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归魂师》天工墨执笔

4、第三页 死后的开端

　　整整十二碗药喝过以后，乔珞才重新见到小七。
　　她还是简单的休闲打扮，扎着个马尾，与这个如梦如幻的场景跳脱不符。
　　不过乔珞觉得自己已经渐渐适应了眼前的一切，亘古不变的天空，院子里定期变换各种不同花的种类，对了，还有窗前那盆蜿蜒的小藤蔓，有时候她觉得那上面一簇簇的小白花如同一双双柔和的眼睛，这样，就象是还有谁在陪着自己一样。
　　只是关于外婆的事情，关于魂归之地，关于以后，她有积重难返的沉重感，这让她想，就此消失也罢。
　　可她不甘心，也羞耻于怯懦的自己。
　　乔珞隐约觉得，这就好像是失去了锁的潘多拉盒子，她会抑制不住自己去打开，然而谁都知道，从此世间的所有邪恶将如影随形。
　　“你现在可以问任何问题。”小七向着空空如也的后面坐下去，就在角度正合适的那个瞬间，她坐的位置凭空出现了一把木制的小椅子，不偏不倚。
　　乔珞瞪大了眼睛，虽然就在刚才她还在心里说已经不会再惊讶于发生的任何事情，但是，绝对是眼花了……吧。
　　她语气不太肯定的问：“我说……那里，本来就有一个椅子么？”
　　小七习惯性的用发梢搔着脸颊，“不错的开始，第一个问题。”她认真的点点头，“认为有，它就存在。这就是魂归之地不同于地球和岚星的地方。”
　　“也就是说，如果我现在认为地上有一只兔子，它就真的会出现？”乔珞努力运转几乎被搅成浆糊的脑袋，“而且，岚星……？那是什么？”
　　“……恐怕不是。”小七幽黑的瞳仁闪过一丝苦恼，“我不太擅长‘解释’或‘介绍’这种东西。”
　　“……”乔珞一时陷入无语境地，刚才让自己有问题尽管问的是谁？
　　乔珞叹口气，想了想又问：“好吧，那我换个问题，我外婆是不是出车祸之前就已经去世了？魂归之地又到底是哪里？为什么我来了这么长时间只见过你和一只黑猫。”
　　“……”小七歪着头看着她，好一会儿才说，“那不是猫，是炭球。”
　　“炭球……它的名字？”乔珞心想，那还不就是一只猫……不对，这算什么回答啊。
　　“好吧好吧，”乔珞想到了一件重要的事情，眼神黯淡下来，她慢慢说道：“我会去哪儿？我是说，我不会要永远呆着这里吧，总有个要去的地方不是么。”
　　“这个一言难尽。”
　　“……那你到底能回答什么？”
　　“总之，当你成为正式归魂师的那一天，一切疑惑都将迎刃而解。”小七突然总结道，然后不知道从哪儿掏出了一张表格，“你的入职申请。”
　　乔珞愣愣的看着那张递过来的纸张，深吸一口气，呵呵呵得笑起来，“给我？归魂师？我为什么要成为归魂师？归魂师是什么玩意儿？我现在不是死了么？你之前不是说死了要什么什么‘往生’的吗？而且岚星是什么？我刚才一直在想有一个兔子在我手上有一个兔子在我手上，为什么什么都没有？啊？还有成千上万个问号在我脑子里转啊转的，你就完全不想认真的给我解释一下吗，现在到底什么情况啊！！”
　　小七只觉得有一阵狂风呐喊向自己扑来，她抬起手来比了一个停止的动作，乔珞瞬间如石像般静止在那儿，脸上还保持着大喊时的狰狞。
　　小七竟然淡淡的笑了起来，像是对着乔珞，又像仅仅是自言自语，“好久没有听到有人对我大喊大叫了，好怀念。”
　　“我解开你的‘止神缚’，你冷静下来，”小七的表情柔和起来，不再是淡淡的没有表情，“怎么样？”
　　石像乔珞眨眨眼睛。
　　小七解开咒缚，把纸放在她的手上，“我会给你找个师父的，不管什么问题他都会帮助你，而且，你也不用再住在我这里了，他会帮你安排一个新家。”
　　乔珞看着手中的表格，“你是说，我要永远呆在这里了么？呆在魂归之地？”
　　小七轻轻摇头：“这个世界上，根本就没有永远不是么？”
　　这时从窗外跳进一只黑猫，动作轻盈矫健。两下就跳到小七的肩上。
　　“小七，归魂师NO.15已经来了，不过你先要解开院子周围的结界，他进不来。”炭球一脸鄙夷，“我想知道他是不是这么多年在魂归之地都白混了，NO.15居然连NO.27的结界都解不开。”
　　乔珞突然觉得自己压力好大，小心问道：“不会是……你说的那个‘师父’吧。”
　　小七诡异的笑得异常灿烂，“他人不错。”她转身拉开小屋的大门，“那，再见。”脸上的笑容倏而消失不见，只剩下漆黑深邃的双瞳里冰冷的光芒。
　　“小七，你确定要这么做了么。”炭球低下眼睑，在她的耳边低声说道，“我不想你他日万劫不复。”
　　“没关系的，炭球。”
　　——要知道，早在我还活着的时候，就已经万劫不复了。

　　远远就能看到结界外面蹲了一个人，在摆弄脚边的雏菊花。
　　小七左手在空中画了一个阵符，刹那一道红光落入她的左手心，整个手瞬间像是被一团红焰笼罩起来，衣袂烈烈。
　　小七双手合十，然后从掌中拽出一柄漆黑如墨的长剑。
　　“生之轮，死之盘，命理之法，万物皆我心生。开！”
　　黑剑光芒乍现，结界像是有了感应，忽闪一下，黯淡渐至消失。
　　远处蹲着的人起身，双手插着裤兜，慢慢走过来。
　　“呦，早。”被称作NO.15的归魂师是一个看起来同样十七八岁的少年。个子不算太高，身形消瘦甚至有点孱弱的感觉，但浅黄几乎贴头皮的毛寸，又有一点不良的意味。
　　“都八刻了，还早。”炭球一脸嫌恶的神情。
　　“她在里面。”小七把剑放回掌心中，面无表情的说道，“你有十二件任务的时间。”
　　少年俊俏的脸上有一对炯炯的眼睛，笑得时候却如月牙般透着可爱，“O～K～”
　　小七点点头，“一会儿我会屏蔽这里，以清洗她曾呆过的痕迹。尽快带她去新住所。”
　　“了解。”少年额首，抬起头时，戏虐的神情却被凝重所替代，“你知道我之所以答应帮你的条件。”
　　“当然。”
　　重新变回一脸懒散的笑容，少年向小屋的大步走去，右手从裤兜中伸出来，向身后摆了摆，“那，十二件任务后再见。”
　　小七嘴角扯出一丝苦笑。星光如水，阳光明媚。
　　很久很久很久以前，这曾是她的梦想。只是这个很久，真的是很久以前的事情了。
　　炭球从小七的肩上跳下来，无奈的叹口气，“十二件任务，在那之前，咱们还有多少件任务要完成？”
　　小七微笑的弯下腰，拍拍它的头，“恩，一百六十几件吧。”
　　“天啊……神要是知道你的工作量一定会把位置让给你的。”煤球用爪子扑了扑沾在脸上的青草叶。
　　“你最好祈祷天神没有听到刚才的话。”小七抱起煤球，“走啦，要干活了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