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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夜阑无风雨,玲珑有佳人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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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色深沉地看不见底,就像人心,怎么也看不透。
鲁九百已死,王高又被关押了,不但没有在摧花杀手的案子上取得任何的进展,反而还多搅进的一番曲折之中。唐鸢躺在床上翻来覆去地睡不着,脑海里只抓着李昭扬白日里所说的“下药”二字,却想不出到底是什么。
披了外套起身,唐鸢想要到风涧月的房间里切磋切磋案情,可是敲敲门,却没有人回应。
也不知道风涧月的去处,唐鸢就想到鲁九百的房间里看看。还没有走到西厢房,只见鲁九百的房间里掌着灯,门口站了两个岗哨的捕快,想必是年卓吩咐的。
“这个年卓,有必要防得这么严吗?也不知道他到底想要怎么样。”
唐鸢无奈摇摇头,刚想转身往自己的房间里走去,却见院内西厢房附近有一个黑影鬼鬼祟祟。唐鸢当即运了轻功从后面绕到那个黑影的身后,一拍那个黑影的肩膀,那人却立刻被吓得瘫软了下来。
那人转过头来,并不是别人,而是原先被王爷派来伺候鲁九百的阿全。只见他一手提着烧灰的铜盆,一手挎着篮子,篮子里面正是些元宝锡箔和香烛一类的东西。
“别取我的性命啊,别杀我啊,我还不想死啊……”只见阿全吓得不敢睁开眼睛,手里的篮子和铜盆都抱在怀里,“我给你带了香烛纸钱,也算是尽心了,别杀我啊……”
“阿全,阿全!”唐鸢摇了摇阿全的肩膀,“我不是鬼,睁大眼睛看看,我不是鬼。”
阿全听唐鸢如此说,便战战兢兢地睁开了眼,这才送了一口气:“原来是唐女侠啊,吓死我了,我还以为是鲁大爷来找我去阴间伺候他呢……”
“你怎么在这里啊?”唐鸢有些明知故问。
“我阿全从小到大没见过死人,况且还是被谋杀。鲁大爷平日里就是一副凶相,死了的时候场面更是狰狞可怖,我一想起来就发抖。二公子见我失魂落魄的样子,便差人给我弄了些纸钱香烛,让我前来祭送,也好让我安心。”
“二公子?”
“是啊。”阿全说时有些感动,“二公子一向对人很好的,下人做错事从不严责。况且二公子素来心善,见到鲁大爷因为来我们王府帮忙捉贼才引来杀身之祸,也很是内疚和可惜,又看我被白日里的事情吓得够呛,就让我来祭拜,既帮了我阿全,也算祭了鲁大爷。于是我才得了这么多的好香烛,过来挑个地方祭拜祭拜。”
“原来如此。”唐鸢点了点头,只见阿全就在自己面前的一棵大树根下开始摆起香烛铜盆来,待阿全祭拜了,唐鸢也上前略鞠了躬。
等礼数罢了,阿全就开始收拾起东西来。唐鸢略想了想,走上前问道:“阿全,我问你些事。”
“唐女侠请问,在下一定知无不言。”
“鲁九百死前,有什么异常的事情发生没有?”
阿全搁下手中的东西,回想了一番,忽然一拍脑袋说道:“哎呦!还真有一件事儿。原本该是通报二少爷的,只是我先前心里老悬着要祭拜鲁大爷的事情,这才一时忘记了。”
听阿全这么说,唐鸢赶紧走上前半步,着急地问道:“什么事情?”
“就在鲁大爷被杀的那一天早晨,他曾给了我一张纸条让我念。”
“什么纸条?”
“鲁大爷只说是前一夜得的,因为不认识字才叫小人念与他听。”
唐鸢听了阿全说这些,一下子激动了起来,赶忙追问:“是什么内容你还记得吗?”
“记不太真切了,”阿全皱眉摸摸脑袋,“只记得个大概,说是有人已经知道了摧花大盗的下落。”
“还有呢?”
“没了。”
“没了?那纸条在哪里?”
“让鲁大爷给烧了……”
“……”
“天色不早了,小的可以回去睡觉了吗?”
“嗯,没你事了,谢谢。”
“小的告退。”
阿全说了这些情状就离开了,唐鸢在夜风中沉思了半晌,便也拢了拢外套回房歇息去了。
且说方才唐鸢到风涧月的房里寻不到人,风涧月却早一步先寻到了院子中央的玲珑阁内。
原先风涧月入了这王府来,不过是为了赚些酒钱罢了,擒得住摧花大盗就擒,若是擒不住就力保王府大小姐无恙,若是保不住,也就只能扼腕叹息了就算了,也犯不着非要拼命。可是现如今被唐鸢诓着向李昭扬许下了诺言,情况就不不相同了。大丈夫豪言既出,就定要全力以赴。
风涧月来至了玲珑阁门口,敲了门后刚想进去,却回想起当初李昭扬都是在门口等人来接应了放进门,还以为大小姐是个比李昭扬还要拘泥的人,便在门口多候了片刻。
须臾便有人来开门,看穿着打扮理当是大小姐的贴身丫鬟,听得她脚步轻盈,想来也是有武功底子的人。
“原来是风大侠,请问入夜来访有何贵干?”那丫鬟不似一般仆眷笑脸相迎,而总带着几分的警惕。
不管人家是怎么样的态度,风涧月总是一副笑眯眯的样子,“昨夜出了人命,我怕最近晚上都不安生,就想来查看一下。好歹知道房间构造布局,万一你们出了事,我也知道应该往哪个房间里冲啊。”
那丫鬟在站在原地稍思量了一番,随后还是让开身来请风涧月进门:“那么就劳烦风大侠辛苦。”
“姐姐客气了。”
风涧月嬉笑着做了个揖,刚踏进房间一步,却被那丫鬟拦住了:“风大侠请稍等。”
“怎么,刚才放我进来,现在又后悔了?”
