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天》千回

4、高老庄（下）

　　幽冥地府
　　看到孙悟空到来,从小鬼到十殿阎罗,无不胆战心惊,噤若寒蝉.
　　互相推拉一番后,终于判官被阎罗推了出来.
　　黑如煤炭的判官战战兢兢.“不知大圣来此,有何要事?”
　　悟空随手敲在案上.“放心,不是来找事的.判官,我问你,你可知道一月前高家庄死去的女子现在何处?”
　　判官这才放下心来,擦了擦汗.“大圣问的可是惨死的高适之女.?”
　　“不错,就是她.”
　　“禀告大圣,此女应所受冤屈过大,不肯投胎转世 ,此刻尚在地府徘徊.”
　　悟空微笑.“带她过来.”

　　有冥府的许可,带一个幽魂回人间没有什么困难的.而这个幽魂,既然是孙悟空说要带走的,冥府众人自然也是没什么可说的,更何况人家还说了会把人还回来,不令他们有失职的为难.难得这个魔头如此通情达理,悟空一走,冥府鬼众无不长吁了一口气.
　　接下来的事便简单多了.
　　见到自己的女儿的幽魂,原本理直气壮的庄主便一脸死灰.
　　面对亲身女儿一迭声的质问,更是无言以对.
　　高适,原名高潜三,拜火教分堂堂主,常年潜伏于此,为其教内外联络的一个据点.近日拜火教教主因练功走火入魔急需大量年轻女子鲜血,这就是高老庄那么多年轻女子无故失踪的原因.不巧,他与人的通信在书房被其女儿看到,高家小姐惊疑之下质问于他,一时情急之下他杀了自己的女儿.然后将一切事故推到刚来不久的外人,也就是被众人认做是妖的朱悟能身上.
　　高潜三神色惨淡.“各位父老乡亲,高适对各位不起.多年来承蒙各位厚爱,高适却令各位家破人亡,委实猪狗不如.只是虽愧对各位,但我本是拜火教教众,所有一切都是教主给的.如今教主有难,高适不得不千方百计以助教主万一.”
　　顿了一顿,高潜三转向被自己亲手杀死的女儿.“玉儿,为父也对你不起.只是为父生是拜火教的人死是拜火教的鬼,害你一人孤单为鬼,为父也痛心的很.”
　　他环视四周愤愤的众人,“今日高适自当给各位一个交代.”语毕苍惶一笑,不知何时手中多了一把匕首,当胸刺了下去.
　　余下众人反应不一,咒骂的,叹气的,黯然的,憎恨的……
　　来去一盏茶的时间,悟能便去那什么拜火教的总坛带了那十几个女子出来,顺便杀了百来个人.被虏时间不长,这些女子到没什么大碍,只是一个个惊惶不已,被各自的家人领了回去.
　　“这什么拜火教的人还真不是东西.”悟能有点不屑地说着.
　　“事情完了.”对这一连串的事情变化,悟空看不出什么感觉,如果那隐隐的不是无聊与失望的话.“喂,你,”他示意那从幽冥出来的女子,“自己回去吧.”
　　高玉眼神凄惨的从高潜三的尸体上移开,听到悟空的话不由一惊,留恋不舍的眼神望向悟能,迟迟不曾移开.
　　旁观二人,悟空兴味的一笑,三藏则是感叹,天界第一的风流公子果然是天界第一的花花公子,不管到了何处都免不了那么……招风引蝶.
　　对着那太过热情的眼神,悟能无法故作不见,咳了一声.语气温柔不少,有他千百年来对女子的那种风度.“玉姑娘可还有什么事需要在下效劳的?”
　　高玉悲伤的摇了摇头,“我只恨,人鬼殊途,与公子有缘无分.”
　　“姑娘聪慧美丽,再世为人,定有良配.”悟能温文尔雅,风度翩翩.
　　“他日他人再好,也不是公子.”高玉垂着泪,神色间的多情令人怜惜.即使不舍,身影还是在暗夜中随着话语淡去.
