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首又见他》夏暮雨

12、台前幕后

　　三个月后。

　　“薰，这是这个季度过财务报表，你看一下。”颖茜把报表递给我，“现在腾飞已经稳定下来了，德远也开始试生产了，你也应该放心了吧！”

　　我接过报表，笑了笑，“那有那么容易就放心了。现在事情更多了，德尔布那边猛下订单，工期催的又紧，德远那边现在才开始试生产，进度远远跟不上。”

　　“你真是不知足。”颖茜笑了笑，“我下午还要去德远那边，你怎么样，要不要去？”

　　我摇头，“下午我要去市里，我们要的那个土地批文已经下来了，规划局要我去拿。”

　　“这么快，薰，你还真能折腾。”颖茜一脸的笑容，“好了，那你忙吧！我先出去了。”

　　从日本回来三个月了，这三个月，我几乎在德远与腾飞之间跑来跑去，忙得不亦乐乎。韩生已经叫苦了好久，说是都没有时间休息，乔生也是，一心过年要回台湾的，看样子这样忙下去也要泡汤了。唯一干脆租了套房子，把父母都接了过来。只有颖茜没心肝，跟着我到处跑。

　　看看日历，还有一周就要过圣诞节了，接着马上就是元旦。时间过得真快，转眼，回来已经半年了。

　　韩林站在门口，正要敲门，我已经看到他了，他把报表放在我手上，“这是家属区改造的预算，还有楼房的设计图，陆工说让我拿来给你看一下。”

　　一个月前，我正式宣布要改造家属区，他们住的还是抗日时期的日本楼，都有七八十年的历史了，有许多楼都出现在各种各样的问题，等市政规划不知道要等到哪年哪月，所以我决定自己盖家属区。

　　下午就是要去市里规划局去取土地使用的批文，通过张浩的帮忙，拿到批文只用了不过两周的时间，这本来应该是市政府应该做的事，所以我不领他的情。

　　我刚上了车，还没打火，电话就响了，电话中是香港的号码，接通后居然是耀的声音：“你现在马上放下手中所有的事，赶最快的航班到香港。”

　　我知道，一定出事了。

　　我下了车，颖茜不在，她早一步到德远那边去了，我叫了唯一，让她下午去取土地的批文，和施工队商谈是明天下午，与德尔布集团的事就交与颖茜去处理，不懂的找韩生和乔生，重大事件找司徒健，我现在马上要飞香港。

　　唯一听得挺乱，不过她马上就理清了思路，我开车回家取入港证明，又收拾了两件衣服，以最快的速度赶到机场。唯一已经给我定了机票，因为没有订到直飞香港的飞机，只要先到深圳，再从那里过关。

　　等我过了关进到香港的时候，已经快半夜了。耀告诉我酒店的名字，让我自己去，他已经订好房间，到那里去等他。

　　半夜两点，耀才回来，看上去一脸的憔悴的表情，看到我，把我拥进怀里，紧紧地，好半天才说出一句话来：“他——死了。”

　　我心下一惊，原来耀说的半年，可能就是这个结果。我拍拍他的背，把他带进房间，原来，耀还是脆弱的。虽然他表面上那样八面玲珑的一个人，把自己隐藏在最深的地方，但他就是他，在脆弱的时候，会暴露出自已本来的那一面。

　　“他知道了吗？”我问。

　　他摇头，“现在说什么都晚了。更何况从一开始，我就没有想说出来。”

　　“阿姨呢？”我问。

　　“妈在医院，她说想再陪陪他。”耀咬着唇，“薰，能让我再抱一下么？”

　　我抱住他的头，拉到自己怀里，多久没有看到这样的耀了，好象又回到了多年前的那个夜晚，耀也是这样问我，可不可以让他抱一下，只一下就好。

　　原来荣老头，到死都不知道，耀是他的亲生儿子。耀没有说，就连唐阿姨也没有说，大家一起把这个秘密，连同荣老头一起，带入另一个世界。活着，还真的很讽刺。荣家现在一定乱成一团了吧！荣老头八个儿子，现在一定打得不亦乐乎，不知道宣读遗嘱的时候，会是什么情景？还真的想看一下。

　　把耀安顿下来，总算让他睡了。那么坚强的一个人，恐怕受的打击也不会小，还有唐阿姨，不知道会是怎么样的感受？他们母女的行事作风一点都没变，有事都放在心里，打死都不说。

　　一早，把耀叫起来，与他一同去了医院，荣家的人都顾着自己的利益，荣老头的后事居然都没有人过问。唐阿姨看到我，把我拉到一边，很平静地说：“薰，你与耀一起帮我把这后事办了吧！这荣老头风光了一辈子，临了也要象些样子。”

