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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第三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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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二,这样不太好吧?”踩在码头和小货船之间的木梯上,罗中朝不放心地对相思说。
“没事的,罗大哥,没事的!”相思胸有成竹地向罗中朝保证,“货船的船费比漕帮客船的船费便宜一半,虽然这种私家的小货船会慢一些,但赶上会试可是绰绰有余,这样无形间又省下两天住店的钱,又可以欣赏沿途的风景,何乐而不为啊!”
“说得也是,还是女孩子心思细密啊!”罗中朝受教地点点头。是啊,虽然现在有些钱了,但还是能省则省,和十二的精打细算比起来他真惭愧啊!
相思暗暗吁了口气,总算唬弄过去了,只要不用她上漕帮的船,别说坐这种小破船,就算要她游泳都愿!
“喂,你们两个,把名字写一下!”一个干瘦留着一小撇胡子的男子递给他们一个簿子,一双鼠眼贼溜溜地大量他们,相思被他看得浑身不自在,写名字时差点把“十”字写成“相”字,还好她笔锋转得快。
那个男人接过他们递过来的簿子转身离开,什么都没说。两个人愣愣地站在原地,也没人要带他们去舱房。
就在两个人不知所措的时候,一个柔媚的嗓音传来:“你们两个就是搭顺风船的?”
两人顺着声音看过去,一个身材娇好的妖艳女子向两人款款走来,一双眼尾上挑的大眼冶艳而锐利。贴身的冬衣勾勒出凹凸有致的修长身形,裙子在膝盖上一尺处,鹿皮长靴包裹住纤细的小腿,虽然是冬装,但还是把性感迷人的身材出落得淋漓尽致,即使穿的不是袒胸露背的服饰也让她性感得让人难以呼吸。
女子走到两人跟前,一双媚眼盯着罗中朝,“是上长安赶考的贡生吧……好俊的书生啊!”涂着蔻丹的长指划过罗中朝的脸颊,罗中朝反射性地撇开脸。
相思身形一晃,挡在罗中朝身前,“你别动手动脚的!”女子轻佻的行为让她想到说书故事里专吃书生的蛇精,那红得晃眼的指甲仿佛危险的信子,让她十分紧张。身为罗中朝的书童兼保镖,保护罗中朝是她的责任,无论对方是人是妖!
女子这时才正眼看比她矮半个头的相思,抱胸道,“哟,这个小美人是你的小娘子?”
“你……”相思被她气得想拔剑缺被罗中朝挡住,罗中朝对女子一抱拳,礼貌地道,“十二是我妹妹,我兄妹俩要上长安赶考,得贵船带行,沿途还请姑娘多多包涵我们兄妹俩的不礼之处。”
“兄妹?”那道有些熟悉的慵懒低沉的男声自两人身后传来,“一个姓罗,一个姓杜?”
相思猛然回身,惊讶地看着身后不知何时冒出来的高大男子,他什么时候来的,她居然一点动静都没有感觉到!这个男子轻功了得。相思后退了一大步,警惕地打量着男子。他的个子很高,比罗中朝还高出一些,皮肤是健康的麦色。脸颊削瘦,有新生出来的胡渣,眼神锐利而冷漠,薄唇,一定薄情。乌黑的长发随意地用皮绳束在头顶,几缕发丝凌乱地散开,更添几丝狂野不羁。
这个男子是与罗中朝完全不同的类型,一个白皙瘦弱,一个黝黑精壮;一个干净清爽,一个不修边幅;一个和蔼可亲,一个充满危险。截然不同的两个男子,却同样令人难以离开目光。
罗中朝直视着男子,不急不徐地解释,“我俩是表亲。”
“表亲?”男子挑了挑嘴角,看向一旁妖艳的女子,“小鱼,你别想了,这个男的不适合你!”
“他不适合我?”女子走到他身旁,柔若无骨的手搭上了他的肩头,“难道你适合?”
“你说适合就适合。”男子搂过她的腰,轻佻地拉过肩头的小手。
看着两人旁若无人地调情,相思厌恶地皱了皱眉,“你们两个聊够了没有,有谁可以带我们去我们的舱房?”
