轻帝王呢,这样的话,就不可太过玩弄心机了。

      “真的吗?哈哈,我又破自己的记录!还好陛下你真的数了!”徐皓全然没有自家长使那般心思细密,他开开心心地拍着手,一下子坐到女帝的身边,双手搭在她肩上,俯下身,在她的左颊上印了一个响亮的吻。

      这一声脆响,环绕着的宫人们自是略带了那么一份已成习惯的尴尬、装作什么也没看到的回避了目光。

      伸手拍拍趁势粘在自己怀里的少年的后背,许函瑛一瞟眼,就望见回廊边远远站着的一行人,想来是刚好撞见自己和后宫亲热,回避不及,只好伫立原地,“过来吧,等你们半天了。”懒懒地招了招手,她的话音绵绵软软,似是一丝底气也无。

      徐皓半侧过身,有些好奇地打量着跟在引路长使身后的年轻官员,还有背了一只扁木箱跟在官员身后的侍儿,“哎?陛下陛下,这些人是来做什么的?”

      “过几日不是你的生辰吗?宫中只准亲族男眷前来探望,那你成天念叨的母亲姐姐们怎么办呢?朕就想,让丹青署为你绘一幅肖像,再叫你父亲他们带回去,给你的母姊看看,略慰思亲之苦。”抚了一下徐皓吹弹可破的脸颊,女帝的注意力重新集中回还未剥皮的一串串葡萄上,左挑右选,终于拈起一颗近乎满圆的葡萄。

      身着浅绯官服的女子看上去不过二十来岁,模样生得很是文秀,虽然在御前免不了拘谨,但温温和和倒也不失分寸,“奉诏画师冯婧,拜见 陛下、徐良人。”

      扭头看看行着跪礼的画师,再回望眼前神情闲散的女帝,即将年满17岁的徐良人扬开一个压倒夏花的笑,飞快地亲了亲女帝的右颊,他立起身,蹦蹦跳跳地来到冯婧的身边,“好啦好啦,起来吧,你要多给我画几张,我想想······踢毽子的要画,荡秋千的要画,玩翘翘板的也要画,还有还有,还要画一张我抱着白玉丸子的!哈哈哈,这样母亲、姑姑、大姐二姐还有小妹她们才够分呢。”

      冯婧刚行完礼,一抬眼就看见徐皓亲上女帝的脸,顿时大窘,目光游移不知放在何处才好,谁料还不待她平复心情,他就跳到自己的眼前来了,开口就说了一大通,勉强记清楚内容,正要恭敬地应承时,却遇着他爽朗大笑起来,“下官、下官记下了,请良人放心,下官必定竭尽所能。”

      “既然徐良人想多画几幅,朕就准你每日午后觐见绘画,下月良人过了生日,他家人若是满意你的画,朕自然是有赏的。”微蹙了眉,女帝函瑛有些懊恼地瞪着手中剥坏了的葡萄,低低一叹,随手扔回盘中,早有御前的宫人递来手帕,她草草擦了擦,百般聊赖地闭上眼,似是要小憩一会儿。

      然而意趣正浓的徐皓可不由她睡去,“哦,对了,还要画一张我和陛下的!”他轻快地跑回女帝身边,半弯了腰,伸手将侧躺着的她扶正坐起,“陛下陛下,下个月我庆生的时候,可不可以叫宫外的红戏班子来唱曲?”

      许函瑛无可奈何地睁开眼,就望见徐良人那一双满含期盼的秀目,略作沉吟,她微笑着点了点头:“行啊,未央京出名的戏班子嘛······荣春园、长乐班、吉祥院,随便你挑好不好?”

