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水衙门》天子脚下一根草

24、第二十三章

　　“好春桃，你就悄悄告诉我吧，我一定保密。大小姐这几日茶不思饭不想的，究竟是什么缘故呀？”
　　水井边，一个小丫鬟正缠着在打水的春桃追问着，“你可是大小姐的贴身丫鬟，一定比我们更清楚了。”
　　春桃弯腰将水桶摇上来放到地上，站起来对那小丫头翻了个大白眼。
　　“我看你们这几天一天天的哪这么多事？大小姐不过是身体违和，过几日病就好了。你们这些小浪蹄子整天瞎想什么？”
　　“哼，不说就算了。你不也只是个伺候人的丫鬟么，还真拿自己当个人物了？”小丫鬟被数落了，自讨个没趣，撂下一句便走了。
　　春桃盯着她的背影，眼神阴冷。

　　过了一会儿，春桃便端了盆热水回到房中。只见卢昕莲此时正倚在窗边，望着外面院子里的梅花树出神。
　　春桃见了，赶紧对她说：“我的好小姐，快过来梳妆打扮吧，今日咱们府上有贵客上门呢。老爷说了，今天得把小姐您得打扮得漂漂亮亮的，不能怠慢了贵客。”
　　卢昕莲瞧着整个人都懒洋洋的，没精打采的说：“这小县城里除了咱们卢家还能有什么贵客，需要爹爹这么隆重接待。春桃你瞧瞧，一大早上就把整个卢府搅得闹哄哄的，吵死了，真是烦人。”
　　春桃笑着走到木柜前将柜门打开，在里面挑拣着：“小姐您就别抱怨了，这次来的可是前不久新上任的县令方大人。”
　　“区区一个小县令，怎么值得我爹弄出这么大的阵仗？听说那方县令又胆小又无能，爹爹怎么还会特意让我出去接待？我不去。”卢昕莲一脸不屑。
　　春桃刚取出一套淡粉色的留仙裙，就听见卢昕莲这么说，连忙走到她面前劝道：“小姐这你就不知道了。这次跟着那方县令一起来的，还有文家的三公子——文甄青呢。”
　　听到这个名字，卢昕莲总算来了一点兴趣：“文三公子？莫非就是当朝文丞相的儿子，他怎么会出现在这儿？莫不是个假冒的？”
　　春桃笑开了：“我的小姐呀，这可是朝廷下的命令，谁会有这么大的胆子，敢假冒文三公子跑到这里来？”
　　卢昕莲俏脸一红：“春桃，你再笑我可生气了。”
　　“对不起小姐，春桃不是故意的。”春桃好不容易憋住了笑意，“来，小姐快换上衣服吧。”
　　卢昕莲看了看那衣裳，撇撇嘴：“干嘛要穿这件？”
　　“小姐这件留仙裙穿在身上就像仙女似的，到时候肯定让大家眼前一亮。”春桃说，“这可是老爷亲自吩咐的，一定要让小姐艳惊四座。”
　　“哼，我就知道爹他在打什么主意。”卢昕莲满脸的不乐意，有些难过的说，“我是个活生生的人，又不是用来联姻的工具，难道爹爹他就一定要牺牲我的终身幸福，去谋求那些虚无缥缈的东西吗？”
　　春桃看着卢昕莲难过的样子，想了想，小心翼翼的问：“难道……小姐还在想着那日的白衣公子？”
　　卢昕莲一惊，赶紧回答：“春桃你在瞎说什么？”
　　“小姐对不起，是春桃胡说的。”春桃连忙道歉，“小姐，时候不早了，我们快些梳妆吧，可别让客人等着。不然老爷是要生气的。”
　　“好吧。”卢昕莲只得坐在梳妆镜前，让春桃为她梳发上妆。
　　“对了春桃，最近你梳妆的手艺怎么突然变得这么好了？”
　　春桃手上一顿，随后一边继续手上的活儿，一边笑了笑回答到：“都是奴婢找了那些有手艺的婆子胡乱学的。不过呀，还真不是奴婢的手艺有多好，是小姐您本就天生丽质，只需稍稍变一变上妆的手法，就能出尘脱俗，风华绝代，和奴婢可没多大关系。”
　　“就你嘴巴甜。”卢昕莲甜甜的笑了起来。
　　见状，春桃只是又笑笑，便不再说话。