男子松开妖艳的女子,看着相思,打非所谓,“你叫杜十二?”
“是,怎么样?”
“多大了?”男子突然问。
“十、十九……”其实再过两个月就二十了,怎么?难道坐船还有年龄限制?
“十九?原来你是姐姐啊!”女子俯首看着相思,她还以为这个女孩最多十五六岁呢!
男子上下打量了相思一遍,勾唇一笑,“看来你们真的没什么,女孩到十九未嫁也算个中翘楚了。”
“你!”相思气得小脸通红,指着男子叫道,“我告诉你,想娶本小姐的人从洛阳都排到长安了!”
此语一出,不只那对男女,就连罗中朝也露出不相信的表情。
“你们……”他们不信任的表情让她很挫败。的确,想娶她的人真的可以从洛阳排道长安,但那是作为杜家千金杜相思的时候,现在作为杜十二是一文不值,什么都不会,连最普通人家的女儿都不如。
现在她越来越发现,离开杜家她什么都不是,以前她所到之处每个人都对她点头哈腰,如今连一个小小的船工都可以取笑她,巨大的落差让她有些难受。罗中朝见相思的神情黯淡了下来,知道她心情低落,连忙拱手对男子说:“这位兄台,我妹妹有些累了,可否劳驾带我们去舱房?”
“由我带你去吧!”女子自告奋勇地走到罗中朝身前。
“对了,小鱼,刚刚头儿叫你,好像脸色有些不对。”男子缓缓地说。
“什么?我哥叫我?该死的,你怎么不早说啊!”女子娇斥得跺脚,身子一转,飞快的跑开了。
见女子离开,罗中朝暗暗吁了口气,男子一声不吭地走再他俩前边,两人紧跟上来,行至船尾一个小的舱门前,男子突然转头问,“你们是睡一间还是两间?”虽然语气是问两人,但是眼睛却是盯着相思,充满挑衅。
罗中朝来不及回答,火大的相思就破口大骂,“你这家伙到底要本小姐说几遍,你脑袋进水啦,我和罗大哥只是单纯的兄妹关系,要是你这蠢脑袋再给我肮脏地乱想我就打爆它!”
有一样东西她向来不多,现在遇到这个男人以后更是把这东西丢到九霄云外,那就是气质。
男子瞟了眼浑身冒火的小母老虎,不为所动地继续问:“到底是一间还是两间?”
“你!”相思已经气得要冲上去拔剑砍她了,罗中朝连忙拉住她,陪笑地对男子说:“两间,两间,麻烦兄台引路!”
男子把他们带进船舱,走到两间舱房前说:“我们船上就只有两间客房,里面有简单的生活必需品。饭菜我们会有人送到二位房间,有一句话必须要先跟你们说清楚,晚上风大,如果没什么事别到甲板上乱转,听清了吗?”
相思在他话还没说完时就摔门进房了,罗中朝则有礼貌地听完,“我们都知道了,有劳兄台了!”
“没事我就先走了。”说完转身离开。
“兄台清留步,”罗中朝叫住男子,“在下罗中朝,还未请教兄台高姓大名?”
男子回头看了罗中朝一眼,“我叫傅义。”
“他是我见过最讨厌的人了!”相思像个被关在笼子里的野兽一样在罗中朝的舱房里走来走去,细致的小脸上充满愤怒。
罗中朝无奈地放下手中的笔,看来今天不适合创作,他看向那只浑身冒火的小母老虎,细语安抚,“其实傅公子只是口恶心善。”
“他心善不善我不知道,但口恶绝对是名副其实!”相思气累了,一屁股坐到罗中朝的床上,圆圆的杏眼滴溜溜地一转,突然问,“罗大哥,你有没有觉得这船上的人都怪怪的。”
且不说船上的人装束古怪,人人凶神恶煞,行走江湖,不应该以貌取人,但他们行为诡秘,眼神充满阴谋,让人看了毛骨悚然。
罗中朝偏头想了想,摇了摇头,“没有啊,可能是你太敏感了吧。”
是她多想了吗,突然,一张娇艳的脸浮上脑海,“罗大哥,你有没有觉得那个黄秀容喜欢你啊?”