　　我点了点头，唐阿姨看不到悲伤，也许她们悲伤已经用尽了。荣家人看到我，都没有什么好脸色，对于他们来说，我与耀，都是同样低贱的人。好在他们还顾及自己的脸面，没有让荣老头的后事丢了体统。

　　葬礼后，律师把大家招集在一起，从来没见过荣家有这么多人，在荣家大宅里，方律师打开信封，把遗嘱拿了出来，大家的眼睛睁的都跟灯泡一样，眼光随着方律师的手在行走。

　　荣老头倒不偏心，把家产分了九份，每个儿子一份，最后到了唐阿姨，荣老头做了一个委托，委托律师行给方阿姨建了一个基金，每个月可以领取四万元港币，以供她日常生活，这笔钱一直会付到唐阿姨死亡为止，但如果唐阿姨另嫁的话，这笔钱就中止发放。

　　荣家人都暗地在笑，这样的遗嘱对于他们来说，是很好笑的，对唐阿姨来说，也是一种污辱。耀只是冷笑，没有出声，唐阿姨一脸的平静，也一言不发。等遗嘱宣读完了，唐阿姨起身，与我们一同住到酒店去了。

　　下午，英国那边便来了电话，通知耀尽快回去办理交接。耀接完电话，却显得很平静，只是告诉唐阿姨，自己要回趟英国，这里就交给我，要我安排唐阿姨的生活，他最迟一个星期就回来。

　　送走了耀，我与唐阿姨回到酒店，“阿姨，和我一起回去吧！”

　　唐阿姨笑道，“我在哪儿都一样，只是怕拖累了你们。”

　　“哪里会呢？”我笑着说道：“耀一直想与你生活在一起的。这次耀也一定会回来，你们就可以在一起了。你也知道，耀那么难伺候的一个人，若是阿姨你不在身边看着他，他一定不会好好待自己的。”

　　在我的一番游说下，唐阿姨终于答应与我一起回北方。这里，已经没有她留恋的任何东西了。与方律师在律师楼见了最后一面，由律师点清了所有属于唐阿姨的东西之后，我们才启程。

　　回到家里，与爸妈说了耀的事，让唐妈妈先在我们家住下，现在唯一搬出去了，老爸不常回家，总留老妈一个人，正好与唐阿姨做伴。

　　耀那边也相当顺利，只一天工夫，便做完了所有的交接，不过耀说荣老三还嘴还真是损，一边办交接还不忘一边挖苦他，若不是急着回国，自己非揍他一顿不可。我去机场接他，在车里，他向我抱怨道。

　　“不过，耀，你不感觉奇怪吗？”我问道：“那份遗嘱，你不感觉到奇怪么？”

　　耀看着我，“你也看出来了？”

　　“看不出来的，只有荣家那几头吧！”我笑着说，“荣老三是所有荣家最笨的一个，他却把最赚钱的英国贸易行给他；明知道荣老大是个烂赌鬼，却给了他拉斯维加斯的三个工厂；把财务公司交给有□□背景的荣老六？我怎么感觉都象挖好的坑一样。”

　　耀光也笑了，“也许老头子也想看看这帮儿子怎么玩吧！”

　　“包括你吗？”我问他，“你感觉他的坑里，有你吗？”

　　耀的眼光落于窗外，“WHO AM I ？”

　　“你是唐耀辉，你很有钱，还有一个老妈，煲了汤在家等你回去。”我接着他的话说道。

　　我家里，已经来了许多人，乔生、韩生、唯一、颖茜、藤真健司、陆青云、韩林都到齐了，还有新招的德远的几个厂长与德尔布派来的工程师，福兰军团的一伙人，都到齐了。

　　“怎么这么多人？”耀刚进门，就看到满屋子的人都在。

　　“这帮家伙说，想参观一下我们的大BOSS。”我在后面跟着进来。

　　耀笑了，在我耳边轻声说道：“薰，我怀疑你卖了门票。”

　　我笑了，耀回来了，真好。有耀在身边，我就一切都不怕了，我发现自己还是很依靠他的，这些日子，许多事都一个人担着，很累很累。

　　大家闹到很晚才走，我虽然很累，但还是坚持着，与耀一起爬到阁楼的露台上，吹吹冷风。好久没这样了，好久没有感觉到这样惬意了，看着耀的侧面，我这样想到。

　　“薰，这半年来，辛苦你了。”耀摸摸我的头，还象从前一样，在他眼中，我永远是那个坐在街头哭泣的小女生。

　　我笑了，“你知道，我没有什么本事，拿主意的人还要算是你。”

　　他摇头，“你的本事够大了。接下来，就要看我的了。不过，你休想一个人出去躲清闲，我还是要把你捆在我身边的。”