　　县衙众人随方大人一同来到了卢府。
　　卢家府邸在县城的西南方向。
　　人还没走近，远远就见大门前左右两座大铜狮，威风凛凛，俨然就是一座高门大户，好不气派。两个护卫一左一右，剑眉虎目，一看就是练家子。
　　这样一眼看去，居然比清水县衙还要肃穆，真是好不荒谬。
　　文甄青轻笑。
　　果然是天高皇帝远。
　　从外瞧着府邸的大小，大约是一座七进七出的宅院。
　　可朝廷有令，根本就不会让一个普通商户住这样的大院子，此乃僭越，更别提府邸内外还设下这么多的明桩暗卫。
　　文甄青看了看四周，敏锐的察觉到那些隐藏在暗处，似有若无的视线。
　　或许这些看似周密的布置对普通人而言算得上固若金汤。可若真对上那些江湖中人，其实根本不堪一击。
　　一个偏居小城的商户怎么可能有机会接触到真正的高手？更别提还要人给他卖命？
　　也难怪卢老爷如此心急如焚。
　　所谓枪打出头鸟。
　　对那些图谋不轨的家伙而言，突然出现在视线中的卢家，简直犹如一块鲜美的红烧肉，只是看着就直教人垂涎欲滴，蠢蠢欲动。
　　若不是此地有聂行风镇着，卢家恐怕早就消失了。
　　等他们快到门口时，就见卢臻快步走出来迎接。
　　他满面笑容，对方大人说：“方大人，方夫人，各位，老朽恭候多次了。”
　　虽然方书也曾是商户，但像卢家这样的大富人家，他还是第一次接触，难免还有些拘谨。
　　一旁的方夫人更是不敢多说半句，只是轻轻点了点头，就带着李敏儿退后了半步。
　　“不必客气，”方大人虽然也没什么底气，但又不得不撑起县令的派头，“劳烦卢家主领路。”
　　“自然，自然，请。”
　　说着，卢臻的目光向后扫了扫，见文甄青和聂行风都来了，这才又满意的笑了笑。

　　众人随着卢臻进了卢府。
　　走在最前面的卢家主和方大人一路叙话，好不投机。
　　跟在后面的众人则参观起了卢府内的风景。
　　蜿蜒的廊桥，精致的假山，满是锦鲤的池水，波光粼粼。
　　路过的庭院是偏江南的风格，一步一景，处处都是精心设计过的别样景致，赏心悦目。
　　走在最后面两个没见过世面的本地人士，李得春和江林都不由自主的张大了嘴。
　　就连跟在文甄青身后的梦莹也轻蹙眉头，靠近悄悄的说道：“少爷，这卢府也太……”
　　“我知道，不必多说。”文甄青打断梦莹的话，转头看了看聂行风，见他也是一脸凝重的表情。
　　就连梦莹都察觉到这卢家实在太过大胆，卢臻的野心也太过明显。
　　若是卢家真出了高官倒也无话可说。可现在他只是一介商人，所作所为竟敢如此明目张胆。
　　难道真以为卢家偏居一隅就能高枕无忧？
　　正所谓德不配位，必有灾殃。

　　到了厅堂，出乎文甄青意料，里面的布置风格并不是那种金碧辉煌的暴发户，反而很沉稳，显得古朴大方。
　　桌上那些造型朴素的陶瓷花盆，一旁博古架上各种看上去年代久远的摆件，还有挂在墙上的字画，都让文甄青心中有种奇怪的感觉。
　　他走到博古架前一一打量，见上面竟摆放着好几尊唐三彩的骏马，顿时大吃一惊。
　　未免有误，文甄青还细细看了又看，发现居然都是真的。
　　要知道如今流传下来的唐三彩少之又少。
　　其之稀有，就连宫中细细算下来都只有两尊，可这架子上竟摆了五尊之多。
　　若真不是为了炫耀，那便是它的主人根本就不清楚此物的价值，才会这么堂而皇之放在外面任人欣赏。
　　文甄青吃惊之余，目光又扫了扫其他的物件，震惊的发现有好几样竟都是堪称珍宝的古物。
　　文甄青稳了稳心神，试探性的开口问道：“卢家主，恕在下冒昧。文某见这陶瓷骏马造型精美，栩栩如生，不知是从哪购得？文某心喜，也想去看上一看。”
　　“哈哈哈，”卢臻大笑，满面得意的说，“这些可都是我们卢家祖传下来的宝贝，外面可买不着啊。”
　　“原来是家传之物，失礼了，抱歉抱歉。”
　　卢臻见文甄青感兴趣，便多说了两句，“不怕文公子笑话，我卢家都是托了祖宗的福气。这屋子里的东西大都是我卢家先辈留下的。当年我卢家人迁居此地，若不是祖宗庇佑，又哪儿会挣下这偌大的基业？”
　　“原来如此。多谢卢家主为文某解惑。”
　　说罢，文甄青暗中和聂行风对了一眼。
　　这卢家，果然有问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