那个过分美艳的女子,一双娇媚的眼睛看着罗中朝时毫不掩饰自己夺取的欲望,船上的人都叫她小鱼,在她眼里,这个女人更像一条鱼妖,危险至极。虽然她对罗中朝仅是单纯的兄妹之情,但这样一个美人纠缠罗中朝,她真怕罗中朝受不了诱惑。
罗中朝不自然地清了清嗓子,“船民民风开放,可能不是我们想的那样。”
民风开放?黄秀容和傅义调情的景象浮上了她的脑海,相思不屑地皱眉。
“叩叩叩——”敲门声响起。
“请进!”
黄秀容端着饭菜推门而入,相思心里一惊,真是说曹操曹操到!
“原来姐姐也在啊,真不好意思,没有拿姐姐的饭菜,姐姐莫怪啊!”虽然句句客套,但却没有一点诚意,把托盘中的饭菜放到圆桌上招呼罗中朝,“罗公子,先来吃饭吧,饭菜放凉了对肠胃不好。”
罗中朝下意识地看了眼相思,见她脸色黑了下来,尴尬地开口:“多谢黄姑娘关心,过会儿我同十二一块儿用饭,有劳姑娘了。”
话中带着些逐客的意味,但黄秀容非但没有离开的意思还敛裙坐了下来,罗中朝不好把话挑得太明,只好往墨盘里舀了些清水,准备砚墨写东西。
罗中朝的一举一动都落入黄秀容眼中,黄秀容瞟向一旁的相思,脸上堆满仰慕的笑容,“罗公子好勤奋,非但要夜夜挑灯夜战,现在砚墨也亲力亲为,相形之下杜姐姐就悠然得多了。”
听出黄秀容的言外之意,相思才惊觉自己的失职,不管罗中朝对她再好,但她毕竟是他的书童。相思连忙接过罗中朝手中的砚石,“罗大哥,让我来!”她长这么大还未亲自砚过墨,根本不知作为一个书童该做什么。虽然的确是自己的失职,但看见黄秀容一脸得意,她忍不住回了句,“黄姑娘好细心啊!”
“还是姐姐善解人意!”黄秀容犀利地回敬。
空气中有微弱的电流撞击声,夹在两个女人的战争中的罗中朝觉得浑身难受,“十二,十二,可以了,已经磨得很细了,你歇一下吧!”再不制止她,转地飞快的砚石就要把墨水飞溅出来了,罗中朝顾不得男女授受不亲,抓住相思的手把砚石夺了过来。
看着罗中朝握住相思的手黄秀容有些不是滋味,但很快就调整好情绪,细声地说:“虽说万般皆下品,唯有读书高但现在政局黑暗,皇上宠幸奸佞,沉迷女色,文恬武嬉,纵然公子有天大的抱负,也是有志难伸啊!”
罗中朝挑了挑眉,对这个过于娇艳的女子有些刮目相看了,“黄姑娘对政事也有研究?”
黄秀容掩嘴轻笑,“哪里谈得上什么研究,小鱼不过是一介愚妇,但在水上漂泊了久了,也看多了哪些高官富豪的嘴脸。洛阳是个极会粉饰太平的地方,看上去繁荣兴盛,但有多少人三餐不济,衣不蔽体。洛阳啊,一个逼民为盗的地方啊!”
相思不满地对黄秀容说:“黄姑娘说话太偏执了,并非所有富绅都为富不仁的!像……像东城的杜家,不是常常放粥济贫,为乡里修桥铺路。”
黄秀容嗤笑道:“姐姐好天真啊!这些只是奸商们拉拢人心的手段罢了,修桥铺路?这些钱还不及他所挣的昧心钱的百万分之一呢!”
“你……你胡说!”相思气得小脸通红,爹那么疼她,那样善待下人,她才不信爹的钱不干净,“你又没有证据!”
