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归魂师》天工墨执笔

3、第二页 关于外婆的起因

　　乔珞回到家的时候，屋里的电视自说自话的响着，而外婆还在翻箱倒柜的找着什么。
　　一个星期前外婆就说自己丢了件东西，一直没找到，可具体问她丢了什么，外婆又很苦恼的摇头说不知道。
　　“哎哟，真是老了老了，这脑袋不中用。到底丢什么了……”外婆焦虑的翻着手中的盒子，却是越急躁越漫无目的。
　　乔珞无奈的从外婆手里接过盒子，帮忙把翻出来的东西一件一件的放回原处，“外婆，这个东西啊，是越找越找不到，不去管它，说不定自己就出来了呢。”
　　“可我着急呦。我打准它是个挺重要的东西。”
　　“好好好，等晚上回来我再陪你一起慢慢找好不好，”乔珞走进厨房收拾碗筷，桌子上放着早晨她给外婆准备好的小米稀饭和番茄炒蛋，稀饭似乎只喝了两口，而菜却一筷子都没动的样子。
　　乔珞不觉皱眉，这一个星期以来，外婆越来越奇怪，不仅每天把找东西当作任务一般完成，饭也吃得越来越少，从前外婆傍晚总会要求自己陪着她去公园散步，可是最近却是足不出户。
　　打开保温饭盒，果然，为外婆准备的午餐恐怕盒盖子都未曾打开过。
　　“外婆！你怎么又吃这么少？”乔珞从厨房出来，生气的鼓着嘴，“你这是要为了来个‘黄昏恋’减肥么？”
　　外婆哈哈的笑嗔道：“你个小丫头片子，学会挤兑老太太我解闷儿了是不是？”
　　“真是的，你这样胃要饿坏的。这都下午了，就喝了几口稀饭怎么行。”
　　“最近我也不知怎么，看见饭一点食欲都没有。”外婆眯着眼睛看着乔珞，“可能我真的老了吧，毕竟我们家的宝贝珞珞都这么大了。”
　　“又来了……”乔珞笑着挽起外婆的胳膊摇了摇，“谁敢说你老，外婆你一笑起来连皱纹都没有。”
　　“呸呸呸，我听了都害臊。”外婆虽这么说着，却开怀的大笑起来。
　　乔珞安心的笑道：“外婆，等家长会回来，今天晚上我好好的给你做一顿好吃的，你一定给点儿面子多吃点儿。”
　　“好好好，多吃点。”
　　这时电视里突然插播了一条新闻。
　　“咦？”乔珞转头一看，“这不是咱们家附近么？”
　　新闻主播字正腔圆的声音传来——昨日在我市某住宅区附近偏僻街道的垃圾箱里发现了一具女尸，是名年龄约在65岁左右的老太，老太身上多达二十几处刀伤，初步调查结果认为是一起劫杀案，警方提醒广大市民注意出行安全。
　　由于场面比较血腥，新闻如常把死者的身体用马赛克挡住。
　　“天啊，凶手简直是丧心病狂。”乔珞厌恶的把电视关掉，“外婆，最近你还是在家呆着吧，这年头真是为了钱什么事儿都干的出来。走吧，去开家长会。”
　　外婆若有所思的点点头，说道：“咱隔壁那个李老太，我半个月没看到她了。她儿女都在异地，就她自己……”
　　乔珞搀着外婆往外走，“恩，那晚上回来，叫李奶奶一起过来吃饭。”

　　外面的阳光惨烈得要燃烧起来一般，整个城市笼罩在一片闷热的蒸笼里。
　　大街上的车辆一个个像是被道路的热气迷惑了，跑得急躁不稳。
　　乔珞小心的给外婆撑着遮阳伞，“外婆，我跟你说哦。我今年又被评为全国优秀学生了，很快咱们就有钱买空调了。”
　　“我们家珞珞那别的孩子就是没法比，”外婆笑得眼睛眯成了一条缝，“不过别看外婆老胳膊老腿的，也还什么都能干，你别太累了，知道不。”
　　“哎呀，学习怎么会累呢，而且同学们和老师对我都很好。”
　　外婆攥着乔珞的手，抚摸着说道：“等外婆攒够钱了，给你准备个好嫁妆，外婆就再没有别的心愿了，死了都会笑歪嘴。”
　　“噗”乔珞没忍住的笑出声来，“那外婆你肯定会长命百岁的。”
　　不知道是不是她笑得有些小张狂，周围的行人向乔珞投来了异样的目光。她低头吐吐舌头。
　　乔珞相信，结婚什么的根本就不重要，她只单纯的想让外婆以后过上好日子。
　　她心下微笑。
　　然而突然就像是有什么东西爆发了一声极为刺耳的巨响，乔珞大脑一片空白，下意识的向声源转头。一辆小货车滑出了正常的车道，轰然向自己冲来。
　　整个世界突然失声，一片寂静。
　　巨大的车头，和道路两旁行人惊恐扭曲的脸孔。
　　……我，要死了么。
　　“珞珞！！”
　　一声撕心裂肺的呐喊像是救世主划破苍穹的剑，外婆用力推开了乔珞。
　　乔珞失去重心整个身子向后倒去，就在那一瞬间她觉得连时间都慢了下来，她清楚的看见失控的货车向外婆撞去。
　　“不——！”不，不要，神啊……
　　乔珞几乎要昏死过去。
　　然而货车穿过了外婆的身体，撞到了马路边的电线杆上。
　　外婆整个身体透明起来，就在那一瞬间，无数细小的光芒从外婆身上飘出来，使她的面容朦胧而不可见。
　　乔珞摔倒在道路上，不可置信的看着眼前的一切。
　　“……外婆，外婆，外婆！”
　　她看见迷蒙中，外婆向她展开一个温暖的苦笑，声音哽咽：“珞珞，对不起。”
　　珞珞，对不起啊。
　　眼泪模糊了所有的一切，“外婆——！！”
　　乔珞没有听见，身后急速驶来尖锐的鸣喇声。
　　叭叭叭——叭——

　　——外婆，你知道么，我宁愿就这样死去，就像从来都没有活过。但是，我多想，多想再陪你走一段回家的路。
　　多想再听你说说年轻时的故事。
　　多想给你再做一顿丰盛的晚餐。

　　我多想和你好好的说一声，再见。

　　魂归之地
　　乔珞抬头望向星斗繁华的夜空。
　　按照地球的日历来算，她来到这里已经五天了，也许是五天，因为这里的天空永远都是漆黑如深夜，只是如果按每隔一段时间都会有一只黑猫定时来给自己送碗药喝这一标准来说，应该是过来归魂之地的“五天”。除此之外她再没有见过任何人，包括那个自称小七的归魂师。
　　她如常坐在秋千上，周围的蒲公英变成了一片向日葵的花海，左右轻摇着。
　　为什么外婆会变得透明，继而消失不见……那是灵魂么？
　　穿过外婆身体的货车，也没有躯体倒在路旁。车子甚至似乎根本没有碰到外婆。
　　她的眼里渐渐透出惊恐的不解，完全不合常理，不觉喃喃道：“那就像是，就像是……外婆早就不在了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