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水衙门》天子脚下一根草

12、第十一章

　　喝了鲜美的鱼汤，还顺带提了只肥兔子回去给方大人弥补一二，这次的秋游大家都很是满意。
　　待众人打道回府时，天都已快要黑了。

　　回到府衙，文甄青和梦莹走进自家院子。梦莹走在前面，正准备推门进屋，
　　文甄青却突然察觉到一丝异样，马上停下脚步，说了声：“阿莹。”
　　梦莹一听他的语气，便立刻防备起来。她停下来后退两步，先扫视了一遍四周，然后慢慢走到屋门边，蹲下来捡起地上的一片枯叶。
　　这片树叶本是在二人出门时，夹在两扇门之间的，现在却落到地上。
　　“公子，您在外面稍等片刻，我去看看。”
　　“注意安全。”文甄青叮嘱。
　　梦莹点点头，一只匕首从右手袖口处瞬间滑了出来，握在手上，然后便小心翼翼的推开门走了进去。
　　她首先是环顾房间四周，空无一人。
　　然后就将那些能藏人的地方都查看了一遍，甚至还翻上横梁，都没有发现任何人留下的痕迹。
　　确认安全之后，梦莹回去禀报：“公子，里面无人。”
　　文甄青点点头，这才走进去坐下，道：“阿莹，去看看那图卷有无遗失。”
　　“是。”
　　只见梦莹走到斗柜前将之挪开，把墙上最底下的一处砖块取下，拿出里面被布包好的卷轴拿到文甄青面前。
　　文甄青接过来，打开看了看确认一番后，又将之交还给梦莹让她重新放好。
　　“公子，是否是我们多虑了？或许那树叶是被风吹下来的呢？”
　　“江湖上的能人异士比比皆是。如今又是非常时期，就算再怎么谨慎也不为过。”文甄青沉声道，“阿莹，难道出了京城，你连最基本的警惕心都丢光了吗？别忘了你的身份。”
　　梦莹的脸刷一下变得惨白，急忙跪下：“属下知错，请公子责罚！”
　　文甄青看着她，沉默了一会儿，这才开口：“阿莹，你难道还不明白，这清水县绝不是什么游山玩水的地方，而是龙潭虎穴，不测之渊。”文甄青叹气，“在这孤立无援之境，唯望你我二人都能活着回去，仅此而已。”
　　梦莹眼里含着泪，却忍住了没有流下，“阿莹明白的。”
　　“阿莹。去请聂大人过来一趟。”
　　“是。”

　　此时，聂行风后脚一步，正好向这边走来。
　　梦莹迎上前：“聂大人，我家公子请您移步一趟。”
　　聂行风开始还有些奇怪，不过下一刻马上便反应过来。
　　“有不妥之处？”
　　梦莹点点头。
　　聂行风表情凝重，并未细问，便大步朝文甄青的屋子走去。

　　“你怀疑有人进来过？”
　　聂行风进来后四处查看了一遍，也没有发现什么蛛丝马迹。不过越是这样，聂行风越是不敢掉以轻心。
　　“不错。”文甄青道，“而且多半，是为了宝藏的线索而来。”
　　聂行风思考片刻，说：“先前我在街上碰到过千手如来王道人。此人轻功十分了得，盗术乃江湖上数一数二，莫非会是他？”
　　“贼祖宗王道人？”文甄青听后，若有所思，“传说此人能偷天换日，且神不知鬼不觉。如此，倒也不无可能。”
　　“如今整个城中暗潮汹涌，众多图谋宝藏的江湖人物齐聚在此，蠢蠢欲动。这县衙内防卫又形同虚设，根本抵不过。”聂行风先前便考虑了许久，这时对文甄青说道，“如文公子不介意，在下便搬来此处以便保护，不知可否？”
　　“求之不得。”文甄青勾唇一笑，“阿莹去收拾一下旁边的厢房给聂大人。”
　　“啊？是……是，公子。”梦莹懵了，一时间还没反应过来，怎么说着说着话题突然就转到这个方向。不过她还是听从命令，去给聂行风收拾房间了。
　　看着梦莹出去，聂行风才问文甄青说：“文公子是担心那小丫头吧？如今情势危急，若她来保护你，怕终是落得个尸骨无存的下场。”
　　“在下惭愧，还请聂大人多多担待才是。”文甄青眉眼含笑，回答道。
　　聂行风轻轻叹了口气，心中愈感无奈。
　　总被牵着鼻子走，他是越来越拿此人没办法了。