“证据?这还用问吗?杜诚山不过是从齐鲁之地来的外乡人,难道全凭他一人就能跃为洛阳首富?难道你敢说他赚的每一分钱都干净?没有阴谋、手段?”黄秀容咄咄逼人地看着相思。
相思无言以对,她很想为父亲辩解,但她真的答不上黄秀容的问题,她现在才猛然发现,再杜家成长了近二十年,她对自己的父亲,她的家业一点都不了解,相思的气势全消,像个泄气的皮球,低喃了一句,“你们俩聊吧,我道外面吹吹风。”
“大少爷,杜小姐上了一艘私货船。”在漕帮码头的内房中,一个瘦小的男子向李付礼汇报。
“那船的底细怎样?“李付礼笑了笑,想不到这没见过世面的千金小姐行事还挺小心的,知道避开漕帮的船。不过要是她真的傻乎乎地上了漕帮的船,他还不知道怎么避开她呢!
“还没查出来,可能是渔民把渔船改成的货船。”男子举实以报,但还是忍不住问,“大少爷,既然我们已经有了杜小姐的行踪,为什么不告知杜家,或者直接把她请回来,为什么还一直按兵不动呢?”
其实早在杜小姐回到杜府找杜行健时就知道了她的行踪,但只是在暗中注意,没有进一步的行动,最多只是查了罗家的底细,确定杜小姐跟着罗家公子安全无虞后派人暗中注意她的行踪。他真的越来越不了解大少爷了,自己的未婚妻与另一个男子混在一起,他不吃酸捏醋也就罢了,还悠然地冷眼旁观,置身事外。
李付礼突然压低了声音,“其实我根本不想娶杜相思。”
“什么?你不想娶杜家小姐?”男子不敢相信地惊呼,“那你还去提亲,承诺婚期无限期推延,还把如意小姐迎进家?”
“会去杜家提亲事从两家的利益出发,反正讨老婆谁都一样,会承诺推迟婚期也是为了两家关系的缓兵之计。至于会把如意迎进门……我说我不想娶杜相思,没说不想娶如意。”
“什么?你想娶如意小姐?”天,他的头要昏了,大少爷究竟在想什么?
“现在问题不是我想不想娶,而是如意想不想嫁!”李付礼撑着微痛的头,他明示暗示都不知多少回了,那丫头永远就是那句:“如意今生最大的心愿就是能看着小姐过得幸福安康,若小姐不回,如意绝不想自己的事。”现在他是进退两难,无论是否找到杜相思他与如意都会情路坎坷。
“谁叫你心机那么重,许下这样的承诺,自作自受!”男子低声啐道。
对于男子的口无遮拦李付礼并没有加以指责,反而附和道:“是啊,但在我心里,没有什么比李家更重要,比起我是否幸福,振兴李家更重要,我的梦想里李家才最重要,我,只是李家中的一个罢了……如此,也只能委屈如意了。”
男子叹了口气,“少爷,你何必为自己压上这么重的包袱呢?李家子孙不只你一个啊!”
李付礼无力地笑了笑,看着窗外码头上的船靠岸起航。
入夜了,相思走出舱房,站在甲板上吹着有些刺骨的河风。已经上船两天了,整个船行程不到一半,这艘船上的人不像其他货船一样视效率为生命,反倒像无所事事一般,见码头就靠。船上的人都非常奇怪,每个人身上多多少少都有些伤,特别是大当家——黄水生,黄秀容的哥哥——更是少了一只眼睛,为人粗俗不已,满口粗话,而且形容凶狠。
虽然她不断地告诉自己不能以貌取人,但看着船上凶神恶煞的船员们她不由得心颤。
“喂,都卯时了,你还在甲板上做什么?”又是突然从后上方冒出的声音。
相思猛回头,傅义站在船舱顶上背着月光看着她,像一匹夜里的狼一样危险,蓄势待发。
“你、你怎么突然冒出来?吓死我了!”相思拍着胸口心有余悸愤愤地道。
傅义从舱顶上顺着绳索跳到他身旁,“习武之人连起码的警觉性都没有,要是有人有心害你,不知道你都死了几百回了!你还没有回我的话呢!”
“睡不着,出来透透气。”相思把视线调回江面上,对傅义的问话爱理不理。说实话,她对这个嘴坏到极点的男人是一点好感都没有,若不是在别人的地头上,她真想甩手就走给他难堪。
傅义皱了皱眉,不悦地道:“我不是跟你说了,入了夜就乖乖在舱房里呆着,别在甲板上瞎逛!”
