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6、归去来（十）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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嬿昭忽然想起什么，转头对戚宵问道：“师傅，那匹红马呢？你何时养了这么一匹好马？我竟然不知道？”
戚宵说：“那是炎奚。我从前为唐国出任务的时候有一匹身经百战的好马名叫炎辙，后来唐国破了，我将他留在了疆外。没想到十一年后它仍守在那里，而且身边还跟随着一只幼马。据传闻那疆外常有一群行踪不定的野马群，没有名字，但是速度奇快，日行千里。我便猜想这匹幼马便是炎辙与那马群之一的后代。我为那幼马取名炎奚，带它回到了晋国。”
嬿昭想了想，说道：“炎辙真是固执的马，在那样风沙遍野的地方等了十一年，明明不知道是不是有人会去找他。”
戚宵轻轻笑了，“固执么？谁又不是固执的？只不过为着的东西不同罢了。”
他是在说嬿昭，或许也是在说自己。执着地守着自己的执念，画地为牢，兜兜转转，其实只要放下，那么万事得以解决。嬿昭看向他，在他的眸中看到自己，也忍不住笑了。他们现在都看清了自己的执念，也懂得了如何放下。
“对了师傅，”嬿昭说，“既然来到潋雨城，我想去探望一个人。”
“什么人？”
“一个恩人。”
嬿昭口中的那个恩人死在十一年前，葬在在潋雨城外的怀卧崖上的一片花坡下，没有墓碑，只有一个微微凸起的土包，孤零零的，分外可怜。
嬿昭跪下去，“莹姐姐，我来看你了。真对不起，这十一年一直让你这么孤零零的。你放心，我已经将王姊安顿好，她眠在朱崀山最美的花坡下，每天都可以看到日出和日落。”她声音温柔，像是在那女子耳边轻轻描述，“莹姐姐，我这次来得匆忙，不知能待到几时，说不准明日便要离开，所以连夜来探望你，你莫嫌我吵。莹姐姐，此次离开潋雨城，大概这辈子都不会再回来了。你不愿离开故乡，我就将你安顿在这，你放心，就算不能立碑，我也能找到你。”
嬿昭将戚宵拉到近前，脸上带着少女的娇羞，“莹姐姐，这人你认得的，他是咱们唐国的第一剑客，也是天下第一剑客。他……他以后会护着我，以后的日子，他都会陪着我，我也陪着他……”
戚宵看着那无名女子的墓，眼中露出尊敬之情：“这位可是伊虹公主身边的女侍初莹？”
嬿昭点点头，“是初莹姐姐，当初王姊受辱殉国，是她拼了命将我送出，又拼了命协同那些死忠王姊的将士们将王姊的尸骨救下，交给了我。”
纵然已经放下过去，但说到这段往事，嬿昭还是免不了眼圈微红。戚宵安慰地握了握她的肩膀，“初莹姑娘，你放心，日后我会好好照顾嬿昭。她是戚某今生今世，唯一的妻。”
此时此刻，若是有人与我一同观看他们的故事，必会觉得戚宵的表白十分突然，可是我并不觉得。像戚宵这种性格，往往爱得隐晦而深沉，他的目的不在索求回应，而只是一种纯粹的希望。他希望嬿昭快乐，尽他所能地快乐。可我们觉得戚宵此时的表白万分自然，却仍有一个人觉得突然……
这时坡后忽然飞出大群的蝴蝶，颜色瑰丽，月夜之下分外诡异。戚宵皱了皱眉，将嬿昭护在身后，浑身戒备起来。
“真是天大的笑话。我明媒正娶的夫人，何时变成了你的妻？”
这样过分自信又欠揍的声音，简直不做他想，只有容渐离一人。只见他手摇锦扇，唇间带笑却是满目的冷意与寒霜，背景是大群的艳丽蝴蝶。这般华丽的登场，这位世子他近日又添了自恋这项优点么……
戚宵扬眉，“世子果然好手段，竟然追到这里来了。看来是不将我们捉回去誓不罢休了？不过现在赵晋两国的矛盾正处于一触即发的危险时期，世子这么追着戚某而来，难道不怕赵国趁虚而入，晋国无人主持大局么？”
容渐离冷笑，“戚先生未免自视太高，在下便是真的追赶千里，也是为了让嬿昭回来。更何况，你们只是刚好也来了此地罢了。”
仿佛是为了印证容渐离的话，在他身后的城门处忽然炸起几丈高的火花，一发接着一发，将夜空照得异常明亮瑰丽。我心里悚然一惊。之前因为容渐离被戚宵狠狠地摆了一道，所以令我多少有些小瞧了他，然而毕竟还是太小瞧了，我这个局外人是这样，戚宵也是这样。唐国的潋雨城被赵国吞并后，处于整个赵国版图的南部枢纽。原本按常人攻城的手法，自然是从边境攻起，可谁知容渐离竟不按常理出牌，一下子扼住了南部的咽喉，而且又准又狠。刚才的爆炸，应该是容渐离手下的暗人偷偷爬上城楼，炸毁炮弩的声音。
火花仍未停止，城中传来百姓的惊叫与哀嚎，容渐离的笑容在这样的背景下收起，那样冷峻，像是终于露出全貌的毒蛇，面无表情地吐着信子，那是终于露出杀机的表现。
他将折扇收起，面无表情地看着戚宵身后的嬿昭：“昭儿，现在与我回去，我不怪你。”
戚宵身子偏了偏，遮住了容渐离的视线。他一如往常一样泰然自若，亦面无表情地看着容渐离，“我就是拼死，容渐离，你也带不走嬿昭。”
“那倒是。只不过你说的有些不准，让我来帮你纠正。”容渐离眸中冷意更盛，“嬿昭我会带走，而你，会死在这里。”
言罢，他便抽出腰间的剑，以最简单的方式刺了过去。戚宵手中虽然没有兵器，但是躲闪或以内力震开是绝对不成问题的。嬿昭也是这么想，所以她没有看到剑锋刺进血肉时，戚宵眼中那抹难以置信的神色，也被从他肩膀露出的半截剑锋吓得目瞪口呆。
容渐离利落地将剑从他肩胛骨中抽出，看着戚宵身躯摇晃却未倒下，眼中毫无惊讶之情。
戚宵的第一个反应就是将手伸到后面，紧紧握住嬿昭的手，然后他抬起头，眼眸中难得地掠过恨意，“果然当年的毒就是你给的赵雯的！昭儿带回的酒中有催发毒性的婆娑花粉，必然也是你的手笔了！”
“不错，还有刚才养在婆娑花谷的蝴蝶，那可是我不远千里从南疆一带带回来的。所以，不管怎么说，今日便是你戚宵的死期。”
作者有话说
第16章 归去来（十）