“自然不是,”那丫鬟关了门,又将一根红色系着铃铛的棉线拉到了门后,棉线的一头隐在盆栽里,隐隐可以看到藏匿在盆栽后面的几支弩箭。只听得那丫鬟说道,“请风大侠跟随我上楼,烦记住,我走过的地方风大侠方可踏足。”
那丫鬟带着风涧月绕过了几块地板,空开了几层楼梯,又嘱咐着扶手碰不得门柱碰不得。玲珑阁虽不大,上楼不过只有百余步路,却走了半柱香的时间才到。
风涧月这才明白,这玲珑阁内设了层层的机关,若没有人指引,稍有不慎便很容易深陷陷阱。幸亏方才风涧月在门口等了等,没有任着自己的脾性直接闯进去,否则现在说不定已经中了机关了。
来至楼上的小厅,李昭妤已经在圆桌边坐着等待了。已经入了夜,李昭妤未施粉黛,头饰衣装也是极简的,倒也仍堪称是倾国之貌,气质非凡。见丫鬟带着风涧月来了,李昭妤便引了桌边的凳子,温婉地笑道:“风大侠请坐。”
风涧月坐下后,李昭妤亲自倒了茶。奇怪的是并不是用桌上现成的茶水,而是让丫鬟从内室另取了一壶茶,再给风涧月倒上:“多谢云大侠费心过来照看,请用茶吧。”
风涧月接过了茶水,笑道:“大小姐这玲珑阁内少说也有十几重的机关,旁人根本难以近身,在下多虑了,不过是白跑一趟而已。”
“机关是死的,人是活的。纵然设了机关,也未必阻得住决心要硬闯之人。所以我还是要谢过风大侠。”李昭扬说着,微微欠了欠身行礼表谢。
“大小姐不必如此客气,保护像大小姐那么闭月羞花沉鱼落雁般的女子,是风某的荣幸。”风涧月才规矩了片刻,又油滑了起来。
李昭妤掩袖浅笑,却见方才递上的茶水风涧月仍未喝上半口,便伸手指了指那杯茶盏:“风大侠,烦请赶紧将这茶水喝下。”
风涧月端起茶杯掀盖略闻了闻,问道:“这是什么茶,我怎么从未闻过这味道?”
“这不是茶,是解药。”李昭妤解释道,“这房间里摆设的花草都是有毒的,风大侠还请快喝了这解药,否则一运气就会气血上涌经脉乱冲的。”
风涧月一听,立刻将茶杯里的茶水喝了精光,放下茶杯往房间里一环视,果真摆着许多从未见过的花草。
收了目光,风涧月对李昭妤笑着感叹了一声:“你这玲珑阁当真是七窍玲珑,机关重重啊。要建造这样一座玲珑阁要很久的吧。”
见风涧月已经喝了茶,李昭妤就命丫鬟将从内室端出来的茶壶又端了回去,复又笑道:“这院子和玲珑阁起初建造的时候造了五年,铺设这些机关倒不需要很久,自摧花杀手犯了第一桩案子起我爹就命人将这玲珑阁改成这样,在第二个女子还未受害之前,我就已经住进来了。”
“怎么早了这么长的时间啊?”出了那些机关看着精密,风涧月也看不出这院子又什么精细特别处需要耗时五年完工的。
李昭妤双眉略略颦蹙,摇了摇头:“建造这院落的时候我还小,也并不是很清楚。或许是施工的时候出了些问题,有些地方让我爹不满意,重修了吧,我爹向来都很挑剔。”
“哦。”这一点风涧月倒是赞同。虽然不过见过王爷两次,但是王爷气度威严,的确像是那种挑剔严苛之人,光看王府其他精美绝伦的摆设就可见一斑了。“你说这玲珑阁早就造好了,那之前这是作什么用的?”
“原先只是个闲置的小院,这里比较安静,又靠花园,我爹有时会过来小住几天。”李昭妤说着,便从旁边的窗外望去。风涧月也随着望了过去,果然景色独佳,即便只是坐在这桌边,也可以瞥到花园的一角。
风涧月感叹一声,双手枕到脑后,戏言到:“哎,做王爷就是富贵啊,不仅家中的摆设都是无价之宝,还可以造造大花园建建闲置小院什么的。不像我这种漂泊江湖之人,要买壶酒喝还要过来拼着性命擒那摧花杀手。”
“淮南本就富庶,我爹靠着这里封地的进献,再加上以往皇上的赏赐,的确有幸过得宽裕。可是偏偏有些爱造谣生事的,却说……”
风涧月听李昭妤说到这里,却忽然住了口,便顺着问道:“那些人说什么?”
“没什么,我爹为人光明磊落,那些不过是些以讹传讹的谣言罢了。”李昭妤不喜欢提起这样的话题,似是所谓谣传之中伤了她爹的名声让她心中不悦。于是李昭妤将话止在了这里,也怕风涧月爱多问,便赶紧送了客:“多谢风大侠过来查看关照,想今夜应当不会出什么事了。天色已晚,我多留风大侠也有所不便,还请风大侠早日回房歇息,也好养精蓄锐抓那摧花杀手啊。”
半夜里孤男寡女的确容易惹人是非,且风涧月向来在这方面的名声也不算太好,更何况李昭妤又这样说了,风涧月自然就告了退。
只是风涧月性子如此,有些事偏要遮掩,他就偏想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