听见傅义命令的口吻,相思的小姐脾气又上来了,叉着腰对傅义喝道:“你是我什么人啊,凭什么管我?再说了,本小姐来这儿是花了银子的,爱上哪儿上哪儿!”
好心被当成驴肝肺,傅义也被惹恼了,“这了不是你家,你少给我撒你的大小姐脾气,这里是船上,你就要守船上的规矩!你要是再给我废话,我就把你给你银子退给你,把你扔进黄河!”说完拉住相思的手往船舱里拽,手劲之大让相思的手腕都发疼了。
“你放开我,你弄痛我了!”相思挣扎地甩开傅义的手,固执地往甲板上走,边走嘴里边叫,“你凭什么不让我在甲板上呆,你心里一定又鬼!你越不让我越和你对着干!”
傅义被彻底惹恼了,快步追上相思,“该死的,你这女人怎么这么驴啊,你听不懂好赖话啊!”
见傅义快追上了,相思赶紧加快了脚步,粉色的绸鞋在甲板上蹬出咚咚的声音,在夜里显得尤为刺耳。
两个人在甲板上一前一后的追逐着,娇小的相思哪里跑得过手长脚长的傅义,还没跑道船尾句被傅义抓住了。
“你给我回去!”
“我不要!”
“你——”傅义的话戛然而止,身后微弱的动静让他提起警惕,突然手劲一改,把相思的腰往怀里一带,他的唇覆上她的。相思被这突然的变故吓呆了,只能瞪着杏眼看着眼前放大的俊脸。
“呵呵,我当是谁呢?原来是傅义在这儿快活啊!”身后传来调侃的讪笑。
傅义把相思的头压道胸口处,脑海一片空白的相思只能任他摆布,连反抗都忘了。
那男子看了眼傅义怀重的相思,惋惜地道,“傅老弟,你手脚可真快啊,看这丫头看来还是个雏儿,你爽完了别忘了兄弟啊!”说着露出淫邪的笑容。
污秽下流的言语让傅义不禁皱起了眉头,“你想都别想,我警告你,她是我的女人,你要是敢碰她一根寒毛我腰你这辈子都不能玩女人!知道坏了我的好事还不快滚!”
男子看见傅义凶狠的眼神不禁瑟缩了一下,央央地走开了。虽然傅义道船上不过半年,但聪明过人,极受老大的赏识,即使是他这样的老船员也畏他三分。
见男子离开,傅义吁了口气,放开怀中已呈呆滞状态的相思,见相思直勾勾地盯着他,傅义背脊已凉,连忙跟她解释,“我、我刚刚可是权宜之计,我不会真的对你怎样的!刚刚他的话你也听见了,要是我不那么做,你可能就不是被我亲一下那么简单了。这些人真的是什么事都做得出来的!所以我才不让你在甲板上乱逛,你不听……”
“啪!”一记响亮的耳光打断了傅义的解释,傅义黝黑的脸上浮起淡淡的红色五指印。
傅义抚着火辣辣的脸颊,不敢置信得看着相思,“你、你、你、你这个女人真是不可理喻,都跟你说了是顾全大局,亲一下又死不了,你……喂,你怎么了……哎,你别哭啊,你……”
相思咬着下唇,眼泪不受控制地流下来,她倔强地抹干,但眼泪又如泉涌地涌出来,一转身狼狈地跑回舱房。
看着相思跑开的方向,傅义抚着红肿的左脸,舔舔嘴唇,嗯,甜甜的,有红豆沙的味道。
舱房内——
相思用力冲道床上,把小脸用力埋进被子里。
王八蛋!王八蛋!相思发泄地捶着被子,俨然把被子当作那个夺走她初吻的可恶男人,泪痕未干的小脸羞愤交加。
初吻、初吻啊!这对一个女子来说是多么重要啊!这个权利她是要留给她未来夫婿的,现在他竟然……呜,她不清白了!
都是他,那个叫傅义的登徒子!