　　对着夜空,悟能长久轻叹一声.
　　果然是个花花公子.
　　“朱悟能,今后你有何打算?”三藏问.因着莲芯的感情,他对眼前这人多了一分关注,她已不在,曾有的回忆与能连接起他们的一切事务都成为他想要珍惜的,甚至眼前这个她曾经恋慕的人.
　　扫了他一眼.“没什么打算.”
　　“那么,要不要与我一起去西天呢?”三藏沉声问出一个令众人意外的问题.
　　悟空皱皱眉,无法忽略心中突如其来的不悦.
　　比起悟空,悟能更多的是惊讶.“为什么?”他突然宛尔一笑,朝三藏抛了个媚眼,“难道说你看上我的英俊潇洒了?不过可惜,我对男人没兴趣.”
　　三藏在心中叹息.天蓬是真的变了不少了,以前的他,虽然玩世不恭,潇洒风流,却没有如今的苍凉寂寞与偶尔的轻浮.不知因着什么原因被贬下天界,定是难以回首的伤痛吧.
　　“莲芯死了,魂飞魄散.”三藏淡淡说出一个悟能尚未知道的事实.
　　悟能变了脸色,脸上的轻浮消失无际,整个人沉静下来.“谁干的?”
　　“是我害了她.佛说,我心性不成熟对佛法不坚定,为外物所惑.但怜我昔侍佛虔诚,故去其外物,降我凡世.”
　　三藏冷冷地笑.“但我佛慈悲,若能历经九九八十一难,取得真经弘扬佛法,便能重归佛祖座前.”
　　“有很多人,不希望看到我重新在佛界出现.”
　　“只是,我想再见佛一面.问问他.”三藏道,眼里有浓得化不开的悲伤.“那么美好的女子,怎么能让她在悔过台灵气散尽,血脉寸裂而死!因为我喜爱了,所以就不允许存在吗?只要是我喜爱的,便是诱惑的不洁之物,不该存在的存在吗?”
　　“所以,我一定要去西天.太多人不希望我出现,所以,我需要力量,一路上遇神杀佛的力量.你的力量,如果能够,我也想借用.”所谓佛祖的宠爱,是他千百年来最憎恨的东西.
　　悟能震了一下,握紧的拳里有了太多的不平.仙和佛其实是同样的生物,要求一切的事物都在掌控之下.强大的仙和佛则永远肆意的玩弄着他们眼底的一切,容不得半丝的反抗.
　　“我保你去西天.”为了那同样对仙或佛的不甘与愤恨.也为了,作为莲芯的朋友,对已经在这宇宙间消散的她,这是他最后能为了她做的.
　　一旁的悟空,越听眉头皱的越紧.他的力量就那么不值得人相信吗?这只猪妖在他眼里,甚至不算强大的存在,这样的力量也要?他孙悟空要保的人,天上地下谁能动的了?就是如来亲来又能如何.
　　被小视了,以他历来高高在上的自尊,应该是立马走人.可是,看着那个眉目清冷的男子,他心里一动，想到离开,他竟然会有不舍的心情.难道真的，一个人寂寞太久了吗？
　　而且,看着那两个人在那边谈论着他不知道的人和事, 被忽略与突然发现对和尚以往的陌生,再想到自己只是因为强大的力量而被需要,历来以自己力量为荣的他.突然觉得……非常的不爽!
　　“轰地!”拿出金箍棒随手在地上砸了个大洞,他平静情绪挑眉看看总算重新注意到他的两人.觉得心情回升了一点点
　　“谈完了?”他的视线在三藏的身上停留了一会.说不清意味地笑了一笑。看他对着他仍是不变的清冷平静.觉得有些不喜这样的陌生，只是，他自己也无法理清，他想要的是什么。
　　他转向悟能,盯着这个此刻愈看愈不爽的男子冷冷打了一个寒战.微微友好地一笑.“那么,以后同路,可要请你多关照了.”
　　看着他的笑容,悟能突然全身发寒,刚才答应的太快了,怎么忘了,一路上还要跟这个人一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