　　清风客栈
　　“客、客官，您、您是，打尖还是住店呀？”
　　入夜时分，大堂里一个人都没有，客栈都快要到关门的时辰了。
　　掌柜的在台前打着瞌睡，却被敲桌子的声音惊醒，睁眼一看，吓得说话都哆嗦了两下。
　　来人身材高大魁梧，长得凶神恶煞，背上还背着一把半人高的长刀，一看就是杀气冲天的江湖高手。
　　而最让人恐惧的是，他的左眼被黑布遮住，右眼盯人的时候，就像是在看一具尸体，冷酷无情，恐怖得很。
　　“住店，天字一号房。”一块银锭重重拍在桌上，来人沉声说。
　　“好嘞，客上请！”掌柜赶紧将银子一把抓住，殷勤的亲自领着来人上楼。
　　此时风三娘刚从后厨出来，看见那人正跟着掌柜走上楼梯。
　　只一眼，她便浑身僵硬发冷，眼神中充满震惊和漫天恨意。不过她很快反应过来，立刻闪身将自己藏到死角处。
　　那人仿佛是察觉到了风三娘的目光，转头朝着这边看过来。不过因见无人，便将视线又收了回去。
　　而躲在角落的风三娘此刻还处于心神巨震的状态之中。
　　那人居然是……杜阎山！

　　杜阎山，当年恶人谷中十大恶人之首，武功高强，天生神力，一把斩山刀杀人无数，其斩下的人头可堆积成山，凶名赫赫。
　　此人性格暴虐，肆意妄为，死在他手中的不只是江湖中人，还有诸多无辜百姓，搞得民怨沸腾，是当年皇榜上排名第一的通缉要犯，赏金高达百万两之巨。
　　只不过那时候并没有人敢揭榜去闯谷捉拿此人。只因恶人谷中，除了名声在外的十大恶人之外，还有上千江湖匪类盘踞于此。
　　于是皇上便亲自下令，派出暗察司及上万士兵前去恶人谷，取这十大恶人的首级，对外则宣称朝廷出兵上山剿匪。当时领头的校尉官，便是暗察司的首领兼第一高手——白行舟。而那时的聂行风才十六岁，声名不显。
　　但是所有人都没料到，屠灭恶人谷一役结局竟惨烈至此。
　　十大恶人去其九，万人军队只余两千残兵，暗察司半数牺牲，白行舟战死。
　　整个恶人谷血流成河，尸横遍野。
　　而聂行风则以一敌四，只一人便拿下四颗恶人首级，杀敌上百，从此一战成名，在江湖上有了杀神的名号。
　　也就是在那一战，杜阎山右手手筋被白行舟挑断，左眼被聂行风刺瞎，身受重伤，跌落山崖，从此不知所踪。
　　没想到他竟会出现在这里！

　　回到房中，风三娘稳了稳心神，便赶紧拿出纸笔写了封信。
　　写好后，叫来店里伙计，叮嘱道：“小宋，尽快将此信交给聂捕头，要快！”
　　“是老板娘，我马上就去！”

　　当聂行风接到仆人传信，来到大门口拿到信时，心里还很纳闷，不知风三娘为何这么晚还托人带信过来。
　　不过他还是打开了信，而信上只写了三个字。
　　杜阎山。
　　顿时，聂行风脸色大变，即刻就向着清风客栈奔去。

　　“行风，你且冷静些……”风三娘将本欲直接冲上二楼的聂行风拉住，将他扯到屋里，按下坐好。
　　“三娘，你让我如何冷静得下来？”聂风行眼眶发红，完全控制不住自己浑身的暴戾之气。
　　“你如今重任在身，凡事务必先思而后动，万不可随意而为啊。”
　　聂行风冷静了片刻，红着眼对风三娘说：“三娘你说的对。他来到此地定和宝藏之事有关。早晚有一天，我二人之间必有一战。”
　　说到这里，聂行风冷笑：“这倒也是桩好事。当年我单枪匹马确实敌不过他，但今时不同往日。这次，我定要取下他的人头，以告慰白叔在天之灵！”
　　聂行风一个使劲，便将手里的茶杯捏了个粉碎。

　　十年前
　　恶人谷
　　“白叔！！！”
　　聂行风眼睁睁看着白行舟被当胸一掌打飞出去，且足足飞了好几丈远，整个人才重重摔在地上，已然没了声息。
　　“啊！！！杜阎山！我杀了你！”
　　全身占满了不知是自己的血还是别人的血，聂行风面目狰狞的撕喊着，随手捡起一只箭矢，发疯似的冲过去，与那个也满身是血的男人撞在一起，顷刻间，血花四溅。
　　杜阎山，我聂行风发誓，定要将你碎尸万段，挫骨扬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