清晨,相思从舱房中走出来,刚巧碰见傅义把早餐递给罗中朝。
“咦,十二,眼睛怎么红红的?”不明所以的罗中朝问。
气氛一下子尴尬下来,傅义下意识地抚了抚左颊,相思瞟了眼傅义,愣愣地道:“没什么,昨天晚上见鬼了。”
“见鬼了?”罗中朝茫然地看向傅义。
嘿嘿,那个鬼就是在下!傅义对他报以傻笑。
见傅义没有离开的意思,相思不客气地接过他手中的托盘,对罗中朝说:“罗大哥,我们进去进餐吧!”
“嗙!”们在傅义鼻子前一寸用力关上,他高挺的鼻子差点就被夷为平地了。
转身离开的傅义对上向他走来的黄秀容,黄秀容看了他一眼随口问道:“你的脸怎么了?”
傅义笑答:“被猫抓的。”
“猫抓的?”漂亮的脸上闪过诧异。
是的,一只大野猫。
房内——
“十二,你怎么了?气乎乎的,是不是又和傅公子发生矛盾了?”虽然不知前因后果,但心思缜密的罗中朝还是看出两人的不对劲。
啃着馒头的相思动作顿了顿,含糊不清地道:“谁和那种人质气,我只是没睡好罢了。”
“这样啊!”见她似乎不想说,罗中朝也就不追问了。
相思闷闷地啃着馒头,真是的,他为什么不问下去,其实她多想他多问一句,憋闷了一个晚上她多想找个人来倾吐啊!一把无名火烧上心头,把手中的馒头一放,用力站了起来,“罗中朝,你这个性格真是讨厌死了!”
莫名其妙被台风尾扫到的罗中朝愣愣地看着相思气乎乎地跑出去。
相思趴在甲板的栏杆上,心里苦闷不已。呜,在这么一堆臭男人里根本没人了解的心思,都自己以为自己做的是对的,都不顾及她的感受,她好想如意啊!
“我告诉你,要我嫁,你死了这条心吧!”
“我不管你答不答应,你满十八以后我压都要把你压过去。”
争吵声从大当家的舱房里传出来,相思这才注意到船上人的神情都小心翼翼的,身怕点到火药。
“到时你就压着我的尸体过去吧!”是黄秀容的声音!只是少了平时的娇媚动人,多了愤怒和浓浓的火药味。
“你这死丫头,敢拿死来威胁我?我告诉你,就算你化成灰我也把你的骨灰盒送到莫家!”
“你去死吧!”黄秀容的尖叫伴着巨大的摔门声结束了兄妹俩的……“交流”。
黄秀容深吸了一口气,整了整微乱的发丝,面对众人惊恐的目光她喝道:“看什么看?小心我挖掉你们的眼睛!”
相思傻傻地看着她,黄秀容看见她,报以有些疲惫的笑容,匆匆地回到自己的房间。
“大当家让她嫁给另一艘船的的船主,她不愿。”
相思懒得回头看说话的人,“你以后不要总是这样突然冒出来说一句话好不好?”
傅义看了眼不冷不热的相思,“你还在为昨天的事生气啊?其实我也是受害者啊,我的清白也毁在你手上,我们两个半斤八两!”
相思不敢置信地看着信口雌黄得很溜的傅义,“你这人是不是脑袋有问题啊,说什么话都不经过良心啊,我都已经不同你计较了,你倒反咬我一口?”真是够了,这男人的脸皮事城墙吗,真是厚倒无以复加啊!
“不和我计较?”傅义把依然肿大的左颊朝向她,对她的话表示明显的怀疑。
“那、那是你自作自受!”
“不和你闲扯了,今天晚上要在潼关靠岸,休息一个晚上,你要买什么东西可以去附近的夜市买,夜禁之前回来就可以了。”
“又靠岸?今天已经是第三天了,我们才走到潼关,今天还要停一个晚上,那要什么时候才能到长安啊?”相思不满地惊呼。
“嫌慢?你可以去搭漕帮的船啊,现在可能已经到长安了。”傅义挑衅地瞟了眼相思。
“你……”
傅义不理会相思的抱怨,哼着小曲走开,还吊儿郎当地道:“今天晚上去艳香居喝两杯花酒,那儿的姑娘温柔多情,不会像野猫一样乱抓人!”
晚上的船空空的,船员们几乎都下船去寻欢作乐,傅义也不例外。傅义那个王八蛋,色欲薰心的大色狼,昨天晚上亲了她,今天就去亲别的女人,男人都是王八蛋!