      “我想看揽月楼的戏,漓南出身的戏班南腔一定最正宗了,我家父亲和三哥哥都爱听呢,上回进宫的时候他们跟我夸了一大堆,什么素染绯容的演得可好呢,陛下陛下,你就让揽月楼专门为我唱一场吧。”

      在一旁默默摆开笔墨纸张的画师冯婧抬起头,看了一眼正说得眉飞色舞的徐皓,提笔勾下了轮廓。

      “揽月楼吗?宣他们进宫也可以,不过你父兄喜欢的素染绯容就到不齐了”,似笑非笑地扬开了唇角,女帝像是忽然来了精神,很利索地从软榻上站起身,水紫的纱衣舒展开来,凤鸟求凰的花纹华贵而又写意,“那素染已在昨天晚上自赎,入了上将军裴燕歌的府中。”

      “自赎?这么说他现在就不唱戏了,哎呀,这个素染也真是的,怎么不晚几天再自赎呀,我还没看过他的戏呢,真是的!”徐皓极不甘愿地跺跺脚,只恨自己为什么不早两个月过生日。

      慢悠悠地伸出右手,抚上少年光滑的鬓角,许函瑛刚想说些什么来安慰安慰自己这个天真烂漫的后宫,却瞥见总长使孙齐站在稍远一些的地方,冲自己遥遥下拜,“无论前朝后宫······还真是一刻也消停不得啊。”

      她的声音太轻,连相距不到一步的徐皓也没有听清:“哎?陛下,你刚刚说什么?”

      “呵呵,朕刚才说,那个不再做优伶的素染······不知究竟是个怎样的人物,居然迷住了西翎第一品行端正的裴燕歌呐,呵呵呵。”容貌姣好的年轻帝王偏过头来,散漫而略略狷放地、轻笑起来。

      ××××××××××××××××××××××××××××××××

      刑部尚书张亚初正襟危坐在丞相府的书房里,她天生一副和气生财的白胖福相,配以此时严肃的神情,越发的不合衬;而在她的上首,董昭翻阅完了刑部宗卷的最后一页。

      “你做事果然周到,不枉当初我向皇上大力地举荐你。”

      “下官一直铭记丞相的栽培之恩,今后惟有在任上作出成绩,以报答您的青睐。”恭恭敬敬地对董昭低下头去,张亚初中气十足的话音中充满了感激。

      年近四十的西翎丞相只是不以为意地笑笑,“其实今天找你过来,倒并不为这律法补撰的卷册”,她从书桌后站起来,踱到窗边,视线正对着的走廊那一头,是女儿思砚的房间,“我记得······你的夫婿好像是淮安王夫的表亲吧。”

      颇为意外地扬起眉,张亚初回答却很迅速,“内夫算是淮安王夫的表外甥,虽不是直系亲戚,不过节下走动还是有的。”

      垂下眼,董昭慢条斯理地转回身,“如此甚好,那么我就可以委托尊夫婿向淮安王府提亲了。”说着,她抬了眼,轻描淡写而又不容拒绝地作出了结论。

      “向淮安王府提亲······吗?”小小地惊讶了一下,曾别号“神判”刑部主官很快便在内心理出了头绪——董丞相只有一女,淮安王只有一子,二人年纪又相若,重臣与皇族,也是再自然不过的联姻。

      “小女尚未考取功名,照理不该于立业前先论成家之事,但那孩子对嘉烨世子却是情根深种,非他不能······唉,可怜天下父母心,所以纵使高攀,我还是想试着一解小女的相思苦。”董昭微微笑着,神态平静,完全不似话中所说的那般用心良苦。

      沉吟了片刻,张亚初朝着这气质儒雅的百官之首作了个揖:“下官明白了,一定会让内夫对淮安王夫表达丞相的美意。”不过成不成,还得看人家啊,况且自家的那位做媒的水平很一般呢。

      “那就有劳贵夫婿了,请务必将我家女儿的痴情告知王夫,‘千金难寻有情人’嘛,还望能够得返佳音。”看着连连应诺的张亚初,董昭心底划过一丝模糊浅薄的酸楚,有情人难寻,确实难寻,所以思砚的一片丹心,世子还是欢欢喜喜收下才好。

      张亚初垂手静立了一会儿,估摸着董昭应该交待完所有的事了,于是很识趣地拜了一拜,打算要告辞。

      “钟毓虽说安分些了,但你还是看着她一点,毕竟是个相当有才的女子,我不想再叹一次可惜了。”就在她已退到门边的时候,负手而立的董昭忽然开口,侧影孤清却又隐约着冷意。

      “丞相请放心,下官知道该怎么做。”
note 作者有话说
第13章 鹤冲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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