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水衙门》天子脚下一根草

11、第十章

　　次日清晨，大家都起了个早。
　　大约是昨天被刺激到，梦莹为了这次出行，可是带足了家伙什儿，不仅她自己，就连江林的背上都背了包袱，真不知她都塞了些什么东西在里面。
　　原本方县令也是想去来着，可想到府衙里人都走了，独留下田公子一个，似乎又有些不妥当，也就歇了这心思。
　　众人站在县衙门口等了一会儿，远远就见李得春领着一名女子走来。
　　女子年约十六七岁，面容姣好，但却是身若扶柳，楚楚可怜，一副柔柔弱弱的模样。
　　常年卧病在床，让她的脸色比一般女子更白皙些。
　　李得春笑嘻嘻的介绍：“聂捕头，文师爷，这我的妹妹李眉。”
　　“小眉，这是聂捕头，文师爷，和、和阿莹姑娘。”
　　“李眉见过聂捕头，文师爷，莹姐姐。”李眉福了福身，说话轻声细语，举止也很是得体。实在想不出来李得春怎么会有个这样的妹妹，也是神奇得很。
　　“李姑娘不必多礼。”文甄青回道，“阿莹，你可得多照顾人家。”
　　“知道了公子。”梦莹听了一脸无奈。
　　李眉起身，一见到文甄青，那小脸忽然一热，又赶紧埋下头不敢再看。

　　人到齐了，大家便跟着李得春从小道慢慢向山中走去。
　　道路还算平整，大约是平时走的人多的缘故。
　　时值深秋时节，微风拂过，一路上落叶纷飞，倒是别有一番滋味。
　　从城中一直漫步到绿湖大约用了一个多时辰，距离并不太远。
　　聂行风这一路都走在文甄青身边，见他并没有出现什么不适的症状，这才放下心来。
　　穿过树林来到湖边，眼前豁然开朗。这片湖的面积很大。湖水清澈，可以清楚看见里面的鲫鱼四处游弋，泛起阵阵涟漪。
　　清风拂面，让聂行风近来焦躁的心情舒缓了些许。他闭上眼睛，感受这份难得的平静。
　　“看！那鱼好肥啊！瞧我的！”李德春大喊一声，看起来兴奋极了，说着说着就要下水去捉上两条。
　　眼看李德春都准备把鞋袜脱了，梦莹在旁边看得那叫一个嫌弃。
　　只见梦莹直接捡起几颗湖边的石子，反手一甩，砰砰砰三下，湖面上便慢慢飘起三条翻着白肚皮的大鱼。
　　李得春还正忙着脱鞋，看这情形，嘴巴张得简直可以放下一颗鸡蛋。
　　“阿，阿莹姑娘，你，你……”
　　梦莹扬起下巴：“傻子，还不赶快去把那些鱼捡回来？我家公子中午还等着吃呢！”
　　于是正准备大显身手表现一番的李得春顿时卸了力气，灰溜溜的去捞鱼了。
　　聂行风和文甄青就站在一旁，看着二人忙活。
　　文甄青会心一笑，道：“聂大人，要不我们往前再走走吧。”
　　“好。”聂行风立刻表示同意。
　　一直安静站在旁边的李眉看着他们二人走远，神情稍显落寞。江林陪着她，也有些担心。
　　不过李眉情绪并未低沉多久，转头便见自家哥哥把鱼捞起来，还殷勤的处理好了，才屁颠儿屁颠儿的拿到梦莹面前。
　　“阿莹姑娘，我怎么觉得最近聂捕头和文师爷老是走在一块儿，他们两个什么时候感情变得这么好啦？”
　　梦莹一听这个就来气：“关你屁事！我家主人的事，你操这么多心做甚？”
　　“没有没有，不敢不敢……”李得春脸上打着哈哈，心中郁闷至极。
　　李梅眉瞧着自家哥哥那副憋屈的模样，忍不住笑了，不过随即便咳嗽了起来。
　　江林立刻关切的问道：“小眉你没事吧？是不是山里太凉了？”
　　“咳咳，我、我没事的，江大哥。久病成医，我自己的身体自己清楚，等过会儿就好了。”
　　梦莹见状赶紧走过来，从包袱里拿出一件披风递了过去。
　　“公子说了让我照顾你，觉着冷就快披上。你这身子骨和我家公子一样，都是盏美人灯，风一吹就破了。”
　　乖乖披上披风，李眉谢道：　“多谢莹姐姐关心。”
　　“别那么客气，”梦莹有点不自在，“好了好了，我去把火堆架好鱼汤熬上，等公子回来就可以喝了。”
　　“阿莹姑娘，我来帮你！”李得春自告奋勇。