突然一个温暖的重量压上肩头,“入夜了,寒气重,别老在甲板上呆着,小心感冒了!”罗中朝细心为她披上披风。
“罗大哥!”相思感激地看着温柔的罗中朝。
“你是不是还在生我的气?”罗中朝小心翼翼地问,刚刚他看见她气呼呼地抠甲板的栏杆。
“不是的,不是的!”相思急急否认,想到因为自己的任性而迁怒于罗中朝就觉得惭愧,“今天早上我心情不好,害得你被我骂,真是对不起!”
看着相思愧疚的小脸罗中朝轻轻吁了口气,宽容地摸了摸她的偷,“没事,没事,我不是说了吗,你是我的妹妹,现在这船上就是我俩亲,你心里不舒服自然找我发泄,只是以后心里不舒服就和我说,我一定会耐心听的。”
“谢谢你,罗大哥!”相思感动地说。罗中朝的温柔让她想起了她的哥哥们,每当她任性,犯错,无论怎样他们都会原谅她,即使责骂她,以后也像以前一样疼爱她。
“晚些时候我到厨房看看,给你做些夜宵。”
“好的。”
目送罗中朝回到舱房中,相思又把目光调回水面上,和他聊过以后发现心情好多了。能够认识罗中朝真是她的幸运。即使被偷过钱,被辱骂过,但她还是很庆幸让她经历这些,这样自由自在的生活才是她要的。
“姐姐,怎么没去集市上逛一下?明天起航后要在长安才停船了。”黄秀容娇媚的声音从身后传来。
虽然她不是很喜欢这个过于妖艳的女人,甚至对她过于放浪形骸的行径有些不齿,但今天听说她被兄长逼婚,一种同时天涯沦落人的同情油然而生,让她对这个女子也不是那么防备了。
“你也不是没去。”虽说不像以前那么厌恶了,但还是热情不起来。
“是啊,没心情逛。”黄秀容站在相思的身侧,脸上露出一丝疲倦。
“我听见了,你和你哥哥吵得很大声。”相思直言不讳,不知为何,见到黄秀容她就不喜欢拐弯抹角,说话也特别冲。
黄秀容愣了一下,然后有些尴尬地笑了,“男人总觉得他们可以完全掌控女人。”
“征服一个倔强的女人远比征服十座城池带给他们的成就感大。”
黄秀容赞许地看着相思,她一直以为相思只是个不谙世事的千金小姐,看来不是所有的千金小姐是没有思想的搪瓷娃娃,她笑道:“但不是每个倔强的女人都愿意让他们征服的,倔强的女人往往都是要征服男人的。”
两个女人不约而同地笑了,黄秀容猛然发现,她和相思身份虽然天差地别,但两个人都不是愿意向命运低头的人,两人应该可以成为朋友,如果不是情敌的话,“如果你爱上一个男人你会怎么做?”
她怎么突然问这个?这样的问题从女孩的口中问出来是多么惊世骇俗啊,但和她平时的行为比起来根本算不了什么。相思看了她一眼,开始认真想她的问题,爱上一个男人……一个遥远而熟悉的眼神跃入脑海,相思脱口而出,“不顾一切地和他走!”她不辞辛苦地逃婚不就是为了找那个她已经爱上十几年的男人吗?
“那如果他不爱你呢?”黄秀容又问。
不爱她?相思愣了一下,嫁给一个不爱她的男人和嫁给一个她不爱的男人又什么区别?相思笑道:“那就把感情放在心底,永远不让他知道。”
“这就是我和你最大的不同,”黄秀容认真地直视着她,眼中有的不再是娇柔妩媚,而是深深的坚定和固执,“如果我爱的男人不爱我,那么我会用尽手段也要让他爱上我。”
相思还来不及理解她话中的深意,就感到左边颈窝一阵剧痛,然后眼前一黑就不省人事了。
脑海里嗡嗡地响,脖子痛得厉害,手脚也动不了。
手脚动不了?手脚怎么会动不了?相思用力撑开沉重的眼皮,这才发现自己被麻绳五花大绑地扔在甲板上。
“大当家的,那丫头醒了!”