　　看着他，心里暖暖的，投入到他的怀里，靠在他的胸膛，“耀，我不会离开你的。”

　　耀把我抱在怀里，就如从前一样。

　　“你们在这儿？”阁楼的门打开，是颖茜，“外面那么冷，还是快点进来吧！”

　　我与耀相视而笑，一前一后回到屋子里。原来的二楼倒出来给了耀与唐阿姨，我们回到了一楼住。下楼的时候，仿佛颖茜想同我说什么，但终也没有开口。

　　离开了五六天，回来便一堆事都等着我，一直为耀空着的办公室终于等来了它的主人，而腾飞的人也都知道大老板终于来了，耀正式从幕后走到台前了。不过我一直不明白，为什么这次耀会这么高调，不太象他的个性，但工作一忙起来，我便忘了问他。

　　马上就要平安夜了，颖茜告假，说是这天一定要回去，哥哥要与她一同庆祝生日的。她不说，我都没想起来，我们是一天的生日，平安夜，也是我的生日。但现在是非常时期，我也不想太张扬，又不是什么了不起的日子。

　　因为福兰他们很注重平安夜与新年，我放了他们半个月的假，让他们回国过了新年再回来，藤真因为不能回日本，我也约了他新年与我们一同过。

　　平安夜那天，我给自己放了半天假，自己开着车在城内转，没有什么目的地，也没有目标。

　　“薰，快点回家。”耀打来电话的时候，我不知不觉把车开到大学，隔着马路看着校门，我自己都不知道为什么会到这里来，也许就是这样开着车，无意中路过。

　　我叹了口气，回到家里。唐阿姨是教徒，今晚要在教堂与教友一起过；老爸老妈相约一起出去吃饭，说最近总是把老妈一个人扔在家里，偶尔也要出去浪漫一下，于是，家里只有我与耀在一起。

　　进屋的时候，耀正从厨房出来，端着一碗面。我笑了，从我认识耀，每天过生日，他都会给我煮面，虽然他煮面的手艺很差。

　　“不要笑了，快点吃，吃完了还要干活。”他把我按在椅子上，让我吃面。

　　我就知道，让我回来，一定不会有好事。不过，真的有点饿了，虽然这面长得不好看，吃起来还算不错，如果不是忘了放盐的话。耀坐在我对面，一边看着电脑，一边看我吃面，脸上带着笑，一脸包容的样子。

　　饭后，我们俩个各捧了一台电脑，不时的交谈，不知不觉，透过窗子看到，外面，飘起了雪花，星星点点，从天而降。我放下了电脑，走到窗前，努力向外看着，但灯光太亮，外面的一切都看的不太清楚。

　　耀笑着，关掉客厅的大灯，只留着门廊里的小灯，这样，外面的景色分明起来，地上，已经积起了薄薄一层的雪，雪花有渐渐变大的趋势，想必明天，又是一个银白的世界。

　　“完了，”我想起一件很重要的事情，“对不起，耀，”我回头看着他，“我忘了要买礼物了。”

　　我英国待久了，每次平安夜，我们都会互相交换礼物，但因为我今天的失常，完全忘记了。

　　耀皱起眉头来，“怎么办？我岂不是白准备礼物了？自己都收不到。”

　　我上下翻着口袋，什么都没有，现在都快十点了，不知道再去买还来不来得及。

　　“傻丫头。”耀把我拥在怀里，“什么都不用，真的，什么都不用。够了，足够了。”

　　我窝在耀的怀里，抬起头看着他，“那我的礼物呢？”

　　他轻轻笑了起来，脸上都是庞溺的神精，好久没看到他这样的表情了，而且是这样近的距离。我也笑了，抬起脚，在他唇上轻轻印下一吻，“这样，可以吧！”

　　耀没想到我会这样，一时间竟没有言语。我却象偷吃了蜜糖的小猫，又把嘴靠了过去，在他唇角印了几下。忽然发现，自己很喜欢这种松松软软，柔柔暖暖的感觉来，不由得一次又一次，贴上去，再离开，再贴上去，一下一下挑拔着他。耀的嘴角向上挑起，把我靠在墙上，居高临下，把唇印了下来。

　　一切好象都是很自然的，时间好象静止下来，在这一刻，什么都不需要说，不需要言语，什么都不需要。心也是平静的，如同停止的空气一样，这一时间，只有我们俩个人。

　　“怎么不开灯啊？屋子里这么黑……”大灯一下子亮了，老爸老妈站在回廊里，看着我们，都愣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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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最近一段时间又要忙了，我会尽量保证更新速度，请大家不要着急。要充分相信我“猜编乱造”的能力。
　　下一章，最最不受欢迎的潭耀光同学就要出场了。大家鼓励一下，毕竟现在为止他还是男主角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