　　这厢，聂行风和文甄青一边沿着湖慢慢走，一边交谈。
　　“想要在毫无头绪的情况下，在这崇山峻岭之中确定龙脉所在，确实是天方夜谭。”文甄青看着远处的山峰，道，“看来我们还得找更多的线索。”
　　“更多的线索？”　聂行风不解，“除了那张图，还有什么线索？”
　　“那图确实非常重要，但我们还可以从别的地方着手。”
　　聂行风来了兴趣，转头看向他：“哦？在下愿闻其详。”
　　我倒要看看，这闻名遐迩的文三公子，到底有何与众不同之处？
　　仿佛听到了聂行风的心里话，文甄青轻笑了笑，慢慢道来：“我方才忽然想起了一件趣事。聂大人可知，在夏明帝即位之年，整个清水县原本的人口只有两千数。但在夏明帝在位的第四年，整个清水县的人口竟猛增到四千有余。”
　　“四年之间，竟然多了一倍？”聂行风闻言惊讶极了。
　　“不是四年，而是一年。”文甄青点头。“那两千人的户籍，不论天南地北，都是在一年之内陆续转来。”
　　“清水县常年穷困，为何突然会有如此大量的人口迁居于此？此事的确非同寻常。”聂行风诧异。
　　“还有更奇怪的，不知聂大人想不想再听一听？”文甄青目光含笑的看着聂行风。
　　一时之间，聂行风又给噎住了。
　　只是这次没等他回答，文甄青便接着说了下去：“在这迁来的两千人之中，有一个更为特别，那位家主是将整个家族的主支和分支，大大小小共一百三十六口人全都迁来了清水县。聂大人能猜出，是哪户人家吗？”说完，文甄青还挑了挑眉。
　　聂行风思考片刻后，回答说：“这样的大家族，莫非是如今清水县的首富，卢家？”
　　文甄青点头，赞道：“聂大人果然聪明。这卢家人到了清水县之后，便大肆购买土地。那个时候，卢家几乎将整个县的土地都给买下，花费竟达上百万两之巨，手笔之大，堪称罕见。”
　　此刻，聂行风恍然大悟，“你是怀疑，这些都是夏明帝当年安排来此处寻找龙脉之人？而卢家，便是头领？”
　　“是。而且如果我猜想的没错，那卢家或许还和当年为夏明帝带回画卷的密探有几分关联。”
　　直到此时，聂行风才真正意识到文甄青的厉害之处，不由得在心里叹服。除了他，谁又能想到，在百年前的卷宗之中，竟还能找到蛛丝马迹？。

　　说到这里，文甄青气息有些不匀，看来是走了许久，身体乏累了。
　　聂行风见他脸色不好，便说道：“要不我们在这里休息一会儿再回去。”
　　“也好。”文甄青没有推辞，找了块大石坐下休息。
　　事情有了头绪，聂行风顿时轻松不少，这话也跟着多了起来：“今日我见那李姑娘对文公子你似乎有点意思。”
　　“聂大人慎言。”文甄青摇头笑道，“李姑娘知书达礼，温柔贤淑，将来必配良人，可别污了人家姑娘的名声。”
　　“哦，难道文公子自认并非良人？”
　　“文某自然并非良人。”文甄青说，眼神中透出一丝冷漠。
　　聂行风好奇：“你倒是自谦。文公子家世显赫，文采风流，难道还配不得一位才貌双全的佳人？”
　　文甄青只笑了笑并没回答，反问聂行风道：“那聂大人又想匹配一位怎样的佳人？”
　　聂行风听了，淡然回答：“聂某人漂泊惯了，还是无拘无束的好。此生唯愿浪迹天涯，四海为家。”
　　文甄青挑眉：“倘若有朝一日走不动了，聂大人又当如何？”
　　“那……便找个四季如春，暖和一点的地方养老吧。”
　　就在此刻，聂行风并没发觉文甄青藏在眼底的羡慕之情。

　　安静了片刻，突然文甄青眼神向着旁边某处一瞟，目光森然，但随即又敛下眼眸。
　　与此同时，聂行风立刻转头看向不远的那处树林，眼神凌厉。
　　只见他随手摘了一片树叶，嗖的一声就没入林间。
　　文甄青这时也抬头看了过去。
　　不一会儿，一阵悉悉索索的声音传来，一只兔子猛地窜了出来。
　　“兔子？”
　　“兔子？”
　　两人异口同声说道。

　　树林里，一个男人正狼狈而逃，他的左手臂处被划了一道深深的口子，还渗着血。
　　此人正是千手如来王道人。
　　狂跑了半个多时辰，他这才停了下来，扶着树喘口气。
　　好险，差点被那杀神发现。不过还好，总算看见文三公子的模样了。
　　这二人来到此处，莫非是有了宝藏的线索？
　　“嘶！”一不小心碰到伤口，王道人忍不出疼出了声。
　　他捂着手臂慢慢往前走，心里咒骂着。这些日子的风餐露宿，让他看起来沧桑了不少。
　　那该死的臭婆娘！害的老子至今都没处落脚，着实可恨！等老子成了大事，定将她……
　　王道人正在愤愤走着，突然一直利箭急射而来，当场穿胸而过。
　　他缓缓低下头，看着自己胸膛的箭矢，想要开口说些什么。可嘴巴一张便口吐鲜血，整个人直挺挺倒下，就再没站起来。
　　远处的树上，一个人放下手中的弓-弩，跳下来走到尸体旁边将箭拔了出来。
　　他瞧了瞧尸体，对后面跟来的同伴说道：“我说，咱们这么做会不会太莽撞了些？万一这是什么重要人物，招惹来麻烦不就遭了？”
　　“首领说了，这种时候来此地者皆不是什么良善之辈。我们的行踪必须保密。杀便杀了，等到了夜里，山中野兽就会帮我们收拾干净，还能有什么麻烦的？快走快走。”
　　“诶！你等等我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