周围嘈杂的声音让她发现,几乎所有的船员都聚集在甲板上,间大家都用愤怒的眼神看这她,想到自己莫名其妙地被黄秀容打昏,现在还被绑得和腊肠一样就有气,大声对众人喝道:“喂,你们怎么回事,还不快点帮我松绑,我全身痛死了!”
没有人理会她,只有大当家黄水声拿着一把亮晃晃的刀向她靠近。脸上那三寸长的疤因愤怒而显得更加狰狞,“说,我妹妹小鱼去哪了?”
相思没被他骇人的气势吓倒,仰着小脸回吼:“你问我,我问谁啊?我还想把她抓过来问她为什么莫名其妙把我打昏呢!”
“你少给我装傻,小鱼和你哥哥同时失踪,我看一定是你哥哥拐带我妹妹私奔了!”想到自己要对莫家失信他就火大。
“你说什么?罗大哥也不见了?”相思不敢相信地瞪着黄水生。
“今天一早起航没多久就发现小鱼和你哥哥都不见了,小鱼下个月就要嫁人了,要不是你哥哥勾引她,她会和那个穷书生私奔?”
“你少侮辱罗大哥,我看是你妹妹不安于室,强迫罗大哥带她走的……”
“啪!”一个重重的耳光扇向相思的左颊,黄水声恼羞成怒地吼道:“不许你侮辱我妹妹!”
相思缓缓转过被打偏的偷,血丝从嘴角流了出来,但还是不服输地骂:“你少装出一副好哥哥的样子,你要是真心疼你妹妹就不会逼她嫁给她不爱的人,她会和男人私奔是你逼的!”
“你……”黄水生怒极反笑,“我想在不和你废话,我就问你一句,小鱼和那个男人在哪?”
“不知道!”相思倔强地撇开头,这可是实话,她莫名其妙地被打昏,莫名其妙地被绑起来,现在有莫名其妙地视为私奔的同伙而被拷问,天哪,还有没有更倒霉的事啊!
“你嘴硬是不是?好,——兄弟们,把这死丫头吊起来,祭河神!”
显然还有!
在黄水生的一声令下,几个船员把相思整个抬了起来,吊在一根桅杆上,相思整个人就被悬在滚滚的黄河上。时不时飞溅的水花打在她的脸上,在二月的寒风里像刀子一样扎人。
相思吓得像只蛹一样奋力得扭动着,嘴中大喊,“你们这些王八蛋,快放开我!放开我!”
咆哮着的黄河像只饿极了的野兽,仿佛随时要将她吞没,相思的牙齿因害怕和寒冷而剧烈地颤抖着,她现在事深切地体会到什么叫“命悬一线”了!
“我再问你一遍,小鱼在哪?”黄水生抽动嘴角,冷冷地问。
“不知道,不知道,你们马上放了我,否则本姑娘要你们好看!”
黄水生完全不理会相思的威胁,言简意赅地对旁边的人下命,“把绳子给我砍了!”
相思心头一惊,下意识低头看了看脚下的黄河水,完了,完了,这样一摔下去,不死都难。难道她的命真的这么惨,什么都看过就要这儿香消玉殒吗?不要啊,她还没仗剑江湖啊!
一个形容狰狞的船员拿着亮晃晃的达到向她逼近,一刀下来,小孩手腕粗的麻绳就断了一半。
“你、你你你,住手啊!”相思声音都颤抖了,见那人一刀一刀地砍下来,仿佛是砍在她的脖子上。
刀子在还有一丝即断的时停了下来,相思瞪着越来越细的绳子摇着头喃喃自语:“不要,不要啊!”
啪,绳子应声而断!
“啊——”相思的身子快速下跌。
“啊——”她不会游泳啊!
“啊——”现在才二月,水好冷的,还有碎冰!
“啊——”这水黄黄的,好脏啊!
“喂,你叫够没有?”
脑袋上方传来含笑的声音。
咦,她没有掉下去?相思茫茫然地抬起头,看见傅义右手拉着帆上的一根绳索,左手拉着她身上断掉的那截麻绳,扬着他那招牌式的坏笑看着她。
他……救了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